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当他在宴会中听到那些人的谈话后,他整个人的心思已经乱得跟被猫玩过的毛线球一样。
他对她的“真面目”感到气恼,但又忍不住想靠近她的冲动及渴望。
每当他从她身边“逃开”,他都会既懊恼又痛苦,因为他其实是想接近她的。
如果他不再遇见她,或许还可以勉强压抑住自己想见她的心;但就像是上天在恶作剧般,她总在不期然的情况下出现在他眼前。
天知道要逼着自己不注意她、不看她,有多痛苦!
送她?他为什么还要提出送她的要求?他应该远远地离开她,尤其是在知道她可以“待价而沽”之后。
“不麻烦芥川先生了。”她甩过头,故作冷漠。
当她在宴会中看见他时,她的心又隐隐作痛;光是想起上回的事,就够教她对他又爱又恨。
她常常回忆起他那记热情又温柔的深吻,但一想到他在吻了她之后的态度及冷漠言语,她又……
他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她面前?
当她从前一直希望他出现时,他始终没出现;而现在……她不想看见他,他却经常意外地现身在她面前。
这……这是老天在开她玩笑吗?
“不麻烦。”他凝睇着她,那眸底有着深深的爱恋及浓浓的愠恼。
这两种情绪是如此矛盾地同时存在于他的眸中,但英梨并没发现。
“怎么?”她挑挑眉心,笑睇着他,“芥川先生今天不怕‘误会’了?”她话中带刺。
他当然听得出她话中有揶揄的意味,但他对她的揶揄置若罔闻。
“上车吧!你不方便搭计程车的。”他说。
她一脸不服气地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打开乘客座的车门,“上来。”
看他一脸认真,英梨犹豫起来。
她当然不是怕搭他的车会发生什么不测,而是一上了他的车、接受了他的“好意”,她会不会又对他有所期待?
她不想再对他有所期待,但当他对她释放出善意的时候,她又因为对他的眷恋太深,而无法下拒绝的决心。
她蹙着眉心,低垂着头,一脸挣扎。
抬起眼,她不小心对上了他炽热的眸子……
那一瞬,她就像着了魔、中了邪似的一震。
跨出步伐,她坐上了他的车——
第六章
英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上他的车的,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坐在他车上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把车往前驶去。
他曾经送过她,知道她家住哪儿,怎么走,因此她也没有不得不开口的必要。
既然他不说话,她也就跟着保持缄默。
她从没想过,她真有一天会认识他,更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发生这样的不愉快及龃龉。
他神情冷肃而专注地看着前方,不知在忖度着什么。
将近三十分钟的车程,他们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她隐隐感觉得出有点不对劲,但他既然不说不提,她也不想知道。
她想,他之所以要送她一程,是因为他对上次的事心存愧疚,因此想借机弥补;而他一言发,是因为不想她误会他对她有什么。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冷静,但也如此的冷酷、冷漠。
这一段回家的路,让她觉得太漫长、太沉闷、太难受……
她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心里却翻腾着千头万绪。
终于,车子驶进了她住处的巷子里。
他将车停在她住处的楼下,然后一语不发地望着身边的她。
她拎着珠包,打开车门,一脚跨下了车。
“谢谢。”她回过头对他道谢。再怎么不愉快,该有的礼貌还是要的。
他神情有点凝重的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不知怎地,他的表情及眼神让她觉得好慌、好怕。
他眼底燃着火光,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觉得那火光似乎会烧伤她,于是,她急于跨出另一只脚,并迅速地自他身边逃开——
突然,她的手被他猛地拉住。
“啊!”她发出一记惊呼,错愕地望着他。
他浓眉深纠,声线低沉得仿似从地狱里发出的低吼般,“是真的吗?”
从她上他的车后,他就一直想质问她,但挣扎了许久,他还是没问。
现在她家已经到了,她这一上去,他想他再没机会、再没勇气当面问她。
她一怔,一脸迷惘,“什么?”
他这样没头没脑地问,谁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真的有价码?”他实在不愿说出那两个字,可是他不得不说。她蹙起秀眉,有点愠恼,“你说什么?”
价码?他……他是说“那个”吗?
她经常听见一些风声,也就是关于模特儿私下高价卖身的事,但她不是那种人。
虽说有不少有钱男人透过关系对她开价,但她从来不当一回事。她靠身材、长相挣钱,却绝不出卖自己的灵魂及尊严。
“我听说了……”他攫着她的手不自觉地使了劲,“你是天价。”“对,我是天价。”她恼火地瞪着他,不加思索地说。
她的身体只给她爱的男人,没有人可以用金钱买下她。
对她来说,她的身体不只是天价,更是无价。
他眉丘骤地隆起,眉心处堆叠出几道深深的、懊恼的、愤然的皱纹。
她承认了,她承认她是真的可以任人喊价,且价高者得的?
他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因为从小环境的养成及商场上的云诡波谲使然,他从不轻易将他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但现在……
一个跟他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关系的女孩,竟轻易地使他情绪混乱?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或假的对你有什么差别?”她迎上他如火炬般的眸子。
其实她应该否认,应该告诉他,她是个洁身自爱的女孩,即使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还是保有她原来的样貌。
但是她不想解释,因为这么误解她的人是他。
她是怎样的女孩,她不奢求他能了解,但他也不能将她当成那种为了金钱,就能出卖自己的女孩。
就因为她的职业吗?就因为她是靠外表挣钱的女孩吗?
她生下来就注定要吃这行饭,她又能怎样?
“你放开我!,”她气愤地一挣。
他紧紧地攫着她,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花似的瞪着她。
“你已经这么出名了,为什么还要如此糟蹋自己?”他沉声问。“我喜欢。”因为赌气,她不但不解释,甚至还说的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你喜欢?”
“对。”她回瞪着他,冷冷地说:“我喜欢钱、喜欢男人、喜欢做那档子事,不行吗?”
“你……”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她这种清纯小百合似的女孩口中说出。她眉头一挑,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就是靠这张脸跟这副身体挣钱,爱怎么挣是我的自由。”
谦司陡地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此刻,他已说不出自己是气恼还是痛心了,他只觉得脑门充血,整个人都昏眩起来。
是,爱怎么挣钱确实是她的自由,但他就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话,会是从她口中说出。
像她这样的女孩应该被呵护、被疼惜,可是她却是如此地糟蹋自己、作践自己,为什么?
他明知道这种事他管不着,也不需要管,可是他的胸口沸腾着、翻覆着,他就是忍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芥川先生,”她扬起倔强而高傲的下巴,两只眼睛冷漠地瞅着他,“请你放开我。”
看着她那冷漠而不在意的模样,他胸口不觉翻腾、奔窜着一股他所不能控制的怒气及懊恼。
她是天价?她是可以喊价码的?她……她是拿钱就能上床的女孩?
他多不愿相信这会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
她的老板在上流社交圈里进行暗盘议价,而她也承认了。
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接受、再怎么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蓦地,他胸膛中沸腾的怒火一沉——
“你是什么价码?”他冷冷地问她。
她一怔。
她是什么价码?不,她从没替自己订过什么价钱,因为她是不能买卖的。
见。她犹豫,他又道:“就算天价,也有个上限吧?”
“芥川谦司,你……”她知道有不少名人及富豪想买她一夜温存,但她通常对那样的事情一笑置之。
可是他……他是她崇拜已久的男人,他这么看待她只让她感到痛心、感到受伤。
他在羞辱她,用他的金钱、他的地位、他的身份羞辱她,就因为她是个靠色相赚钱的模特儿。
“你买不起我。”她不是可以买卖的。
要她的身体,就要连她的心及感情都一起接受,她不是为了钱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
她知道许多同业为了出名、为了有亮相的机会,不惜以身体去交换各种好处。
可她不是,她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靠的是努力及机运。
她的机运是他给的,因为当初若不是他那么抱起她,她不会成为媒体的焦点。
但她也努力过,他或任何人都不能抹煞掉她所付出的努力。
“我买不起你?”他眉丘一隆,懊恼地说。
他身家数百亿,旗下企业员工高达数万人,而她说他买不起她?若她价码是如此之高,高到连他都买不起,那试问当今还有什么人出得起价钱?
“你要多少?”他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不自觉地越抓越紧。“多少钱才能买你上床?”
她震愕且懊恼地瞪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连他都要说出想买她的话来?
他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就算过去几年来他们根本毫无交集,她还是那么地喜欢他,而他……
她所喜欢的他竟是这种男人?他也会仗着他的财大气粗买卖女人的身体?
过去他是不是也这么买过别的模特儿,甚至是女明星?
今天的他比那天亲了她,却冷漠地撤清关系的他更可恨、更伤人、更卑劣!
“你买不起我!”她朝他大叫。
“为什么?”他沉声喝问,“你不是喜欢钱、喜欢男人、喜欢做那档子事?”
她的眼泪几乎要从眼眶中奔窜而出,但她倔强地忍住了。
她不会在他面前示弱、不会在他面前流泪;她无法忍受他伤害她,所以她也要挫挫他的霸气。
“我是喜欢,不过我不喜欢你。”她冷绝地说。
谦司眉心一拧,眸底露出一丝狞恶。
“我就是要卖也不卖你!”她大叫着,然后又使劲地挣扎起来。
她的挣扎及顽抗,激发了他男性本能的征服及掠夺天性,他猛地将她扯进怀里,以他那双强劲有力的臂膀牢实地捆住她。
“你做……”她还想大叫,但他却没给她机会。
他以火热强势的唇封堵住她所有的抗议,深深地、重重地压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 * * *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霸道掠夺,她是无力招架的。
他的吻既火热又充满着霸气的征服,炽烈得教她天旋地转、晕头转向。
他的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纤细的身躯,像要将她勒死般地狂暴。
一种窒息般的感觉袭上了她的脑门,她再也无法思考、无力抵抗。
“唔!”他吻得她不能呼吸,因为不能呼吸,她痛苦地想挣脱他。
”
可他不愿松手;固执地,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地攫紧了她的身体。
她头昏沉得几乎睁不开双眼,于是,她闭上了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吻不似刚才的强势而粗暴。
她微微睁开眼睛望着近在眉睫的他,他的神情是懊恼深沉的,就像是正为了什么事而痛苦挣扎着。
他那挣扎矛盾的神情激起了她内心的柔软,突然,她觉得他没那么可恨,也或许,她根本从没真正地因为他的无礼、无情而痛恨过他。
他的吻是那么的炽热,炽热到足以焚毁她的理智、她的矜持、她的脾气、她的自尊……
为了他的吻,她仿佛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他深深的一吻。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太不争气,也没骨气,但她无法控制自己想接近他的心情。
尽管与他两次的碰面都是非常不愉快的收场,在她心里,他还是最具分量的男人。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根本没有任何男人能进入她的心、进入她的生命。
她明明是如此的寂寞,却还固执地期待着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他……
天啊!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的愚蠢、如此的不理智。
因为内心充斥着太多挣扎及矛盾,她痛苦地流下了眼泪。
“你……”她突然地落泪让他乱了方寸。
她为什么哭?因为他的粗暴、无礼,还是因为根本无法抵抗他,而感到不甘心?
女孩的眼泪是如此的动人,尤其眼前的女孩,还是他无可自拔地迷恋着的……
他以指腹轻轻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为自己的狂肆粗暴而感到内疚。
他没有资格苛责她什么,因为他不是她的谁,而她拥有左右自己身体的自由。
就目前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他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的他,凭什么因为气愤而苛责她,甚至是羞辱她?
她不是属于他的,既然不属于他,她就能自由地选择为谁伸展开她美丽的胴体。
这些道理,他懂,也明白。
只是当他想到她可能为了钱,而跟任何男人发生关系的时候,他的心海就翻腾起来,然后教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自制力。
她迷蒙着双眸,不甘心地望着他。
迎上她璀璨的星眸,谦司忍不住地再次覆上了她的唇。
这次,他非常温柔也非常小心地亲吻着她,就像是在呵护着某件宝物般。
他温柔的吻平抚了她内心的激动及伤口,他的吻让她觉得她是被呵护着、被爱着的。
闭上眼睛,她温顺地接受了他的拥抱及深吻。
她感觉到他的舌尖轻悄地进入了她口中,纠缠着她的舌,而她也似被催眠了般地接受了他。
那一瞬,她是昏沉的、是晕眩的,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混沌之中。
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唇,转战至她眉心、鼻尖,然后滑移到她耳际上。
他细细地吮吻着她敏感而脆弱的耳垂,并在她耳窝里吹拂着诱人的气息。
她浑身轻颤酥麻,不能自己。“嗯……”她不安地缩缩脖子。
谦司厚实的掌心轻托住她的背,将她的身体紧揽在他宽阔的臂弯里。
不自觉地,他的手顺着她漂亮的腰部曲线往上移,情难自禁地轻触她起伏的浑圆。
她一震,像株羞涩的含羞草般缩瑟起来。
抬起眼,她对上他炙热的眸子,不觉又是晕眩。
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触碰着,基于女性该有的矜持及防卫,她应该拒绝他的,但……
她抗拒不了他温柔又充满掠夺的深吻、他强势却温暖的掌心、他宽阔而紧缩的双臂……
曾经不只一次在梦中,她幻想着他的吻及拥抱,而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
虽说她是如此气恨他误解了她、羞辱了她,但她止不住自己心中那排山倒海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