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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在不言中 page 11 作者:杜默雨

  季纯纯喝下热汤,心里也暖洋洋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雷隽一起吃饭,两人即使默默无语,她也不再感到尴尬不安。不用上高格调的餐厅,就算吃的是卤肉饭、烫青菜,她也喜欢那股交流在雨人之间的恬静气氛。

  那是她和任何一位相亲男士所未曾有过的感觉,甚至和宇鸿也没有……年轻的他们总是嘻哈笑闹,体会不到那股深深沉淀过的感情……

  「协理,走了?」她压下混乱不堪的平常心。

  「好。」

  「伞?我的伞呢?」走出便利商店的大门,季纯纯不由得惊呼。

  伞架上只有一把四分五裂的折迭黑伞,却不见了她的小红伞。

  雷隽左右找了一下,摇头说:「一定被人拿走了,我进去买一把。」

  丢了伞,季纯纯倒也不难过,只是暗叹拿伞的人缺德。

  她站在骑楼下,一时兴起,伸出手臂到绵密的雨线里,把玩抓摸不住的水珠,搓一搓手,再抹一把雨水到脸颊,那沁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小心不要淋雨感冒了。」雷隽回到她身边。

  「才不会,我身体可好呢。」季纯纯回眸一笑。

  雷隽心神一慑,她的笑,单纯无忧,直直笑进他的心魂深处。

  「咦?协理,没有伞?」

  他收回目光,也望向帘幕般的雨水。「雨伞、雨衣都卖光了,你说我们要怎 回到车上?」

  「跑呀!」她臂上还挂着他的西装外套,立刻顽皮地拿起来罩在他头上。

  「好。」他带着淡淡笑意,撑开西装,也罩住了她,将彼此都收拢到方寸之间。

  再握住她的手,紧紧一捏,带她跑了起来。

  雨势转急,细针般的雨丝打在他们脸上、身上,柏油路有点湿滑,季纯纯感觉到他稳稳的掌握,很放心地让他带着?。

  偶尔疯狂一下,纵使身上都淋湿了,但那种舒畅奔放的感觉真好!车子停得稍远些,他为她打开车门,在她坐进去的那一刹那,帮她抹去了头发上的雨水。

  季纯纯坐妥,赶忙掏出面纸擦拭脸上的雨水,头顶似乎痒痒的,她又抹上湿漉漉的头发。

  雷隽也进到车里,将湿透的西装丢到后座,双手拍拍手臂,抖掉雨水,迎面就递来一张面纸。

  「协理,用这个擦吧。」季纯纯兴致高昂地说。

  他接过面纸,才擦了两三下,纸张就已湿透破裂。

  转头看她,蒙胧路灯照映下,她的脸庞沾上几块白色的纸屑。

  「别用纸擦,这手帕给你。」

  他拿出裤袋里的手帕,本想放到她手里,但一见到她的笑靥,所有压抑难明的情感化作了行动,直接为她拭去脸上的残屑。

  「我自己来。」季纯纯吓了一跳,当作是他的关心,仍保持笑容,伸手接过他的手帕。

  手掌接触,有如牵动彼此心弦的引线,两人都是心头一颤。

  「纯纯……」他的声音显得沙哑。

  「协理,我们回去了。」捏住他的手帕,她不敢动弹,更不敢看他。

  雷隽猛地转头,启动车子,在漫天夜雨里急驰起来。

  季纯纯心惊胆跳,他好久没开快车了,他的急速让她害怕,此情此景,彷佛梦中似曾相识,他在弯曲的山路绕来绕去,疯狂急驶,她则是不自主地跟在后头,闯不出他所布下的迷雾丛林,直到宇鸿来带她离去。

  但此刻,不是梦,是现实,她身边有一个混沌难明的雷隽,不再有宇鸿……

  「协理,别……别开那么快……」

  她那受惊的颤音让雷隽心头一凝,他缓缓踩着煞车,放慢速度,低声地说:「对不起。」

  就这样回去了吗?他有生以来,竟是难下决定。

  他已经偷得半个小时和她相聚,更能名正言顺送她回去,他还想怎样呀?

  他不想怎样,他只想看她的笑容,听她的笑语,感觉她女子的馥郁馨香,深入探究她的心……同时,他的心也满满装载着她,在夜深孤独袭来之际,他竟是不想放她走。

  他用力眨着眼睛,试图刺激自己清醒,但前方雨夜茫然,他愈往前走,愈难控制自己的方向。

  满溢泛滥的思绪四处奔流,终於归向眼前的方向--纯纯。

  他猛然踩下煞车。

  「协理,怎么了?」季纯纯一直很紧张,今晚的雷隽实在很怪异。

  车子停在马路边,车声雨声全被摒除在窗外,只剩下两人不平静的呼吸声。

  她怯怯地递出被捏皱的手帕。「协理,这手帕还你,你头发还没乾。」

  他视线凝在她的手背上,她则在心里默数着,一秒、两秒、三秒……

  蓦地,他握住了她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起带向他的怀里。

  季纯纯惊骇地抬起头,迎向那双始终深邃难解的瞳眸。

  她的心跳加速,他的手掌温热有力,正重重地按捏她的手心,放在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上,似乎想传达什么话语。

  有话,不能用说的吗?

  她想后退,但他已迅速松开彼此的安全带,她的身子被圈在他的臂弯里,连心神也陷进他的眼眸深处。

  她想保持平常心,但他呢?

  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推开他,他却是更加拥紧她,她无处可躲,直接承受他烙下的吻。

  唇办相迭,火烫如炙,她全身立即烧成一团烈焰,在他的拥抱中燃烧、爆炸、化作无数星星火点,由肌肤蔓延到灵魂深处。

  他疯狂地寻索探求,她仍是惊骇地无法反应,他的火热让她闭上了眼,嘴里尝到了他舌尖的淡淡咖啡香味……他喝加糖咖啡?

  炽热的狂吻一波波袭来,遍布在她的脸颊和颈项,不断地熨贴细吻,再回到她的唇办吸吮轻咬,重新探进她不知所措的嘴里,深入而激狂地挑弄她的欲望。

  冷淡的他几时变得如此激情?她沦陷在他的气息和热吻中,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意识也逐渐涣散,无法思考,只能不由自主地回应他的寻觅。

  似乎是察觉她的回应,他的急狂转为柔缓,温柔细腻地舔舐她的舌尖,再轻怜蜜爱地划吻她的唇办,辗转之间,她心神松驰,更加迎向他的柔吻。

  好熟悉的吻呵!她整个人摊在他的怀抱中,隐约记起那个令她一再回味的梦境,当她孤立无援地迷失在森林时,宇鸿紧紧握住她的手,不但带她定出迷障,还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深深吻了她,就像此刻雷隽的吻,热烈而温柔,那不断摩挲她手心的手掌,也是如此地熟悉……

  喝醉酒的那夜,只有雷隽与她独处。

  难道令她魂牵梦系了两年多的梦中之吻……是雷隽给的?!

  她震骇莫名,用力推开雷隽。

  「不……不要……」

  「纯纯……」他还是紧握她的手,眼里烈焰灼灼。

  「放开我。」她再度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开车门。

  怎么打不开呀?是雷隽将她囚禁起来了吗?原来这两年多的日子,她想念的不是宇鸿,而是不知不觉侵占她心灵的雷隽?

  「纯纯,你做什么?」雷隽握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打开车门!」她的眼泪掉了下来雷隽一愣,按开中控锁,随着啪地一声,季纯纯冲出了车外。

  漫天苦雨浇灌下来,她快步向前走,她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只知道要离开雷隽,让自己彻彻底底清醒。

  一切来得太突兀,她不要雷隽破坏她的平常心,她要与他保持距离,当他是上司,而不是一个可能偷偷爱她两年多的男子,甚至取代了她心中宇鸿的形象……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纯纯,别淋雨,快回来。」雷隽拉住了她。

  「别抓我。」

  「纯纯。」他从后环抱住她的腰,搂得好紧。「对不起,我说对不起。」

  「雷隽,你吻过我?」她的泪水滔滔流出。

  「很久以前……」他将脸颊抵在她的颈边,沙哑近乎无声。

  「你怎么可以骗我?害我以为是宇鸿,我喝醉了,你怎么能欺负我?」

  「纯纯,对不起,你不要淋雨,好吗?我们回去。」

  「不要!」

  「纯纯!你要去哪里呢?」他又抱住她,下让她走。

  她要去哪里呀?雨丝狂急,她的意识混乱,甚至不知为何跑到雨中,难道只是为了宣泄她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她为何这么在意雷隽吻过她?

  在他的半拖半拉之下,她终於回到车子里,全身一团湿乱,心情更是剪不断,理还乱,最后只能化作低声啜泣。

  雷隽亦是全身湿透,他拂去掉在额上的发,不发一语,发动车子。

  车子引擎启动,冷气从通风口喷出,季纯纯冷下防打个机伶伶的冷颤。

  他察觉她的畏寒,立刻关掉冷气,向前驶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大雨倾盆,嘈杂的雨声继续搓弄彼此已经乱掉的心。

  回到季纯纯的住处,她拿了背包,没有道别,迳自打开车门离去。

  雷隽走出车外,直到看到五楼客厅亮起灯光,他才回到驾驶座上。

  头发水珠滴滴落下,他颓然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火热冲动的激情已经被大雨浇熄,化作一缕轻烟,再被彻底灭掉火源。

  他这辈子注定得不到爱情了吗?

  第七章

  头痛欲裂!季纯纯跌跌撞撞走向客厅,犹不知为何一醒来就往这边走,耳膜忽然接收到刺耳的铃声,原来是电话将她吵了起来。

  「喂……」她被自己沙嗄的声音吓得清醒。

  「纯纯啊!」吕彩梅在那头大叫。「你还没出门?八点三十五了耶!协理看你还没来上班,叫我打电话找你。」

  「这麽晚了?」季纯纯抬起头看时钟,又吓一跳。「我赶快梳洗……啊!」

  「纯纯,怎麽了?」

  「头好晕、好痛,站不起来。」她抚上额头,高热的温度令她自己也心惊。

  「完了,发烧了。」

  「哎呀,怎麽感冒了?你别来上班,赶快去看医生,要不要我去看你?」

  「谢谢,不用了,我去附近诊所看医生,再睡一觉……唉!真的没办法去上班了,彩梅,抱歉,要你代理,抽屉钥匙在笔筒里……」

  「客气什麽?嘻嘻,协理落在我的手里,我得好好整他一番,替你报仇。」

  「彩梅,早上协理要开协调会议,要作纪录……」

  「你去看医生啦,有事情我会问他,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

  挂掉电话,季纯纯抱住几欲爆裂的头壳,脑筋仍然像昨夜一样混乱。

  一定是昨夜淋了雨,她洗头发又没吹乾就睡觉,活该她伤风感冒。

  她不愿去想让她头痛的事,自小独立惯了,生病也得一个人努力应付。她站起身,梳洗完毕,穿上薄外套,拿了钱包出门。

  诊所刚开门,她挂了第一号,医生当场让她吃了退烧药,照样是嘱咐多喝水、多休息、多吃营养食物,她结完帐,拿了药,去买一份三明治,再慢慢走回住处。

  药力尚未作用,她仍然全身酸痛无力,脚步迟缓,但再怎麽头昏眼花,也不应该看错人吧?应该在主持会议的雷隽怎会站在公寓大门口?

  她走向前,他也大步向前,在她面前站定,语气十分焦急:「纯纯,你生病了?」

  「感冒而已,刚刚去看医生。」

  「要不要紧?」

  「协理,我没事,你该回去上班了。」她低着头打开大门,不去看他自责愧疚的眼神,更刻意忽略他担忧的口气。

  回头想关上大门,他却跟了进来,她攀上楼梯扶手,心想也罢,她都病歪歪的讲不出话来了,更没力气招呼他,他待会儿就会自动离开吧。

  爬上一层楼,她站在二楼楼梯间喘气,人还真是不能生病,连走几步楼梯也喘得快断气似的,心脏更是不胜负荷地咚咚狂跳。

  看着她脸色苍白地捂住心口喘气,雷隽心如椎刺,他总是害她哭、害她胃痛、害她忙碌不堪,现在又害她生病!「我抱你上楼。」

  季纯纯还来不及理解雷隽的话意,整个人便有如腾云驾雾般飞起,眼前景物位置转换成奇怪的角度,原来她被他打横抱起了。

  「协理……雷隽,不要!」她惊得挣扎。

  「我不会做什麽事。」他稳稳抱住她,低头看她,声音仍是压抑着:「纯纯,放心,我只是抱你上去。」

  季纯纯安静下来,她以为他会做什麽事吗?疯狂吻她?还是直接侵犯她?

  不!她完全没这些想法,因为她知道,他是真心真意来看她。

  卧在他的臂弯,她直接感受来自他胸膛的温热,她不禁将脸颊贴上他的肩胛,把整个身子偎倚进他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

  她很疲倦,很想找个温暖的地方休息,他像抱小孩似的抱她,让她觉得格外舒服安心,一面感受他爬阶梯的震动,一面细数他的心跳呼吸,彷佛有一首催眠曲轻轻哼唱,柔和地抚平她紊乱的心思。

  恍恍入睡中,她感觉他停下脚步。

  「累了?」他们还在四楼楼梯间。

  「嗯。」他正在深呼吸,额头泌出微汗。

  「我下来走。」她知道她的份量不轻,想要挣下来。

  「你休息。」

  他依旧是牢牢地拥住她,再一步步踏上楼梯,他甚至连指头手掌都不敢乱动,只怕一个下小心的碰触,她又要挣脱离去。

  步步为营的爱情令他畏缩怯场,想挣脱离去的人是他。

  来到五楼住处,她还是溜下他的怀抱,打开了门,头晕令她差点跌倒,雷隽扶住了她,送她进到房间。

  「你要吃药吗?」

  「这边有饭後吃的。」季纯纯拿出药袋和三明治。

  「我去帮你倒水。」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入口无味,咀嚼了几下吞下肚,随便放在桌上。

  「纯纯,你不吃早餐?」雷隽端了一杯水进房。

  「吃不下,我想睡。」

  「把药吃了。」他为她撕开药包,将药丸倒在她的手掌上。

  她吞下药,暍了水,虚弱得立刻躺下摆平。

  脑里有一些记忆在运转,她含糊地说:「协理,十点半有访客……」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感觉他摸上她的额头,又感觉他为她拉上被子,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什麽话,但她一生病,耳朵就更不灵光,她听不清楚,只想他别来吵她了。

  她好困,好想睡,想忘了一切……

  ※※※

  「纯纯、纯纯!」

  雷隽在呼喊她,还在轻拍她的手背,似乎不叫醒她绝不甘休。

  「你……你还没走?」

  「纯纯,已经下午一点了,你一定要起来吃饭,这才有体力。」

  「一点?」她昏睡这麽久了?季纯纯睁开眼,掀开被子,睡前的记忆仍在打转。「协理,你两点要去公司干训班讲课……」

  「纯纯,别担心公司的事。」好不容易,雷隽的嘴角有了淡淡笑意,他打开了便当盒。「吃饭吧,我来得及。」

  季纯纯头不那麽疼了,她挨到书桌边,看到一个菜色丰盛的鸡腿便当,旁边还有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以及一杯现打的新鲜柳橙汁。

  她的眼角泛热,有多久没让人这样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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