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谷公子救命之恩、多谢谷公子救命之恩……”那受欺负的小姑娘立刻上前行礼,连连拜谢。
“不用客气。”谷南曦手上的扇子搧呀搧地,气度从容潇洒。
那小姑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教人生疑。
“怎么了?小姑娘,还有事吗?”谷南曦怀疑地问。
“我……”小姑娘满脸担忧地道:“看得出来公子不是本地人,所以有所不知,刚刚那个周地霸和他大哥周天霸都是地方上的大恶霸,我怕他……怕他们会对公子不利。呜呜,都是我害了你。”
谷南曦和上官颺互祝一眼,才明白她的犹豫和忧色因何而来。
“不必担心,我二哥武功盖世,不会怕那些人渣的。”上官颺讨好地吹捧道。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谢谢公子,谢谢。”小姑娘又连连道谢后才离去。
旁边围观的人也慢慢散了。
谷南曦和上官颺一笑,做了好事,心情真好。
原本想继续寻人,没想到突然有声音喊住了他们的脚步──
“谷公子,请留步。”
◇ ◇ ◇
那是一道美妙莺啭般的声音,足以撩动人心。
哇!好好听的声音,可想而知,这声音的主人一定美的不得了,谷南曦露出了更大的笑容。
唉!他也千百个不愿意啊,但是就是有那么多的美人喜欢对他前仆后继,他也没法子咩!长得太俊、身手太好真的不是他的错嘛!
谷南曦得意地朝上官颺挑了一下眉,才转过头去──
“请问有什么指──”教字尚未出口,谷南曦已经惊喜……不,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老天,不……不会吧?说话的人竟然……竟然是方才下轿的胖姑娘,难怪他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谷公子,你真的好厉害,三两下就将坏人打跑了。”在旁看了许久的凤无忧对他展开一抹友善的笑容。
方才他那打退恶人,神采飞扬的俊逸模样让她看得痴,心里不知有多艳羡他的好武艺,当然他不在话下的神俊风采,更是惹她怦然心动。
“哪里,那没什么。”谷南曦直觉地道。
“公子恁谦了。”凤无忧正直地道:“可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我很担心公子会惹祸上身。”
她最崇拜这种英雄了,尤其周地霸是所有人不敢惹的对象,而他竟然这么勇敢,实在教她佩服。
“不不不……”她脸上太过艳羡之色,让谷南曦脸色大变,连连后退,下意识连忙否认,“我真的一点也不厉害,是侥幸,侥幸胜了而已。”
“没想到你不但武功好,人还如此谦虚,真是难得呀!”凤无忧一步步地靠近,脸上挂着崇拜之色。
这样的英雄人物,还这么客气谦虚,实在令人敬佩。
“还好啦。”谷南曦没啥元气地道。
不知为何,这话若是出自美人口里,铁定能哄得他想飞上天,但面对这个胖姑娘,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多谢姑娘关心,若没事那我先告辞了。”谷南曦朝上官颺使个眼色,立刻转身就走。
“不,等等,谷公子,请听我说,那个周地霸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他大哥更是凶恶,你一定要小心。”凤无忧追着他叮咛。
“我知道了。”
“你不能掉以轻心,你是外地人,不知道他们兄弟的厉害,不如先到我家去避避难,再一起想办法吧!”凤无忧继续热心地道。
“不,不用了。”谷南曦急忙拒绝。
“谷公子不用客气。”她和她爹一样很有侠义之心,也崇拜这种人,不希望看到他真的受到伤害,所以尽自己所能地想帮忙。
“我没跟妳客气。”
她好啰唆!
“可是……哎哟──”凤无忧突然脚底踩到什么似地大喊一声,整个人往前滑跌──
谷南曦忍无可忍地转过头来正想跟她说清楚、讲明白时,忽然被眼前的情景给骇愣住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黑影朝自己压下──
砰地一声,潇洒的俊俏公子在瞬间悲惨地变成肉垫。
真是无颜见人了!
◇ ◇ ◇
“啊!别压我,别过来,妳别过来──”睡梦中,谷南曦手舞足蹈地抗拒着压向自己的黑影,拚命地挥动手脚。
住在隔壁房的上官颺听到声音,连忙进来看看。
“二哥,没事的,你在作梦而已。”他同情地赶紧摇醒他。
“作梦?我在作梦?”谷南曦睁开眼,全身虚脱,满头满身都是汗,“我真的在作梦?”
“是的。”上官颺叹了口气道。
自从那天在街上被那胖姑娘跌跤压倒在地后,谷南曦就此噩梦连连,潇洒公子再也风骚不起来了,实在教人掬把同情泪。
“呼──”谷南曦吐出了一口气,平静了下后,才睨了上官颺一眼道:“还不快收起你那该死的同情眼神,很讨厌的!”
天杀的,究竟是哪个人那么没公德心,吃香蕉还吐香蕉皮……不,还乱丢香蕉皮,害他被那胖姑娘压倒,成为最佳肉垫。
他不敢去看路人的眼神,也不敢多再停留!
那日,自他从地上爬起后,便头也不回地奔回客栈,整整三天三夜一直躲在房里不敢见人。
身为擎天堡里最潇洒俊美、气度从容的谷老二,怎会沦落至此?
呜呜,谷南曦无比哀怨,他究竟是招谁惹谁?尤其上官颺那同情的目光,更是教他生气。
“二哥,你别想太多了,我哪是同情你?我……我是妒忌你呀。”上官颺说出违心之论。
“妒忌?”谷南曦斜睨了他一眼,“你妒忌我什么?”
莫非他希望当初被那胖姑娘扑倒的人是他?太夸张了,又不是头壳坏去。
“妒忌二哥的好人缘啊!”上官颺说的若有其事,“面貌美丽的姑娘爱上你不稀奇,连胖小妞都当街对你示爱,哎哟,这好运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你要?送给你。”他够大方吧!
“二哥,你还是不了解我的意思。”上官颺再进一步解释,“我的意思是说,美貌的姑娘对你暗示芳心相许不稀奇,但是胖小妞耶,人家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而二哥你让她愿意鼓起这样的勇气,是多难能可贵。”
谷南曦一想,好像有点道理。
他这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让自己风华尽现,成为万人迷。
“可是我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要是让相识者知道,不笑掉大牙才怪!”幸好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是唯一可以庆幸之处。
“不!”上官颺拉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道:“你现在这副缩头乌龟的样子,才会让人笑话。”
“缩头乌龟?你在说谁?”谷南曦大喝,挑着浓眉问。
“二哥,你想想,为了一个小姑娘,你就躲在房里三天不见人,唉!若让人家知道了,还以为你害怕呢,人家能不笑话你吗?”
“是喔!”他倒没想到这点,一心只哀悼自己的形象被破坏。
“还有,你可别忘了此行的目的。”上官颺咧开了清朗的笑容提醒。
“目的?”
对啊,他是来寻找恩人,并非来此风花雪月的,何必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何况那胖姑娘并没有恶意。
都是小时候的梦魇,一个又胖又丑的小姑娘,每每在他面前蹦蹦跳,颐指气使的──
“你这丑八怪,就连替本姑娘捡鞋的资格都没有。”
“哎呀!脏小孩,谁让你碰我的小狗儿?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简直连狗都不如。”
“可恶,你这丑鬼、脏鬼、邋遢鬼……”
谷南曦清朗的黑眸陡地转为冷厉,幽诡的眸子里透出危险光芒!
可恨哪!
上官颺心中暗自一惊。他这二哥平时作风开朗洒脱,可一旦露出这种眼神时,就知道有人要糟了,殊不知究竟是谁得罪了他?
谷南曦眉目一敛,在调整呼吸后,又恢复从容的笑容。
“阿颺,谢谢你的提醒。”他真心地道,少了向来的轻狂。
总算清醒了,真是不枉他的苦心。
上官颺含笑点头,“好兄弟,我帮你!”
“再好不过了。”
◇ ◇ ◇
“小姐,别再找了,我腿都痠死了,难道妳不累吗?”
“那妳休息,我不累,我自己继续找。”凤无忧随意地擦擦额上的汗,继续往前走。
心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以往小姐很少这样四处走的,一来怕累,再来怕别人对她的身材有所议论,因此老是坐轿子的后果,才会更加“心宽体胖”。
想不到这次她竟然为了一个初次谋面的男人,像无头苍蝇地到处找,实在难以想像。
“小姐,我的好小姐啊!”心儿上前挡住她的路,“妳就别忙,快快回家歇着吧,我相信那谷公子的武功,他那么厉害,不需要妳为他操心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他是个好人,路见不平、仗义相助。”俏脸透出崇拜敬重的光芒,“但周地霸为人阴险狡诈,谁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手段,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妳教我如何放心的下?”
小姐遗传了老爷的性子,生性善良、喜欢助人,每次都将自家当成救济所,发挥泛滥的爱心。
像她原本是个偷儿,头一回行窃就失风被捕,谁知道这小主人非但不怪她,反而同情她的孤苦无依,收留了她便是一例。
由于没有功夫底子可以让凤家父女的善行发挥得更彻底,因此他们父女俩也十分崇拜侠客,像谷南曦这种例子也时常发生,有些不要脸的就干脆在她家白吃白住,也难怪凤夫人总是气到捶心肝。
“小姐,说真的,妳与他非亲非故,何必这么在意他?”这傻小姐怎么没想到,就凭她的花拳绣腿,如何去救个大侠士?
在意?她……她当然在意他啦!因为他是她敬重的大侠嘛。
“心儿,这句话妳就说错了,像谷大侠那等侠士之人,谁见了他有难,都要自动地帮忙,这是义无反顾的事。”凤无忧真挚地说着,义盖云天。
心儿偷偷翻了翻白眼,这小姐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
“小姐!”真拿她没办法,心儿捶着痠疼的手道:“就算是这样,可这苏州城里再也没有人比我们更熟了,找了这么多天都不见人影,说不定人家谷公子已经听了妳的话,离开苏州了呢!”
“离开?”凤无忧脸上闪过一丝不舍和赧然,“是吗?我都还没跟他当面道歉呢!他怎么就离开了?”
当天在街上,她真的不是故意跌倒后扑倒他的,这一切都是不小心的,谁知道他由地上爬起后,竟头也不回地,跑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任她如何呼唤也唤不回人。
哎!她喜欢帮助人,却不喜欢欠人,如今欠他一个道歉,如何安心自处?
心儿露出满不在意的表情,“放心吧,既然他是个侠士,就会有侠士之风,他不会与妳计较这小问题的。”
“是吗?”她眨眨眼眸。
“当然。”心儿俏皮的眼眸一眨,“除非他根本不是什么侠士!”
他是的!凤无忧在心底肯定。
想着想着,圆润白皙的脸上终于露出放心的灿烂笑容。
刚巧路过的谷南曦和上官颺听见她们主仆对话后,心中都有一抹感动,这胖姑娘真的十分天真善良。
“见过二堡主,三堡主。”
突然一个属下来到他们面前恭敬地道。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谷南曦着急地问。
“禀二堡主,属下已经找到凤家夫妇的下落了。”
“在哪里?”
“凤家客栈!”
第三章
凤家客栈里,像往常一样的宾客满门。
原因无他,只因凤家的主人凤良善真的是个善良的老好人,一遇上老人小孩,都会自动降价,遇到手头上较不方便者,就会让人“下次”再付钱,可惜人心不古,若有人存心想白吃白喝,他也只好认了。
这样的地方想不高朋满座也难,只可惜每日这样的生意兴隆,几年光景过去了,小店面依旧还是小店面,想来如果男主人的个性不改,恐怕要保住这家店铺,还是件难事哩!
“什么?”拔高的尖锐嗓音,毫无意外地再度由凤家客栈里传出。“一桌十七两的东西,你竟然只收一两银子?”
“娘子,小心身子,别这么激动嘛,人家手头上不方便,我们助人为快乐之本,让人家下次再付不是一样。”凤良善说着一贯的解释。
“下次?哪个下次?咳咳,没钱就别跟我装大爷,还叫了满桌子的菜,你以为十七两好赚吗?这一桌菜的钱可以让一个穷人家过好几个月生活,你到底知不知道……咳咳咳!”
“娘子,妳别激动、别激动。”他温柔地拍了拍妻子的背,让她顺顺气。“如果他们不来还钱就算了,做人何必计较呢?反正少了那十七两,我们一样在过日子……对对,不是十七两,他们其实很有良心,还给我一两,后头欠的是十六两,他们会给钱,表示很有诚意。”
“诚意个鬼啊!”凤大娘大喊地推开他的手。
捶心肝,真是捶心肝!
她只不过才进房去躺了一下,这男人竟然就给她出了这种纰漏,简直教她欲哭无泪,她怎么这么命苦?
年轻时看上他的善良,才会死心塌地,原以为嫁个善良的好夫君,自己就会一辈子幸福快乐到老。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凤良善对她很好是不错,但他对别人也很好,原本凤家祖宗留下的金山银山,在这些年来的助人和挥霍中,早已殆尽,只剩下这间小小的客栈了。
若非凤大娘的苦心经营,怕他们一家三口早已经喝西北风去了!
不行,她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誓死也要捍卫这最后的财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那唯一的女儿,让她名副其实地──无忧!
“咳咳!凤良善我警告你,下次没有我的应允,你若敢擅作主张让人赊帐,我就扣了你的饭菜钱,听到没有?”凤大娘当着客栈众人之面,毫不留情面地下最后通牒。
“好,妳扣吧,我少吃几顿就是。”凤良善非常认命地低语道。
牺牲自己,能够让别人得到温饱,这也是值得的。
其实这种场面在当地人眼里早已屡见不鲜,反正时常上演嘛!所以照常吃饭喝酒,根本不当一回事。
可是初来乍到的谷南曦却皱起了眉。
“这位夫人,夫妻俩有什么问题关起门来讲就好,何必当众给人难堪?”他走进门,仗义执言道。
其实他和上官颺大老远就听见凤大娘的吼声了,虽然凤良善这样做是有点不对,但是人在外行走总有些不方便,给人一个方便不是很好吗?说不定下回人家真的会捧着银两上门拜谢,就像他一样。
他是来报恩的,而他父亲的恩人,毫无疑问的就是眼前这位善良的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