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这位大侠救了小女,只是铸创谷内不欢迎生客,就请您用了粗茶后马上离开。"
"爹爹!"若芽低叫着,没想到父亲会这么不友善。她是知道铸剑谷不欢迎客人,但这人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父亲虽然长年隐居,却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如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倒有些违背常理。
"铸剑谷是如此对待恩人的?"世遗徐缓地间,视线从海禹的脸庞,游走到了若芽有些焦急的小脸。
描奴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瞧了瞧若芽的神态后,连忙出来打圆场。
"唉啊,海爷,这位公子救了我们,又护送我们回来,我们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他上前去,热络地扯着世遗的袖子。
海禹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急着打发这个高大冷漠的年轻人。"那就领了他去仓库里,那里有太多金银珠宝,随便他要多少就拿多少。"感受到女儿焦急的情绪时,他心中浮现不安。
早早就在卦象中,看出这小丫头在劫难逃,而他用尽一切方法要帮她避过这一劫,是否都是白费心机?
千古为难,不过情宇而已。劫数若是扯上了情字,只怕这丫头明知凶险,也不会有丝毫考虑的。
当他看见若芽带着这个年轻人回来,神态有些异于往常时,他不安地猜测着,最担忧的事情似乎即将发生。
就是这个男人吗?就是若芽难逃的劫数?
若芽轻咬着唇,也陷入了两难。她知道铸剑谷不欢迎生客,但他可是她的恩人,让她逃过了惨遭凌辱的命运,她是该好好谢他的。况且,在看着他时,她的心又会奇异地鼓动着,她有些胆怯,连注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要的不是金银珠宝。"世遗渴切地说过,双眼里闪动着光芒,往前踏了一步。"我只想要一把最好的剑。"他宣布了意图。
他不断听到铁城内的铁匠们提到,铸剑谷内所铸成的兵器,都是上好的神兵利器,或许就只有此处铸出的兵器,才能符合他的期望。他的眼中只有对复仇的渴望,除此之外什么都容不下。
在铸剑谷内,有一名姓海的绝代名匠,铸造过无数的宝剑,能够得到此人所铸的剑,就等于如虎添翼。那位名匠隐居在铸创谷内,教导众多名匠冶炼最好的刀剑兵器,而名匠捧在心口的掌上明珠,则美丽得让人一见难忘。
在茶棚之外,当描奴说出铸剑谷的名号时,世遗就己猜出若芽的身份。他不断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宽厚的掌缠紧了剑上的红布,视线却饥渴地四处游走。只是一名小厮,手中所拿的拦腰刀就如此精良,根本难以想像这个铸剑谷内最好的利剑,会是什么惊人的模样。
海禹眯起了眼睛。"铸剑谷内的铸创师,在人入时就已经宣誓,不替旁人铸剑,所以此处不会有你要的东西。"他冷淡地说道,挥了挥衣袖。
"这不是理由,把这座谷里最好的剑给我!"他听不下拒绝,低吼道,猛地逼近,双眼里有着闪烁的光芒。他急切地想要寻找到适合的兵器,知过只有寻到兵器,他的复仇才有希望。
"你求剑的理由呢?"
"报仇雪恨。"世遗的回答斩钉截铁。
海禹极为缓慢地摇摇头,看出世遗满身的杀意。他曾经花费了半辈子的时间,为这样的人铸剑,他心里清楚,这样的男人能够将剑的威力发挥到极限。而那也就意味着,这个男人若是得到了好剑,就将残害众多生灵。
"爹爹,荆公子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若芽也帮着恳求,她软声求着父亲,不愿意看见他的希望落空。只是,他若是如愿拿到了一把锋利的好剑,是否就会马上离开?
一思及此,她的心里难以解释地浮现了一丝惆怅。
海禹仍在摇头,反握住女儿的手,看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你再想护着这男人,总也该知过铸剑谷的规矩。这里的所有匠师,都不会愿意铸出的刀剑成为杀人的工具。铸剑的行为是一种业障,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摆脱那些业障,才躲避到此处来,你还忍心让任何一个匠师再度承受良心的苛责?"他低头看着女儿,语气中有着责怪。
世遗冷眼旁观,不肯轻易被打败。曾经听人提起过,当今天下铸剑技术最为精湛的人,非眼前的老人莫属。而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了绝代的匠师,怎么能够容忍任何拒绝?"没有求得最好的剑,我不会离开。"他紧盯着海禹。
"何必如此坚持?天下之大,别处总是会有你要的好剑,不必拘泥于铸剑谷。强摘的爪不甜,你就是想强求,只怕也得不到适合你的剑。"海禹不将世遗威胁似的口吻看在眼里,仍是摇了摇头。
若芽紧张地咬着后,无言凝望着父亲,视线来回在两个男人之间游走。
海禹的话缓慢透进世遗的脑海中,他的黑眸谨慎地眯起。
强搞的瓜不甜,那么他该换一种方法苦干,他的视线落在若芽的身上,她温婉而美丽,有些羞怯地半跪在软榻旁,因为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而不知所措,美丽的脸庞浮现了嫣红。
苍老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屋内,声音中有难以察觉的痛苦。
"最适合持剑者的剑,该由持剑者自身铸造,而上好的剑,需要以铸剑者的鲜血开锋。需要有这些条件,才能铸出绝世名剑。"这是最艰难的条件,天下有哪个剑客会愿意为了学习铸剑,而花费数年的光阴?
一丝最难察觉的笑意浮现在世遗嘴角,只是那丝笑意没有到达黑眸,黑眸中仍旧冷若冰霜,没有半点情绪。
"那么,就请您让我留在此处,学习如何铸剑。"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若芽,心中闪过坚决,最冷酷深沉的念头在脑海内出现,而他没有半分的迟疑。
为了复仇,他甚至愿意将魂魄卖给恶鬼,那么他此时将做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他不在乎这些举止会伤害到谁,只要能够复仇,他是不择手段的……
海禹看了他半晌,缓缓叹了一口气。他见过太多这类剑客,这种人不会愿意接受拒绝。
"你不会放弃的,是吗?"他疲累地闭上双眼,挥了挥衣袖。"描奴,带他到通天炉附近,找间空屋让他住下,替他张罗好一切需要的用具,明日起就让他学习铸剑。"
"是。"描奴连忙点头,喜滋滋地领着世遗离开。他也不愿意世遗太早离开铸创谷;先前看见那惊人的剑招,他私心里就想着要讨教一番,趁着世遗留在谷内,他正好拜师学艺呢!
在世遗离去前,他的视线停留在若芽的身上半晌,之后才掉头离去。缠绕着剑身的红布仍旧缭绕在他四周,像是挣脱不开的血债。
★★★
在他离去后,她的双颊仍是烫红的。若芽极为缓慢地吐出憋在胸口许久的空气,几乎要软弱地跌在地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与爹爹议论之间,他会突然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像是鹰隼寻见了猎物般专注地盯着她瞧,看得她心慌意乱,一颗心像是乱擅的小鹿,不安到极点。
"若芽。"梅禹开口叫唤,拄着竹杖站了起来。"人是由你带回铸剑谷的,就交由你去安排。"他走到窗前,没有看向女儿。冥冥中早有注定,他若是无法违背天命,就只能任其发展。
"是的。"若芽低头温驯地回答,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有些犹豫地走到门边。
"爹爹,你在生气吗?气我私自带了人回铸剑谷。"她小声询问着,心中有深深的不安。她生性孝顺,从未违逆过父亲。
海禹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只是挥手要她离去。
若芽不敢再上前,被父亲眼里的强烈哀伤震撼。她的行为举止,是这么的让父亲伤心吗?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从指示,转身走出了父亲独居的屋子。
站在窗前,海禹看见纤细柔美的女儿缓缓离开木屋,不时回过头来。他的手握紧了竹杖,胸口中气血翻涌着。
他曾经是绝代的铸剑师,铸过的刀剑是最锋利的武器,天下多少剑客争相抢夺着,持着他所铸的刀剑涂炭生灵,而那些业障到头来全落在他身上,长年铸剑的结果,弄得他家破人亡,所有亲人皆惨死在他铸的刀剑下。
十年前他看破红尘,躲进了这座山谷,发誓不再为任何人铸造杀人的兵器,他所铸的刀剑,绝不出铸剑谷一步。他在谷内研习五行八卦,仍是与那些鬼神打着交道,而那些鬼神曾冷笑地告知他,他为那些业障所付出的牺牲仍不够。
到底还是躲不过,上苍连他最后的一项珍宝都要抢夺吗?他的眼眶中有着泪水,心中却是莫可奈何。
"孩子,这是你的命,你注定要遇上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男人,注定要为他伤心丧命的。"海禹痛心疾首地低语,缓缓回到了软榻前,疲倦地坐下。
他拿起放置在软榻上的龟壳,放人几枚铜钱,以甩出的铜钱窥看着女儿的命运。从白昼到了黑夜,他不断地重复着,向那些鬼神询问着不久之后将发生的一切。
而一次又一次,无论他如何虔诚地祈祷或是哀求,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例外。
卦象上始终显示着——若芽的死讯。
★★★
通天炉里的炉火,除了不适宜铸剑的五月与七月,其余的时间里都是烈火不熄的,日日夜夜以大量的木炭燃烧,风箱由人力推动,鼓动烈焰,从百岳收集了最好的铁矿,在通天炉内烧熔着,通天炉的附近温度极高,寸草不生。
四周的竹林也没有半分的绿意,全是被热风烧干了的枯竹。
描奴领着世遗到了一间空屋前,便先行离去。在这空屋旁还有着溪流淌过,流动的溪水稍微驱离了些许燥热。
荆世遗独自一人踏入屋内,将沈铁剑放置在桌上。屋子虽然小却也整洁,木床尚没有被褥,看来像是长年荒废着。而屋子后方邻近通天炉,则有铸剑房,他打开了门锁,在里面看见了一切与铸剑相关的器具。
这里似乎是某一位铸剑师从前的住所,只是如今人去楼空,剩下这些冷硬的器具。他拾起了地上一段冶炼未成的薄薄铁刃,眼中闪过算计的邪意。
门上传来轻敲,他转过头去,看见提着被褥的若芽。他眼中眸光转浓,稍稍地眯起,嘴角有着一丝笑。
若芽被他看得有点慌乱,连忙低下头来。
"我听描奴说,你要住在这间屋子里。我记得屋子里并没有被褥,所以替你送来。"她吃力地提着被褥,往木床走去。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闪身来到了她身旁,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她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温热的肌肤贴了过来,她吓得连忙后退,却不知踢着了什么东西,手忙脚乱地绊了脚,狼狈地失去平衡。
"啊!"她低呼一声,往后倒去,手中的被褥也顾不得了。只是她竟没有摔跌在地上,反倒是跌进一双早已等待好的坚实手臂中。她惊魂未定,却发现他正俯视着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没摔疼吧?"世遗询问道,收拢双臂,将她稍微拉近。是他伸出脚去绊着她,刻意让她跌进他怀里的。
两人逐渐靠近,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肌肤上,透过单薄的蓝纱渗进她的肌肤,那奇异的触感,像是若有似无的接触,让她的心慌乱到极点。
她察觉到他的改变,眼前的他似乎与初见时有着不同。她隐约想起,在父亲的木屋里,当他那双黑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时,他的冰冷态度在那一瞬间逐渐改变。
她不明白他的改变,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却清楚地总觉到,他的改变让她心慌。眼前的他,甚至比先前的柯远,或是沈皓更让她不安。
"你在发抖?为什么?该不是觉得冷吧?这里是这么地燠热。"他低下头来,缓慢地接近她,仍是用那双看中猎物的黑眸看着她。他的双臂收紧,而她就在他的怀里,根本无处可选。
"公子,请放开我。"若芽的声音接近哀求,双手推拒着他。
她柔软的掌心放置在他的胸前,接触到他炙热的肌肤,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生长在铸剑谷内,男人的半裸身躯她看得多了,但是如今隔着衣服触摸到他的胸膛,她却因为某种刺激而颤抖。
她从小生长的环境里,虽然有众多的叔叔伯伯们,但从没有一个男人,如同他有着这么显著的危险性,那双黑眸炙热地看着她,像是恨不得就马上吞了她。其他的男人呵护着她,而他却像是迫不及待想侵犯她。
心里的直觉呼喊着,要她快些逃开,但是她的记忆却又一再地想起,先前在茶棚外,当众人袖手旁观时,只有他愿意解救她。那么,他该是个好人吧?
她不断地想起,他深不可测的黑眸望着她,口中说着关怀她的言语。她的心在那一瞬间,有了沦陷的开始。
"放开你?若是放开了,你怕是要跌疼的。"他靠近了她颤抖的小脸,没有接触她粉嫩的肌肤,只是用呼吸撩拨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
她是最上好的祭品,美丽纤弱且单纯善良,适宜填补他心中因为仇恨而难以餍足的饥渴。
若芽咬着唇,撇开了头,黝黑有力的男性指掌却落在她的唇上,强迫她分开牙关。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他。
"不要咬疼了自己。"他说道,男性的指掌分开了她的唇,释放了她被咬得有些疼的红唇,在她有些呆愣的时候,竟滑入她的口唇中,恣意玩弄她生嫩的小舌。
若芽惊喘着,本能地偏开了头,而他缓慢地抽回了指,在她惶恐不安的注视下,将沾了她蜜津的濡湿指尖放入自己口中,品尝着属于她的甜美,那神态邪恶到极点。
若芽看得面红耳赤,她再也无法忍耐地用尽力气推开了他。
"公子,请别这样,我只是替您拿了被褥来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拿起掉落在地上的被褥,紧紧地护卫在胸前。他这是在做什么?调戏她吗?
若芽的双脚虚软,差点无法支撑她走到木床边,若不是他挡在面前,她说不定已经夺门而出。
被褥展开,上面绣着几株折花,虽然有些陈旧,但总比直接躺卧在木床上来得舒适。她匆促地铺着被褥,只想着要快些结束眼前的工作,尽速离开这里。
纵然她很努力地在说服自己,他应该是个好人,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他如今的言行让她好不安。这个神秘的男人,与她先前知道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不像是她那些叔伯温和地保护她;也不像是那些心怀不轨的歹徒,强横地想欺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