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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难求 page 5 作者:章庭

  「不、不、不!刀伤才不是那样!」再一个丫头反驳,「那倒像是被指甲抓的,那种留了很长、很长的指甲……」

  「妳们都错了,那是鸟爪,是鸟爪抓伤的。」已经在「哈德林斯」工作了一、两年的大丫头佳佳总算开口解释了,「听说五年前,大少爷不知打哪捡了一只赤隼回来,然而那只畜生不知感恩,还抓伤了大少爷的脸而飞走。那时候呀!大少爷本来是要娶亲的,结果新娘子一看见他的模样便吓哭了,情愿毁婚没了名声,也不愿嫁给大少爷。」

  「真的?」

  「竟然有这种事?」

  「好可怕喔!」

  「大少爷倍受打击,整个人变得易怒阴沉、情绪不稳,整日除了工作便是出去打猎、酗酒……久而久之,这关外也就没有牧场人家肯把女儿嫁过来,这样下去没后是不行的,所以老夫人才……」哦喔!说得太忘我,差点忘了有「某个人」也在场哩!佳佳蓦地噤声不语。

  「所以老夫人才要买下我去服侍大少爷。」口气持稳中有一丝害怕、认命,以及苦涩,这是红玉。

  「红玉……」

  「嗯?我没事的。」感觉自己睡铺两旁都有怜悯、同情的视线注视过来,红玉努力发出笑声;干干的。「我既然已经被老夫人买下,就是我……我的命……我会好……好好的……好好的服侍……」

  强颜的欢笑不过是昙花一现,红玉终究是忍不住的开始哽咽起来。

  是的,有哪个女孩儿,会心甘情愿地服侍一个……嗯!像现在的瀚天一样的人?有谁会甘心甘愿呵!

  「哎呀!红玉,妳快别哭了!」

  一声惊呼乎响起,整间大统铺在黑暗中骚动起来,好几个女孩儿摸黑摸到红玉的睡铺旁,慌着忙着安慰她。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然而,没人知道,除了红玉外,另外有一双透明又朦胧的眼眸,也正默默地流下泪水……

  第四章

  又是另一个宁静的夜晚,若真要仔细倾听,也就只有愈深愈凉的瑟瑟秋风吧!

  数道狰狞的长疤盘踞在刚毅的脸颊线条上,无情地由额角的高度延伸至唇角,实实在在地毁掉一边的眉眼,而伤处由刚开始负伤时的皮绽肉翻、鲜血飞喷,到现在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变成怎生模样了。

  五年了,他始终不肯也不屑去端睨自己的脸……其实是不敢也不愿的吧!

  「大……」

  背着门口的身影因唤声而一顿,旋即继续埋首在帐本里。

  「大、大少、大少爷……」

  「锵……锵…锵锵……锵锵」的声音不断响起,红玉无法克制手儿的抖意,一盅羊肉汤尽管有碗盖护着,竟还是溢出了些许,泼上了她的手儿。

  「请……请……请……」红玉自认胆子并没有小得像粒粱谷,但一对上瀚天那张脸,就什么都算不上数了,「请」了老半天,接下来的「用汤」都自动消音。

  啊!还是赶快把消夜放一放就告退吧!红玉打定主意,羊肉汤「锵锵锵」地慢慢放上桌。

  原本埋首帐本的男人似乎要起身,吓得红玉一口气喘不过来,狼狈又跌撞地冲出房间。

  瀚天不必回头,也能想象背后是发生了什么光景,自嘲的冷笑浮上他的嘴角。

  他何必去照镜子?光是瞧瞧整个「哈德林斯」的人对他尊容的「反应」,还不够吗?

  也许他一辈子就是这样子了吧?瀚天重重地一拳重击桌面,失控地吃吃低笑起来。

  他笑娘亲的苦心白白浪费了,安排了貌美姑娘给他做什么?别说是服侍他,至少要先不惧怕他再来谈其它的吧?

  一个不惧怕他的女人……

  淡淡地上张平凡无奇的小脸就这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活灵活现,清汤也似的貌色,却出奇地烙下深深的印记……

  「这些日子内都不许你给我踏出书房!」

  娘亲已经因为周婶儿一事气得几乎连发根儿都在抖颤,因而下达这项……不,不能说是命令,而是恐吓。

  「给我好好反省,我真是对你失望极了!我那个健朗的好儿子是丢到哪儿去了?!由即刻起直到真正反省了为止,若不,就不许你出来……你就自行禁足吧!如果我这个亲娘说的话还管用……」

  娘亲的恐吓说到最后几乎成了哀调,那种老态龙钟、心灰意懒的哀调直到现在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猛地!瀚天的大掌一挥,案面上的纸笔、文镇、书册一应落地……

  还不够!他极目四望整间书房,胸膛因剧烈的喘息而不停起伏。

  他的情绪是由最底的低落陡然攀爬到最顶端,激亢得上上下下的,数种情绪不停强悍地追逐、交战着,有一种他不知道要怎么控制的癫狂,上下牙关用力互磨互蹭,让脸上的伤疤像是有着自我意识般随着他身上紧张的气息而张牙舞爪;犹如最精最毒的蜈蚣,伴着主人在兴风作浪……

  蓦地,某种细微的声响穿透他癫狂得即将混沌的神志,如银针刺入他的知觉般,他快速地转身,正好看见原本便未合好的门扉由外头被推开一条缝——

  他整个人立即弹跳起来,想都没想的,像一只野兽般扑过去,将闪躲不及的瘦小人影用力扯了进来!

  「啊!」

  瘦小人影慌张着,第一个反射性动作就是把头低下来,使得他只能瞧见她黑中闪着红彩的长发,而且一劲儿想往门口冲!

  他瞇眼抿嘴,只手挽住她的长发,强迫她站起来!

  「妳在做什么?」干什么拚命向地面鞠躬?瀚天瞪着这个不愿意让他见着脸面的姑娘,以为自己即将脾气大发,殊不料心情竟然逐渐循次的稳定,再也毛躁不起来。

  「把头抬起来!」带着她转个方向,确定两人互换位署换成他挡在门口,她是逃不掉了,瀚天这才开口命令。

  「不要。」声音虽然细小,但很坚持。

  原来这个火儿姑娘也有顽固的一面呵!瀚天撇撇嘴角,满不在乎地伸手绕到她的颈后,指尖开始拧按起那儿柔嫩的肌肤。

  火儿吓了一跳,她反射性的抬头,他立即乘机吻住她的唇。

  她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他的嘴贴上她时,她的整颗脑袋都空了;舌尖柔弱地被他品尝着,鼻腔嗅入一股颓废的、阳刚的男人体味,教她的泪水差点流出眼角。

  她整个人、整个身、整个心,就这样全被他给包拢住了……但他永远都不会知情吧……

  「大……大少爷……」嘴巴好不容易被松开,她本想唤着地说些什么,却反射性的将头又低了下来,以致接下来的语音根本就是模糊成一片。

  「把头抬起来!」自她入了房间后,瀚天第二次下了同样的命令,见她依旧迟迟没有动作,恼怒满满的心中顿时闪过一抹念头。「妳躲我?哼!也是,我这张脸有谁要看……」

  咦?「大少爷的话是不是说倒了?」差点昂起来的小脑袋在下一瞬又慌慌张张地低下。「上回……上回您不是叫我别再给您瞧见我的脸吗?您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别让我再看见妳的脸!

  她不提,他还真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妳还真是听话!」他心中滋味百般,复杂得不知道是什么。

  「是的,您是我主子啊!」火儿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恭顺驯服,甚至带了些认命的意味。「我……我想走了,刚刚红玉姊从您房里是哭着跑出来的……我不晓得是怎么了,又唤她不住,才大着胆子想来偷看一眼……」

  「为什么?」忽地截住她的解释,瀚天隐约抓住一个重点,试探地问:「妳为什么想来看我?」

  「呃?为什么来看您?因为我担心您啊!」她边困惑地回答,边不自觉要将头抬起来,却又赶忙低下,只不过才动作到一半,小巧的下巴便被他伸来的并拢双指给托住。

  她惊喘,没有选择地只能瞪着地倏然迫近的脸庞。

  「妳……不怕我?」他敢说自己看见了她的耳垂染上了一点点的酡色,是那种属于小女儿家的娇羞……他的眼睛一边是没了,但总不会连另一边也花了吧?

  「我为什么要怕您?」货真价实的迷惑,由火儿微歪着脑袋的小动作中表露无疑。「我喜欢您都来不及了——」一句显然忘了掩饰的话,就这么溜出了口。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静默下来。

  他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瞪着她。

  啊!羞死人了!她大着胆子地说了些什么啊!

  红晕霎时盈满整张脸蛋,火儿又开始有朝门口逃去的下意识动作。这不能怪她吧?不然是要怪他吗?

  「妳喜欢我?」瀚天的反应是火儿瞧不出来的古怪,那表情……「喜欢我到什么地步呢?」

  「喜欢到我能为您——」死,火儿咬住下唇,硬是将最后一字吞下肚。「做任何事的地步。」有些事情换个方式说是一样的意思。

  「任何事……」瀚天垂睫敛眉,火儿才稍稍喘一口气时!他却又倏然扬起视线,流露出一股全然不相信的冷狎。「倘若我说我现在又想『骑』妳呢?」

  闻言,火儿全身上下冒出一片凉凉的疙瘩。

  望着瀚天那看不出表情的表情,她的身子因为回想起上回那赤裸裸的、痛苦的经历而哆嗦起来!却又着了魔也似的在他定定的视线下而微微颔首。

  「到那里去!」瀚天像是不实可否,大手指向靠窗的贵妃椅。「褪了所有的衣裳,躺下!」

  「呃……」火儿不明白他的命令为什么会让她的肌肤发热、脑筋空白、心儿里几乎无法思考。

  脱光所有的衣裳……躺下?

  她由头晕目眩里回神后,竟然发现自己真的照了他的话在动作——褪了所有的衣裳在贵妃椅上躺了下来。

  「啊……」

  赤裸裸的女体被衣冠依然整齐的男人从上头罩下,那光景,有多不搭轧就多不搭轧,却又怪异地再协调完美不过。

  他粗糙的掌心先是揉上她一边的脸颊,凝眼看着那透明得发亮的眸心,那一瞬间,两道泪泉溢出,淌湿了他的手背。

  「怎么了?怕了?」瀚天冷着声音,大手瞬间变得粗暴。「悔了吧?现在还敢说喜欢我?待会儿……我可是又要『骑』痛妳哟!」他就不信,一个姑娘家被恶气地羞辱到这等地步,还敢来「喜欢」他。「更何况我不相信妳喜欢我!」

  五年内,其实不是没有姑娘对他说些甜甜蜜蜜的喜欢啊爱呀什么来着,可他会相信吗?当然不,那些都是窑子里出来的女人,或者本身贫困又想凭容貌嫁入「哈德林斯」享福的!

  「哼!妳算哪一种?」他故意俯首贴近她的耳边哼气道:「是妓还是婊?」在他心中两者都一样!

  「您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您呢?」什么鸡什么标的?火儿显然听不懂。「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您啊!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我该怎么做,您才会相信?」她急呼呼地抓住他的衣领!求着他的答案。

  「不必!」不,他决计不相信心底那莫名漾起的波动!决计不信!「我不会相信妳喜欢我,即便妳喊了千千万万遍;而且我也不喜欢妳,但是……」

  他倏然降低姿势,唇舌欺上她的颈窝,用力一吮!换得她一记闷哼。

  「我喜欢『骑』妳的身子!」而且他打算再次这么做。「妳愿意吗?」这问题是有些虚情假意,她愿不愿意压根儿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瀚天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问题,心头更是紧张地卯起疙瘩,屏息以待她的一句回答。

  「嗯!」小小的一番考虑,火儿表情是下定决心的毅然以及痛楚。「虽然会很痛……可……可您喜欢……喜欢的话……」她合上眼复又张开,脸上竟是一片单纯又奉献的表情。「你喜欢的话,痛……我会忍耐的。」

  瀚天有一种被狠狠揍了一拳的狼狈感,是她用那只剩下一手的力道打的,是个无形的耳光,几乎要打入他执意顽固的意识,让他彻底清醒!几乎!

  他重重一甩头,黑长的发丝跟着乱成无数的弧度,再一一落覆上他那伤痕累累的半张脸。

  剎那间,火儿竟看得痴了!

  透明漾水的双眼如梦如幻地看着他,然后一个很简单很直接的确定浮上她心头。这一回,他不会伤害她了,她不会再痛的,决计不会了……

  像是要印证她心中的动念,瀚天的大手开始柔柔软软地抚摸着她,用嘴吸吮她双峰上的肌肤!让她发出连自己也不曾听闻的婉转呻吟,另一只大手再缓缓解开自己的裤头,在她忘我失神之际进入了她……

  「啊啊……啊……」此刻的她,呻吟得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更不用说是去记得什么痛啊、忍耐来着,她以仅剩的一臂勾上他的颈际,双腿自然而然分张地圈住他的腰际……

  ***

  她的右脚踝怎么是有肿无消?

  欢爱过后,瀚天缓缓退出火儿柔软滑紧得不可思议的体内!先是看了眼她憨憨昏睡过去的脸儿,眼光接着不知怎地溜到她的右脚上去了。

  他还记得,上回在马厩中,她是怎样笨拙地扭伤了自己。难道打从那时起,她就没好生照料自己的脚吗?

  他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臭臭地皱起眉头,下了贵妃椅并朝桌几走去,从抽屉暗筐中取出一小罐药膏。

  「唔……」

  好怪……怎么有人在捏她的脚啊?嘤咛一声,才张开眼睛的火儿险些挥下椅子!

  「您、您、您、您……」想将脚儿从他的大掌中抽出,她却抬头警告般地瞪她一眼,待她再度静止下来,乖乖地不敢乱动时,他才又开始揉捏她的右脚。

  整只脚的肌肉本来是绷得死紧的,却在他指尖力道的推拿下,一分分地松弛,药膏沾在肌肤上时凉凉的,揉入肌肤后却是带了点烧灼的热感……咦!她的足踝是不是没那么肿了?

  「大少爷,您好厉害呢,」在他终于结束推拿后,她惊叹道:「我的脚儿舒服多了呢!」她试探地小踢了两下脚,然后咧嘴笑得好不开心。

  瀚天却是怔怔地看着仍残留在自己手上的些许药膏,复又厌恶地甩了甩。

  他做了什么啊他?反常!太反常了!

  「舒服多了就好!」罢、罢、罢!要反常就给他反常下去吧!「妳的脚是天生就如此吗?」

  也就难怪她之前的扭伤,那些同她睡大统铺的丫头没人察觉;如果要发觉一个跛子扭伤了脚,倒不如在一片高粱中寻找一颗谷粒,还比较容易简单。

  「不。」下了贵妃椅正弯腰拾着衣裳的火儿怔了一下,旋即意欲背转过身,表明不想继续回笞下去。

  「不?」那就是另一个可能性了?瀚天阴下了表情。「是谁伤了妳?」

  「没……没人伤了我。」原本就吃力的穿衣动作益发迟缓,光是上衣的第一颗钮结就怎么样都扣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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