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婚,而且这次我要让你半毛钱不剩,光着屁股滚出去!”李太太气得发飙。
李根庆脸色难看了起来,“你敢?我今晚就毙了你,然后再对外宣布你厌世上吊自
尽。”
“鬼才相信你。”嘴上虽这么说,李太太还是害怕地退了一步。
既然阴谋已经被拆穿,李根庆也不再装出好老公的模样,他横眉竖目地一步步走向
前,大手紧握着好似恨不得一把捏碎她的脖子。
被推倒在地上的女人吃惊地望着这一幕,而那个七孔流血的女鬼则不慌不忙地掏出
手机,低声讲了几句话。
“喂喂喂,你好象完全忘了我的存在。”女鬼好整以暇地收妥手机,稍嫌不满地抗
议道:“好歹我也是个‘鬼’,怎么都没有人理我?尖叫声到哪里去了?这样我一点成
就感也没有。”
被她这么一打扰,所有的人都茫然地望向她,这才注意到她身为鬼,此刻却还在那
里看好戏,似乎有点不合理。
李根庆脑中灵光一闪,失声叫了起来,“你不是鬼,你是谁?”
灵月从那件宽大的白袍中掏出一只摇控器,按下一个按键,屋子内灯光大亮,然后
她再从白袍口袋内掏出用来制造效果的手电筒,再用长袖子抹掉脸上红色的颜料,最后
笑咪咪地道:“当当,变身完毕。”
“你在开什么玩笑?”原来是下午看见的那个女郎,李根庆又怒又惊。
“谁跟你开玩笑?如果不是风老师指点我,恐怕我还被你骗得团团转,真的发疯
呢!”李太太此刻对丈夫只有满心的愤怒和恨意。
没想到她竟嫁了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原来是你们两个女人干的好事。”他这才知道被耍了。
“啧啧,想要学人装鬼就要用心点,你那几招我在国小三年级就玩腻了。”灵月斜
睨着他,摇摇头道:“若不是你太太对你一直没有怀疑,还充满信心,你的计划早就曝
光了,真是猪头。”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别气、别气,你要骂人也等警察来了再说,这样比较戏剧化一点。”灵月走到李
太太身旁,满怀同情地说:“真抱歉,没想到事情真的是这样,对不起,伤了你的心。”
李太太眼眶湿润,委屈地扑进灵月怀中,“风老师……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
会是我老公?我一直对他很好……他怎么可以……”
李根庆望着妻子伤心的模样,一种愧疚的感觉突然蔓延开来。
虽然他对她始终又气又恨,一开始看上的也只是她的钱,可是夫妻这么多年,还是
有一点点感情的。
连他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股勇气,他突然跪在她跟前,低声道:“阿云,是我对
不起你,我本来就对你不怀好意,你恨我吧!”
“阿庆……”李太太哽咽着,痴痴地看着他,“难道这些年来,你都没有当我是你
的妻子?”
“我……总之是我该死,我好人也做不成,坏又坏得不够彻底。如果当初骗了你的
钱就跑,那就好了,总比这几年对你虚情假意的,反而让你更伤心。”
“阿庆……”
警车的鸣笛声隐约自远处传来,灵月看着面前的这一对,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做错了。
难道他们夫妻对彼此还是有深厚感情?也许她不应该自作主张的报案。
“李太太,你想原谅他吗?”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灵月连忙开口问道。
“不。”李太太心痛地闭了闭眼睛,勉强道:“再怎么说,他做错事就是要受惩罚,
警察来了也好,我可以藉这个机会和他离婚。”
就算对他感情依旧,可是她如何能再接受这几个月来一直想致她于死地的丈夫?
最亲的人竟然是最想逼疯她的人,这教她情何以堪?
“可是……”
“风老师,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要不然今天被警察载走的,可能是吓疯了的我。”
李太太握紧她的小手,由衷的感谢,“至少以后我可以安心睡觉了,我的主治医生
会很感谢你的。”
“希望你能够真正摆脱梦魇。”灵月抱了抱她,真诚祝福她,“以后有什么需要我
帮忙的,尽管再来找我。”
“我现在才知道陈太太、汪太太她们,为什么对你赞不绝口了。”李太太目光感动
的看着她,“你是个好人,而不只是个生意人。”
“希望以后再见到你,你会快乐得更胜往昔。”灵月微笑道。
屋外,夜色更加深沉,可是警笛与红蓝灯光却闪烁刺目地出现在大宅前。
第三章
李太太事后坚持塞给她一张五万元的支票,她的理由教灵月不知该如何反驳或推却。
“我的一条命应该不只值五万元吧?”
“呃……”
“你救了我,这张支票是我对你的感谢,收下来才不会辜负我。”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灵月被迫收下一大笔钱。不过钱财入袋总是令人快乐的,所以
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由于收入不稳定的关系,所以她总是非常珍惜每次赚得的钱,谁晓得下一回的客户
会不会又龟毛又爱杀价?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创业维艰守成不易,有水当思无水之苦,但是她总会在结束一
桩任务后,拿到酬劳的那一天好好犒赏自己一番。
灵月生平除了爱喝各式各样的花果茶外,就是爱吃虾蟹海鲜,可是海鲜在台北可说
是高档货,身上没有几千块是吃不起的。因此她总是强忍着口水,等拿到酬劳的那一天
才大吃特吃。
今天她选的这家海鲜料理馆位于东区的元氏国际贸易大楼旁,地段高价钱高,可是
食材新鲜丰美,和一般的海鲜店不同。
每次她经过这家店外头,都只能吞吞口水看着里面的客人大啖美食,可是这一次不
一样,怀中揣了一千两‘银子’,相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虽然是中午用餐时分,可是满汉海鲜楼内却不见丝毫吵闹喧嚣,每一个用餐的客人
若非西装笔挺就是打扮时髦的都会丽人,当灵月穿着一袭手染纺纱的玫瑰色长裙,套着
一件针织白罩衫,颈项间挂着一串银炼走进店里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往她瞅去。
怎么了?怎么他们一副看她刚从新疆千里迢迢坐骆驼来的模样?
这年头没穿套装或小洋装出现在高级餐厅,是一件很怪异的事吗?
还是……他们都看出她穷酸的只带一千块出来吃海鲜?
灵月忽略了男人们眼中的惊艳,还有女人们不屑又嫉妒的轻蔑。
她眨眨黑眸,正觉得有点困窘的时候,侍者有礼地出现在她眼前。
“小姐,请问几位?有订位吗?”
“一位,我没有订位耶。”灵月略带歉意的说,“怎么办?一定要先订位方可以
吗?”
侍者被她不自觉的魅力迷得有点晕陶陶,连忙道:“不不,还有位子,请跟我来。”
灵月释然,甜甜一笑,“谢谢你。”
他受宠若惊,“不客气,请往这边来。”
侍者带她到靠近窗边的座位,还体贴地替她拉开椅子。
灵月落坐后,翻开那本印制精美的菜单,里头的价钱让她边看边偷咽口水。
龙虾、鲍鱼、鱼翅等千元身价的料理她迅速略过,直接看向最便宜的那一栏。一道
奶焗什锦明虾要四百五十元,XO酱爆青蟹要三百七十元,香烤柳叶鱼要两百元,再加上
白饭或汤……妈妈咪呀!
镇定、镇定,高级餐听自然价钱高贵,她不是带了一千块,今天准备把它打死了吗?
灵月痛斥自己的大惊小怪,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对侍者说;“麻烦给我一个酱爆青蟹,
一个炒青菜,一碗白饭,还有一盅冬瓜蛤蜊汤,谢谢你。”
“不客气,马上来。”
灵月吁了口气,接下来欢天喜地的等待上菜。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感应像闪电一
样划过她的心房,她本能抬头往某一方向望去。
大门口,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餐厅经理立刻趋向前去,恭敬道:“元先
生,这边请,我们已经为您保留了最好的位子。”
那位神态肃然孤寂,却有着一双深邃眸子的男人微微点头,浑身散发出尊贵的王者
气势。
经理将他引领到灵月前头的桌子,亲自取过菜单,“元先生,今天想用点什么?”
“就照平常。还有,给我一杯黑咖啡。”怀墨揉揉眉心,将疲倦隐藏得很好,可是
灵月还是强烈地感受到了。
她登时忘却自己的饥肠辘辘,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
他没有注意到她的注视,径自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公文摊开在干净的桌面,
然后微蹙眉头专心地埋首其中。
一个看来伟岸坚毅的男人,为什么全身上下散发着无法言喻的哀伤?
这份忧伤不由自主地扰乱她的心绪,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凝视着他的侧影,
然后泪水充满了眼眶。
她的心好象被揪紧,让她忍不住淌落酸楚的泪水。
“小姐,你的菜。”侍者看见她盈满泪水的眼眸,不禁惊讶道;“呃,发生什么事
了?你怎么哭了?”
侍者虽然压低声音,但仍然惊动了怀墨,他本能回头一瞥,两泓若深潭不见底的眸
光恰好接触她的。
虽只是匆匆一瞥,却重重地撞击得灵月芳心悸动,小脸倏然红了起来。
“小姐,小姐……”侍者兀自大惊小怪着。
灵月连忙眨回泪水,半羞赧半自责地掰道;“呃,我常常会这样……我没有哭,只
是急性结膜炎的关系。”
侍者这才放下心来。
灵月举起筷子,眼睛虽然望着香气四溢的菜,心底却有股蠢动直想往邻桌看。
怪事,她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心情?
她戳了一块螃蟹往嘴里送,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他瞟去。
只见他正在翻阅公文,桌上的黑咖啡已经喝了一半,显然这人惯于把苦兮兮的咖啡
当开水灌的。
啧啧,这怎么成呢?
灵月鬼鬼祟祟地偷看着他,一边无意识地将食物塞入嘴巴咀嚼着。奇怪,她突然觉
得全身寒毛悄悄直立。
怎么了?她吃的是热汤热菜,为什么会觉得有股寒意隐隐袭来?
侍者送来他的菜,可是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反而又叫了一壶咖啡。
灵月越看柳眉皱得越紧,脖子也越伸越长,都快要变成长颈鹿了。
“我的桌上有什么令你感兴趣的东西吗?”
一个低沉略显霸气的男声响起,灵月眨了眨眼,好半天才会意过来。
“是你在跟我讲话?”她指着自己的鼻尖,愕然问道。
“除非你看的不是我的餐桌。”怀墨冷冷地回答。
灵月这才注意到他语气的冰冷,不知为什么,他主动对她说话的举动令她窃喜,身
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呃,对不起,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话。”她开心地扬声道。
他皱紧双眉,显然也奇怪为何无故与她说起话来?
“你为什么不吃饭?”她握着筷子,微侧着头问道。
“我正在吃。”他又将注意力移回桌上的文件,拿起咖啡杯凑向唇边啜饮起来。
“你是在戕害自己的胃肠和心脏,你哪有在吃饭?”她看不过去的直言。
怀墨冷冷迎视她,“就算我是在戕害自己的身体,与你何干?”
灵月微怔了怔,是啊,他吃不吃饭与她何干?可是她的鸡婆个性一起就难以自己,
哪有可能被这两句话挡回去?
尤其她对他有种奇特的好感,这种感觉凌驾了她的理智。
“是跟我没关系,可是上天赐予人类粮食,你这样白白糟蹋就是不对,凡亲眼目睹
者人人得而诛之……”等等!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呀?
那男人显然也把她视若疯妇,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瘦长的斯文男人走近他。
危险!
诡异的讯号飞快地劈入她脑中,灵月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方才的寒意更加强烈的
袭向她。
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和一抹她无法捉摸的强烈情绪。
灵月只觉巨大的能量自他俩身上辐射而来,排山倒海地呼啸着要淹没她,她彷若置
身冰窖般冰冷,浑身上下的感应分子都剧烈地张开探测的触觉,一幕幕怪异扭曲的景象
窜入她脑际,力量之大令她几乎快无法控制。
不!
她死命咬着唇,试图抵御狂涌而入的灵象能量,可是那股力量太强大了,她紧紧抓
住的筷子“啪”地一声,断成两截,她也倏地晕了过去。
她的晕倒惊动了所有的人,怀墨在众人惊呼声中俐落地起身探视,伸手微摇了摇她
的肩膀,手掌触及之处是一片冰冷,她的体温似乎正在迅速下降中。
他眸光一闪,当机立断抱起她,“她很不对劲,我得立刻送她到医院。纪超,要餐
店把她的帐记在我们帐上,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的,总裁,你放心。”纪超微带疑惑地看着他,“这位小姐是?”
怀墨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大踏步抱着灵月离去。
灵月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微翘的睫毛在眼下肌肤形成一抹阴影。
她的脸庞还是一片苍白,唇上的一抹青紫是方才失温的证据。
怀墨点燃一根香烟,若有所思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莫名的失温连医生都觉得奇怪,可是却诊断不出什么
来。
若不是吊了一瓶点滴后她的体温渐渐有回复的迹象,恐怕医生也不会答应让她离开
医院,回家休养。
她没事了,只是陷入沉沉昏睡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多情楼里从未有另一个女人存在过,除了……
怀墨猛一咬牙,努力抵抗那股椎心的痛楚。
“这里是哪里?”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他隐藏住脆弱伤痛的感觉,平静地说:“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很累。”灵月诚实地回答,突然发现自己好习惯就这样躺着,凝望入他深邃的眼
眸。
怀墨却不习惯被她这样瞅着,他倏然站起身,缓缓朝房门走去,“你休息一下,待
会我送你回去。”
“等等,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元怀墨。”
“元……你是元氏的总裁?”她俏目微微一转。
他回过头,轻讽道:“想不到吗?”
“你口气不用这么偏激,我对有钱人没有偏好也没有偏见,”她从他的话里嗅出一
丝嘲讽意味,“我更对麻雀变凤凰的灰姑娘情节没什么好感,所以你大可放心。”
怀墨闻言,双眸浮现淡淡的惊讶,“你的反应真灵敏。”
“多谢夸奖,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只是个被捡回来的疯婆子罢了。”她自我解嘲,
“知道你对我有更高的评价真好。”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怪不得我,你出现至今一切都很戏剧化。”
“你是指那个先前盯着你桌上的龙虾直流口水,后来还无缘无故指责你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