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途飞行十分疲倦,可是一下飞机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司找云叮解释。
「经理,你回来啦?」
所有人都吓到了,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捎就回来了?
仁傅疲乏的神色明显流露,他沉声问道:「云叮呢?」眼睛已瞟向那个空荡荡的座 位。
「她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湄之出声说明,双眸紧瞅着他。「这事莫非和经理有 关?」
云叮虽然是迟到大王,可是一年四季从不请假,就连感冒也都抱病上班。
但昨天她突然打电话到公司说要请事假,口气还怪怪的。
她们早就怀疑这事与经理脱不了干系,没想到今天经理就突然飞回来了。
「请事假?」他只有抛下一句话,「那一定在家。」然后就大踏步走出公司。
「哗!究竟发生啥事?」琴琴看得目瞪口呆。
湄之声耸肩,也是一脸好奇。
仁傅车子开得像箭一般,一下子就疾驶到云盯住的社区。
白屋门前就只有贴了一张纸条──不要找我,臭顾人怨P.S我不跟你好了伤心人 云叮望着这张写得不伦不类的字条,仁传心里是又好笑又担心,这小妮子会到哪儿去呢 ?
※※※
说来可怜,云叮发现自己根本没几个朋友可以投靠,而且去琴琴和湄之那里都不方 便……仁傅第一个去搜的一定是她们两个人的家。
所以她提着小背包和旅行袋,傻傻的站在街头晒太阳。
快想想去哪儿好,南下?东去?西行?不不不,都不好,自己孤身一人,万一被劫 财怎么办?劫色是一定不可能的,除非那个人真的没长眼睛。
咦?那岂不是间接骂仁傅没长眼睛才会看上她?
不不不,才不是,自己怎么可以批评未来的丈夫?
她有信心,这次要是被他「追」上,他一定非娶她不可。
多好,反正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被追求的感觉,这下子可以讨回来了。
胡思乱想一大堆,她还是没想到要窝藏在哪里。
唉!天气这么热,太阳这么大,她都快被晒融化了……融化?棒棒糖?仁仪?!她 蓦然大笑,「对,就去投靠仁仪。」
二话不说,她掏出陈封已久、被她捏得皱皱的通讯纸,挥手一招出租车就直往阳明 山而去。
半个小时后,她人已在广敞雅致的大宅院内。
啜着冰凉的柳橙汁,云叮舒服的吁口气。
仁仪笑道:「妳尽管住下来,没有关系的。」
「妳不是还有个哥哥吗?他会不会不喜欢有人来打扰?」搞不好她大哥是个老骨董 ,会把自己丢出去。
她失笑,「我大哥人很好的,何况这几天他到美国出差了。」
「哦!」一时间云叮也没想太多,她松了口气,「真是谢谢妳了,幸好还有妳收留 我。」
「讲得那么可怜。」仁仪温婉地瞪了她一眼,「好朋友何必这么客气呢?」
「嗯!有义气。这样子好了,」云叮一拍胸脯,「下次如果妳也和妳男朋友玩捉迷 藏,我那儿无条件提供给妳住。」
「我先谢谢妳了。」仁仪微笑,起身说道:「我带妳去参观我家好吗?」
「当然好。」
随着仁仪参观这栋宅邸,不禁让云叮看得目炫神迷、眼花撩乱。
「妳家真美,又幽静又怡人。」不但每个房间都布置得清新大方,就连走道、窗台 都以粉嫩鲜花点缀,更见不俗。在逛完整个房子后,她俩回到搂下大厅。
「可惜房子大,人却少。」仁仪轻叹口气,「我很希望我哥快将女朋友娶回来…… 不知道他们现在恋情发展得如何了。」
「你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居然不知道彼此的现况?」云叮不可思议地眨眨眼。
「我们的时间本来一向都配合得很好,可是最近我和哥哥都各自忙着谈恋爱,所以 根本没什么空坐下来聊天。」仁仪解释道,「否则我们感情是很好的。」
「真好。」云叮羡慕得不得了。
「妳家就只有妳一个人?」
云叮浅笑道:「是的,我父母已逝,而我又没有其它的兄弟姊妹,所以一向自己一 个。」
「抱歉,提起妳的伤心事。」
「没关系,反正我看得很开,知道他们两个愉快的待在佛祖身边就好了。」事隔六 、七年了,伤痛已成怀念,云叮如此乐天不无好处。
「那妳干脆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仁仪突然一弹手指,兴奋地叫道:「这样 妳就不会无聊了,咱们又可以彼此照应。」
「我男朋友可能不会答应哦!」云叮笑着提醒,「千万别忘了我以后可能会嫁给他 ……不过现在还说不定就是了,我正在和他『冷战』。」
「这样他不是好可怜?」
「可怜的是我耶!」云叮假装快掉出眼泪来,「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不离 开他怎么行?」
「他对不起妳?」仁仪替她打抱不平,「妳男朋友怎么可以这样?」
「就是说嘛!可叹我还必须装出笑脸故作不在乎,唉──」云叮还装得活像苦旦, 真的是演戏演上瘾了。
仁仪被她惹哭了,泪眼汪汪地拥着她,「云叮,妳真的好厉害,居然受到这种打击 还笑得出来……」
自己好像演得太逼真了。云叮咋舌,连忙想安抚她,却手忙脚乱的把柳橙汁弄翻在 仁仪裙上。
「我实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云叮迭声道歉,「对不起,我笨手笨脚的。」
「没关系,我去洗一洗就好了。」仁仪温柔地起身,「妳先坐一下。」
看着仁仪优优雅雅、婷婷娜娜的进房间,云叮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头,「唉!就不 能学人家淑女点?」
她叹了口气,无聊的四处张望,突然间,眼睛被茶几上的一帧相片吸引住……巧笑 倩兮的仁仪倚在高大俊朗的仁傅身旁,两人笑得好灿烂。咦?仁傅怎么会和仁仪出现在 同一张照片中?
云叮的心猛然一震,差点失声惊叫出来。
仁傅、仁仪,同姓顾,她为什么没想到呢?他们两个是兄妹嘛!
天,怎么这么巧?仁仪竟是仁傅的妹妹,而且最吓人的是她居然左转右拐地跑到「 大本营」来了。
这么说,仁傅随时有可能回家啰?
云叮连忙再抓起行李,趁佣人和仁仪都不在大厅时,赶紧溜之大吉。
「云叮,妳可以把行李放──」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的仁仪征征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 厅,「云叮到哪儿去了?」
※※※
仁傅快急疯了,根本不晓得云叮出走到哪里去,所以他只得再赶回公司。
「湄之,云叮会不会寄住在妳家?」
「什么?她不在家?」
湄之的表情丝毫不作假,仁傅重重叹了口气后再询问琴琴同样的问题。
「我根本不晓得她在搞什么鬼。」琴琴气嘟嘟的。
云叮真不够意思,居然没有跟她商量,等云叮回来,这笔帐可有得算了。
「你们可知道她可能会去哪儿……」
他焦急的神态让琴琴好同情,可是她只能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云叮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个出走的决定,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身为云叮的 好友,湄之有必要弄清楚一切。
「对呀!对呀!」琴琴起哄,亮晶晶的美眸直盯住他的脸。
仁傅略显憔悴的面庞绽出一抹苦笑,「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是最无辜的被害人…… 」
他一五一十的将黛娜故意布局,使云叮产生误会之事告诉了她们。
听得两位纤纤弱女子露出一副母老虎发威样,琴琴更是忿恨不平的为云叮抱怨:「 我老早就看她不顺眼,没想到她居然采取卑鄙手段欺负云叮。」
「然后呢?」终究是湄之比较冷静,她问道。
「问清楚后,我就『请』她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他淡淡地回道,「也许是 怕我再生气吧,她自愿向总公司请调回纽约。」
「好哇!大快人心。」琴琴拍手。
「如果云叮真的因此出走,我想她可能是去躲起来冷静一下吧!不如你就等她想通 了再说。」湄之提议。
仁傅摇摇头,担忧地说:「我怕她钻牛角尖一去不回,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得也是。」湄之沉吟,「我了解她心中尚对你的爱存疑……」
他猛地抬头,「她不知道我爱她?」
「你没告诉过她你爱她呀!」湄之好笑又好气,「所以她始终不敢确定。」
「我真是太疏忽了,竟然没有向她倾诉过我的爱。」他爬爬黑发,苦笑着。「我以 为她感受得到……」
「你忘记她向来迟钝?尤其对爱情她又是个生手,你如何能期望她明白那么多含意 ?」
「对啊!对啊!」琴琴频频点头赞同。
仁傅深邃的黑眸流露出柔情万千,「我会明明白白地表明的,在我找到她之后。」
「海底捞针可不简单。」琴琴叹道。
「不如……动员全公司的同事吧!」湄之提议,「总之用尽各种方法,一定得找出 她。」
他眼睛泛出希望的光芒,重重地点头。
※※※
第二天,搜寻行动全面展开。
报上刊登了全版寻人启事,版面上文情并茂,就希望云叮「出面投案」──云叮我 想妳的每个欢愉笑语云叮我想妳的嘟嘴气呼呼样云叮回来好吗?
云叮原谅我吧!
广播电台也受托在每一个节目播出一小段仁傅深情的告白──「云叮,记得那夜星 光灿拦,我们初次彼此相拥。如今我怀中空荡荡无丝毫温暖,渴望再次拥妳入怀,让满 天星斗再为我俩璀璨。」
远在高雄的云叮虽然感动得要命,可是也窘到了极点──长到二十六岁,第一次看 、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复出现在传播媒体上。
她都快要忍不住打电话建议他,干脆把「云叮」两字拿来当每日一辞好了,上电视 岂不红得更快?
「如果我是歌星,一定早就红透了,」她喃喃自语,盯着手中的报纸,「打广告打 成这种程度。」
不过,其实她心里甜蜜蜜的。幸福吗?很美满。
但是回不回去?答案当然是No。
开玩笑,要她自动回去那多丢脸哪!非得被寻寻觅觅一番后才光荣,要不她这出出 走记就演得太不值得了。
嘴咧得大大的,她开心的笑谜了眼,握住手中特大杯的可乐大吸特吸起来。
多好!享受南台湾的阳光与风情,她边度假边等他找来。
※※※
经过多天来的调查,仁傅终于获知云叮人在高雄,于是立即准备南下。
「哥,我想到了。」仁仪突然冲下楼大叫。
「什么?」仁傅背起行李袋,回头问道。
「原来云叮就是云叮。」她正经地说。
若不是急着找云叮,仁傅还真想摸摸看她有没有发烧,「仁仪妳在说什么?云叮本 来就是云叮。」
「不,我的意思是──」她挥挥手,急忙解释,「原来我认识的云叮也就是你的心 上人。」
「你认识她?」
仁仪点头,「我刚才才想到这其中的相同处,难怪那一天她不告而别,原来是因为 她发现了我们是兄妹关系。」
「云叮来过我们家?」仁傅更讶异了,他紧张地捉住仁仪的手臂,「什么时候?」
「就是几天前,她说为了逃避她的『男友』,」仁仪瞅了大哥一眼,「想在咱们家 借住,我把她留下啦。可是她又突然不告而别……」
「天啊!为什么这样巧?」他呻吟了一声,内心惋惜不已。
仁仪盯着大哥,有点问罪意味,「哥──你对不起她喔!」惹云叮难过,大罪一条 。
仁傅啼笑皆非,「都是误会,所以我现在要去向她解释清楚。」
「真的不是你对不起她?」
「我发誓。」不得了,现在小姑就帮大嫂了,仁傅真不晓得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那快去。」
※※※
红红的太阳照呀照,南台湾的夏天果然威力十足,云叮才玩没几天就已经晒成小木 炭了。
可是她非但不难过一身白皙的皮肤被晒成古铜色,反而还高兴得不得了,因为这样 的她看起来很有南洋风味,活像个南海姑娘。
戴着一顶草帽畅游澄清湖,又边吃冰,她这样子哪像为情伤心走天涯?简直就是自 助道遥游嘛!
云叮漫步在湖面的九曲桥上,碧波辉映着蓝天,令人感到分外畅心如意。
「小姐,请帮我们照一张相好吗?」
一对年轻人礼貌的将相机交给云叮,然后恩爱的依偎着,教人一眼就能感受出那股 浓情蜜意。
云叮满心欢喜地为他们拍照。
「谢谢妳。」
「不用客气。」突然间云叮感到有些不是滋味,看着来来往往的情侣、夫妻,她更 为自己的形单影只欷吁不已。
如果此刻是和仁傅相偕游赏景色,那该有多好啊!
想到仁傅,就连太阳都好像黯淡了不少,一种浓浓的愁意直上她心头。「唉!我好 想他。」
以前每天都见面,根本不知相思的滋味,现在分开这许多天,才发现思念是这般折 磨人。
想到这儿她又没有兴致游湖了,云叮意兴阑珊地踱离了这片宁静山水。
一回到旅馆,她没精打彩的向柜台领了钥匙,慢吞吞地走上搂,头塞得低低的,根 本就没发现前面「杵」了一个高大男子。
直到撞上后,她才猛抬起头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一个笑意十足的声音响起。
「仁……仁傅!」云叮呆住了。
眼前含笑凝视自己的男子竟就是她方才正思念着的仁傅。
「云叮,我找得妳好苦。」他轻叹,声音因欢喜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她本能地想扑进他的怀里倾诉相思,可是理智适时阻止了她的冲动──她还有「戏 」要演呢!
「我不要跟你讲话。」她拉下脸来。
「云叮,」他好心疼地这些天所受的风霜,「我一定要跟妳解释清楚。」
「有啥好解释的?」
「那一天是黛娜故意布下的陷阱,要让我们两个产生误会的……妳千万不能上当。 」他着急地说,黑眸充满忧愁。
当然没上当,本姑娘的智慧比黛娜高多了。云叮皱皱鼻子偷笑,可是脸上还是装出 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
他英俊的面容霎时罩满愁绪,「妳不相信我?」
「哼!」
「云叮──」
「谁知道你在讲什么,你根本就没有诚意。」
「我当然有──」他张口欲言。
「有?在哪里?」云叮嘟着嘴嚷嚷,打断他的话。「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对我是不 是真心的。」
话说了老半天始终没听到自己最想听的那一句「我爱妳。」他专注地瞅着她。
「嗄?」云叮吓到了,她挖挖耳朵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我爱妳。」他坚定的重复一次,满腔柔情毫无保留地尽付于这句话中。
「嗄!」她听清楚了,咧大嘴开心得正要欢呼,可是喉咙却被梗住……喜悦的泪水 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