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叫了一声,想要稳住身子已经来不及了;重重地砰地一声,她的后脑击中了坚硬的石墙,鲜血瞬间迸了出来。
轻梅想要呼救,可怕的痛楚和倏然翻江倒海的黑暗已经对着她的意识笼罩而下,将她整个人往下拉,最后坠入了昏迷的境地。
她厥了过去,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可是脑后却汩汩地流出了大量触目惊心的鲜血,濡湿了一地的黄土路——
沈从容呆了几秒,愤怒迷蒙的双眼这才慢慢地清明了,当他看见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时,他蓦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低吼。
“轻梅,轻梅——”
☆ ☆ ☆
明霞迅速赶到洋医院,清脆的高跟鞋起落地敲响了大理石地板,她的心脏也像步伐一般狂乱擂动。
好不容易见到了手术室外,抓着头发、面色惨白的沈从容,她整个人冲向前去。
“伯父,究竟是怎么了?轻梅怎么了?她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紧紧抓住他枯瘦的手臂。
“她撞破了头。”一个强忍着怒气的男声在她身后出现。
她这才注意到了英孝的存在。
英孝白色的长袍袖子上,刺眼地染了一大片红,和他病态苍白的容颜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对比。
他黝黑的眸子隐隐含着愠怒,望向沈从容的眼神也充满了责备。
“英孝先生,原来你也在这里……”明霞没来由地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很紧张地问:“她怎么会撞破头的?”
“我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只见到这个老……”他勉强忍住了不逊的称呼,“老先生扑在轻梅的身上,只会尖叫掉眼泪,完全没有顾虑到她的伤势需要就医;如果不是我赶到的话,轻梅可能早死了。”
“幸好上回给了你她家的住址,”明霞暗念了阿弥陀佛,感激地道:“你怎么那么巧刚救了她呢?”
“我也觉得很神奇,我原先是不想去的。”他只是在附近散步,双脚却自有意识地往她家走去。
也幸亏他去了,否则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有一双温柔眼神的女子了。
同时,他也忍不住生气着她的天真和善良……真是个笨女人,有这样无能的父亲,亏她还这么拼命地护着他。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沈从容失神地抓住明霞的手,眼神惶恐害怕的像个小孩子。
“她的伤是你造成的?”英孝的眼神凌厉起来,充满杀气。
明霞心一惊,不由得发抖了起来,“呃,英孝先生……你要冷静……”
“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如果不是我推了她一把。”偏偏沈从容还在那儿念念自责,听得明霞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原来就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弄伤她的,你还是不是人?”英孝粗鲁地将他抓起,双眼冒出火来。
明霞赶紧抓住他结实却有力的手臂,急急道:“你别这样……他好歹是个老人家,是轻梅的父亲,你杀了他怎么跟轻梅交代?”
在那一瞬间,她真的好害怕英孝真的会捏死了沈伯伯。
沈从容恍然未觉,他只是一直失魂落魄地叫着,“我害死了她,害死了她。”
英孝愤怒未平地将他扔回了座椅上,忿忿然地猛捶了墙一记,“该死。”
明霞这才敢呼吸,她小小声地道:“你们两个都别激动了,轻梅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英孝阴沉地道:“等到她伤势好了以后,我不会让她再留在这种父亲身边。”
他要带走她!
这个想法惊吓了明霞,也惊住了他自己。
“你还是三思,毕竟轻梅的生命里是父亲最重要了,你要带走她……她不会跟你走的。”
“这一点由不得她。”他霸道地说。
明霞偷偷地打量着他,低低地问:“你……喜欢上她了吗?”
他眸光一冷,“谁告诉你的?”
明霞心又一惊,“可是我以为……”
“不要自以为是。”他缓缓挑眉,冷漠地道:“我要把她怎么样,视我的心情而定,你没有资格过问。”
他现在又像一个可怕无情的霸王了。
明霞想要争辩,可是他的眼光又让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又令人难以捉摸。
不过她怎么也感觉不出他对轻梅有恶意;她也只能用这一点来稍稍安慰自己。
他们三个人虽然一样在外头守候着,可是三个人心底是三种不同的心思,彼此也都无法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只是他们关心的是同一个焦点,那就是希望轻梅平安无事。
好不容易,洋人医师从里头疲累地走了出来,手套上斑斑的血迹又惹得三人一阵心跳。
“她怎么样了?”英孝缓缓向前,沉声问。
洋人医师看了他一眼,操着浓浓外国腔调的中文道:“你们是她的亲人吗?”
“是的,我是她爹,她那个不成材的爹啊!”沈从容又哭了出来,既脆弱又可怜。
英孝睥睨地望了他一眼,再次重复:“她现在如何?”
洋人医师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吞了口口水,“她后脑破了个洞,我们已经紧急地缝合了,只是病人流了太多的血,身体又太弱了,需要住院观察一阵子,你们必须办好住院手续,到柜台付手术费……”
“告诉我她不会有事。”英孝咬牙切齿,低沉地道。
洋人医师脸色白了白,“呃,她,她不会有事的,只要照顾的好,很快就会痊愈了。”
他阴郁地点点头,“很好,你可以走了。”
洋人医师低喘着赶紧离开。
“我去办住院手续。”明霞捏着皮包就要转身,手臂却猛然被握住。
“你待会先去照顾她,我去办住院手续。”他淡淡地道。
明霞只得被动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看他高大的身子离去。
他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可是却显得好巨大……
对于轻梅和他之间的关系,明霞真不知该喜该愁。
☆ ☆ ☆
仿佛是从一个长长的梦境醒来,可是轻梅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重好重。
她像个被车轮辗过的破布娃娃,身子的每一处都不像是自己的,连动的时候也感觉好糟糕。
她的眼皮好沉重,真想要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可是心底一股意志却拼命叫嚣着要她起来。
她强自挣扎着再掀开眼皮,在长长睫毛掀起的一瞬间,她却见到了一个毕生难忘的景象。
英孝俊美却疲惫的脸庞伏在她的枕边,浓密的黑色睫毛掩住了他完美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和坚毅紧闭的双唇维持着熟睡时的静态……
他的睡姿令她不由得怦然心动。
只是……他怎么会伏在她的身畔呢?
轻梅红着脸,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把他惊醒了。
而且她好难得有机会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她看见了他眼底淡淡的淤紫,心下一阵不舍。
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会累成这样?
昏倒前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回到她的脑子里,脑后的刺痛也隐隐发作着,提醒自己撞伤了头。
“啊,爹?”她轻呼了一声,这才想到了父亲到哪儿去了?
父亲怎么没有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一团团的疑问接踵而来,她费力想要思索时,脑后的痛楚又嚣张地戳刺起来。
“噢。”她禁不住低喘了一声。
英孝瞬间惊醒,困顿的黑眸倏然恢复警觉和冷静,“轻梅?你醒了?”
她努力给了他一个笑,可是这一朵小小的笑看在他眼底却显得那么可怜兮兮的。
英孝的心脏绞痛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她轻轻地道。
“洋人医院。”他简短地道,紧紧地盯着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还好。”她的嘴唇都疼白了,可是依旧温顺地回答。
他凝视着她,止不住满心的愠怒,“没想到你的父亲这么残忍,竟然舍得对你下毒手。”
轻梅脸色苍白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生气……我爹呢?我爹在哪儿?”
“我让他消失了。”他眯起了眼睛。
轻梅眼睛倏然睁大,“你做了什么?你,你你……让他消失是什么意思?”
英孝见她惊惶失措的模样,不由得气恼地道:“那般无能的父亲,你还关心他做什么?”
轻梅挣扎起身,“不,你对他做了什么?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他生怕她再弄痛了自己,连忙抓住了她的双手,上身压住她扭动的身子。
“别动,你别动。”他急促地叫着,却无法成功地令她安静下来。
“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唔。”
逼不得已,他又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唇,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子上。
他狂跳的心脏和坚硬的胸膛贴紧了她仅着一件薄衣的酥胸,轻梅一时失了神忘了挣扎,她睁大着眼睛瞪着他,小嘴却无法抵抗,只能任由他的唇紧紧覆住……然后缓缓地挑弄起来。
轻梅晕眩了一瞬,只觉胸前变得好温暖,小腹异常地滚烫了;她的嘴唇被他的舌轻轻撬开了,溜入了幽然潮湿的宁馨之地。
他低吟了一声,满意地挑弄起她一波波魅惑的情潮,大手情不自禁地滑入了她微敞开的衣襟,握住了她小巧腴嫩的乳房。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轻梅娇喘了,她忍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又害怕又期待地感受着那燃烧在胸口的火焰。
他修长有力的大手有节奏地揉捏起了她粉红色的凸起,撩开了一阵阵激情与挑逗。
轻梅不由自主地呻吟了起来,娇喘和着抑不住的轻呼,清新却柔媚的模样几乎让英孝爆发开来。
他勉强吞下一声饥渴的呐喊,大手飞快地扯裂了她的衣裳,唯恐再多等一秒,他就会因全身的渴望而爆炸了。
衣帛的撕裂声让轻梅飘浮的思绪有一刹那的清醒,可是他又吻住了她的嘴唇,丝毫不肯让她有思考的余地,而且纤长有力的手指已经穿过了身下的衣裳,探入了她濡湿的幽谷……
他强而有力的插入让轻梅倏然拱起了身子,撕裂般的狂喜和痛楚交错在她身上爆炸,她叫了出来,声音却又被他吞没在滚烫的唇内。
狂野的激情夹带着极乐的痛楚席卷了他俩的身心,将他们带入了翻天覆地的高潮!
☆ ☆ ☆
一番云雨后,轻梅因为累极睡着了,英孝虽然全身每一束神经纤维都叫嚣着满足与疲倦,可是他的脑子却清醒的不得了,一点都没有睡意。
他轻轻柔柔地抚着她柔滑的背,仿佛想要藉由这样的抚触来消弭她身上的痛楚。
无论是脑后的伤口,还是处女的伤口……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激起他心底这样的感觉,又心疼又渴望又心痛的……
他害怕自己的转变,对事物开始有一丝丝的关注,可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对她关切。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引着他的心跳。
她是敌人,又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人,照理说中国人在日本人的心目中,地位该和猪狗无异的,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能将她置于此境地,怎么也不能够将她的人要过就忘。
怎么会呢?
他不过见她三次面而已,就已经这般恋恋不舍了?
不过无论对她的感觉是什么,他都打定主意,绝对不放她走了;他要将她带回东京,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身份,也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小妾,情妇,或是侍女……都可以。
他在这么下定决心的时候,心底却没来由地一紧。
突然,怀中的人儿动了一动,他收敛起心神,温柔地道:“醒了吗?”
轻梅慵懒地伸了腰,柔嫩的肌肤袒露无遗,可是当她自朦胧舒畅的美感中醒来,杏眸对上了他含笑的眸子时,她的眼底倏然闪过一抹惊骇。
“老天,我做了什么?”她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往身上拢紧,脸蛋一阵红一阵白,“老天……”
她居然和他有肌肤之亲,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
他看着她惊恐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该不会一觉醒来后就忘了我吧?”
“你……我……”她又羞又急,更多的是羞涩,“我们……”
“你是我的女人。”他浅笑,“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她愣住了,半天才小小声地低呼,“这怎么……天哪!”
她怎么会这么不知羞耻,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会怎么想她?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很容易就献身了呢?
她咬着下唇发起抖来,英孝心猛然一痛——她怎么瞬间就将他视若蛇蝎了?
与他欢爱过的女子无不视此为皇恩眷顾,高兴欢喜都来不及了,哪有人像她这样子,像是大难临头一般?
一股受伤的愤怒油然生起,掩盖住了他所有的怜惜。
他缓缓地着衣下了床,微乱的黑发撩落在额前,看起来傲然不驯极了。
“看样子你已经好很多了,明天我会让人来接你出院。”他冷冷地看着她。
轻梅清秀的脸庞充满着迷惘,她吞了口口水,轻轻地道:“接我出院?”
“是。”他走向小小的窗户旁,望着外头几个洋人正在和中国人打架,市集乱成一团。
警察的笛子声和众人的呼喊声交错紊乱着,更加扰乱了他的心情。
这就是中国,亡国前的上海。
“我爹究竟到哪里去了?”
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我让人把他送回去了,还给他请了大夫,现在他应该被我的人看管着,不敢再喝酒乱来了。”
她的眼神温柔了,“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夺取了你的贞操。”他毫不留情地道。
轻梅脸迅速一红,但是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过后醒来了,她低低地道:“我还是要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再说,这缱绻的美好记忆将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页,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心头一热,却拒绝融化。
他要她,可是不能够让这个小小的女人就此左右了他的喜怒哀乐。
“这是有条件的。”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凝视她的眼眸内只有冷漠和无情。
她心一颤,结结巴巴地道:“什么意思?”
“我给了你父亲一大笔钱安顿,代价是你跟我走。”他望入她眼底。
轻梅大大一震,“不!”
“别忘了你欠我太多债,就连你父亲现在也还在我手上,如果你不肯跟我走的话,后悔的人还是你自己。”他残忍地道。
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不明白体贴好心的他为什么会一转眼间变脸?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她想笑,却只挤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带着几分惊慌,“你气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
“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人了,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已经是事实。”他坚定地道。
“如果你是因为刚刚……而想要负责的话,那么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你不用这么仁慈的,”她垂下了眼睫毛,努力掩住了伤心,“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配不上你的,所以你不用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