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害羞是怒气,她双眸直勾勾地瞪着他,脑子乱成一片。
她迷惘又飞霞满颊的模样让他心大大一动,情不自禁地,他飞快俯身贴上她玫瑰般的唇瓣,吻住了那片丝绒柔软。
宿棋像被触电一般,整个脑子瞬间轰地一声报销,完全无法运转!
隐约间,她只感觉到嘴唇被轻轻吸弄着,随即他冰凉温柔的唇舌便完全进驻了她的唇齿内,电流般翻搅着她一方蜜汁濡湿。
她轻喘了一口气,手本能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怀抱;他熟稔老练的吻深情而迷人,无止境地索求着更多更多……
她觉得浑身都酥软了,双腿处隐隐湿润了起来……
噢,他究竟对她施了什么魔法?
她迷乱着,被探索着,直到电梯到达顶楼叮地一声,才倏然敲醒了她所有的思维能力!
她惊动着,急急地推开了他──新楼眼底尽是痴迷渴望之色,还未从情欲迷雾中完全清醒。
电梯开启,宿棋急忙地将他推出电梯,然后死命地按着下楼的按钮;新楼醒觉过来正要拦住她时,门早已关上,载着她往下送去。
她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脸上的神情依旧残存着方才狂乱过后的娇色,胸口的心跳如此剧烈,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天哪!我做了什么事?!”她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哀叫了一声。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 ※ ※
宿棋连连打错了好几个字。
她坐在办公室里,尽管手里有十几个案子要输入电脑作业的,却怎么也弄不好。
该死的,不过是个吻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用得着扰乱她一下午的工作心情吗?
她颤抖着手轻抚过自己微肿的唇,立刻像烫着了般放下来。
“冷静,冷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摇头,双手再度在键盘上飞舞。
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排开思绪工作时,门外倏然又传来了鼓噪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今天下午没一件事顺心的?
她火大地走向门口,用力地打开门,“你们到底……”
那个高大英挺的身影吓住了她,也让她剩下要吼出口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宿棋逃难般地关上了门,眼珠子拚命打量办公室上上下下,寻找可供藏匿的地点。
她拚命安慰自己,江新楼纡尊降贵地下六楼业务部来,不见得是来找她的。
可是当身后的门被敲响时,那震动也狠狠地震痛了她的神经末梢,“该死!”
她就说嘛!闲事绝对要少管,这下子又麻烦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开门──本来想要装作人不在办公室里,可惜一味逃避不是她的做人原则──双眸紧紧盯着自己的鞋面。
“有什么事吗?董事长。”她低低道。
新楼低头凝视着她的脑袋瓜,温柔地笑着,却也不免又好笑又好气,“你那双鞋子也做董事长吗?”
她咬着牙,退后了几步,却只敢平视他的胸膛。
好半晌都没有动静,当她奇怪他为什么沉默如此久时,一个带笑的声音已经在她头顶响起──
“我的衬衫和领带有那么好看吗?值得你这样盯半天的?”
她霎时觉得好窝囊,是他占她便宜的,她干嘛这样怕他?
宿棋牙痒痒地抬起头,火气不小,“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她的火气让门外的同事与下属都捏了一把冷汗,不过新楼随即关上门,关上了外头的目瞪口呆,惊疑揣测。
“刚刚为什么逃开了?”他紧紧盯着她。
她脸一红,随即转过身去走向办公桌,强自镇定地整理著文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也喜欢那个吻。”他石破天惊地指出。
她飞快地回过头来,双眸冒火,“你太过分了,强吻我就算了,居然还敢登门入户地羞辱我。”
“我并没有羞辱你,”不知怎的,他总是对她生不了气,依旧笑意晏晏,“我只是指出事实,难道你不喜欢那个吻吗?”
“我才要问你,你做什么强吻我?”她嘴上犀利,眸光却出卖了她的羞涩。
“我情不自禁。”他认真地道。
“哈,我早该知道,你这种花花公子总是习惯对女人情不自禁。”她嘴巴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无可避免地被这个认知刺伤了。
这个吻对他来说,不过是众多个狩猎吻之一罢了。
他微微蹙眉地看着她,“你这么说对我并不公平。”
“那你偷吻我又对我公平吗?”
“抱歉。”他眼底却又荡漾着柔情,“可是我绝不后悔这么做。”
她心猛然地一跳,别过头去,“对了,你没有去找你的曼曼小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刚刚送她回去了。”他无奈地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晚才下来找你?”
她始终不愿与他的眸光交错,“既然你来了,那么有几句话我看在老董事长的份上是一定要告诉你的,说完以后就没我的事了。”
“什么话?”
“老董事长年纪也大了,老人家身体本来就多病多痛的,如果你真心孝顺他的话,就把时间拿来多陪陪他,如果要找女朋友,至少也要找一个以后能够好好对待公公的好女孩。”她恳切地道:“父母在的时候,多陪一分钟,胜过他们不在的时候,怀念一辈子。”
她的话里有着不容忽略的伤痛,新楼凝视着她,蓦然觉得怜惜心痛起来。
他看过她的资料,父母双亡,仅有一名幼妹相依为命……这样的她,还能如此坚强地养家活口;一路走来,付出了多少的血汗热泪,他不知道,可是他却看得见她刚硬坚毅的外表下,那一颗脆弱易感的心……
“你这么关心我的父亲?”
宿棋低垂下眼睫毛,“老董事长对我很好,我不敢希冀他是我的父亲,也不会多奢望什么,可是人在情在,我不希望看见他不快乐。”
“我父亲如果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他一定很高兴。”他轻轻地道。
“我关不关心他并不重要,你才是他的心之所系。”她抬头,真挚地道:“如果你在乎他,就让他能够放心。”
“我父亲为什么会认为我不关心他呢?”他有些不解。
宿棋挑眉,“或许是你花太多时间泡在那群莺莺燕燕中了。”
他失笑,“事情并没有你想的如此不堪。”
“你跟她们都很纯情?盖棉被纯聊天吗?”打死她也不相信。
他沉吟了一瞬,“无可否认的,我是与她们其中几人做过爱,可是这只是两相情愿的男欢女爱,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事情并没有你们想的如此复杂。”
他直率的话让她脸不禁又红了红,宿棋忍不住啐道:“你们有没有做过……跟我无关,只是你父亲受不了你每天跟女孩子鬼混。”
老实说,她也受不了。
花花公子这样的情郎虽然迷人,可是谁会想要一个花花公子来做老公的?除了那些别有目的或同在情欲欢爱中打滚的女人外,谁有那个心脏可以负荷老公是大众情人?
这些念头才闪过,她立时悚然一惊。
拜托,她想这些干嘛?管他花不花的,都不关她的事,她不过是个仗义直言的正义使者罢了。
“我会跟他老人家沟通的,其实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我想什么跟你没有关系。”她脸一红,身体僵硬地走向自己的椅子坐下,“董事长,没有别的事情了吧?那请恕我不送了,我还有事要做。”
他含笑看着她,“宿棋呀宿棋,你就不能对我友善一点吗?”
“再等一百年吧!”她毫不留情。
没想到他却失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走出去。
她在他身后瞠目结舌……
第五章
星期日,宿棋背着皮包走在东区的热闹街道上。
难得这个礼拜不用加班,她可以出来透透气逛逛,并且趁着阿梨参加学校的露营活动时,到百货公司买生日礼物送她。
虽然还未领薪水,不过信用卡就是这时候拿来刷的,刷吧刷吧!先刷了再说。
阿梨也十六岁了,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宿棋摩挲着无名指上娇红剔透的珊瑚戒,心底有说不出的感慨。
十五年了,她隐隐约约记得她到张家来已经十五年了。
她知道她不是张家的女儿,她是张家抱来的养女,可是从小到大爸妈对她疼爱如命,有时候甚至疼她远胜过亲生的阿梨。
爸妈从不对她说她的身世,只要她一问他们就掉眼泪,久而久之,宿棋也不敢再询问有关于她过去的事了。
而自从他们发生车祸后,她在医院紧握着养父母的手,在他们临终前立下誓言,绝对要好好地照顾阿梨长大,永远爱她如自己的亲妹妹。
养父母的眼底有着泪光和感激,还有若隐若现的欲言又止,可是他们来不及说什么就伤重过世了。
宿棋那一年十八岁,已经是个成熟认真的女孩,隔年,她进入德氏贸易,从一个助理小妹开始做起,一直到她现在二十一岁,就已经是堂堂大企业的业务主任了。
她没有给养父母丢脸,也一直尽心照顾妹妹,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她总会好想好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还有家人吗?
她心底深处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世界上的某处还有她的家人……
只不过重逢的时机尚未到来。
这手上的红珊瑚戒指,养父母说重要至极,要她一辈子都要好好地珍藏,莫非她的身世就与这枚戒指有关吗?
脑中思绪纷乱杂沓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吁出,却抒发不出胸中的郁结沉重。
她摇摇头,甩去这份沉重感,努力振作精神走进百货公司。
到百货公司来购物是种奢侈的享受,对她们姊妹俩都是,可是节省自己无所谓,阿梨已经十六岁了,她是个青春少女,也需要拥有一些好一点的东西,否则怎么跟女同学们有交集呢?
她绝不愿让自己的妹妹在别人面前感到自卑。
穷要穷得有骨气有格调,买不起名牌没什么,最重要要有自己的气质与风格。
所以她这一次到百货公司来,虽然买不起香奈儿之类的衣服给妹妹,可是至少也要挑几件美丽的衣裳或几件好看的小东西送给她。
宿棋随着人潮登上手扶梯,来到了三楼的少淑女名品馆。
她一个一个专柜地浏览着,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潇洒名贵的凡赛斯西装完美地裹衬着江新楼高挑的身材,他浓密的黑发随意地往后爬梳,却更显尊贵慵懒味儿。
性感的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他正陪着沈曼曼一同挑选衣裳。
不知怎的,这一幕重重地捶痛了她的心!
宿棋胸口隐隐作疼着,她勉强嘲笑自己的失态,脚步不停地走过他俩。
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她又怎能期望一个常年采花的人能够金盆洗手?她又不是他的谁!
“宿棋!”他居然发现了她,笑着小跑步追来,“怎么没有跟我打声招呼就走了?”
“你有朋友在。”她面无表情地道,痛恨他居然还能够这么热情无辜地展笑颜。
难道那一吻对他没有什么意义?难道今天被她撞见了他又带美人儿逛街,对他来讲也无所谓?
她突然受不了这样的逻辑,气恼地别过头就要走。
她再继续待在这里想这个,脑袋迟早报销掉!
他急急抓住她的手臂,“你到哪里去?”
她憋着气,感觉得出那位美丽温柔的曼曼正睁大眼好奇地看着她。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什么事要急急忙忙的?你不是来逛百货公司的吗?”他盯着她。
“没错,可是我还忙着帮我妹妹买明天的生日礼物,所以……”她话还没说完,看见他眼神一亮,立刻知道自己失策了,“……该死。”
“原来是阿梨生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绽开笑容。
“我不认为你有必要知道。”她眼神执拗。
曼曼走了过来,她已经认出了这个短发伶俐的女子就是那一日把她关在电梯外的那个。
她心底一紧,直觉这个女人将是她的劲敌──瞧新楼紧紧留住她的样子,她在他的心中必定地位不浅。
不过曼曼眼珠子一转,立刻露出甜甜浅笑。
“新楼,你的朋友吗?”
新楼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是的,她是我的朋友张宿棋,宿棋,她是我好朋友的妹妹沈曼曼,你们在宴会上见过面的。”
“还有那次在电梯口。”宿棋硬着头皮伸出手,勉强一笑,“你好,我是张宿棋,很抱歉我们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曼曼粲笑若花,“我觉得很好哇,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道呢?我们也没什么,不过是逛逛,人多也热闹些。”
宿棋挑眉,“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不认为我们三个人适合一起逛街。”
她是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
曼曼小脸儿委委屈屈地一蹙,可怜兮兮地望向新楼,“新楼,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张小姐好像在生气……”
新楼皱着眉看着宿棋,口气温和里微带谴责,“宿棋,就算你不希望我们打扰你,你也不用对曼曼说这么直接的话,这样的口气不太礼貌。”
放你的乌龟屁!
宿棋真想骂脏话,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脸色难看地道:““江先生”,很抱歉,我没想到会冒犯到你的红粉知己,你也知道我们这种粗人,不懂得见鬼说鬼话,不过今天我可没有死皮赖脸求着要陪你们,所以用不着开口闭口就批评我没有礼貌。”
这个王八蛋,风流胚子就是风流胚子,没事净陪着那堆莺莺燕燕撑腰教训人……她最看不起这种仗势欺人,本性软趴趴的花心大萝卜!
她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才不管那对男女在后头张口结舌,满脸错愕……
※ ※ ※
真是出门踩到狗屎,连逛百货公司都能逛出一肚子气!
她气呼呼地冲出百货公司的大门口,忿忿地往公车站走去。
真是的,早知道今天就开车来,马上就能飙回家好好地顺顺气……真是讨厌到极点,那个江新楼究竟有没有眼睛啊?难道看不出那个沈曼曼明明就是故意装作受伤的模样,见鬼的,早知道就真的虚应两句,也省得被江新楼白白批评一顿!
死下流胚子,以后别想要跟她讲半句话!
她在站牌那儿烦躁地踱着步,倏然皮包内的行动电话响起。
宿棋七手八脚地在袋子里捞了半天,总算把那具叫嚣不休的电话抓了出来;她没好口气地吼道:“喂!”
“哇,你吃了炸药啦?”老先生吓了一跳。
“老董事长,原来是您。”她吁了口气,却还是余怒未平,忍不住抱怨道:“老董事长,我可不可以不要管您儿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