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姑娘,我小沉给妳带水来了。」他朝着黑黝黝的屋子里喊。
虽然名曰小木屋,里面却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摆明了是间囚室。
小沉摸黑前进。
「张姑娘,妳好歹出个声音,嘻嘻......」
他的声音里满是轻浮。
然后,重物坠地和椅凳倒地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加上他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他看见跌倒在地,正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张百蓉。
「啧啧,妳怎么这样不小心,我来扶妳!」
他伸出魔掌往张百蓉的胸脯摸去!
张百蓉一凛,双手支着地往后倒退,黑暗让人瞧不见她脸上满布的惊惶。
虽然她身子一闪避过小沉的轻浮,在挣扎间却觉得脚踝一紧,小沉猥琐的声音又传来:「......我来陪陪妳......」
对于张百蓉,他可是垂涎已久,如今意淫已经不能满足他,更何况手掌触及那一片温润,更撩得他心猿意马,恨不能立刻趴上去......
张百蓉拚命地往后退,情急下根本没听到小沉的闷哼声,就连他突然松手都不知道。
等到有只厚实的手掌贴向她的胳臂,她更是乱了思绪,猛一回头就往被箝住的地方一咬。
「妳咬我!」略带意外的浑厚声音很不悦地顿了一下。
她不只动口,连手脚也齐用!
黑暗中,楼雨痕结结实实被踹了好几脚。
老天!他从没见过这样泼辣的女孩子,早知道他根本不须提早出手点了那意图非礼她的家伙的穴。
「呃----嗯。」
他一不留意,闷哼了声。
该死的泼妇!她居然、居然攻击他最男性的地方!
楼雨痕忍着痛,点了她的腰穴。
半炷香后,只见县府衙门的琉璃瓦上有道「笨拙」的灰影子危危颤颤地跳下小巷弄----
小龙女不敢置信,以她的「聪明」、「俐落」、「灵敏」居然把人追丢了?(她哪儿想到自己一点也不懂武功,只靠扎实的两条腿,动作再快,也比不过人家楼雨痕盖世的轻功。)
她气愤地是进一家小铺,要了一碗豆腐脑。
一碗豆腐脑还没上桌,倒是有道魁梧的阴影罩上她头顶。
「是你!」她轻轻蹶嘴,不是很欢迎。
「就妳一个人?」风唯独狐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跟烈问寒吵架了?」
「你又知道了?」她对他殊无好感。
「我尾随在你们身后好几个月了。」
要不是他一路被人穷追猛赶,也不用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才找上小龙女。
一想到那个像影子贴着追逐他不放的人,风唯独的心情就往下沉。
「你干么不回泾阳去!」端上桌的豆腐脑热气腾腾,只见小龙女没胃口地用汤匙戳来戳去。
「我发过誓要带妳一起回去!」他满面笑容,一副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你少----」
眶琅!小龙女还没说完呢,只见风唯独脸色一变,笑容像泥塔垮了下来。
「妳听见什么了吗?」他的声音竟有一丝颤抖。
上一会儿还无精打釆的小龙女这会精神全回来了。
有什么东西或......人,让风唯独这么紧张的?
「没有哇!」
她又不是顺风耳,哪来这么好的听力。
风唯独嘘了口气。
「那还好!」
他又坐下,屁股还没有沾到长板凳呢,马上又弹跳起来。
这次连小龙女都听见了。
「风唯......独......」
随着风,街心传来女孩子的喊叫声。
他们就坐在马路旁的窗口,想不被发现是满难的一件事。
「我要走了!」
风唯独神情紧张,丢下话身影一闪,就消失在空气中。
幸好铺子里没人,小龙女瞄了瞄四处,心里直嘀咕风唯独笨。
他怎么可以在人间随便施展法力呢,那可是违反天规的。
但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逼得风唯独落荒而逃呢!?
小龙女好奇死了!
答案马上就揭晓了。
行人不多的街心只见到一个身穿火红紧身衣的少女骑着一匹火焰色的马直飞而来。
「风唯独......风大哥,你等等我呀......」
那女子一看不见风唯独的踪影,马鞭一挥,又往另一处找去。
她来去如闪电,像一团火似的,想教人不注意都难。
小龙女看着那少女远去,漂亮的嘴角露出了鬼鬼的笑容。
嘿嘿!风唯独,你惨了。
换言之,她可解放了,从此她可以把枕头垫得高高睡觉,再也不用担心会凭空冒出一个未婚夫来破坏她和烈问寒......
第九章
「你----纳命来!」
烈问寒才由外头走进书房,一道冷寒的剑影就当头罩下。
他一拧腰旋身,轻而易举避过剑锋。
「张兄!」
烈问寒脸色不变,对着逆光中的人拱拱手。
那人脸色凝然,僵持了下,咬牙又往前冲。
「住手!」烈问寒语音铿锵。
杀手不觉一凛,止住移动的步伐。
「我有非杀你不可的理由。」他向前一步,显现出一张陌生的脸来。
「我明白。」烈问寒从容自若地点头,然后手一摆。「请坐!」
那人僵着身子,不为所动。
烈问寒也不催促,他淡然付诸一笑,自己寻了张舒适的座椅坐下。
「不管我有没有胜算,我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的。」杀手神情激动,有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你要死了----令妹怎么办?」
他一震,什么气势全没了,就连手里的钢刀也倒垂下来。
「只要取了你的性命,我妹妹就能平安无事!」
虽然他强词夺理,自己也知道那些话是不可信的。
「我的命你拿不走的。」烈问寒仍是一派悠闲。
「姓烈的!」
「张兄,你来到群龙堡,理该是我的客人,所以我以礼相待。」
「你明明知道我要你的命!」
「我烈问寒做事一向有原则的,我是江湖人,你不来惹我我也绝不会动你一毫。」他微微一顿,含笑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冷酷。「张兄应该十分明白事不过三的道理。」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老百姓,只要有人犯在他头上,死无葬身之地是绝对的事。
这一件事张鹿鼎非常清楚。
群龙堡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叫烈问寒的男子!
张鹿鼎一时像老了好几十岁似的。
他缓缓暖把剑收回鞘中,悠然长叹:「无法取你的首级怪我技不如人,但是真杀了你我的良心又能安吗?」
亲情和道义孰重孰轻?
「张兄又何必太早下定论,事情不如你想象中那么为难不堪的。」
「你的意思是......」
「你听,他们回来了。」
果不其然,书房的门应声而开,楼雨痕出现了。
张鹿鼎眼见楼雨痕肩扛着一具身躯,神情整个为之一变,他等不及楼雨痕有所动作,已经迎向前去。
「百蓉!」
楼雨痕轻放下张百蓉,手轻抚,不着痕迹解了她的穴道。
张百蓉悠悠醒来。看清眼前的人是她哥哥,她扑进张鹿鼎的怀抱。
兄妹俩相见,恍如隔世,神情激动自是不在话下。
张鹿鼎重重抱拳向楼雨痕作揖。
「多谢壮士!」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虽然凭白无故挨了好几脚,也算达成任务,不负所托。
「烈堡主,你的恩情我张鹿鼎永生不忘,日后如果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绝无二话。」他转向烈问寒,激动表现于言谈举止中。
他的父母早逝,从小两兄妹相依为命,这唯一的妹子对他而言比性命还珍贵。
烈问寒微微带笑。「我敬你是条好汉子,张兄何必见外!」
英雄惜英雄,两个顶天立地汉子的眼中交错出激赏的火花来!
「大恩不言谢,我就此告辞了!」张鹿鼎要离开。
「张兄可是要回汾西?」
「不,汾西老家暂时是回不去了,我兄妹俩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即使他不再受要挟,也还无法保证妹妹不会再次遭难。
「张兄如果不嫌弃,就先在群龙堡住下吧!」烈问寒明白张鹿鼎的处境,早有留下他的意思。
张鹿鼎征询地望了张百蓉一眼,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不愿在群龙堡白吃白喝,烈堡主如果看得起我张某,就赏我一个差事,我们兄妹俩才有胆住下去!」
他跟人有来有往,万万不肯占人家一点便宜。
烈问寒沉吟了下。
张鹿膊见他沉吟不绝,拍拍胸脯说道﹕「我张某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但我妹子可不同,她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的!」
显然他十分以自己的妹子为豪。
烈问寒梭巡了低垂着头的张百蓉。「张姑娘对数字可精通?」
张百蓉飞快地点点头。
张鹿鼎不忘补充。「我妹子曾做过私塾的西席----」他发现自己说的话漏洞颇大,连忙补充。「当然也是教一些和她一样的孩子,她的算盘打得可精了,左邻右舍的帐全托她帮忙算计呢!」
他把自己的妹妹捧上了天。
只见张百蓉粉脸微垂,已经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烈问寒沉吟间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令妹善于数字,就请她帮忙核对帐本吧!只是我商行的进帐数量十分繁琐,要请姑娘多费心了。」
烈问寒不止是扬州的大盐商,由南至北,举凡能够生财的行业他或多或少都有投资在其中,各地虽然聘有固定的帐房,每到四季交分或年终时依然得把帐册送到总行来进行核对、清帐,所以说责任十分重大。
张鹿鼎虽目不识丁,但这浅显的道理却也想得出来,他本来只是想讨个无足轻重的差事,没想到烈问寒却将这么重大的责任托付给他。
他一时有些忐忑了。
「张姑娘以为如何?」烈问寒并不征询张鹿鼎的意见,直接望着看似柔弱的张百蓉。
张百蓉不安地在裙襦中绞了好一会手,继而抬头,坚定地颔首。
「百蓉!」倒是作哥哥的人有点胆颤心惊。
攸关数以百计,甚至千计人的福利、薪饷,难怪他对弱女子的妹妹没信心。
张百蓉轻轻握住她哥哥的手,给他安慰和自信的笑容。
感情深厚的两兄妹丝毫没注意到一直自以为功成身退,站在角落里闷不吭声的楼雨痕。
他正拿着一双错综复杂的黑眸端视着张百蓉优美的侧面----
群龙堡极东的一个角落里。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都泡了大半天的水,还是无效。
小龙女撩得高高的裤管下是一双光滑白嫩的小腿,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如雪的玉腿反映着几乎透明的颜色。
小龙女摸摸自己的小腿和手,秀丽的黑眉打成一个重重的结。
她到人间不过半年,还没玩够呢,更重要的是她还没听见烈问寒说爱她。
他不爱她就不会娶她,不娶她她岂不是要摸着鼻子回君山去?这怎么成?
看来她非得加快脚步想办法嫁给烈问寒不可!
「翩翩!我看妳一个人又皱眉毛又噘嘴的,怎么,连这些草都跟妳有仇,要不怎地被妳拔得光秃秃的?」发现目标的纳兰任侠一见面就忍不住调侃她。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若是平常纳兰任侠的出现肯定能够博她一笑的,只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
「我好象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妳再不出现,我保证我那坏脾气的师侄就会把群龙堡的每块地皮全翻过来了!」
他也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草皮上。
他看见小龙女不寻常的气色。
他攒攒眉,放在心底,什么也没说。
小龙女先是努眉毛,一双大眼又使劲转来转去,然后像云开月破似荡起春风般的笑脸移向纳兰任侠。
「小师叔,我常听问寒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奇才,这意思是不是就是说你什么都懂?」
「呃,他真这么说?」纳兰任侠的心轻飘飘起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高帽子恁谁都爱戴的。
「你看我像爱扯谎的人吗?不过----我的难题恐怕你也没办法!」她故意叹了口气,垂下不规矩的眉毛。
高帽子在前,纳兰任侠豪气干云。
「谁说的,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不是诓人的,妳有什么问题,尽管包在我身上!」他压根忘记依照小龙女那鬼灵精怪的剔透心思哪轮得到向他求救,只不过纳兰任侠被她的一萝筐甜言蜜语给冲昏头,打算替人家强出头了。
这家伙!连要出什么「头」都没问清楚,唉!
小龙女扬起一道眉。「你替我出个主意,好让烈问寒早早把我娶回去吧!」
「?」纳兰任侠掉了下巴。
他怎么也无法坦然,俊脸上局促的颜色怎么抹也抹不掉。
「我是不是耳背,听错了什么?」
他犹兀自挣扎,看看语出惊人的小龙女会不会一时「良心」发现,收回这个问题。
「你教我最快、最快能嫁给烈呆子的方法嘛,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
这问题有什么不对的,是他说可以问的啊!
纳兰任侠终于明白何谓「自讨苦吃」了。
「妳真的要知道?不后悔?」
小龙女把一颗头点得像波浪鼓似的。
纳兰任侠神秘兮兮地说道﹕「妳把头靠过来!」
小龙女乖乖地把头凑过去,于是只见他在她耳边喃喃细语,而小龙女翩翩直点头......
「事情如果成功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小龙女边跑边喊。
她得快快找到烈问寒,然后按照小师叔教她的「钓夫」方法钓一个金龟婿。
她愈想愈兴奋,一下就跑得不见人影,方才有气无力的样子早被拋到脑后了。
纳兰任侠不等小龙女离开他的眼帘,他也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是逃命去!
别提那包袱、行李之类的东西了,现在的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群龙堡的势力范围内,否则,他不被烈问寒清蒸八块,哦,不,搞不好红烧、煎、炒、炖、煮......
哦哦哦......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他几乎一整天没见到小龙女的面,就在他找得她满头大汗时她却派人来告诉他要见他。
烈问寒毫不迟疑地来到他自己的卧房。
他心底不是没有疑问?
既然要见他干么还得指定在他房里不可?
更重要的是----
他才应该是那个呼来喝去的男人,怎地一碰上小龙女,什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全成了狗屁!
他是不是宠她宠得有点过火了?
就这样,抱着满肚子疑问,烈问寒还是来到自己的房间。
门没上闩,一推就开。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见鞋几上有双绣鞋,烈问寒毫不犹豫地上前分开披垂下来的床幔。
「翩......翩,妳在做什么?」
一股血液往他脑袋冲去,害他差点咬到舌头。
他得把双拳紧紧握住平放在自己的腰侧才不致冲动得失去自制。
檀香床上的小龙女半裸着身子,神情纯真又无辜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