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她的眼睛又要发大水了。
“叫我名宇。”洗秋害羞一笑。“无盐。”
“洗秋。”两人相视,心有灵犀地会心一笑,一大一小的笑声如银铃般地弥漫在屋子里,两人的感情又更进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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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夜宴,这是什么?”看着傍晚才送到两岸依柳园的一张方帖,无盐好奇地询问上在忙着点熏灯的洗秋。
把茅草油注人灯芯中,她头也不回地说:“那是千年老妖搞出来的一个吟诗会,说好听是诗会,骨子里是不折不扣的审判大会.”也许无盐舒缓优雅的个性感染了她,洗秋说活的速度也学着放慢,结舌的情况一日好过一日,现在的她可以清楚地表明自已的意思,不再段落不清、词不达意。
“我们也去吧。”
洗秋豁然转身.“不好吧,小姐。千年老妖吃人不眨眼,你的身子才康复一些,要应付她…我看还是算了.”鸡蛋碰石头,胜负立判。谁是石头,谁是鸡蛋太明白了。
“帖子来,人不去会说不过去,”谁说要硬碰硬的,她只是闷坏了,想出去散散心。
洗秋拗不过无盐,为她着了披风,两人就往指定的看雪亭去。
看雪亭居东,是夏子莞的偏院。
蓝非对女人真的慷慨,夏子莞的住处尽是奇花异草,屋舍尽其所能地符合住宿者的喜好布置,无盐看着端坐在凉亭里的夏子莞和她身后的建筑,心中复杂的感觉无法厘清。
蓝冷露一反之前的不友善,对无盐客气有加。
一场以诗为名的聚会下来,无盐对蓝冷露的霸气与傲慢的印象更深刻了。
清秀佳人般的夏子莞根本被吃得死死的,懦弱畏缩的个性总是无时无刻不瞅着蓝冷露,看她的眼色说话行事。
一场诗宴下来给无盐一种错觉,这场私人的诗宴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主仆两人无言地在回去的路上踽行。
灯笼的人就在这节骨眼熄灭的。
无风无雨,怎么说灭就灭?
洗秋嚷嚷的声音比什么都大。“见鬼了,要出门的时候灯芯才换过,说熄就熄……奇怪。”
“重新换过就好了,我们离开看雪亭还不远,转回去要根蜡烛应该没关系。”漫长的对谈让她不觉有些累,才病愈的身子果然是逞强不得的。
“我去去就回来,小妞等我。”洗秋跑到一半,想到蓝非的吩咐,不安地再次叮咛无盐。
“我坐在石块上等你。”歇歇腿也为让洗秋安心,无盐挑了就近的石头坐下。
她才坐下,草丛中似有动物爬行的葱翠声音隐约传来,她有些茫然,这样的夜会有什么小动物出来觅食?想得不经意,腿一凉,一条冷凉的物体就缠住她的小腿,婉蜒爬上。
无盐动也不敢动,脉搏中的血液随着那蠕动的东西奔流,脚板一寸寸冷却。
就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蓝非那好听的嗓子传抵她荒芜的思绪。“别动,听我的。”
“它、它……在我的裤档里.”无盐羞愤欲绝。
“把眼睛闭起来。”无盐乖乖听话,同时,只觉腰部的蝴蝶结一松,裙子滑落,一只快手穿入她修长的腿间取走了异物。
无盐根本来不及感应什么,心一放宽,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条迷路的小蛇,不要紧了。”蓝非轻松地把抓在手中的蛇往外抛,落入远地的池塘里。
无盐飞快捞起掉在地上的裙子想遮蔽暴露的春光,却听到蓝非略带煽惑地在她耳畔吹着气息。“你有一双极富弹性的美腿。”说罢还在她的颈部偷了个吻。
她要顾及足下风光不致招来色狠的觊觎又要用手捂着被侵犯的雪颈,刚才生死一瞬的惊恐还不及留在脑子里,就被蓝非的偷香给弄糊了脑袋。
“啊,我又看见蛇。”他真假混淆地低语。
无盐才想挣脱他的搂抱,这一听,反而更攀紧了蓝非,也管不得自己的双腿正贴在他最男性的部位。
蓝非搂紧怀中的她。“我想要你,可是有件事又非先弄明白不可,真叫人左右为难。”他这半生从来没有这么君子过,好不习惯。
为了补偿自己的“牺牲”,他侵入无盐的丁香小舌放肆纠缠一番才放手。
对她颠狂的浓度愈来愈深,他要她!
“少……少爷……”高举灯笼的洗秋回来了,呃……应该说是更早之前就回来了,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她都瞧见了。
蓝非厚着脸皮对洗秋一笑,霞出征服女人的迷人笑脸。“现在才出声,这样不行喔!”
“你早知道……我……”洗秋问完才恍悟自己问了呆话。他们家少爷的武功盖世,寻常人的脚步声哪瞒得过他!
他放开无盐,不知道使的是什么手法,里在无盐腿间的裙子回到她婀娜的腰际,蓝公子手巧,三两下就替自己未来的老婆系好蝴蝶结了。
“咱们走吧。”挽着无盐,他刷声打开不离身的纸扇。
“去哪?”不由得无盐不问,他的行事一点章法都没有,眼下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地方是哪里。
“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凡事一语点破就不好玩了。
“我……”
“嘘,别告诉我你不去,咱们可是去讨公道呢,你缺席,讨了公道也没意思。”用纸扇掩住无盐的嘴,他眼中的淘气多了丝怒意。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差点让我没命的蛇……是有人蓄意谋杀?”举一反三,无盐不由得不做如是想。
“我什么都没说。”他眨眼,惹得洗秋差点儿又把灯笼的火烛打翻。
忍着一肚子疑问,无盐跟着他走。
她不是那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如果真是有人想加害于她,她肯定要把前因后果查个水落石出,命是她的,谁也别想无缘无故地要走。
三人离开看雪亭前,蓝非吩咐在附近站岗的家丁找来石灰,结实地撒在四周,他缜密的心思让无盐印象深刻。
望着不远处夏子莞的住所,一股莫名的情绪升上她的心底。到底,他还是个多情公子哥,尊重人命的同时,似乎也代表夏子莞在他心中的分量颇重。
她知道这样的醋意非常不该,可是该死的,无盐第一次心想独占蓝非——这个见女人无所不爱的花花公子。
她是不是沉沦了,陷在他早就织好的蜜网中,正以无悔的姿态走去!
第七章
蓝冷露从来都没想过自已会赤身露体地站在蓝非面前。
锦榻上凌乱的被褥和男欢女爱过的气味久久不散,再笨的人也知道她刚才干了什么好事,更天杀的是跟她欢爱的男人居然自己跑掉,丢她面对即将而来的风波。
但是,她就是爱那个男人,爱得全无理智,爱得如火如荼,爱得他叫她去死她也会去。
“姑姑,虽说气候不冷:总是春寒料峭,这么单薄的衣料恐遮不住什么,还是多穿一件暖和的衣服吧。”蓝非遮住无盐的目光,不让她看到蓝冷露丑陋的模样。
慌乱很快从蓝冷露的脸上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贯的有条不紊。取下披在床沿的薄楼,她姿态优雅地像大家风范的闺女。
“你半夜闯进我的房里来,一定是有非说不可的话、不用拐弯抹角,就直说吧。”从梳妆台拿了象牙梳,她也不管薄楼能遮住的部分有多少,她自在地坐下,梳理起她的长发,
“扯破脸是您希望的?”蓝非不笑了,俊俏无比的脸覆上沉闷。
蓝冷露木然地梳着已够滑顺的青丝,菱形的嘴角扯开一抹怅惘。“君不见我青丝成雪,一片丹心付与谁,对镜悲白发,千金散尽还复来,可是女子的青春呢?”蓝非没有搭腔。
“我好寂寞啊,你们有谁明白我是人,我也有欲望!”
“我自问没有亏待过您,我也说过会奉养姑姑到天年,亲王府里的一切都是您的,您哪天想要拿走,我一句话都不会吭的。”对于扶养他长大成人的长辈他只有心存感恩。
“你——放屁!”她勃生的怒气不知从何而来。“这王府内的掌舵者本来就是我,大江南北属于蓝家的产业营生有哪一样不是靠我,这里的一切不用你说也是我的,可是钱跟权能买什么,买阿谀馅媚,买人心,买一切人世间的有形物质……可恨的是它买不回我的青春,我的大好青春。”蓝冷露丢掉象牙梳,摸向生出鱼尾纹的眼角。
“我蓝冷露十三岁能织锦,十四岁懂算计,十五岁能歌善舞,踏破门槛提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为什么女人的活路只能嫁人?有哪个男人懂得会比我多,可鄙的世俗把我囚禁在这个飞也飞不出去的地方,为的,就是要扶养你——”她跳起来直指蓝非鼻尖,“一个万众所归,能继承蓝家香烟的男孩子,就因为你是男的,我不是,所以我只能沦为配角,苦哈哈地把贵公子养大,然后看着年华老去,只能等你分我一口饭吃,我不甘愿啊!”她说得激动,大有要找蓝非拼命的样子。
“所以,您要无盐的命?”
“看起来你也发现了,她不像你之前带进门的那些女人,府里只要我动根小指头没有人不乖乖听我的.”她怒视无盐。“这个女人太厉害了,一山岂能容二虎?这个亲王府有我就没她,把碍我眼的眼中钉拔掉是我的作风,你不也默许我这么对付你的女人,反正对那些人你也没认真过。”
蓝非轻摇头,眼底的嬉色看不见了。
“姑姑,您错了,大错特错。”
她的偏激个性早在少女时代就养成了,狠毒的心理更让王府的家禽家畜无一幸免,为她暴戾的行为,他早逝的父母伤透了脑筋,当她五度被夫家休回时就决定不再让她出嫁荼毒外人,就算毁了蓝家的声誉也不在乎。
蓝老爷子为亲妹子用尽多少苦心,想不到换来的竟是这种下场。蓝非也庆幸他爹娘走得早,要是留到今日,不知要多受多少气。
“我尊敬您是长辈,但并不想助长您的气焰。”多年来,他念在她是唯一的亲人,百般忍让。如今,话都说开了,壮士断腕,痛的会是谁呢?
“哼,说出唱好听!”蓝冷露一晒。偏激早已深种。
蓝非脑筋转了转,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我不会让谁动无盐一根汗毛的,京郊外有幢别业,您暂时就住到那儿去,我想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不!”蓝冷露恶狠狠地扫过无盐,冷笑在她风韵犹存的嘴角凝成冰冷的线条。“府里的东西全是我的,你休想巧立任何名目赶我走。”
“姑姑……”会把她纵容成今日嚣张跋扈的个性,是他的错,他必须弥补。
“那您就全拿去吧,王府里的一切。”蓝非大袍一挥,慷慨解囊。
“我应该称赞你的慷慨还是施舍,好侄儿?”她又惊又喜。
“随便。”嘴角又露出晶亮笑意的他又掏出扇子替无盐扇起风来。“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管不着。”
“那你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没想到这般容易就占了上风。
蓝非不动如山,他嬉皮笑脸地问无盐:“未来娘子,我们被扫地出门了咧。”
无盐横他一瞥,说:“你玩掉的是你蓝家的产业,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哪有人家随随便便就把偌大家产送人?千金视如粪土,也只有他这种超级无敌任性的人才做得出来。
“好!就听娘子一句话,咱们走是不走?”拉起无盐修长的手,他默默凝视。
“我不想真的被人用扫把撵出门。”真不想跟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但牵连却愈来愈深。
“那就一起走!”蓝公子非大方地贡献出自己的手臂让无盐挽就,脸上咧大的笑一点阴影也没有,让人怀疑他送的不是家产而是麻烦。
他这一离开就直接走出蓝亲王府,从此,没再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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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亲王被削爵、破产的消息如火如荼在市井街市流传,一把火烧得人声鼎沸,烧到皇帝老子的金耳里去了。
独孤胤臭着一张本来就吓人的脸,倒不是他长得不能见人,是他邪佞的气质叫人破胆,早朝过后的他留下八荒飞龙,在御书房召见众人。
他是群龙中年纪最小,地位最高,也是个性最阴晴不定的一个,换下龙袍的他眯着眼享受侍从所提供的按摩服务,静待谁先开口报告。
好半晌。
吃零食的声音此起彼落,还有人无聊地把他平常用来打发时间的马球拿来玩。
他猛一睁眼,就要发脾气。
“你有话要说了?”时机被拿捏得再恰好不过,独孤吹云温儒的脸正对着他。
见是自已的哥哥,一股气只好硬生生咽下,不过别人可就没这种特殊待遇了。
“你们,朕可不是请你们来吃吃喝喝点心兼拌嘴的,谁有老四消息快说!”众人面面相觑,一致对独孤胤摇头。
“你们是傀儡戏里的傀儡,哑了?”他最讨厌看见这群人,每每都会叫他大动肝火。
“陛下,微臣想修正一下您的说词,傀儡戏基本上是有傀儡师傅在幕后配音的,您说它哑,情理上是不通的,”珍珠龙戚宁远吹毛求疵。他有洁癖,就连言语间也挑剔得很。
“我不是说过,大家聊天的时候,把你们的敬辞和君臣那套繁文褥节给收起来,朕最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
“遵旨,皇……老么。”睇了独孤胤要翻脸的神情,众人玩够了,语气硬拗了回来。
“说实在的,这阵子大家各忙各的,自从上回咱们把那颗烫手山芋扔给老四以后就不曾联络了。”海棠逸的良心不像大家都被狗吃得差不多,其他人的脸上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坊间传他被皇上给削官去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独孤吹云倒是扔了个问题给独孤胤。
“辈短流长岂能相信。”独孤胤嗤之以鼻。
“那破产呢?”戚宁远也被引出兴趣。等会儿得到答案他好回家告诉自己那好奇心比谁都强的老婆,唉,妻奴……可是一思及老婆的可爱,甜蜜就从心坎滋生出来,管他别人怎么说!
“他花钱如流水,这倒不是不可能。”独孤胤摩挲着雕龙刻麟的扶手,研究事情的可能性。
“不过,他也是我们几个人里最会赚钱的。”有人插嘴。
蓝非的人缘好,长袖善舞,只是他出生富贵家,底子丰厚,蓝家的生计已派专人打理,完全不需要他费心,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专长在哪里,以为成天流连花丛,骗骗女人的胭脂吃就是他唯一的本事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白操心了?
“他是九命怪猫不会有事的。”戈尔真的话是佐证。
几个人的眼光一致对准他。“你什么时候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