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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爱颓废 page 8 作者:陈毓华

  “我绝对、绝对不要跟你睡一张床!”

  凉如水的夜里,阿奇护卫着自己的贞操……呃,是房间的最后一道门,低吼的和换上睡衣、抱着枕头棉被,打算来跟儿子“回忆童年”的新上任妈妈墨夏昨对峙着。

  “可是我想啊,我从来没跟自己的儿子同床共枕过,怎么算人家的妈妈?”墨夏昨很坚持。

  她错过阿奇的婴儿时期、孩童时期,错过太多太多,她要想办法争取回来做母亲的权利与义务。

  她要让阿奇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这时候,未来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正张着无辜至极的眼睛,投向爱莫能助的爸爸。

  “别看我,我帮不上忙。”

  “去,叛徒!”阿奇对火雪城的过河拆桥嗤之以鼻。

  “阿奇……”墨夏昨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你想都别想!”他砰一声,喂给她闭门羹。

  拜托,他要拉拢的是这对夫妻,才不想被当成宝宝照顾,回到童年?少来了,想到小时候被不知道谁是谁的亲戚抱来抱去,每张血盆大口都住他脸上啵,呕,还是让他死了吧!

  “现在小孩子的叛逆期都很早,要爱他时间多得是,慢慢一步一步来就好。”火雪城叹息的拉着墨夏昨的手,把她带到屋外。

  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来,夜空中星子隐约闪烁着,月娘莹亮得非比寻常。

  墨夏昨还是觉得气馁。

  “来,这里坐。”他把她安置在秋千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这幢独幢别墅很漂亮,位在宽阔的社区中,每一户都是独立的建筑,隐于世的味道非常浓厚,庭院有着铺满鹅卵石的日光屋,屋外头除了绿油油的草坪就是视野辽阔的群峦揽翠。

  在这样沁凉的夜守着满天星斗,让人忘却所有烦恼的红尘俗事。

  有一瞬间,静谧的空间只听得见秋千吱嘎的声响。

  忽然,轻如羽毛的东西拂过墨夏昨的脸颊,一瓣又一瓣的。

  她收回心神,定睛一瞧,落得她一裙兜的是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薄薄的花瓣小巧美丽,配上淡黄的花蕊,芳香扑鼻,她宛如沐浴在香水海中。

  “你……从哪找到这花?”

  这无名的小花她只在日光城的地下城见过,依山傍崖,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以为看见隆冬的初雪。

  “我在后山发现的,它跟咱们老家的矢车菊长得一模一样。”火雪城看她爱不释手的捧着那些花,心中有些唯然。

  “原来它有名字喔。”

  这些白花记载着她童年时期,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是谁说爱之深,责之切的?也许她在深爱火雪域的同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包容。

  爱一个人要包容他所有的一切,她却忘了去懂他,一古脑让怨恨掩去他身上的优点。

  “我想知道一件事。”她眼中蓄着泪,缓缓开口。

  “你说。”他立刻察觉她的泪。

  “小时候为什么要为我去摘那些花?!”每每在翻转的记忆里,她总理不清这段回忆是不是只包含她的心情,却没有他的。

  他就知道她记得。“别看这些花不起眼,我这三十几年来也只为一个女人摘过花,还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我还记得你被刮得惨兮兮,罚写临帖一百句‘我再也不敢了’。”墨夏昨悠然记起小小年纪的种种回忆,想着想着不禁破涕为笑。

  “就是哗,那种不人道的书法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一支笔软得撑都撑不住,拿来鬼画符倒是可以。”

  “才不是,拿来画你的脸再适合不过。”她想起以前的调皮事。

  “喝,原来你就是那个幕后凶手;我追缉多年,终于露出马脚来了,看你怎么赔我!”火雪城靠近她,忽然痴迷的接着说道:“我想吻你。”

  墨夏昨还笑着的脸不知如何撤退,只能用力的摇头。“我那把瑞士刀可还在,你别轻举妄动。”

  “如果我们好好聊天我就不吻你。”

  ‘称不能再亲我,我们已经不是夫妻。”她抿着唇,笑意拧了。

  “为了阿奇,我希望你能试着接纳我。”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做,阿奇长大了,已经不太需要母爱的呵护,我看得出来,他非要我们在一起,为的是想撮合我们,我配合他,是不想叫他失望。”两人独处让墨夏昨不自在,她希望赶快结束对谈,好让她回房间睡觉。

  “想不到为了阿奇你愿意牺牲到这种地步。”一开始她连接近他都不愿意。

  “我不想谈这个问题。”她不是逃避,是还理不清答应的背后有没有包括对火雪城的爱在内。

  其实答案早就呼之欲出,这种无力控制的结果……唉,叫人头痛啊。

  不过,火雪城无意让问题一直存在,又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现在他们都是成人,应该把事情谈清楚。

  “我们非谈不可,为了我们以后相处愉快,不管你是为了阿奇愿意跟我同居一室,还是有其他原因,我都要弄明白。”

  墨夏昨将花收拾成一堆,不置可否。

  第七章

  “那个ACE不是我的朋友,她是社团里的经理,我带她回家有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气你,你知道吗?”

  “我气你的认命,又气你把我当个局外人,那时候的我的确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明白女人怀孕的辛苦,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幼稚的事情来,但是我绝对没想到她会动手把你从楼梯上推下来。”他欠墨夏昨一个解释,因为年少轻狂,不知不觉地伤害身边人却浑然不觉。

  她不语,显然对火雪城的说法一个字都不信。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找机会解释,想得愈深,愈无法行动。”

  “像你这么有品味的花花公子自然不屑低头,再说,那也不是你的错,那段婚姻本来就不应该。”是心有余悸吗?那么复杂的感情她一直不能明白,却让一个恨之入骨的男人在心中住了那么久,何其矛盾啊!

  “你这么说算是愿意原谅我吗?”火雪城欣喜若狂。

  “我只能说谢谢你把阿奇送回来我身边。”唉,说恨,也许在她心底深处没有真正的恨意,只是气愤罢了。

  火雪城的心几乎要翻出胸膛。他的昨儿肯对他撤去心防已经是谢天谢地,他不敢造次,先到这里就够了。

  墨夏昨瞧他一脸古里古怪的笑,心里不禁发毛。

  虽说心里犯嘀咕,可她长久以来飘来荡去没个安放处的心却安然了。这样的夜,这样的人,实在没道理吵来吵去,为那些过去的事争论,她开始喜欢上这里了呢。

  看她心思又飘向远方,火雪城捉住她的手,技巧的把她带起来。

  “我带你去看奇景,算是我们这一家重逢的礼物。”

  “哎呀呀,我的花。”随着她急促的脚步,裙兜的小白花散了一地。

  “它从哪里来就让它哪里去,下回我们再去摘它个满山遍野。”

  他的提议很动人,墨夏昨任那些花朵随风而去,而她兜荡着一片圆弧的蓝裙,随着火雪城翩然而去。

  山丘上,有一览无遗的景致,流萤忽明忽灭,放眼望去是灯火通明的大台北盆地。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墨夏昨搞不清楚万家灯火有什么看头,怎么看不都只是纸醉金迷的世界。

  “仔细看就对了。”火雪城把她推到视野最清楚的地方,要她注意那璀璨迷离的霓虹。

  就在瞬间——

  繁华炽烈的光明尽灭,一眨眼,照亮的光圈宛如神龙飞天般的镶成了字——

  “生日快乐”下端是两颗相印的心。

  墨夏昨久久不能言语。

  那些字幕闪了约莫十秒钟之后,缓缓熄灭,霎时转暗的都市在几秒中又恢复原来的面貌,仿佛刚才那不可能的事不过春梦一场。

  “我在做梦!”她用力拉了下自己的颊,然后很杀风景的抓住火雪城不放。“你疯了是不是?刚刚那样要花掉多少钱,你就这样砸光了?”

  “喜欢吗?”火雪城问她。

  “嗯。”她诚实的点头。

  “花多少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开心,那就值得了。”

  墨夏昨颓然放开他,心痛又舍不得的嘀咕。“那些钱要是给我,多好。”

  “你这家伙!”火雪城想抱她又想痛打她一顿。

  好不容易有了两心相系的感觉,她就不能让这种美感多留一下?

  也罢!别计较她的粗枝大叶,这才是他当初认识的墨夏昨啊!

  她真的是有心想克尽当人家妈妈的责任的,虽然事情一落到她手里老是“出槌”,煮饭不行,扫地也不是她擅长的,洗衣服更烂。黑白衣服一起洗,变成不能见人的乳牛衣,虽然家里的两个成员什么都没说,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当家庭主妇的料。

  这些不行,她总有些长处吧。

  于是,喜欢赖床的她调了闹钟,情绪昂扬的七早八早把父子俩鲁起来,郑重宣布将亲自出马,为他们父子俩去买一顿丰富的早餐,她保证十分钟后新启用的餐桌上会堆满香喷喷的食物。

  穿睡衣抱着棉被的阿奇哈欠连连,昨晚上网玩Game直到天亮才睡觉,一大早就被挖起来,他这新官上任的妈妈准备用几把火烧人呐?

  “我不饿,你不要麻烦。”他拼命求救,对门的老爸却隔岸观火,还用眼神警告他要是胆敢拒绝母亲大人的好意,就准备接受家法伺候。

  过河拆桥的大人!也不想想他这么配合为的是谁。

  墨夏昨无视父子俩波涛汹涌的暗潮,拍拍阿奇的脸蛋吹着口哨出门去。

  “我也出去运动散散步。”火雪城藉口外出。

  “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吧。”准备回房睡回笼觉的阿奇一语点破。

  “我只是为自己的肚皮着想。”

  “老爸,别忘记她过度泛滥的正义感。”

  “不会吧,就买个早餐。”火雪城想起墨夏昨经常带伤的身体。

  “不过,”阿奇诡异的笑着。“她是你的烂摊子。”

  “别这么说她,她不是纰漏,是我爱了很久、很珍惜的一个小女人。”火雪城尔雅的看着门外,仿佛还看得见刚刚墨夏昨穿鞋拿锁匙出门的模样。

  “恶心死了老爸,你这算迷途知返还是人老雄心壮志不再?以前不屑一顾,现在我压根不相信你是为了我这块肉回来迁就她的。”阿奇一点也不客气的挖苦火雪城。

  “你的嘴好臭,等一下记得去刷牙。”昨儿一直刻在他的心版上,两人的关系怎么都说不清楚,他很明白她的存在,却想不出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老爸,恭喜你沦陷得这么快,没有浪费我一番心血。”

  “阿奇,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件事我跟你还有得算。”私自离家出走害他背负失责的罪名,别想打哈哈过去。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他的装蒜功夫一流。

  火雪城噙着笑缓缓道:“一件一件慢慢来,到时候你会知道的。”打屁股是不成了,不过姜是老的辣,小鬼头要是以为捅出来的楼子可以作罢,他可就太过粗心大意了。

  别人家的大团圆戏码是怎么演墨夏昨不清楚,但是他们这一家三票在她绿豆汤配蛋饼、小米稀饭配豆浆的天才早餐伺候下,就算叫苦连天也没人敢吐出一个挑剔的字来。

  “然后咧,普通……我是说一般的家庭吃过早餐以后都做什么?”墨夏昨对家庭生活一点概念也没有,但是,她非常勇于发问。

  这一问,问倒了其余两人。

  “我说妈,你用不着这么刻意,随便过就可以,重点是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这是什么白痴问题,他妈平常的强悍精明都上哪去了?

  “不然,我陪你上学去,拜托老师用力照顾你一下。”她提出馊主意。

  阿奇窒了窒,一口口水呛进气管。

  “拜托老师,妈啊,让我死了吧!”他要是带一个妈上学不被死党吐槽吐到卧轨自杀去才怪。

  “那,雪城你呢?”她把主意打到另一个人身上。

  “今天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很多工作拖到不能再拖,非去做不可,不过我保证回来吃晚餐。”他迟疑了一下,不敢告诉墨夏昨自己Delay的工作已经堆积如山,安排要见面的政经人物、党国大老还有纵横商界的那些捐客,不见似乎都不行。

  被父子俩“同仇敌忾”抛弃的墨夏昨很快地恢复元气。什么嘛,好像她非巴着他们不可,自由活动就自由活动嘛,了不起回去上班。

  想不到他们果真是一家人,阿奇跟火雪城在临跨进自己房门前一同转回头,异口同声的叮咛“昨儿,不准回去上班。”

  “妈妈,除了上班,你哪里都可以去。”

  哇咧,说这两个男人感情不好谁相信啊!

  他们出门去之后,家里空空的,一个人的感觉很奇怪。

  墨夏昨不禁咳声叹气。

  家庭主妇实在不好当。

  好……无聊啊。

  有什么人可以问问,家庭主妇平常都干些什么?

  她一向只晓得追债的脑子突然都变成浆糊。

  谁来救救她啊?她好想尖叫……说到尖叫,墨夏昨瘫在地板上的手突然摸到电话,也许……

  她没迟疑太久,因为电话自己响了起来。

  “喂,墨氏讨债……呃我是墨夏昨。”她很自然的报上公司行号,随即想起不对,立刻转口。

  “昨儿。”话筒里传来怯怯的声音。

  ‘妈……”墨夏昨喉头突然梗着一大块东西。

  “孩子……”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比墨夏昨好到哪去。

  “哈哈,”她抑下激动的情绪干笑,轻快的提高声音。“我们很久没联络了,不过真不愧是母女,我才想打电话给你呢。”

  对方也提起精神。“有事吗?”

  “嗯,我想问你,妈,你跟老爸结婚这许多年都怎么打发时间的?”

  “阿奇在你那里是吗?”对方试探的问。

  “你知道?”墨夏昨霍然挺起腰,她就知道这种馊主意不是阿奇一个人能想出来的。

  “他几天前给我跟你爸打了电话,我听他的语气非常开心。”

  原来如此。

  “对啦,妈,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自从她离开日光城以后,跟家里算是断了联络,她不希望父母的愧疚加深,他们总以为女儿的婚姻出问题是父母的责任。

  墨夏昨不想增加父母的心结,于是渐行渐远,这次,是因为阿奇的关系,让久别的母女俩的心有了接近的感觉。

  在一阵电话的面授机宜后,墨夏昨愉快的出了门。

  之前她非常讨厌那些有事没事拿逛街当生活的人,当她身处在其中才知道逛街的乐趣果真无穷。

  一张卡刷遍整幢百货公司,提得动的她拿回家,其余的叫百货公司送,反正他们有得是专门送货的人。

  才逛一圈太阳居然已经歪一边了,她兴匆匆的回到家,乍然看见面色跟她迥异的两张脸。

  “嘿嘿,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毫不淑女的踢掉平底鞋,她告诉自己,下次要换双布鞋逛街去。

  “妈,你把整座百货公司都搬回来了啊?”阿奇鸡猫子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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