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后——
平常门口连一只麻雀也少有的墨氏讨债公司稀奇的挤满人潮。
“是我先来的,女人,瞧你这副贱人模样,芮海纳才不会见你。”
“你又是什么烂货,凭我的三十八E罩杯,我绝对是这次花花世界玩伴女郎的不二人选,你有我行吗?”睨着对方的荷包蛋,卷发女郎趾高气昂。
“不过是乳牛一只。”一个气质不错的女郎喷气着低声道。
“你又是哪来的次级货色,我看你全身有哪块不是整过形的,垫矽胶的奶子、隆过的鼻子、割的双眼皮,臭女人!”张牙舞爪的美女变成悍妇实在不能看。
气质美女被逼得无反驳之力。
类似的对话充斥在各式各样妖烧多姿的女人身上。
她们明的、暗的争斗,全力以赴,为的就是希望多少铲除异己,让自己获选的机会增加。
那么多珠光宝气的美女齐聚墨氏讨债公司门口,不只惊动整个商圈的人潮,比狗鼻子还灵的电视台也派出采访记者坐镇,希望能采访到最IN的新闻,毕竟,总统的选举热潮已经消退,为了饭碗,总不能一直炒隔夜饭。
然而这不是选美,也不是电视台公司举办明显征选,而是名闻全世界的花花女郎总裁芮海纳来到台湾,他代表通往成功的捷径,谁要能得到他的青睐,飞上枝头做凤凰绝不是难事。
天呐,头顶镶着光圈,全身安金粉的芮海纳不是落脚在五星级大饭店,居然在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比雷达还敏感的狗仔队已经嗅出热腾腾的头条八卦新闻味道。
没有人不知道芮海纳是谁,能跟畅销世界情色花花公子企业集团分庭抗礼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企业版图从杂志起家,站稳市场后以录影带、VCD以及相关的画报贩售,旗下的俱乐部、模特地经纪公司还涉足好莱坞电影投资,他操控着一个响叮当的情色娱乐王国,让他成为镁光灯追逐的瞩目焦点。
这会儿,芮海纳居然出现在台湾,当然引起轩然大波。
“走……开,这里不是……菜市场……别来卖……肉!”
十公尺外,众人就能闻到墨夏昨身上散发的恶臭,她所到之处,雍塞不堪的人墙立刻自动分开出一条罗马大道供她大摇大摆……是摇摇摆摆的行走。
“她到底是谁?”捏着鼻子掩臭的美女甲瞪大精心雕绘的牛眼,生怕空气中血腥的细菌会传染。
“呕!她一身的伤,好可怕。”美人乙快翻白眼,可摄影机虎视耽耽的对着她们,她提醒自己要记得摆出最动人的姿态。
“昨儿!”
昏昏沉沉的墨夏昨听见错愕的尖叫,她视线模糊的对着不成人形的影像努力抛出笑容,她一身狼狈……想霓应该不会计较的。朝地一瘫,黑暗取代她最后一丝清明,硬撑到家的意志力在听见呼唤的同时崩溃。
墨夏昨确定眼前白玉无暇的脸蛋主人是谁后,呻吟道:“又是你!”
“对啊,又是我。”
“我不想见你,出去!”她理该强势的声音听在别人耳中却跟猫吟一样,丝毫不具杀伤力。
火雪城并没有把眼光移开,她象牙色的肌朕因为失血失去光彩,卷曲的眼睫毛下覆着阴影,原来应该毫无缺憾的脸蛋尽是深浅不一的伤口。
“把你的爪子收起来吧。你需要我的照顾。”
也许他对每个女人都是温柔的,但是,墨夏昨绝对跟别人不同。
“少住自己脸上贴金,想霓会照顾我。”破裂的嘴唇一动就痛,她现在肯定是名副其实的猪头了。
“把她调来。想让你的公司停摆?”摧折男人自尊也是这个小魔女最能干的优点。
墨夏昨定定的看着火雪城比例完美的轮廓,“黄鼠狼给鸡拜年,公司垮是我不济事,用不着你假惺惺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他、这个安想霓存心叫她吐血身亡吗?没良心的狗头军师。
“别逞强,安心养伤。”他的出现似乎太刺激她,那件事……想来还是延一阵子再说好了,免得把她气坏。
她呼出一口热气,脑子还不是很清楚,“要我养伤就把外头那些意图鲜明,搔首弄姿的女人撵走。”最好他也一起滚蛋。
她忍着,表情有些僵硬、不是因为身体的痛楚,让她烦躁的是她的记忆中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女人。
这世界,集钱、权、闲,还有迷死人不偿命面貌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是要加上言谈有味、肚子有料,能引经据典,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就少如凤毛麟角。
不过所谓的凤毛麟角不是没有,火雪城就是那稀少的麟角之一,他不用刻意去赚钱,财神爷就会自动向他靠拢,含着金锁片生下来,日光城的光圈就够他吃喝不尽,更气人的是他风靡女人心的面貌手段,不管他愿不愿意,前仆后继的美女总是自动送上门来当脚垫。
“你在吃我的陈年老醋。”火雪城低头看她安放在雪白被子上的小手,她语气中不自觉流露的酸意让他窃喜。
“我在想,你这种只听下半身行动的男人为什么跟蟑螂一样惹人厌却无法扑灭?”她语气不善的道。
“你想来应征扑灭蟑螂的杀手吗?”
墨夏昨整齐的白牙咬着下唇,用中指回答。
“你别烦,她们让安小姐用消防栓的水柱给喷走,不会再来烦我们了。”他用大手轻轻包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掌。
她想抽走,却力有未达。
“这很像她会做的事。”她想笑,一个不小心扯到伤处,痛得呲牙咧嘴,腿部的纱布旋即渗出血迹。
火雪城见状,拧起了弧状好看的眉毛,刚才吃了墨夏昨一堆排头也不见他哼一声,反倒对她的不知爱惜自己牵动情绪。
“受伤的人应该安分。”
“死不了的,破皮而已,还有,请你把爪子拿开,不然我告你性骚扰。”欺负她现在是死虫一只吗?墨夏昨暴力的想咬他一口。
“你就不能安静地躺两秒钟?”他的眉打了好几个结,嗓子走调了。
“你走开我自然睡得着。”她作势要掀被子。这可是她的地盘耶,难不成要她出走?不过,她的小办公室里哪来的床……还有眼生的东西?
“你要敢让脚碰到地上我会狠狠的揍你的屁股一顿。”他大喝。
“你想‘阿鲁巴’我?”墨夏昨被他冷峻的表情吓到,口水差点咽不下去。一下子没空研究她的办公室为什么走样。
“什么叫‘阿鲁巴’?”来到台湾后经常听见年轻人的新文化语词,他很难适应。
“没什么。”她挥挥手。这就是差别,真正上流社会的人不时兴这种说话方式。
“我想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曾经比巴士海峡还深,现在他想一点一滴的拾掇回来。
“你‘趴带’啦?”她是病人耶,大动肝火的结果只会更快翘辫子,他问得她快内出血了。
“趴带又是什么意思?”他不耻下问的再度开口。
墨夏昨呻吟出声。
“怎么,你哪里不舒服?”
“看见你我哪里都不舒服!”她任性的喊叫,微白的脸更没血色。
“别气,喝杯水。”她爱喝水,尤其是Volvic配上深蓝色的RitzCarltonBlun水杯。
她轻抿一口,那水,如她记忆中的甘甜好喝,就像自清泉汲上来的水一样。这种顶级的水台湾没有进口,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跟着火雪城空运来的玩意。
至于水杯,杯缘居然有个缺角。
“这是你喝习惯的杯子,还记得吗?”
她怎么不记得,这个深蓝的杯子还是被她砸坏的,只是想不到还幸存至今。
她环顾周遭被改造一番的办公室,不确定这样的布置还能不能称为办公室。
一七六五年被授称为“皇家御用器皿”的威基伍德绿釉骨瓷餐具随处摆设,她相信要是这里的空间够宽阔,这个变态男会先弄一组文艺时代的橱柜,把那些贵死人的盘子收进去,路易十五的缎面雕花椅、查理九世的留声机、尚贝尔一九四三年份的葡萄酒……
哼!墨夏昨相信只要他的时间够,他会连天花板的省电日光灯都改造成卡尔登的水晶吊灯。
她捏紧无辜的水杯,心底的活火山有喷火前兆,这混帐把她的地盘当什么了?
“好好好,我出去,你安心睡觉,不过我不保证你睡着的时候不会突击你。”火雪城瞧见她眼底隐隐暴动的前兆,依然笑得欠扁。
果然,一只枕头吻上他的脸。
这男人从来就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总是惹得她心烦才甘愿。
见他乖乖的转身往外走,墨夏昨出声道:“慢着。”
火雪城喜滋滋的转过头。
“这么快你就开始想念我了?”
“我要你把我的办公室恢复原状,这些多余的玩意都弄走。”这里可是正当的工作场所,不需要花枝招展的东西。
‘恐怕不行……”
“你敢说不行!”
“大型垃圾回收车已经收走那一地破铜烂铁,现在嘛,可能进焚化炉去了。”他摸摸鼻子,眼神中有着恶作剧的光芒。
跟她在一起真的快乐许多,想说什么都行,起码,他不想扮演绅士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反对。
墨夏昨抓着快爆炸的头,“限你一秒钟内消失,要不然你也准备进垃圾山去待着。”
知道自己闯了祸,火雪城耸耸肩,一点后悔的心意也没有。
“别一直赶我嘛,我也有自尊心的。”
墨夏昨抓起身旁蓝色的水杯扔向地面,“你是中国人就该懂什么叫覆水难收。”
长毛地毯很快的吸收水债,幸运没受二度伤害的水杯滚了两圈后停在火雪城脚边。
“不,覆水一定可以收回来的。”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差劲。”她脱口而出心里的怨慰。
火雪城的表情深不可测,脸颊抽动着,“被一个呆瓜追着训诫的感觉真叫人怀念。”
“变态男!”墨夏昨转身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覆盖起来,心里愈来愈理不清的矛盾开始作战,她跟他的过去……是烂帐一本。
第四章
留级=?蜜月。
人算不如天外飞来一笔。
“你也拜托一下好不好,这种烂成绩,别说江东父老,呃,他们跟你八竿子打不到,倒霉的人是我耶,凭什么要我替你恶补。”
他们的逃亡计划一败涂地,逃逃逃,连日光城的城门都还没弄清东南西北,计划书成了废纸一堆,海阔天空个屁啦。墨夏昨气得瞪大眼。
火雪城打开并起的膝盖,长腿伸直,两臂往后撑,瘫成舒适的姿势,不疾不徐的打了哈欠。“我又不是诸葛孔明投胎,哪知道成绩单会在这节骨眼冒出来,被老爸收了个正着。”
火家一贯采取美式教育,除了身为皇家子孙必备的历史礼仪专业课程必须另外延请皇室师资补强以外,跟普通的百姓小孩一样受教育,凭自己的能力参加检试,至于跳级,那大可不必,火家的小孩宁可一步一步来,这样才叫小孩。
“你在学校都拿这种见不得人的成绩?”墨夏昨就着图书馆明亮的光线看着成绩单,满江红的成绩只有英文一科是绿色。
难怪会留级。
“我觉得还好啊。”他瞅了眼成绩,不以为然?
他是崇尚感觉的人,每天浪费生命到学校听课,有违他的本质。
“你啊,欠噱。”读书就是读书,哪来一堆风花雪月的感觉,感觉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我无药可救就别救我,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城溜达,我买了新的滑板,试玩去要不要?”说到玩耍他没精打彩的眼整个发亮。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你这次的测验成绩要是拿不到A,我们就一辈子耗在这里念ABC,蜜月完蛋,那你跟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离婚?”
她的脸一直凑到火雪城面前,也许是因为太过接近,鼻子不巧的嗅到他呼出来的气息,脸一麻,呼吸一窒。
“别急,情绪激动对女性贺尔蒙的制造有妨碍,一件一件事情慢慢来嘛。”
“慢慢来?这有违本小姐的本质,今天的世界地理、人文历史你最好在午饭前K完,要不然饭后‘点心’会突然暴增,英文、理化……只怕你吃撑了都会。”墨夏昨把一大落的书丢在火雪城面前,他就是欠人压榨。
愈是聪明的小孩愈不爱啃书,火雪城就属于那种人。
“我减肥不吃不行吗?”他苦着脸。
“若,语言是世界大同观,日文跟拉丁语也顺便学好了,我等等回来要随堂测验。”
“暴君!”
“我手头上还有一列清单,你想听?”
火雪城拱手认输。唉,生灵涂炭啊。
“对了,你要去哪里?”
“洗手间。”墨夏昨有点尴尬的说。
咦,这年头哪有女生提到化妆室还会不好意思的,原来昨儿这个男人婆也有细腻的地方喔,呵呵。
“别蹲太久,掉到马桶去的时候喊我一声,我会派人去救美的。”
一本书正中他讪笑的嘴。
火雪城重心不稳,摔得四脚朝天。自从不小心擦破几处皮,太闲的脑袋总是自动在她无事做的时候同步播放那个雅痞的点滴,愈排斥他,那种乱七八糟的感觉愈强烈,有时猛然袭上心头,会排山倒海的淹没整颗心。
哎!她真不敬业,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胡思乱想。
墨夏昨努力拉回如箭飞离的心,“空手道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具威力的搏斗技术,尤其现在丧心病狂的变态人特别多,身为女孩子的我们除了防狼口哨跟喷雾剂以外,最起码要锻链一项能够自保的利器。”
手叉着腰,长发利落的束成马尾,白衣黑带赤着脚的墨夏昨有别上班时的伶俐严肃,此时的她面对着一群稚气未脱跌坐的小孩,认真讲解接下来阶段式的练习,这也是小孩们最喜欢的项目。
“接下来两人一组,练习对打,要注意,”她拍手,“安全第一!”
对打的对象早就事先安排好,小朋友各自找到对象,在樟木地板上有板有眼的练习起来,充满朝气的声音回荡整个教室里。
墨夏昨在中间穿梭,时而纠正小错处。
“小峻,老师刚刚说过,正拳握住的时候小指头不可以松动,否则你虽然把敌人撂倒,可自己也容易受伤,知道了吗?”
“谢谢老师!”有张苹果脸的小孩笑嘻嘻的看着墨夏昨,无邪的眼瞳散发全副的信任。
“还有……”她还想继续解说,肩头却被人一拍,那股气悴然来到,虽然感觉不到恶意,却是练武人的大忌。
墨夏昨柔软的下腰,背刀一劈,击中来人腕骨,同时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对方摔落地。
她强悍的示范换来满堂喝采。
衰尾的是那个实验品。“你好狠,哎哟,谋杀亲夫啦!”火雪城掠掠乱掉的头发,意思的叫两声,赖在地上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