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很诚恳,听不出有做假的成分。
“我——”
“我知道这几天自己表现得很差劲,希望不要放在心上。”她急促地解释,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算啦!反正她也不是爱记仇的人,过去就过去了,老挂在心里不符合健康卫生标准。
“那就走喽!”辛西雅居然亲热地过来勾她的胳臂,神情十分愉快。
屋外泊着和她个性十分吻合的敞篷车。
“要开车啊?”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点?
辛西雅美艳的脸忽然闪过一缕嫌恶。“我讨厌那无所不在的牛臊味。”说完自觉有些失态,连忙补救说:“你也知道我住惯都市。”
夏小皀耸耸肩不置一词,倒是对机械一窍不通的她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琳琅满目的仪表板上。
车子如箭矢般射将出去。
“哇,你开车好猛啊!夏小皀佩服得紧。风刮在脸上那种畅快刺激感,令她大声叫好。
“我还可以开得更快。”辛西雅注视着则方,一头长发迎风飞扬。
“不用了,安全比较重要。”谢绝她的“好意”,夏小皀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她也未免开得太猛了,简直像自杀!何况她也走错路,这根本不是往牛马动物住的方向,拐过弯,她知道那里有道斜坡。
“小心,辛西雅,你走错路了。”
“哦,那换你来开。”她居然真的把方向盘和离合器一放,跳至后座。
夏小皀被她疯狂大胆的动作吓得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在风中嘶吼。“你疯了?
别开玩笑了!”
后座一片寂然。
夏小皀惊骇扭头,车里只剩她一个人。
这一切是预谋——断手断脚总好过做个冤鬼,千钧一发,拼尽全身力气的夏小皀爬到窗口。哈利路亚,感谢它是敞篷车,闭着眼,她跳了出去——而无人驾驶的车笔直往前冲,只一刹那,破天的金属撞击和穿云的火光烟硝弥漫大地——
良久——长长的草堆中才冒出夏小皀那颗乱七八糟的头来。
幸亏她皮厚,扑出去的地方是块牧草地,刮伤在所难免,保住小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你居然没死?”跛着脚的辛西雅有多处擦伤,娇嫩如水的粉颊也难免狼狈。
她万万没想到夏小皀还能活命。
“人家说祸害遗千年,很抱歉令你失望了。”她的心情还不差,能口出幽默也算是捡回小命的报酬。
“我要你死。”辛西雅变脸,一不作二不休,想撒手已经没有后路了。
“你真蠢,笨女人。”
“你敢骂我?”欠骂的女人最禁不起人吐糟。
“你该感谢我的醍醐灌顶,你以为杀了我,那个自大狂就会爱上你?爱一个杀人犯?你少呆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老是有人想不透。
“我不管,只要谁是我的情敌我就除掉谁!”
夏小皀伸伸腿,还好,只扭了筋,回去找跌打师父捏捏就没事了。说:“这种爱太沉重,你不觉得累吗?”
“小鬼!你懂什么?”竟敢训她,她算哪棵葱?
“我只是要告诉你,白痴!你杀错人了。”她搞不清楚自己全身上下有哪一点能让她误以为是艾曼狄帕玛的女人?
“小鬼,你很聪明,只可惜我也不笨,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抬高蹬着高跟鞋的脚往夏小皀的手跺下。
夏小皀疼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连忙往后退。“你就不能斯文一点,老动手动脚的。”
辛西雅脱下脚底的鞋。“你必须消失。”
“神经病!谁理你。”被高跟鞋敲到的地方痛得像火灼,她还真狠。
夏小皀身体一滚,翻下斜坡,拔腿就跑。
在她找到足以抗衡的武器之前还是溜为上策,毕竟妖精打架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出来的。
第五章
夏小皀躲在树叶茂密的树干上,眼光悠哉地随着辛西雅几近疯狂的喊叫搜索移动。
好在她有双与生俱来的飞毛腿,要不然可爱的头不知要多出几个包包来。
辛西雅追红了眼睛,面目扭曲又模糊。今天她非捉到那只丑小鸭不可!为她刮花了丝袜,勾破了名牌衣服,弄乱她精心设计的发型,这一些全该算到那死小孩的头上。
秋天栗子肥,很凑巧,夏小皀爬上的就是一棵长满栗子的栗树。
看她追得淑女风度全丢到姥姥家,夏小皀为了“慰劳”辛西雅,摘了一堆栗子往她那细皮嫩肉的头便砸去。
“哎唷唷……”
她很爽,免费观赏了一场“猴子舞”。
辛西雅龇牙咧嘴,樱唇变成血盆大口,发出河东狮吼。
“夏小鬼,你有种给我下来!”
“不下去,我本来就没带种。”她的声音从树梢传下来,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你不下来,别怪我锯了这棵树。”
“你先找到锯子再说。”等她找到工具,她早跷头了,谁还笨得在这里等死。
辛西雅气极。“要耗大家来耗,别以为我对你没办法。”
要耗是吗?无所谓,反正肚子饿了满树是栗子,虽然这栗子不怎么可口,也比被母老虎抓得遍体鳞伤好,更何况——她望着方才撞车地点的浓烟——她相信不一会儿就要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大一批。
了不起她睡一顿觉——
“夏小鬼,我警告你,你再不下来,我就放火把整片山烧了。”辛西雅安静不到半秒钟又开始叫嚣了。
夏小皀管她威胁恐吓,全当是疯狗乱吠。
她正要睡觉,鼻端却飘来干叶子燃烧的焦味,而且烟雾一起。
那疯女人不会真的放火烧山吧?
拨开枝叶,果不其然,辛西雅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堆的枯枝落叶围在栗树下,还真的点火。
可恶!山林无辜,绿树无辜,哪个正常人会做出这种没大脑的蠢事。
“住手!我下去。”
“哼!我就不相信治不了你。”辛西雅得意地笑。
夏小皀懒得整理被树枝勾乱的衣服,眼前的辛西雅显然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斗个两败俱伤才甘心——是该有人挫挫她的锐气了。“别以为我怕你,刚才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要我的命。”
“我早说过。”她不掩饰,也不怕,此时此刻只有她们两人,不管她做了什么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的。
“杀人偿命,明文律法死罪一条。”
“小鬼,别以为用法律的帽子就想压倒我,法律漏洞姑奶奶我懂得比你还多,少卖乖了。”
“既然如此,我只好再继续逃亡喽。”也罢!她也很久没活动筋骨,就当郊游吧!
“少嬉皮笑脸。”她抽出一把瑞士刀。
夏小皀蹙眉。她还准备的够充分,连刀都带了。
“银翼,我没法子了,换你下来打发她。”夏小皀无奈地转头望向另一棵华盖茂密的树。
“你害我来不及逃跑。”银翼身手矫健一跃而下,眼神有些古怪。她怎么知道他在树上?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英雄救美是男士应该有的表现,现在好了,我让你救喽。”
她的神情令银翼啼笑皆非,若是平常他大可潇洒走开,但对象是她又另当别论。
辛西雅瞧见如天人般出现的银翼,眼睛嫉妒的盛满焰火。
那该死的小鬼认识的全是俊男帅哥,这教她的心态怎能平衡。论长相、家世、美貌,她是最上等的,为什么她遇上的却不及人家一根小指头?她好怨恨哪!
“小姐,美丽的女人不应该玩刀,这样有损你出众的气质。”银翼绽开殊为少见的瑰丽笑容。
辛西雅看得如痴如醉,烫伤似的把小刀一甩,绽出冶艳妖娆的如花笑靥。
“你叫银翼?”
银翼不着痕迹地将小刀踢至远方,不羁的笑容依然。
“你一定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或商业巨子吧?”她飞上枝头作凤凰的美梦仍然炽烈。
看他穿着非凡,气度一流,绝非泛泛之辈,他又不像欧阳越老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可亲多了。
“不是。”
辛西雅一点也不掩饰她的失望之情,但只一下她又找到新的希望。“那么你一定是微服出访的某国王子或政治家的后代。”
她的天真无知就连年纪小她一大把的夏小皀听了都觉得恶心,太扯了!
她几乎要笑破肚皮,只好抱着树干闷笑。
银翼没半点不自在,性感的薄唇显出鄙视,冷言道:“我是杀手,你们给我们取了比较悦耳的称呼叫保镖。”
辛西雅如遭雷极。“杀人如麻……像切菜的那种……杀手?”
“或许你想试试?”银翼没想到职业也可以用来吓人。
“不不不!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她可不要和黑道的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说她胆小也罢!其实她也并不是非要致夏小皀于死不可,她原先只打算弄伤她,跌断腿或弄花脸什么的,令欧阳越失去迷恋她的理由。
她可万万没料到夏小皀的交友范围中还包括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社会杀手。
银翼似有若无地露出他腋下的瑞贝塔四○○○小型手枪,这一露让辛西雅站都站不住,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狂奔而去。
“你真没道德,害我拿出吃饭家伙吓人。”银翼不是很诚心地抱怨着。
“谁教她恶人没胆,问也不问清楚就跑。”笑够了的夏小皀探了探头。“也借我瞧瞧,我还没见过枪长什么样子呢。”
只那一瞥,银翼又穿上西装外套,外表一点也显现不出他身负重兵器。
“枪是拿来索取人命,可不是用来玩的。”他恢复了一本正经。
“你真的是黑社会的人?”他刚才那架式气魄慑人,临场感十足。
银翼掀眉。“你以为呢?”他提足要走。“倒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
“我经常看你擦枪,虽然你总是躲到树上才把枪拿出来,我看得出来你很宝贝它。”银翼的出现和消失总是十分淡然,他刻意让人漠视他。
“你有敏锐的观察力和胆子。”他从不夸奖人,尤其是女人。但她跳车那一幕实在太精彩,令他不得不破例。“适合作杀手的女人。”
“谢了!我没兴趣。”刀光剑影的生活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银翼轻笑,嘴皮微扯。“是吗?”
夏小皀还未回应,一阵踢踏的马蹄声御风而来,欧阳越奔驰如电的策马,一接近两人,他如行云流水般美妙又一气呵成的拉住缰绳,凌空一跃,直接由马背画一道完美的弧形落地。
他剑眉傲立,矍铄的眼犀利如箭,即使脚步急促,高大健壮的身躯依旧气势万钧,英姿爽飒。
“我看见那辆车。”一辆烧得面目全非的车。
他质疑又漾满爱心深情的眼在见到安然无恙的夏小皀后猝然发亮。“你不会凑巧在那辆车子里吧?”
她那一身肮脏和泥草杂石也太碍眼了,不知被什么扯破的衣服处处沁着血珠,就连红润漂亮的粉颊也遭到池鱼之殃。
“我怎么会在那里。”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夏小皀狡猾的自圆其说。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被质询和追根究底的上定是她,她才不要接受欧阳的盘问,看他现在一副审问犯人的口吻就知道绝不好受,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是如亘古洪荒,隐藏着未知和不明。
“约会啊!”她很自然的把银翼扯进来。
“和他?”欧阳的气息有些不稳。
银翼大翻白眼。真好!看他到底救了谁,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居然敢拖他下水!
欧阳越冷冷瞥他一眼,脸色是阴沉的。
就那一眼把银翼丢进无边冰冷和黑暗的地狱。
“请给我一个理由,银翼,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路过。”他根本没离开牧场一步。
“你和小皀很熟?”他完全是一副问供的口气。
“不熟。”
“很熟。”两人异口不同声。
欧阳越吃人的眼光探照灯似的骤转到夏小皀身上,他霸气沙哑地问:“怎么个熟法?”
她笑吟吟。“他偶尔在牧场徘徊,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厨房后的大榕树上,要假装看不见他很难那,还有,起初冰箱的食物短少我以为是松鼠的杰作,当我仔细一想松鼠的力气不可能那么大……所以,他偶尔来光顾,我只好每次把冰箱给塞满……”
“原来……难怪你那么勤快上市场。”银翼一想到自己不甚光明的动作落在外行人的眼中而不自知,深邃的轮廓浮起苦涩。“不过,你也忒胆大,不怕我有企图?”
她一迳地笑,有些神秘兮兮的。“我知道你不会。”
“你真有自信,至于名字你又怎么晓得的?”
瞅了抱胸不发一语的欧阳越一眼,她笑得备加灿烂,宛如朝阳下的钻石。“你问他喽!”
被指名的欧阳越只觉胸口有把火似要喷窜出来,他们当着他的面居然有问有答有说有笑,现在又不知说了什么好笑的事连银翼那生性凉薄的人也给逗出稀罕的笑颜来,他呕得连追究银翼为何还在牧场的重点都置之脑后。
“欧阳——”
“不管你是路过或安东尼要你来的,我解除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于公于私他都不愿再见到银翼。
“我的直属上司只有一个人。”银翼看得出欧阳越正在气头上,他不会就为了他和夏小皀闲聊两句就抓狂了吧?这和他以前的形象十分不符,可是……很有趣,他倒很想瞧瞧铁汉柔情是怎么个柔法。
“你回去告诉那小子,少管我的闲事。”欧阳越自觉最近频频被挑起的火气更加严重了,只要在夏小皀面前他就容易失控,他痛恨这种被人主宰情绪的生活。
“我会把你的话带到,另外,免费奉送你一个小道消息。”银翼压低声音。
“这位小姐有着超乎你想象的聪明才智,别小看她。”其余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必须靠欧阳越自己才能领略其中的真义。
“什么意思?”这小子话中有古怪。
“BYE啦!”他存心要欧阳越抱着满肚子疑问去猜,只见他如雁展翅斜探飞上大树,纵跃如猕猴捷豹,几番起落,便失去了踪影。
“哇噻!”夏小皀目瞪口呆。“他真的是人吗?”这时代居然有人习得一身轻功,那不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境界吗?
“别流口水了,那种功夫你学不来的。”不知何时欧阳越来到她身旁,一改方才刚烈的口气。
“这种飞来飞去的功夫要学多久?”她仍不死心,眼巴巴地问。
“据我所知银翼从一出生就开始学了。”他的眼凝聚温暖的深情,自然地将她环近自己的身躯。
“一出生?”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将甫出生的孩子放在巨大的亚马逊荷叶上,婴儿除了要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外还要提防在空中盘旋的秃鹰。”
“太残忍了。”原先她以为有趣的事情竟然包藏着令人发指的事实。
“秃鹰只吃死尸,它们不会攻击活人。”专注看着夏小皀那温和如月牙的肤色,他有些言不由衷地淡化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