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我们该怎麽办?”他茫然。
齐天洪有趣地看着他无助的表情,这孩子从小独立有主见,不管做什麽从不迟疑,几时看过他这样?老天爷待他终是不薄,让齐铭如他所愿,喜欢上了玉欣!
“让玉欣去上班,你负责接送她。”齐天洪打的是如意算盘。他也不值得陈玉欣太过劳累,给她请个司机嘛,她肯定是不肯的;最好的办法是让齐铭当她私人的司机,这样还可以给齐铭制造机会。
齐铭一扫愁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爷爷,真有你的!”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做着熟悉的工作,陈玉欣轻轻松松地度过上班的第一天。
下班时间刚到,张美凤、王晶晶、林淑华叁人就围着陈玉欣,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
“为了庆祝陈姊回来,我们去丽晶吃饭怎麽样?”张美凤提议。
林淑华马上赞成地说:“好呀!吃完饭以后我们去唱卡拉OK,再到迪斯可去跳舞。”
“哇!今晚我们要玩个尽兴,不醉不归。”王晶晶兴奋地嚷着。
陈玉欣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笑着摇头:“我不能去。”
“为什麽?”叁人异口同声。
因为她得先到医院去看她妈,再赶回齐家给爷爷做晚饭。
“今天晚上我有事。”陈玉欣只能这样说,为了防止她们继续追问,她拿起皮包往外移动。
没想到她们叁个不放弃紧跟她,边走边说:“那明天呢?我们可以改成明天晚上。”
“明天也不行。”她无奈地说。
“后天呢?”她们仍不放弃。
她还是摇摇头,抱歉地说:“我真的没时间。”
跨出公司的大门,她走到公车站牌边研究她得坐几号公车去医院。
王晶晶跟在其后,埋怨地说:“陈姊,你怎麽可以这样?我们这麽诚心地邀请你,你都不肯给我们机会,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成朋友……”她不满地推推张美凤:“你怎麽不说话,你的口才最好了,想想个办法……”
张美凤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仿佛快窒息了:“是……是……他耶……你看,快看……”
“你在搞什麽鬼呀?看什麽——”王晶晶嘟嚷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哇!真……真的是……他……他……他向我们走过来了!”她惊骇地说。“他好酷哦!”叁个人张着大嘴崇拜地看着齐铭越过马路向她们走来——正确地说,是越过她们停在陈玉欣的旁边。
“你怎麽在这里?”她诧异地瞪圆眼。
“我来接你回家。”齐铭取下墨镜,平淡地说。
这样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她脑筋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麽。
齐铭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牵引她移动脚步。“走吧,晚了爷爷会担心的。”
“他牵着陈姊的手!”
“他说他要接陈姊回家!?我没听错吧?”
“爷爷?我怎麽不知道陈姊有爷爷?”
王晶晶叁人特大声的耳语传了过来,陈玉欣求助地望着齐铭,他旁若无人自在地握着她的手等着过街,她不自在地注意到旁观者好奇的眼光。
这也难怪,像齐铭这样有天生领袖气势、英挺俊逸的男人,自然会吸引着他人的注意,平凡的她站在他的身边就相形见拙了。她的视线落在包裹着她的手的巨大厚实手掌,一股炙热的火焰窜过她敏感的肌肤,她感觉到两人在外人眼中表现出的亲 ,一阵郝然,她从他大而有力的手掌中缩回手……
齐铭停住脚,眉头纠结地回望着她,她羞红的脸颊抚平了他的不悦,换上的是男性的自得,她对他并不是毫无感觉的!
他再次拉起她的手。
“玉欣,还好在这里遇上你。”陈玉欣听到经理李南生的呼唤之后,立刻抽手拉开她跟齐铭的距离。
“经理,有事吗?”她仓皇的应道。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母亲最近身体怎麽样?”李南生温和地拍拍她的肩,丝毫没察觉齐铭饱含怒气的眼神正盯着他碰触陈玉欣的手。
“她住院了,我正要去医院看她。”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下班时间公车不好等。”
陈玉欣高兴地说:“那就麻烦经理了!”
她天真地认为齐铭要回阳明山,所以顺便过来接她,可是她得先去医院,不能搭齐铭的便车;要是由经理送她过去医院,就能节省时间,赶得及回家做饭了。
“那我们走吧!”李南生又拍拍她的背。
陈玉欣回头想跟齐铭说一声,齐铭严厉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不能跟他走!”
李南生跟陈玉欣都惊愕地看着他——
她是第一个在他面前舍弃他选择别的男人的女人,向来冷静的齐铭此时只感到满腔的嫉妒,这个男人直呼她的名字,跟她是什麽关系?莫非他就是玉欣急着回去上班的主要原因?他的心为这个想法而痛苦纠紧,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他的心在怒吼。
齐铭一把将陈玉欣扯近身边,挑战地瞪着李南生咬牙切齿地说:“她不会跟你走的。”
“他是谁?”李南生困惑地问陈玉欣。
“他……”
陈玉欣还没想好如何介绍齐铭,齐铭抢先说:
“我是她的丈夫!”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张美凤等人再也耐不住气,蜂拥而上围着陈玉欣嚷着:“陈姊,你结婚了?你怎麽都没说?”又对齐铭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张美凤……”
“我是王晶晶……”
“我是林淑华,我们都是陈姊的同事。”
李南生搞不清楚状况的,也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玉欣的经理。”他毫无芥蒂的态度让齐铭一头雾水。难道他根本不在乎玉欣已婚的身份?这样的男人更可恶,蓄意勾引有夫之妇!
齐铭轻蔑地鄙睨他,对李南生伸出的手视而不见,粗鲁地拉着陈玉欣过街、推她上车加速离开。
他紧握着方向盘不断地加速,绷着脸带着他不能理解的怒气;陈玉欣有满腹的疑问,却没有胆量招惹盛怒中的他。
“你是为了他回公司去的?”他从咬紧的牙关中蹦出这个问题。
陈玉欣假设他口中的“他”是指李南生,她想了想才回答:“可以这样说,我辞职的时候,经理说如果将来我想再度就业的话,一定要跟他联络,所以我就打电话给经理,然后就回到公司上班了。”
“我指的是你们之间私人的情谊。”
“私人的情谊?我跟经理没有什麽特别的关系。”她摸不清齐铭谈话的重点是什麽。
“那你为什麽要跟他走?不让我接你回家?”
陈玉欣愕然。“我想先到医院去看我妈,所以不能搭你的便车回家。”
“以后我会每天接送你上下班,还有去医院看……妈。”
他说的话把陈玉欣吓呆了,以致没注意到齐铭也称她母亲“妈”。
“你不必这样麻烦,我自己可以——”
“我已经决定了!”齐铭硬声宣布,两眼警告地盯着她,不准她再提出异议。
第十章
第十章
“那不是齐铭吗?”林淑华先看到了齐铭。她应该不会感惊讶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只要是上班的日子,齐铭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司外面,等待陈玉欣下班,可是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有点儿奇怪了。
“陈姊不是走了吗?”王晶晶说。
“我问过会计室的柯小姐,下午叁点左右陈姊跟李经理一起走了!”张美凤皱着眉说。“好可惨了!他来了,陈姊跟经理出去还没回来。”
她还记得齐铭第一次——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跟李经理见面时,那种强烈的敌对意识,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误会的。
她还来不及提醒林淑华、王晶晶小心说话,齐铭已经过来了。
“玉欣呢?她还在里面吗?”
“陈姊已经走很久了。”林淑华热心地告诉他。
“什麽时候走的?”他急切的问。
“她下午跟经理一起……”张美凤快速地掩住王晶晶的嘴,掩饰地说:“他们是为了公事出去的,或许这会儿陈姊已经到家了。”
齐铭潜藏在心里嫉妒的种子开始发芽,他闷不吭声地走向汽车,他要回家去看看他有什麽话说!
七点!八点!九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铭心中的不安已膨胀到了极限。
他郁郁地瞪着窗外,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他还以为她已经习惯他、信任他——这一个月来他每天接送她上班,她跟他相处时的态度已经由拘谨转变为自在,有时候她甚至会跟他聊些公司发生的趣事。当她叙述这些趣事时,眼中总闪烁着令他目眩的光芒,当她开心大笑的时候,娇俏的嘴唇令他怦然心动;最让他心喜的是,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常因疲惫而倚靠在他的肩上小睡,那种相依相偎的亲密感觉,让他久久不能自拔,只盼回家的路永无止尽,延伸至天涯海角……
难道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错觉,只因他太过渴望接近她?或许她的心里始终挂意李南生?齐铭记得陈玉欣在提到李南生时,语气总是变得轻柔……
突然一个念头窜过他的心头,恐惧迅速袭上了他——
她不会就这样离开自己吧?齐铭握紧拳头抵御这个想法所带来的剧烈恐慌。
一道车灯由远而近,然后停在齐家围墙外,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李南生和陈玉欣!
齐铭眯着眼看着李南生亲密地搂着她穿过院,他频频低头在她耳边私语好不亲热!齐铭怒火中烧忿忿地离开窗边,咬着牙克制激荡的情绪!为什麽?为什麽?她真的跟他在一起!爆裂的眼神夹有强烈的伤痛。
黑暗中,陈玉欣关上了门,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她倚靠在门扉上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她什麽都没有了!
“你今晚玩得很愉快嘛!能让你在这里依依不舍地回味。”齐铭讥讽地说。
她倏地转身面对他,黯淡的灯光下仍隐约看得出他严厉的面孔——她没有理由再留在齐家了!她得离开他了!
她的心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寂寞、空虚迅速地包裹住她,当她离开的时候他对她是否会有一丝丝的想念,还是有着解脱的快感,欢欣地庆祝她终於离开了?
她的无语更刺激齐铭的怒火:“你在玩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份?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她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也没有精力为自己辩护。
“对不起……对不起……”声音破碎地低喃。
“对不起?哼!一句对不起就能改变事实吗?”他本能地想伤害她,要她也尝到痛心的滋味。“你无耻地威胁我娶你,毁了我平静的生活,费尽心思刻意地讨好爷爷,你到底有什麽企图?”他激动地挥舞双手逼近她。
“我没有,我没想过——”她害怕地退后,直到碰到了门。
“我不会再受骗了,你给我滚出去!”齐铭粗暴地攫住她的手臂,拉开门将她推出门外。“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跌倒在地上,像个破碎的玩偶……
良久她才开口:“我是该走了!”她缓缓地抬起头直视着他。“对不起,我带给你许多的不便、麻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滴剔透的泪珠滑下了她憔悴的脸颊。庭院的照明灯清楚地照射出她脸上深刻的伤痛,挂着泪滴的浮肿眼眸下有斑斑的泪痕;齐铭顿时愣住了,事情不对劲!沸腾的怒火瞬间消逝,留下的只有对她的关切——
“发生了什麽事?”他冲上前焦急地问。
她想封闭内心,不想再面对令她伤痛的现实,她茫然地摇头。
齐铭轻柔地握住她纤秀的肩膀,劝诱地低语:“告诉我,发生什麽事了?告诉我,一切有我。”
“她离开我了……你也要离开我了……没有人肯留下来陪我,为什麽就是我一个人……”她自言自语,落寞的神情令人心痛。
“谁离开你了?”齐铭只觉得离她愈来愈远,一阵恐慌,他不顾一切地紧抱着她:“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蓦然,他了解了,他用双手托起她泪渍斑斑的脸颊,低声地问:“是不是妈怎麽了?告诉我,她……”
她的泪突然迸出眼眶,泣不成声地嚷着:“她死了,病死了!”
语气中的哀痛牵扯着齐铭的心,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恨不得能代替她伤痛。
陈玉欣无法自抑地啜泣,全身紧绷地颤动着,齐铭巨大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背,他的唇轻吻着她的发,不断地轻语着:“哭出来吧!把你的悲伤释放出来,让我陪你!”
在他安定的声调中,她长久以来所忍受的委屈不平,母亲过世带给她的绝望、痛苦,全都一涌而上冲击着她,她的情绪决了堤;在齐铭温暖坚定的怀抱中,她尽情地哭泣,每一声抽噎都牵动齐铭的心弦,他的喉咙干涩、眼睛湿润,他的心为她绞痛,齐铭发誓要一辈子守护她、珍爱她,替她阻挡一切的伤害,绝不让她再经历像这样的痛苦……
寂静的黑夜。
“不,不要——”齐铭挥舞着双手,满身大汗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走了!梦中的景象是如此的真实,她不顾他的请求,头也不回地跟李南生走了!
齐铭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这是因为他太乎她、不确定她对自己的感情,又亲眼目睹她跟李南生两人亲密地在一起所产生的恐慌;虽然他已经知道陈玉欣母亲过世的那天,她接到医院的通知电话时,李南生正巧在旁边,他出於好心送她到医院去的,又陪着她处理善后,直到她大哥大嫂赶来。陈玉欣的大嫂金佩萱以她是出嫁的女儿不宜插手为由,硬是赶她离开,李南生就顺便送她回齐家,这也是齐铭会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出现的原因。
使齐铭不能释怀的是,当她在医院伤心哭泣时倚靠的肩膀不是他的;发生这倦的事,为何她没想到通知他?
挥不去心中的惶然不安,齐铭倏地下床,匆匆地穿上鞋,朝她的房间走去,这时他迫切地想看见她!
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进屋里,像一匹银纱落在床上纤细的身躯上,齐铭目不转眼地凝视着她。
她消瘦了许多,经过了她母亲的病逝、忙碌的丧礼,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了,对生命的那分热爱似乎也随她母亲逝去。她空洞怔仲的眼神令齐铭觉得她离他愈来愈远了。自从听到陈玉欣的母亲过世的消息起,齐铭的内心就一直存在着一分恐惧,担忧陈玉欣将要离开他,因为她母亲是她嫁给他的唯一原因,现在这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她随时都可能提出离婚的要求!他要怎麽才能留住她呢?齐铭在陈玉欣的床边伫足,暗自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