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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的颜色正浓 page 4 作者:陈美琳

  “我不会忘的。”

  “你生孩子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来看你,给你坐月子。还不都是你阿爸那个臭脾气!”文母拍拍她的手。“生完孩子记得好好静养!我会尽量劝劝你阿爸,等他气清了你就可以回来跟我们住了。”

  文若莲苦笑。

  “阿爸丢不起这个脸的。”

  “什么丢得起丢不起!你是我们的女儿啊!难道一辈子不原谅你?”文母看了看手表。“我该回去了,得坐四个小时的车呢!”

  “要走了?”文若莲依依不舍。

  “再不走你阿爸要起疑了。”文母也是含著泪,再三叮嘱:“你要多注意身体,知道吗?”

  “嗯!”

  文母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

  “这些钱先拿去用,不够了打电话给我,我再想办法。”

  “不用了,妈!我这边还有——”

  “总会用完的,你现在又没有工作。拿着吧!让我安心些。”

  母亲这么说,她只好收下了。

  这个初春的日子里,由於母亲的来访,文若莲觉得自己仿佛又多了几分面对未来的勇气。

  “我看你可以放轻松点,又是一个恶作剧罢了。”曲南星对刚进来的龙威这么说。

  龙威疲惫地叹气。

  “也许吧!”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并没有看到歹徒在大楼的任何地方安置炸弹。警方人员早已撤走,员工也不再讨论这件事,只有龙威,这栋大楼的最高安全主管,还未放弃,他的直觉一直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经过一个多月的警戒,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总不能老这么神经兮兮的吧?弄得每个员工看见他都很紧张。

  “只好叫员工提高警觉,多多留意了。”龙威说。

  “这阵子辛苦你了。”

  “还好没发生什么事。”龙威苦笑。

  曲南星清了清喉咙说:

  “既然这儿已经没事了,你就休息个一两天,然後继续去处理我的‘私事’。”

  龙威扬扬眉道:

  “又去偷窥?”

  “只是让你跟踪她——”

  “她不走出大门我怎么跟?”

  曲南星百思不解道:

  “没道理整天都不出门,就算不工作也会出去逛逛,买点东西啊!”

  “我想她已经不住那里了,”龙威说:“就像你说的,除非有特别的原因,否则谁会像躲债似地成天待在房里?我看你得先弄清楚她是不是真在那里,这样我才好办事。”

  曲南星让他说得有点心乱。她真的搬走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欲知端倪只有再打电话过去;可是上回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别再打电话去。就算他肯放下一点自尊再拨电话过去,万一她在,他又要用什么理由解释他打电话的目的?

  曲南星想了想,说:

  “不如你替我问一问她那个室友。你不是见过她好几次?”

  龙威的头像被台风吹刮的小树似地摇个不停。

  “不行!我跟她有点过节,你自己问她比较妥当。”

  “我不要打电话过去。”曲南星直截了当地说。

  就这么—句话,龙威知道自己没得争了,曲南星决定的事任谁也无法改变;可是——该死!上回他那么不客气地说了那个女人。她还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吗?也许一见面脚就踹过来了!

  不得已,他勉强给自己一个转圜的机会。

  “这样吧!我明天再去等一天,真没见到人我再开口,如何?”

  “谢了!”曲南星终于露出笑容。

  龙威苦笑道:

  “我这么辛苦,最後你会让我知道我究竟在忙什么吧?”

  第二天,龙威一大早就到那儿等候了,他在车子里看见那疯女人出门,应该是去上班吧!

  她把那天和挪威纳犬演的戏又演了一遍才拍拍屁股离开,这回龙威得趴在方向盘上才止得住笑。

  然後,他吃了三明治当早餐,喝了罐装咖啡,看了中国时报、联合报,还有民生报三份报纸,那扇门依然动也不动,没其他的人出来。

  他的车是够大了,可是他的体型也不小,在里头手脚无法伸展,久了竟觉得全身酸疼,龙威于是拉开车门下车,四处走走,随意看看。

  忽然,他发现每个大门旁都有一个红色的小按钮,顿时有痛骂自己的冲动。

  真是笨!他每天在这儿等什么?有电铃不会按吗?那个疯女人已经出去了,如果屋内还有人在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他可以先按门铃再说找错了啊!

  他立刻迈开步伐往那扇门走去,仍不忘叨念著自己的愚蠢。

  曲南星一抬头看见走进来的是龙威,扬起眉讶异地问:

  “这么早就回来了?”

  此时秘书小姐送进来一杯咖啡,龙威立刻端过来喝了一口,满足地闻著咖啡的香味说:

  “没有咖啡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待秘书小姐出去并把门带上,曲南星怒声道:

  “我可没有间你对咖啡的看法。”

  龙威皱眉道:

  “那你问了什么吗?我没喝咖啡前注意力比较无法集中。”

  “我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不回来难道继续在那儿受罪?”

  曲南星站起来,又坐下。

  “你——你问过她室友了?”

  “我没问。”龙威又喝了口咖啡。

  “没问?”曲南星咆哮:“没问清楚你回来干什么?”

  “我说过让我再观察一天嘛!真没见到人再开口问,你忘了?”

  “那么你他妈的究竟有没有看见她出门?”

  “她没出门。”

  “你——”曲南星又站起来。

  “你别急嘛!可不可以听我先问你—个问题?你不答应也没关系——”

  “拜托你快问好不好?”曲南星咬牙切齿地说。

  龙威点点头。

  “我听说你从不跟有夫之妇来往,是不是真的?”

  “当然。”曲南星傲然答。

  “你改变原则了吗?”

  曲南星变了脸色,纳闷不解。

  “你是什么意思?她结婚了?她说的?还是你看见她——”

  “我什么都没看见,”龙威懒懒地说:“事实上,看见她那好像随时都会生产的肚子后,实在很难再去注意别的了。”

  曲南星双手扶著桌面,彷佛不如此他就站不住似的。

  “你说——她怀孕了?”

  “随时会生的样子。”

  “不可能!”曲南星失神地摇头道:“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

  “那么大的肚子难道是装了气球?”

  “也许那个人不是她——”

  “你这么说就太小看我的眼力了。”龙威又拿起咖啡来暍。“认错人可不是我的专长。除非她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姊妹,否则我敢保证你要找的人绝对是已身怀六甲了。”

  曲南星坐回椅子上,脑子里竟乱成一团几乎无法思考。

  她怀孕了?

  要生下小婴儿?

  天!这——这可能吗?

  若情况真如龙威所说,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的,应该说“绝对”是他的,他相信文若莲不可能—和他分手就搭上别人,还立刻怀了孩子。

  他忆起那天藉口还耳环想见她一面,她坚决不肯,还要他以后别再打电话过去。这难道全是因为她怀孕了?

  但——怎么会怀孕呢?他们曾商量过避孕问题由谁负责,而文若莲绝不是会粗心得忘了吃药的人。再说,是他的孩子,她为什么不说?

  原因倏地跃入他的脑海。很明显文若莲是存心要瞒著他这件事,然后呢,再以他的骨肉来要胁他,逼他拿出钱,甚至结婚——

  曲南星愤怒极了,他无法容忍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被欺瞒。

  “我要当面问她。”

  “问什么?”龙威劝道:“如果人家已经结婚大肚子,你又何必再去打扰她?万一影响了人家的家庭——”

  “如果孩子是我的呢?”曲南星绿着脸问:“你说我该不该仔细问一问?”

  龙威很讶异。

  “你的孩子?这种事可不是谁先说就算谁的!你这么肯定?”

  “所以我说要问清楚。”

  “直接问人家孩子的爸是谁不大妥当吧?她现在可是即将临盆的人,太激动的话——”

  “那你要我怎么办?装作不知道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曲南星拍桌子叫道:“如果真是我的孩子,就绝不能叫别的男人爸爸。”

  龙威觉得他那样子真像立法院中乱拍桌子的立法委员。他想了想道:

  “先问问跟她一块儿住的那个女人嘛!”他说著站起来往门外走。“你可以开除我,不过千万别叫我替你去约她,我说过我们有点过节。”

  “你和那个叫叶秋的有什么过节?”

  “哦?她叫叶秋吗?真有气质的名字,和她本人一点也不相配。

  叶秋快步走进她生平所见最高的摩天大楼:心里的激动真是难以言喻。

  她就要见到曲南星那个负心汉了。她早就发誓过见了他一定要他好看;没想到他竟主动约她,这分明是老天爷的旨意要她来替若莲讨个公道嘛!

  她穿著一身矫健的行头,以备动手时能取得较佳的优势。若莲被他害得这么惨,不能为她讨回公道还算什么好姊妹?

  大楼气派非凡,四处都有忙碌的人走来走去。没想到曲南星在这么棒的地方上班,像他这么烂的人每个单位都该拒绝录用他。

  她进电梯,按了曲南星说的楼层;电梯越往上升,她的情绪越激动。

  一踏出电梯,许多人慌乱地四处走窜,广播器传出什么危险,要大家镇定等一些听不很清楚的字眼。叶秋还弄不清怎么回事就看见两个男人朝她这儿跑来,其中之一竟是在飞机上见过,後来又在她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大猩猩。

  叶秋正想踹他一脚,他却神情紧张地对她喊:

  “老天!快离开这里。”

  叶秋—副女流氓的模样。

  “干嘛?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她是谁?”曲南星问道。

  “她就是你约来的人。你什么时候不约偏跟她约在今天!”龙威喘著气说:“先离开这里吧!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叶秋根本没听进去,直指著曲南星。

  “你约我来的?你就是那个负心汉?”

  她说的话毫无章法;龙威也没空请她重说一次,一手拉著一个说:

  “拜托!这可不是演习,万一炸弹爆炸,我们就得同归于尽了,而且根本是尸骨难分。”

  “炸弹?”叶秋边跟著跑边疑惑地间:“你在说什么啊?”

  龙威拉他们往楼梯跑。

  “有人在公司这个楼层放置了炸弹。人捉到了,炸弹还在拆除;但为了安全起见,整栋大楼的人员都得撤到——”

  话还没说完,爆炸声响起,不到两秒的时间,後头就冒出火花。

  龙威不及思考,一个跃起将叶秋抱着往楼梯滚下去。

  第四章

  “兴南”集团的爆炸案震惊了整个社会。歹徒勒索不成,怒而放置炸弹施以报复,分明是向警察的公权力挑战。

  歹徒虽在作案当天被补,定时炸弹却因无法及时拆除而爆炸,不仅造成两名警员当场殉职,“兴南”集团亦有数名员工受伤,其中以总裁曲南星伤势最重。

  曲南星右腿受创,另有几片外物伤及肺叶,幸有现场医护人员及时抢救送医,手术后情况稳定并无生命危险。

  文若莲看过晚报的头条新闻後只觉—阵晕眩,“曲南星”、“总裁”、“伤重”等字眼不断在她脑里打转。

  是他吗?

  还是同名同姓?

  文若莲心乱异常,边说服自己他不会是什么企业的总裁,却老有声音在耳边说他就是,烦得她简直快哭出来了。

  如果情况允许,她真想亲自到医院确定一下;可是她大着肚子,为避人耳目连大门都不敢踏出—步,又怎么去?

  秋子呢?

  文若莲六神无主地扶著腰在屋内走来走去。为什么这时候秋子偏偏不在?

  叶秋像回应她的呼唤似地冲了进来,若莲高兴地迎过去,一看清她又立刻退了三步并尖叫道:

  “你的脸——秋子!你出车祸了?”

  叶秋摸摸脸上一大块纱布,不耐地说:

  “哎呀!差点命都没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爆炸了!”叶秋比了个夸张的手势。“轰的一声,整个楼面几乎全毁了,你那个姓曲的约我去,差点害死我。”

  “谁——你说谁约你去?”

  “曲南星。本来我是不想说的,毕竟你们已经分手了,等我去打他—顿,你和他就各走各的路谁也别理会谁。”

  “秋子!”文若莲懊恼地问:“他什么时候约了你,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我以为你不会想再听见他的消息嘛!”

  “他——真是那集团的总裁?”

  叶秋点头道: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那他的伤——”

  “好像伤得不轻。”叶秋说:“我等手术结束才回来,医生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你——要去看他吗?”

  文若莲拼命摇头。

  “我不能。他有钱有势,如果让他发现孩子的事——”

  “你怕他会跟你争?”

  “他一定会的。一旦他确定孩子是他的,会不惜任何代价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到时候我怎么办?”

  “若莲!——”

  “我要离开这里。”文若莲激动地说。

  叶秋抓住她的肩膀。

  “你冷静点,别神经了!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初,怎么能现在搬家?曲南星受伤了,得静养好—阵子,就算他有心跟你抢孩子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啊!”

  文若莲的表情先是茫然,接著她抓住叶秋的手哭了起来。

  “我好怕,秋子!我怕保不住我的孩子。如果孩子被曲南星抢走,叫我怎么活得下去?”

  “你想太多了。”

  “如果他没这个念头,他约你见面做什么?”

  “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叶秋安慰道:“你安心待产吧!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讨论其他的事好不好?”

  文若莲苦笑了笑。

  “看来我是一定得搬离这里了。”

  “也许事情根本不如你想的那样!他不知道你怀孕,不是吗?”叶秋说。

  “不管他找你是为了什么,我和孩子都该离他远一点,这个险我冒不起。”

  “好!到时候要搬一起搬。”叶秋说。

  “你不用——”

  “别想让我跟我干儿子分开住。”

  文若莲听了感激地一笑,随即蹙眉道:

  “秋子!你的伤——”

  “挺深的伤口呢!”叶秋叹气。“我以后可能不像以前那么漂亮了。”

  “会留下疤痕吗?”文若莲担忧地问。

  “你没听到吗?即使会好也无法恢复旧貌了。”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航空公司——”

  叶秋挥挥手,潇洒地说: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又不是只能做空姐这一行。”

  她虽说得潇洒,文若莲还是感觉得出她心里的沮丧。女孩子哪一个不爱美?脸上平白无故多了个疤谁不难过?换是别的女孩子早就哭翻天了。

  秋子会受伤全是为了她,是她认识了曲南星,曲南星才会约她。虽然很多事情无法以此推论,文若莲还是自责颇深。

  对秋子,她实在亏欠太多了,这份人情怎么才还得完?

  曲南星住院,龙威忙著打理爆炸大楼的善后工作——受伤人员的医疗问题,还有大楼的修复细节——让他忙得没时间多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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