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浩没错,那你是谁?」他竟傻傻地问。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风真?真是你?」
「不然是谁?」
「可是刚刚是风临接的电话,他说你不肯跟我说话——」沈浩尚来恢复正常。
「风临调皮,你也信他?」风真说。
沈浩眨眨眼:
「风临调皮?」他重复,像只九官鸟:「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冲澡。」风真回答:「刚刚练了拳,一身的汗。」
风真的描绘变为活色生香的一幕呈现在沈浩眼前,也让他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不知道他们哪一天才能一起冲澡——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风真说,又把沈浩拉回现实。
「没有,没什么。」沈浩甩甩头撇去脑中的遐想,记起自己为什么打电话给风真。「等会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吃晚饭?」他问。
「好啊!」风真也回答得干脆。
※ ※ ※
因为出门前接到沈洁的电话,延误了沈浩赴约。
「老妈已经到了,你过来一块吃晚餐吧!我叫了外卖。」她这么说,而沈浩自然是拒绝了。
「今天不行,我已经约了人。」他说,边看着墙上的钟。
「约了『他』吗?」沈洁问。
「妳少跟妈多嘴。」沈浩警告,又看了看钟;「明天我会过去看老妈,妳替我跟她说一声。」
挂上电话沈浩就往外冲,看看时间已经迟到十几分钟了,他和风真虽然经常一起吃早餐,却是很少有机会一块吃晚饭,算是比较正式的约会吧!而他居然迟到了,他很担心会不会因此就没有第二次了?
沈浩心想,不禁加快了脚步,由走变成快步走,由快步走变成小跑步,再变成全速前进。幸而这社区就这么点大,公园也就在不远处,转眼目的地已在眼前。
沈浩边喘息边四处寻找风真的踪影,这个时间人们多半围在电视机前吃饭看电视,公园里人不多,再加上风真的身影日夜都在脑中盘旋,沈浩有把握一眼就能找出他来。
他的确一眼就看见风真,怪的是他不是独自一人,身边还站着四个身穿黑衣的家伙。
这些人是谁?穿著打扮还真怪异。
沈浩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或许风真正跟朋友谈什么正事,他这出现岂不打扰了人家?
几经思考沈浩决定先看看情形再说,正想找张椅子坐下,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四个黑衣人竟然把风真围了起来,接着就朝他冲了过去。
打起来了!那四个家伙跟风真就这么打起来了!沈浩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宛如电影情节般的武打动作在眼前上演,华丽流畅得足以问鼎奥斯卡。
虽然见过风真空手断笔的绝技,但这些个黑衣人也架势十足,比起他们人多又杀气腾腾,风真那一派优闲的模样倒让沈浩焦急起来。
这些人是什么目的?抢劫?还是其它的?
受不了继续在这猜测,沈浩一个大步就要上前帮忙,风真却在这时候转头:
「别过来!」话显然是对着沈浩说的,语气有别于平常。
沈浩怎么可能不过去,难道要他站在远处看风真孤军奋斗?
他又向前两步,这次风真以凌厉的眼神制止他,虽在黑暗中沈浩仍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来得及开口说话,攻击已经展开,四个人从四个方向攻向风真,动作之快让沈浩看得目瞪口呆。而更让沈浩惊愕的是风真,以一敌四他仍游刃有余,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招都恰如其份地阻挡了对方的攻势。
看着看着,沈浩逐渐看出风真一直是只守不攻,这怎么行?那四个家伙可是招招都攻向他的要害,他应该使劲打得他们落荒而逃才是。
终于明白这肯定不是寻常的抢劫,沈浩也很清楚以自己打架用的那几套三脚猫功夫在这时候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所以他的心很挣扎,他极不愿在这里旁观,却又怕冲入战场反而让风真分心,帮了倒忙。
就在他举棋不定左右为难之时,前方的情势有了变化,也许是风真迟迟不肯反击激怒了对方,四个人中居然有两个人亮出了家伙,一长一短两把刀。
沈浩愈看愈焦急,充份体会了热锅上蚂蚁的心情。刀子耶!一个不好就会出人命的,风真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被刀子划过也会受伤流血,这——教他如何继续在这里旁观下去?
才这么想,长刀已经朝风真砍过去。
「小心啊!」沈浩惊呼,忍不住又上前几步。
「别过来!」风真还是那句老话。
沈浩简直要发疯了,不过基于多方考量,他还是勉为其难又退回警戒线外。
时间分秒过去,短短几分钟对沈浩而言有如数个小时般漫长,幸而风真的功夫真是深不可测,缠斗到现在,即使对方连刀子都拿出来了,也还没能伤他分毫。
这使得沈浩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他也下了决心,经过这次的事件,日后他一定要跟着风真专心习武,眼看心上人遭受攻击却一点都帮不上忙,这样的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
才想着,沈浩就看见四个黑衣人退开了些,两个拿刀的大喊一声重新向沈浩冲去;另外两个原本空手的家伙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武器,是一种沈浩见都没见过,以长条铁链链住一柄弯刀的怪东西。
另一波攻击于是展开,要应付四个手持武器的敌人,显然风真吃力许多,动作也不若之前轻松,尤其不知道那长铁链会从何处飞来,有几次沈浩总觉得风真就要被击中,差点没昏死过去。
虽说昏死过去好象是女人才会做的窝囊事,但沈浩真觉得他的脑部严重缺氧,随时都会倒下。
忽然间长刀划过风真的手臂,带出一道血痕,在公园昏暗的灯光下,在沈浩的眼里,清晰得有如划过天际的流星。
再也无法沈默,再也无法冷静,沈浩低吼着冲向战场,听不见厮杀声,也无视于风真眼里的坚决反对,在他脑中有的只是那一抹鲜红——风真受伤了!
原本还算有点秩序的战局因沈浩的闯入而陷入混乱,大概是没有料到会有这种自不量力的家伙冲进来,四个黑衣客也有些乱了阵脚,其中之一甚至被沈浩踹中胯下要害,倒在地上呻吟不已。
沈浩哈哈笑了两声,随即转身盯着后方那个面露杀机的壮汉,在一旁观察了许久,他发现最想置风真于死地的就是这个人,每每一找着机会就迅速出手,招招攻向要害,毫不心软。
就像此刻,其他人都因沈浩加入战局而分了心,只有他没有,他还是锁定风真为目标,并趁着这个机会拋出了铁链,闪着寒光的弯刀以难以形容的速度袭向风真。
沈浩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射神经可以好到这种程度,也许就因为他跟那个黑衣人一样,一直都只看着风真吧!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抱住风真扑倒左地,硬是替他接下了那原本可能致命的一刀。
※ ※ ※
沈浩大概是昏过去了一会儿,待他再次醒来,人虽还在公园,四个黑衣人却已不见踪影。
发觉自己趴在地上,沈浩挣扎着想翻身,一只有力的手臂压得他再次趴下。
「别动,我在检查你的伤口。」风真低沈的声音传来。
「那些人呢?你没受伤吧?」沈浩有气无力问,此时才感觉背后阵阵刺痛。
「你担心自己就够了。」风真说。
以这种姿势沈浩看不见风真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语气不佳。
「你生气了?」沈浩动了动,因为疼痛而倒抽了口气。「我知道我不该让你分心——」
「我不是要你站远点吗?为什么不听?」
「我不是在那里站了很久吗?如果不是听你的话,我早就——」
「别再说了。」风真打断他的话:「伤口不深,没有伤及骨头,血我暂时止住了,你站得起来吗?还是要叫救护车?」
沈浩勉强点点头:
「我可以。」
于是风真扶着他站起来,沈浩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确定他除了手臂上那浅浅的刀痕,其它地方都完好如初。
「看来他们还是打不过你。」他虚弱地笑了笑说。
「他们『本来』就打不过我。」风真面无表情说,又拐着弯在指责他「不听话」。
沈浩苦笑,喘着气道:
「你就别再怪我了,要我坐视他们四个人打你一个已经够我受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人拿刀砍你却什么也不做。」
风真听了蹙眉:
「你可能会死,那刀可以轻而易举把人砍成两半。」
「所以不能让它砍在你身上。」
「你——」
「我无法在明知你可能受伤的情况下还站在一旁纳凉,就是这样。」沈浩坚决道,随即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风真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又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谢谢你。」他说,还微微扬起了嘴角。
那若有似无的笑容已经让沈浩万般满足,这一刻背后火热的疼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用不着客气,你安然无恙是最重要的。」他也回以微笑。
风真沈默了半晌,轻声道:
「我原也希望能保你安然无恙的。」
沈浩眨眨眼,觉得眼眶好热,鼻子也有些泛酸。
哭出来的话就丢脸了,沈浩忙转移话题:
「那些人为什么攻击你?」
「说来话长,简单说是来阻止我回去接掌堂主之位。」
「堂主?」沈浩先是皱眉,之后傻傻张着嘴问:「你说的是堂主吗?不是糖醋什么的?」
风真扯扯嘴角继续说:
「听过『极真堂』吗?」
沈浩摇头。
「香港一个颇有历史的帮派,我祖父是现任堂主。」
沈浩听着,眼睛眨个不停。
风真接着道:
「上回我到香港已经跟祖父表达不想接任堂主的意愿,那帮人搞不清楚状况,所以就找到台湾来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不希望你接任堂主?」沈浩下意识问,其实还处于震惊后的痴呆状态。
「人各为其主,这也无可厚非,我会再跟祖父联络,请他尽快任命新堂主,如此一来应该就可以防止这类事情再发生。」
「哦?喔!」沈浩只能说。
风真见状有些想笑:
「想不想知道新堂主是谁?」他问。
「不用了吧?我又不认识他。」沈浩吶吶道。
「你认识,是风临。」
「原来是——咦?」沈浩惊讶大喊:「你说什么?风临那个小鬼头要当堂主?」
风真点头。
「你开玩笑的吧?」
「是真的,我不当的话就只有他当了。」
沈浩觉得非常虚弱,今天晚上他简直受够了惊吓,什么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风临甚至还是某帮派的下任头头,这——往后他在小鬼头面前还能大声说话吗?
昏昏沈沈的,不知不觉目的地已经到了,沈浩浑然不知,还是听风真说了才抬起头:
「到医院了吗?」他问。
「到你家了。」风真回答。
「不用去医院吗?」沈浩又问。他背部的伤总得缝个几针吧?
「我替你把伤口缝合,再上点药应该就没事了。」风真轻松回答。
干脆再口对口传给他一甲子功力如何?
十足是古装武侠剧的剧情,沈浩真想问问所谓的「极真堂」究竟有多少年历史了。
罢了!反正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是正常的,就算现在有外星人出现在眼前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沈浩才想着——
「大哥!大哥!」就看见沈洁站在办公室门前兴高采烈朝他挥手:「我跟我老公带妈来看你了。」说罢旁边两人也笑嘻嘻加入挥手的行列。
沈浩张了张嘴,虚弱地转头对风真说:
「扶着我,我要昏过去了。」
后记
很久没有写故事了,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空闲看别人写的故事,忙碌时也就罢了,每当夜深了,当该睡了却还没有睡着时,就觉得手中少了本书、少了个故事,好象就少了梦、少了个世界。
男人与男人的爱情我在书中看过许多,有很爱的,有挺喜欢的,也有不怎么欣赏的,而我今天尝试,不过是写一个想写的故事,如此而已。
除此就是希望有人爱这故事、喜欢这故事,而最希望的是你们在看这故事时,也能看见其中一个小小的世界。
好久不见,我是陈美琳,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