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开又不引人注意就更好了。」
「啊?你指的是林庆华那家伙?」秦翼风坐上车子,皱起眉问:「你还是决定把车子借给他?不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我可以陪你去跟他说清楚。」
「只是车子而已,借给他可以省不少麻烦,而我是最不喜欢惹麻烦了。对了,学长想借的话也不用客气,尽管说,除非是要下山,其它时间我很少用车的。」沈靖澜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地驶出停车场。「到了那里要怎么做?校门口有警卫,我们也进不去不是吗?」
沈靖澜的问题将秦翼风从「我也可以开这种车」的美景中唤醒了。
「这个啊!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校门外就行了,你听我说……」
秦翼风开始描述他的计画,车子则开上山路,缓缓地朝玫瑰女子专校而去。
第三章
放荡多年後又重拾课本,应接不暇是理所当然,为了能在四年後顺利毕业,沈靖澜可以说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搁在课业上,他很少注意其它的事情,也从未想过要参加什么女子学校的园游会。
话虽如此!沈靖澜却不忍心拒绝兴致勃勃的秦翼风,虽然完全猜不透他打算用什么方法取得所谓的玫瑰邀请函,但是他热中於某件事的单纯喜悦触动了沈靖澜,他早已想不起自己何时曾经有过这样的心情。
於是,在些微莫可奈何的心态下,沈靖澜让秦翼风硬拉著前往那所女子学校,但就在驱车下山时,陶然的脸却不经意地浮现在他脑中。
啊!她也是那所学校的学生。
沈靖澜诧异自己何以到现在才想起这一点,秦翼风在他面前不晓得提过几回玫瑰这所女子学校,他为什么就是没有将两者联想在一块儿呢?
是他这两天一直不太专心的关系吧!沈靖澜这么想。他照样上课、看书、吃饭、睡觉,但只要稍稍闲了下来,他便自然而然地想起陶然,然後他的注意力就会变得不那么集中。
沈靖澜最常思索的是他究竟想从陶然那儿得到什么,他很讶异自己一直没忘记她,不但和她偶遇时心悸不已,还想起被他扔进抽屉里的三块OK绷,老天!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实在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到了,到了,快转弯啊!」秦翼风忽然嚷著,将沈靖澜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在想什么?沈兄,差点就开过头了!」
沈靖澜对他抱歉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著逐渐映入眼廉的校门,那天他就是站在那里目送陶然跛著脚离去。
他慢慢把车停下,转头问秦翼风:
「现在呢?怎么样才能拿到邀请函?」
秦翼风一听耸起眉。
「咦?刚才不是详细告诉过你了吗?难道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刚才?」沈靖澜苦笑。「我以为你是说著玩的,那种方法怎么可能——」
「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我对现今的女学生心理研究的很透彻。」秦翼风指著前面。「啊!就是那里了,快!快把车停在那棵树下。」
沈靖澜摘下眼镜看他。
「你要我把车停在校门口?」他问。
「还有更好的位置吗?我要那些女孩子走出校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拉风的车子和帅哥。」秦翼风扯扯他的衣袖。「快点!人潮就要出现了,我们得摆好姿势,绝不能显得紧张慌乱,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久而久之你就会明白,我正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 * *
说起秦翼风的办法,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办法,他打算和沈靖澜帅帅地倚车而立,吸引女学生主动过来攀谈,再伺机取得舞会的邀请函。
沈靖澜非常怀疑这样的方法能够奏效,但秦翼风信心满满,边整理自己的衣著边对沈靖澜道:
「我一个人的话是失败的机会大,但是加上你和这车子,一、两张邀请函绝对没问题的啦!对了,摘下你的眼镜如何?这么一来,成功机率马上就会窜升到百分之一百二十。」
沈靖澜一句「别傻了」还没说出口,居然真的有两个女孩子朝他们走过来,秦翼风忙用手肘撞撞他,意思当然是要他好好表现。
「两位找人吗?可以到警卫室登记广播哦!」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对他们说。
鱼儿上勾了!上勾了!秦翼风的心紧张地喊著,脸上的笑容却还称得上自然。
「我们见这里有棵树,就过来乘乘凉,不是找人,不过还是很谢谢你。」
乘凉?这是什么烂理由?沈靖澜不由轻叹一声。
「哇,这车子好棒啊!开起来一定很过瘾吧?」
另一个女孩有著非常傲人的身材和艳丽的脸蛋,她的手轻抚著车体,眼睛却是直盯著沈靖澜瞧。
想起来有点可怕,就像细胞分裂似的,他们身旁的女孩子不知不觉地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八个,最後沈靖澜只觉得眼前黑鸦鸦的都是人头,根本无法估算确实人数。
嗯!是时候了,秦翼风兴奋地想著。被一大群女孩子围住的感觉真好,她们笑著说著,明显地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个时候只要将话题扯到园游会上头,邀请函肯定会如同雪片般飞来。
沈靖澜见秦翼风一迳优笑著,正想问问他们究竟得在这儿杵多久时,忽然在嘈杂的嘻笑中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咦?这车子有点眼熟耶!」
说话的正是陶然!她推了推眼镜,弯下腰仔细瞧著车子。
「谁的车子啊?怎么可以停在校门口呢?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和陶然一起外出购物的新学妹低声抱怨著,一转头却发觉陶然正认真地瞪箸车子,皱著眉头似在思索什么,好奇心不觉油然而生。「学姊,这车子有什么不对吗?」她问。
「不对倒是没有,只不过看起来好像在什么时候——」
陶然话说到一半又陷入思考中,学妹只得继续逼问。
「什么时候?你倒是说清楚啊!学姊!」
「啊!」陶然忽然低喊一声。「是那家伙的车,我扭伤脚那一天他——」
「什么!」学妹不待她说完便喊了更大一声。「就是开这车的家伙害学姊扭伤了脚吗?」
「差不多是这样啦!」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一夥的。「真是他的车吗?还是这样的车这山上有十几二十辆?」
陶然喃喃自语著,一转头却差点吓出心脏病来,那位新学妹居然手持美工刀,脸上满是杀气。
「学——学妹!可爱的学妹!」陶然抖著声音挤出笑容。「你拿著那把刀子打算做什么呢?你才到宿舍几天,学姊对你也很客气不是吗?既没有虐待你,也没有支使你,你难道已经心生不满,对学姊怀恨在心——」
「我来戳破他的车胎替学姊报仇吧!」
陶然愣住了,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眼镜滑下鼻梁也忘了推回去。不过她也没机会说什么了,有个人咆哮箸冲了过来,一把推开陶然,并指著她的新学妹吼道:
「你想做什么?秦悠悠!居然随身携带这种危险的凶器,相不相信我会当众打你屁股?」当街指著人叫骂的正是秦翼风。
陶然愣愣地看著这一切—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变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搞不清楚,不过她总算察觉到自己此刻正紧靠在某人身上,显然是这个人伸出援手,使得她免於因刚才那猛力一推而跌倒在地,她的脚好不容易才不那么疼了,再来一次她可受不了。
於是,怀抱感激的心情!陶然微笑著抬头想道谢,没料到居然会从漆黑的镜片里看见自己的脸,又把她给吓了一跳。
相同的墨镜,相同的跑车,看来是错不了,绝对是同一个人。认清这项事实之後,陶然就像个弹簧般迅速地由他身上跳开。
* * *
「果然是你的车!你又来我们校门口做什么?」
确信自己和那戴墨镜的家伙保持了一段距离!陶然又重拾了她的冷静。
「我是陪学长来的。」
沈靖澜指指那头,奏翼风正插腰训示著秦悠悠。
「少来!我才不相信流氓也有学长制。」
「我真的是跟学长一块儿来的,」沈靖澜指指秦翼风。「他就在那里。」
陶然转头一看—那个学长正插腰跺脚又对她学妹咆哮。
「你学长想对我学妹做什么?」
陶然於是也插腰对沈靖澜怒吼。
「他们——我学长和你学妹是兄妹。」
「兄妹?」陶然蹙眉。「你少唬我!」
「是真的,你仔细听听他们说话就会明白了。」
「说话?我看他们快打起来了。」陶然咕哝著,还是不相信那两个人会是兄妹,她的学妹和这家伙的学长?老天!她怎么会这么倒楣?「你确定你没搞错?我学妹姓秦,秦始皇的秦。」
沈靖澜盯著她。
「你好像很排斥这件事。」
「什么事?」她问。
「我学长和你学妹是兄妹。」
陶然推推眼镜。
「血缘关系又不是我可以左右的,如果『不幸』他们真是兄妹,我跟学妹也只好保持点距离了。」
「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我可不想没事一转个头就看见你。」陶然回答。
沈靖澜一怔,随即露出苦笑。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他问。
「因为你诡异。」陶然不客气地道。「前几天才看见你和小流氓混混称兄道弟的,今儿个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学生,多奇怪?最恶心的是我不认识你,你却知道我的名字——」
「等等,等等,为什么要用『恶心』这种字眼来形容?」
「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知道我的名字,还直说认识我,这不是恶心是什么?」
「如果你给我机会,我可以解释。」
「机会?」陶然满怀戒心地问,眼神像在看一只会飞的蟑螂。「该不会是一块儿喝杯咖啡那一套吧?」
沈靖澜又是苦笑。
「倒也不一定要喝咖啡,能安静谈话的地方都可以。」
陶然习惯性地推推眼镜,皱著眉思索著这提议的可行性。说真的,她很想弄清楚这家伙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认识她?又是从哪里得知她的名字?但光为了这个就要跟他去「喝咖啡」吗?万一落了个贞操被夺外加构尸街头呢?
可怕的画面教陶然直打哆嗦,忙挥挥手道:
「算了,就让它成为永恒的秘密吧!」
「什么意思?」沈靖澜蹙眉。
「意思是我不要跟你去喝咖啡,我怕我这虽称不上灿烂,但还算过得去的年轻生命会提早结束。」
沈靖澜张开嘴,半晌後摘下眼镜对看著她,陶然轻易便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为什么跟我去喝咖啡就会没命?你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不跟危险份子一块儿喝咖啡。」
「你——」沈靖澜已经很久不曾这么生气,他真想掐住她的脖子,把她脑袋里装的荒谬想法全摇出来。「谁是危险份子?你再说一次,到底谁是——」
「喂!你们看,蓝色的眼珠耶!」
「外国人,外国人哦!」
「看看那黑色的头发和高挺的鼻子,是义大利人,绝对错不了!」
「骗人!他明明就说国语,而且说的非常标准。」
「拜托!台湾没有这种帅哥啦!」
「乾脆直接问他是哪里人嘛!」
「可是人家正在说话--」
「咦?那个不是学生会长陶然吗?」
「他们好像认识耶!」
「是朋友吗?」
「说是仇人还比较像呢!」
就这样,沈靖澜的怒气尚未爆发,周遭已经起了骚动,而且随著下课时间的到来,围观的人也愈来愈多了。这时候秦翼风拉著妹妹秦悠悠跑过来。
「对不起!沈兄,我已经教训过我这个傻妹妹——」察觉到气氛有点怪异,秦翼风停下来看了看他们俩。「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带著你妹妹上车,我们去吃晚饭吧!」沈靖澜的冷静又恢复了!他走向陶然。「你也一块儿去。」
「谢了,我不饿。」陶然推推眼镜说。
「你一定要去。」
「怪了!我说不去就不去,谁也不能勉强我。」
「是吗?」沈靖澜扯扯嘴角,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我从车里拿出把枪在这里一阵扫射,死伤可是会非常惨重哦!你也不希望无辜的同学们受害吧?」
陶然瞠目结舌,最後咬著牙道:
「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敢威胁我?」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以威胁来达到目的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沈靖澜回答。既然被彻底视为危险份子卑鄙小人,乾脆就好好利用这种形象吧!
「要拿出大炮手榴弹什么都好,尽管去拿吧!我才不会屈服在无耻的胁迫之下。」
陶然愤愤地转过身去。
「哦?这样吗?」沈靖栏也转身。「那我去拿了,你要不要先疏散一下人群?」
「你——」陶然又把身子转了回来。「你疯了?居然想在这种地方拿出那种东西来!」
「改变主意了吗?」沈靖澜又把他的墨镜戴上。「快点决定,你学妹和我学长还在车上等著呢!」
陶然瞪著他,久久之後抱著壮士断腕的决心开口道:
「如果是你请客!我想吃日本料理。」
* * *
「炸虾、综合生鱼片、蔬菜天妇罗、烤香鱼、章鱼沙拉、茶碗蒸、还有猪排饭。」
陶然终於合上菜单,同桌的秦翼风兄妹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这些全都是你要吃的吗?学姊。」秦悠悠问。
「嗯。」陶然点点头。「暂时就这些吧!」
秦翼风用手肘撞了撞沈靖澜,在他耳边低声说:
「喂!你请个大胃婆来这种地方吃饭,要不要紧啊?」
沈靖澜微笑。
「两位也不要客气。」
「真的可以吗?这地方看起来不便宜耶!」
秦翼风嘴里这么说—眼睛却已迫不及待在菜单上搜寻起来。
好不容易点菜完毕,陆续也有一些料理上桌,他们可是开了好长一段路才下山的,饥肠辘辘的四个人二话不说就拿起筷子开始用餐,尤其是陶然,简直是把头埋进桌子里了,又是猪排又是炸虾的,偶尔还被生鱼片上的芥未辣得边吐舌头边搧风。
看著狼吞虎咽的三人,沈靖澜的动作反倒慢了下来。这样似乎也不是办法,他想著,虽然陶然就坐在对面,但旁边还有秦翼风兄妹二人,想好好谈谈是不可能了。他偷偷瞄了陶然一眼,她正认真地用筷子支解烤香鱼。
秦翼风喝完乌龙面的汤,指指沈靖澜面前的寿司。
「你不吃吗?这个。」
沈靖澜将盘子推到他面前。
「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泰翼风说著将寿司塞进嘴里。「太幸福,太幸福了!不晓得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上了大学後不是吃自助餐就是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