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大票人为玫瑰女子专校的迎新舞会而疯狂时,在白桦的林庆华寝室里却聚集了几个忿忿不平的人。
「不太妙耶!老大,今天我们在玫瑰被沈靖澜那家伙海扁的事好像传遍了整个学校。」
「是啊!下午走在学校里还被同学冷嘲热讽了一番,真是不爽到了极点。」
「沈靖澜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车子借给大哥,客气得好像他跟我们是一道的,结果呢?今天在玫瑰他毫不客气地狠狠揍了我们一顿,这算什么嘛!」
「真是他妈的呕!但咱们几个就算气歪了嘴也没用,那家伙打起架来既准又狠,真是没话说。」
「喂!有没有搞错?现在是赞美那小子的时候吗?」
「我说错了吗?咱们一票人还打不过他一个。」
「够了没有?你们几个吵死了!」半躺在床上的林庆华终於不耐地坐起来喊,这么一动牵动了他身上的瘀青和伤口,令他更加火冒三丈。「我会料理沈靖澜那小子,你们等著瞧!」
「可是——怎么样才能教训那家伙?用武力的话只怕我们几个——」
「不会动动脑子吗?」林庆华拍桌子。「敢耍我?我绝不会饶地!」
「都怪那两个小妞,怎么都不让咱们进去,要不然也不会碰上沈靖澜了。」
「沈靖澜那小子还真是重色轻友,居然为了两个小妞对学长动手,他看起来还真不像是这种人耶!」
「别傻了,哪个男人不爱在女人面前出锋头?」
「等等!」林庆华举起手。「听你们这么说我倒想起个点子。」
「说来听听嘛!大哥。」
「等我布局完毕後自然会告诉你们。」林庆华咬牙道:「他喜欢英雄救美,我们就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我林庆华在白桦可不是白混的,今天在玫瑰所受的屈辱,我发誓会加倍还给他,你们等著瞧吧!」
第八章
沈靖澜正倚在窗边抽著菸,与其说他是起得早,倒不如说是一夜都睡不好,在床上辗转反侧,时睡时醒,最後乾脆起床闲晃!到现在已是清晨六点。
幸亏这间寝室暂时只住了他一个人,不论是何时有什么任性的举动都不会影响到别人。不过话说回来,以他著称的﹁孤僻﹂性格,其实也很难有和平共处的室友,所以,虽然经常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但他毕竟还是适合独处吧!沈靖澜这么想。
约莫在早上七点的时候,寝室响起了敲门声,沈靖澜纳闷地蹙眉,起身走过去拉开门,发现门外站的是正张开嘴打呵欠的秦翼风。
「怎么了?学长,这么早——」
「第一堂有课。」秦翼风说著又打了个阿欠,随著沈靖澜走进寝室。「而且我睡不好,恶梦连连啊!」他说。
「哦?」沈靖澜拿起菸盒。「要菸吗?」他问。
秦翼风摇头。
「我还没刷牙洗脸呢!有点事想先跟你谈谈。」
「什么?」
「昨天我和陶然谈过了。」
「啊?!」
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沈靖澜有些惊讶。
「昨天咱们不是在舞会里走散了吗?舞会结束後我四处找你,结果碰上了正要回宿舍的陶然和古湘凝,陶然就和我在宿舍外头谈了一会儿。」秦翼风看著他。
「我们谈了些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沈靖澜无语,但也未回避秦翼风的目光。
秦翼风苦笑著挥挥手。
「用不著摆出那副表情,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对不起!」
除了这个,沈靖澜想不出该说什么。
「你不需要道歉,其实我多少也有点心理准备了。」看见沈靖澜一脸的疑惑不解,秦翼风笑著继续道:「就是昨天早上,看见你为了陶然和林庆华那几个家伙大打出手,我心里就有个底了。天啊,真不敢相信那是你,我到现在都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实在很抱歉!」沈靖澜还是只能这么说。「我真的无意——」
「为什么喜欢陶然?」秦翼风突然问,打断了沈靖澜的话。「不过见了几次面,我还以为只有我懂得欣赏她特殊的魅力呢!」
「这——」沈靖澜抓了张椅子坐下。「你听了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和陶然其实十几年前就已经认识,只不过这十几年来都分处两地不曾碰面。」
「十几年前?」秦翼风睁大双眼。「那时候陶然岂不只是个小孩子?」
「我自己也不过是个大孩子,我们曾做过一阵子的邻居。」
「十几年不见,你们还认得出彼此?」
「我看一眼就认出是她,不过她对我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了。」
「咦?但她昨晚告诉我她喜欢的是你。」
沈靖澜微扬嘴角。
「那和什么『青梅竹马』毫无关系,是我近来的努力成果。」他说。
秦翼风恍然点头。
「原来你对陶然展开了热烈追求。」
「也不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沈靖澜叹息。「我也挣扎过,但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忘记她,听见你说她已经答应和你交往,我-——天!那种滋味真是难受。」
秦翼风闻言哈哈大笑。
「後来明白原来是你们两情相悦,总算能松口气了吧?」
沈靖澜苦笑著摇头。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
「拜托!不要想这么多好不好?」秦翼风也露出苦涩的笑容。「其实我很感激你们没有瞒著我,而且在这时候告诉我是最好的,毕竟我和陶然还算不上在交往,感情涉入不深,不至於受到什么伤害,顶多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学长——」
「对手是你嘛!我总算能心服口服了。」
「全都是我的错,请不要责怪她。」
「爱情怎么会是错的呢?我谁也不怪,放心吧!」秦翼风笑著说,看了看表之後站起来。「我该准备上课了,你呢?」
「早上三、四堂有课。」沈靖澜也站起来。
「下午没事的话可以约陶然出去走走哦!」秦翼风笑著拍他的肩。「你不知道吧?因为昨天的迎新活动,玫瑰今天全校补假一天。」
「是吗?」
「错不了。还有,见了陶然替我告诉她,从今天起我就把她当妹妹看,有人欺负她的话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他笑著对沈靖澜说!在他胸前轻捶了一拳後朝门口走去。
* * *
当天上完课沈靖澜就约了陶然,两人驱车下山,车子行驶中沈靖澜顺口提起早上的事。
「啊?秦大哥找过你了?」陶然颇觉惊讶,随即又担心地问!「还好吧?你们有没有——」
「我们既没有吵架也没有动手。」沈靖澜说。「他是个风度极佳的人。」
「也许秦大哥是不敢跟你打。」陶然想起他昨天早上既冷酷又冷静的打人模样。
「我早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准备了。」
陶然叹息。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太介意了。」沈靖澜转头看了看她。「学长说他会把你当妹妹看,还警告我绝对不能欺负你。」
陶然很感动,就像秦悠悠所说,她这个哥哥肯定是很棒的男友人选。
「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她靠著椅背轻声道。
沈靖澜闻言抓住她搁在膝上的手。
「别当著我的面用这种语气赞扬他,我不怎么爱听。」他说。
「跟秦大哥比起来,你倒是一点风度也没有。」
陶然因为手被抓住而显得有点不自在,他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最後竟还拉著她的手到唇边亲吻。
「你!拜托你专心开车,这样子很危险的!」
陶然使劲抽回自己的手,感觉他在上头又印上一吻才放开她。
为了掩饰躁红的脸,陶然推了推眼镜。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问。
「去我家。」沈靖澜回答。
「你家?」陶然闲言大吃一惊,倏地转过头看著地棱角分明的侧脸。「可以问一下吗?我们去你家做什么?」
沈靖澜也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问道:
「怎么了?你好像吓了一跳,脸色有点苍白。」
「我是天生丽质皮肤白。」陶然将视线移回正前方。「吓了一跳倒是真的,因为你忽然说什么要回你家——」
「去我家坐坐有那么可怕吗?」
「也不是可怕,只不过有点——我忽然到你家去有点奇怪不是吗?」
「为什么?」
「我们又不是——」陶然支晤著。
「不是什么?」
「我们又不是论及婚嫁的男女朋友,现在去见你的家人太—太早了点吧?」
她垂著头低声说。
「家人?」沈靖澜耸起眉。「我没告诉你吗?我一个人住。」
「一个人?」
沈靖澜点头。
「我很早就搬出来自己住了。」
「那么你说的『你家』指的是——」
「就是『我家』。」
「那可不行!」陶然猛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沈靖澜又转头看她。「已经没有『家人』了,为什么还不行?」他问。
「因为——」陶然又开始推眼镜。「我就是不想去,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给我个理由。」
「我的理由可是绝对充分的。」陶然咕哝道。「还是不要比较好。」
「你要说呢?还是要我停下车来好好吻你?」
「是湘凝啦!」陶然回答的可快了。
「古湘凝怎么了?」
「她是我的同学兼室友,给我一些建议和警告也是理所当然。」
「建议和警告?」
陶然点头。
「听过她的忠告,我觉得还是尽量不要跟你独处比较好,尤其是同在一个屋子里。」她说。
沈靖澜又看看她。
「说的模糊不清,我要靠边停车了。」
他说著真的打起方向灯。
「不要!不要啦!」陶然忙阻止他。「我还没说完,快继续往前开。」
沈靖澜似笑非笑地对她说:
「不要这么容易就屈服嘛!不喜欢我吻你吗?」
陶然倏地脸一红,搬过头去推著眼镜。
「湘凝说的没错,你果然是那种注重肉欲的男人。」她说。
「不重肉欲还算是男人吗?」
沈靖澜觉得有点好笑。
「也有注重精神层面的男人啊!」
「要不要举几个例子?」
车里寂静了约莫五分钟,陶然清清喉咙道:
「老实说,我认识的男人不是很多。」
「很好。」沈靖澜微笑。「就因为古湘凝说了那样的话,所以你不敢跟我一道家?」
「嗯。」陶然承认。
「但我想带你去,有东西想让你瞧瞧。」这回沈靖澜真的把车停下,转头以那似乎能溺死人的深蓝色眸子盯著她。「去吧!好不好?」
绝美的脸孔,深情款款的表情,再加上低沉魔魅的声音,教她如何拒绝?
「湘凝也说了,你似乎是个自制力颇强的人。」她说。
「嗯。」这点沈靖澜倒还挺有自信。
「那么我们就走吧!去你住的地方。」
沈靖澜微笑,俯过身子轻吻她的脸颊,而後方向灯亮起,车子又缓缓地朝前驶去。
* * *
车子在天母一高级住宅区前停下,陶然诧异地转头问他:
「你在这种地方租房子?很贵不是吗?」
「房子是买的。」沈靖澜回答。
「买的?」
「用不著这么惊讶,虽然说是位於高级住宅区,却只是一房一厅的十几坪小套房。」
「那也要不少钱吧?」
「还好。」沈靖澜熄了火。「走,到隔壁的超商买些东西,屋里的冰箱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两人於是下了车朝便利商店走去,数分钟後提著饮料及一些零嘴走进大厦!来到沈靖澜七楼的住处。
房子如他所说只有十几坪,但因为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也很简单,看起来并不觉得拥挤,一个人住的话绰绰有余,甚至还算得上是享受了。
一房一厅以一个木制书柜墙隔开,整个屋子都铺了榉木地板,客厅有音响没有电视!有四、五个大坐垫却没有沙发,甚至连张桌子都找不著,陶然只得将买来的东西搁在地上,自己也找了个坐垫在地板上坐下。
「自在点,就当是自己家。」
沈靖澜说著走进房间,半晌後抱著一个抽屉出来。
「这是什么?」陶然问。
「要给你看的东西。」沈靖澜在她旁边坐下,取出买来的饮料。「喝啤酒吗?」
陶然摇头。
「我不会喝酒,给我可乐好了。」
沈靖澜打开可乐递给她,自己则开了罐啤酒,两个人优闲地倚著墙翻看抽屉里的东西。
「啊,这一定是你母亲吧?」陶然指著相簿里的一张照片兴奋地问。「她好漂亮,不过看起来有点东方人的味道,大概是因为她有黑色的头发。」
「是棕色的,很深的棕色。」沈靖澜说。「听说我的曾祖父还是祖父也是东方人,真要说起来我的血统还挺复杂的。」
「你长得像你母亲,却有一头黑又亮的头发。」陶然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有这样的一张脸!又有女孩子看了都会嫉妒的秀发,老天爷真不公平!」
沈靖澜微笑看著她。
「你这是在诱惑我吗?」
「啊!」陶然的手立刻回到相簿上。「你看,这个女人也好美,她又是谁?」
唉!真是拙劣的转移话题技术,沈靖澜扬起嘴角想。
「那个也是我母亲,只不过换了个发型。」他说。
「是吗?」陶然乾笑。「你母亲真不简单,换了个发型就能展现不同的魅力。」沈靖澜撒过头轻笑。
两个人接著又看了几本相簿,包括沈精澜儿时到现在的生活照。
「这是你什么时候的照片?」陶然看著看著,偶尔会开口发问。
「大概十七、八岁吧!」沈靖澜则为她解答。
「才十七、八岁?」陶然低嚷。「这身穿著打扮看起来好像帮派大哥,你自己瞧瞧。」其实更像是电影里的反派帅哥。
「我的确是。」
「我没说错吧!的确是很像。」
「我是说我『的确』混过帮派。」见陶然又是张嘴又是皱眉,沈靖澜忙接著说:「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只是个学生,很单纯的大学生。」
「难怪你会认识上回在超商前撞倒我的两个流氓。」
「我说过那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他们两个并没有那么坏,只不过从前大声说话的习惯改不过来罢了。」
陶然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讨厌流氓,非常非常讨厌。」
「我不是流氓,早已经不是了。」沈靖澜柔声道。
「但你还是很会打架。」一句话道尽了她心里的怀疑。
「我很久很久没有跟人家打架了,昨天之所以会动手也是为了你啊!」
「真的吗?真的不做流氓了?」陶然抬头问。
沈靖澜则点头。
其实他以前也称不上是什么流氓,他虽然不学好,但至少没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不过这种话就算说出来也只会招来更多的争辩,还是别多费唇舌解释比较好吧?他想。
「你可不要骗我。」
陶然算是相信他了,埋头继续在抽屉里翻著。
拿出相簿後,抽屉里只剩下一些零碎的东西!有笔,有信封信纸,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