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怨她就这么丢下他?
“你在发抖。”茱莉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支持。
“放心啦!我只是开玩笑的,副总裁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和他前任未婚妻同名就把你开除,人家堂堂一个大企业的副总裁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啦!”曼蒂以为是自己的玩笑话吓坏了她,也忙着安抚。
“你要是这么怕遇到他,我跟你换。俞先生不喜欢头
等舱的气氛,你换去头等舱应该就不会遇到他了。”茱莉好意的提议道。
“可是……”
“没关系啦!学姐都这么说了,你就换去头等舱好了。”曼蒂轻推她,“去啦!去啦!说不定你还可以在头等舱钓个金龟婿,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时可别忘了我和茱莉学姐喔!”
湘云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接受茱莉的好意。“谢谢。”
+ + ◆
但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Hello!”湘云强撑起微笑,向眼前熟悉的身影打了声招呼,但声音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Hello。!”子城轻启双唇,淡漠地吐出两个音节,随即走向自己的座位,仿佛她只是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虽然明知是自己先对不起他,他冷漠的态度也是理所当然,但她就是挥不去那丝惆怅与心伤。湘云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咽下苦涩与心酸,对下一位登机的乘客再次展开亲切的笑容。
送子城登机的航空部门负责人忍不住又回头瞄湘云一眼。乍见那名空中小姐,他实在吓了一大跳,几乎要以为她是副总裁的前任未婚妻,但看副总裁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当她是普通的主中小姐,他又觉得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
“你去忙你的事吧。”子城遣开执意要送他登机的负责人后,手撑着额头,望向穿外,日光始终不曾落在湘云身上。
过了一会儿,飞机开始滑行,跟着飞上天际。
飞机飞稳后,湘云开始忙着应付乘客的各种要求,但目光却总是忍不住飘向子城。
好不容易将其他乘客的咐吩办妥,她鼓起勇气走到子城身侧,轻声问:“俞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饮料吗?”
“咖啡,谢谢。”子城答道,目光依旧没有看向她。
湘云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努力稳住不停颤抖的双手,倒了杯咖啡给他。“请慢用。”
接下来的时间,湘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只是不断重复着简单的问句,送上乘客要求的饮料、杂志。
忽然,机身受到乱流的影响,陡地震动了一下,湘云没注意,一个踉跄往前扑倒,幸好有双手臂及时扶住她。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湘云站直身子,感激地对及时扶住她的男子露出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太习惯和其他男子有太直接的碰触,特别是在子城面前,虽然他看来已不再在乎她。
“你确定?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真的没事,谢谢你。”
“你是第一天执勤?看起来有点紧张。”那名男子似乎对她颇有好感,笑望她的目光充满兴味。
“嗯。”湘云垂下眼避开他的注视,“先生,需要什么吗?”
“你的芳名和电话,方便给吗?”
湘云的目光飘向完全无视于她的子城,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摇头道:“不太方便,我未婚夫会不高兴。 ”
“原来名花有主了,真是遗憾。”那男子倒也不死缠打,惋惜地轻叹口气。“那只好算了。”
“先生,需要什么饮料吗?”
“不用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湘云喃喃道了声谢,转身走向洗手间,仰头眨回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泪水。不能哭,因为该哭的人不是她,因为心最痛的人不是她,因为被抛下的人不是她。
不久,用餐时间到了,她端起盛放热毛巾的托盘,依序递上热毛巾让乘客擦手。
“俞先生,请用热毛巾。”
“谢谢。”子城接过执毛巾,依旧没有看她一眼。
尽管她不断加强自己的心理建设,但他淡漠的态度仍让她的眼眶不由得泛红,鼻头也有些微酸。
他的冷漠让几个小时的航程显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飞机终于抵达法国。
送走了最后一位乘客,湘云完成例行的整理工作,拉着行李箱准备通过海关,正巧遇到曼蒂。
曼蒂一见到她,就噘起小嘴,抱怨道:“南茜的情报根本就不准,副总裁还是坐头等舱嘛!湘云,你有没有看到他?他会不会很严肃?”
“有,不过他很少说话。”也不正眼看她。湘云在心里补充道。
“唉,算了,看下次有没有机会再遇到一次。”曼蒂失望地长叹口气,但随即又堆起满脸兴奋的笑容,雀跃地说:“我们几个等会儿要去逛香榭大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觉得有点累。”
“这样啊,好吧!你的脸色真的满糟糕的,记得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曼蒂挥挥手,开心地跟着同伴通过海关。
过了海关,湘云走出机场,亮晃晃的阳光洒落她一身。她抬起头,闭上眼深深吸入异乡的空气,但不一会儿便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蔚蓝如洗的晴空。
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一丝自由的气息?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有些呼吸不了,泪水在此刻再也克制不了地溢出眼眶。
+ + +
“副总裁,这边请。”负责接机的法国分公司代表,领着子城走向在机场外等候许久的黑色长型礼车。
子城微微点了下头,正要坐入车中,目光却不经意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机场大门,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入车内。
“副总栽,关于您这次视察的行程,我先简单地向您报告一下……”法国分公司代表一坐上车便向他介绍排定的行程。
他说了什么子城完全没印象,紊乱的思绪中盘旋着无数个交叠的影像,不断在他脑中重复上演着她的每个动作。
“副总裁有其他的指示吗?”
想见她!这个念头强烈得让他脑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念头,几乎要盖过所有的理智。子城的眸光转深,努力想克制住见她的念头。
“副总裁……”
“停车!”于城突然喝道。满溢的思念怎么抵挡得住!
司机猛地踩下煞车,车尚未停妥,子城已经冲下车,转身向机场方向跑去,留下接机的高级主管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子城狂奔的脚步不敢稍迟,生怕一迟便会再次失去她的身影。但来到机场外时,拥挤的人潮中却追寻不着伊人的身影,他转而奔向另一条街道,终于远远看到她正要搭上计程车。
“娃娃!”子城放声叫道,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离开。
湘云诧异地回过头,对上子城的黑眸。幻觉吧!她眨眨眼,无法相信眼前的他是真实存在,但他正一步步向她走近,浓重的喘息声听来如此真实。
子城重重踹息着,汗水从额际涔涔淌下,激狂的心跳仿佛要跃出心口,但他的眼眸仍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你又红了眼,不是说过要留个笑脸给我。”他望着她微红的眼眶,温柔的语气一如从前。
湘云傻了,怔怔站在原地,完全无法移动,也无法思考。
“你要我怎么能看你,却忍着不将你拥入怀中?”绷紧的声音透着抑止不住的思念。他不是不愿看她,而是不能看她。他生怕只要一眼,自己就再也抑不下满腔的思念,会伸手紧紧拥住她,要她再也别离开他。
湘云顷刻间明白他的想法与心情。她怎么会傻得以为他会埋怨她?如果他会怨她,当初就会要她留下来别走。
“我来法国有七个会要开,两张合约要签,你知道我总是很忙,也拨不出时间陪你去自由岛。但今天,”子城大步向前,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容我再放肆一次。”
湘云愣了一下,垂落身侧的双手迟疑了几秒钟,也紧紧环上他的腰,小脸依恋地埋入他宽阔的胸膛,用力汲取他熟悉而温柔的味道。
就让他们都再放肆一回吧!浪漫的法国不适合相爱的人说再见。
***
整个下午,他们走过宏伟壮丽的凯旋门,坐在文菲尔铁塔下共享一支霜淇淋,站在“蒙娜丽莎的微笑”前研究她到底是男是女,最后两个人优闲地躺在公园的草地上看日落,不在乎一个穿着名家设计的空姐制服,另一个则穿着价值不菲的亚曼尼西装。
短暂的相聚在时间分秒流逝中,已接近尾声,但谁也舍不得先道再见。
湘云翻了个身,下巴顶着子城的胸膛,半伏在他身上,撒娇道:“子城,我饿了。”
“哪,看你喜欢吃哪个部位,随便你挑。”子城慷慨地供献出自己。
她戏谑地轻啮他的颈子一口,最后将脸埋入他的肩窝,像猫儿般细细磨蹭,心中的不舍一点一滴地缓缓流露出。
多想对他说:我们一起走吧!她当空姐,他可以当机长,两个人一起飞往全世界各个国度,等老得飞不动了,就定居在自由岛上,像那对荷兰籍的老夫妇一样,早上可以坐在小木屋前看日出,黄昏就手牵着手到海边看日落,轻松惬意地过完这一辈子。但她也明白说了只是让他更挣扎、更不好过。
子城抬起手环抱住她纤细的身子,久久不发一语。
火红的太阳终于整个沉入地平线,天黑后的公园开始有些凉意。
他轻拍她的背,柔声问:“冷不冷?”
“不冷。”她语音含糊的回道,还赖在他身上不想起来,也不想道再见。她知道自己有些傻气,无论如何他还是有会要开,有事要忙,时间不可能在这一刻冻结,他也不可能跟她走,但她还是想再多留一下下就好,不用太多,一下下就好。
“我们该走了,你不是饿了。”
湘云想假装没听到,但还是坐起身。她知道自己是贪心的,不论再多留多久的时间,她永远都嫌不够,永远想要再多等一下下。
子城站起身,跟着拉她起来,替她拍去黏附在衣服上的草屑。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月亮?如果有,我们还可以一起在月光下漫步。”她低垂螓首,紧紧握住子城的手,舍不得放开。
“我想应该有,不然巴黎的清晨也很适合散步。”
湘云抬眼看他,唇扰浮现了然的浅笑,点头附和道:“对,巴黎的清晨也很适合散步。”
吃过简单的晚餐后,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巴黎的街道上。到底有没有月亮,其实没有人责的在意,只是这么安静地走着,也觉得满足。
华灯点上,又熄灭,漆黑的夜色电渐渐变淡,巴黎的街头蒙上一层薄雾,街景看来仿佛是画,有些不真功。
走了一夜,湘云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
“累了?”
她摇摇头,“不累。”她不是逞强,只是不想就这么停下来,总想再多看他几眼,再陪他多走一段路。
“歇一会儿吧!”子城笑眯起黑眸,“我累了。”
两人行街边的椅子坐下。经过长途的飞行,又走了一夜,也是真的累了,湘云不一会儿就靠着子城沉沉睡去。
倒是喊累的子城未曾合眼,怔怔凝望着她甜美的睡脸,牢牢刻印在心中,以便在未来每—个没有她的日子反覆想起。
天色渐亮,寂静的街头又开始热闹起来。骑着单车送早报的孩子和早起运动的人们稀稀落落地出现在街上,交织成一幕和谐的早晨景象,忽然传来一声咒骂,稍稍破坏了这份和谐。
湘云被那声咒骂吵醒,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抬头着子城,“发生了什么事?”
“不晓得。”子城耸了耸肩。
一连串流利的法语咒骂声由远方慢慢向他们接近,两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运动服的褐发男子以相当奇怪的姿势走过街边,慢跑鞋上则粘着一坨……
湘云忍俊不住,伏在子城膝上咯咯笑个不停,但笑着笑着,心头却感伤起来。
“你得回去了。”她仍然伏在他膝上,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好模糊。
子城应了声,温柔地梳理着她披散在背上的长发。
“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离别的场面。”
“记得留个笑脸给我。”
湘云低笑了几声,但空洞的笑声听来隔外伤感。“我尽量,可是你真的不能勉强。我一想到要离开你,我就笑不出来。可笑的是,其实我可以不走的,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但我一样做不到。自由和你,我分不出来哪一个比较重要。”
“说个笑话给你听。”子城忽然说。
“什么笑话?”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笑着摇摇头说:“等一会儿再告诉你。”
“嗯,你要记得喔!”湘云沉默了片刻才又道:“你今天几点要开会?”
“不知道,我得打电话问一下。”
“那你……是不是该回去旅馆准备了?”
“是该回去了。”
她再次沉默片刻,才道:“这次要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都可以,你说呢?”
“你先走吧,我想再坐一会儿。”湘云坐直身子,但头仍是垂得低低的。
“好好照顾你自己。”子城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你也是。”
子城站起身,走到对街,忽然回过头对她喊道:“娃娃,等我自由就去找你,我们一起游遍全世界!”
湘云猛地抬起头,绽开甜美的笑魇,以同样的声量对他喊道:“好,我等你!”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湘云才知道他要对她说的笑话是什么,他说了,而她也笑了。只是这个笑话好残忍、好沉重。
她拾住颤抖的雇,却依旧忍不住哽咽一声,将脸埋入双掌中,狂肆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两腮,纤细的肩头在微凉的巴黎晨风中不停抖动。
“等我自由就去找你”原来只是一个笑话,好残忍、好无奈的笑话。
心好痛,为他好痛!
+ * *
子城一回到下榻的旅馆,彻夜在旅馆大厅等他回来的高级主管们,立刻一拥而上将他包围住,急切地表达自己的关怀之意,但究竟有多少真心诚意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不管他们的关心是真情抑或是假意,终究是因为他的任性而为,才让大家拖着一身疲惫在旅馆大厅等他,子城为此深感抱歉。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早餐会报延后两个小时举行。”
才回到房间,他父亲的国际电话马上就到。
“子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刚到法国就把所有人都搞得人仰马翻,还弄到现在才回来。”俞锦源劈头就骂。
“爸,我很抱歉。”
“抱歉?如果真觉得抱歉,为什么还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