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只知道承袭先人现成的武功而不知道变化的人,纵然招式再好,内力再强遇到宗熙这样的天纵奇才也是枉然。
随着两个侍卫悄悄靠近龙座,看向安然而坐的瑞,我的陛下,你还是小看了南越宗熙,你如此镇定自若,可是安排了什么高招在后?
正自思忖,却听他悠然道:\"宗熙,你回南越是不是应该将你的堂侄也带走,他应该叫宗宁璇吧?不知荐清知道会怎么想?\"
我一惊,璇儿竟是宗熙的堂侄,难道宗谭派的是他的堂弟?
宗熙闻听一愣,高手过招岂容分神,萧雨霁剑走偏锋,横扫过来,与此同时,如蝶般轻盈飞舞的身形突然跃出重围,月之光华漫卷而至,竟封住了宗熙的退路。
我暗道不好,宗熙此番怕是不死也要重伤,看来非出手不可了。
飞身而起,跃上龙座,将\"秋水\"架在瑞延长优美的秀颈之上,大叫一声:\"住手\"。他专注于下面,没想到身侧有变,措不及防,一招被制,惊怒地看着我。
兵刃交加之声一下子停止,\"孤月\"落地,萧雨霁长剑折断,宗熙手臂鲜血迸出,手中血红长刀泛出猎猎火光,竟是名刀\"峦焰\"!宗熙动武很少用兵刃,不想他的护身利器竟是有天下第一刀之称的\"峦焰\",不知他平日将此刀放在何处?竟连我都没有发现。
方才情况危急之下,他祭出\"峦焰\",削断长剑,震落\"孤月\",一连串动作快的难以想象,只手臂受了一点点轻伤。看来连我也小看宗熙了。
静了片刻,只听有人叫喊冲过来:\"你是何人?\"\"放开皇上。\"......
萧雨霁大叫一声;\"安静,退后。\"大殿之上又安静下来。
瑞紧盯着我,凤目之中愤怒退去只剩下令人心酸的伤痛,丝丝渗入我的心中,一字一字的说:\"为何骗我?\"
我揭下面具,淡然道:\"陛下,我不想伤你,请你放了宗熙。\"
宗熙大笑道:\"荐清,我知道你会来。\"
我冲他一瞪,佯怒道:\"废话,生死之交难道是假的吗?\"宗熙纵声大笑。
瑞突然笑了,笑容依然温和,眼神却阴寒冷冽,缓缓站起身,向我靠过来,竟丝毫不顾颈上的利剑,坚定说道:\"我不放。\"
我手一抖,将剑稍稍挪开他的颈,却飞快在他肩上的伤口处用力一拍,鲜血涌出,还好,只要伤口没有愈合就还有救,时间应该来得及。
寒着脸,冷然道:\"陛下,不要以为我不敢伤你。\"
他痛得身子一颤,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现出狂烈的戾气,又渐渐变为惨白的绝望,眼中盛满无法言喻的悲伤,颤抖的手指抬起,缓缓探向我的脸,却停在半空,喟然落下,优美苍白的双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口血涌出,点点鲜红洒落月白色的衣襟,如雪中寒梅娇艳绽放。
我心中大痛,只觉胸中气血翻腾,握紧手中长剑,深吸一口气,不理会下面萧雨霁的大叫,抬手点了他的穴道,不敢看向他的脸,转头对宗熙道:\"走。\"
飞身向外掠去,宗熙等了我一下,与我并肩而出,\"秋水\"名剑,\"峦焰\"狂刀,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挡者非死即伤,所有人等纷纷退开。
很快出了皇宫,骑上备在宫外的神驹,一路飞驰,甩开追兵。
京郊燕平山,清风明月夜。
这里是小时候师傅偷偷传我功夫的地方,极为隐秘。
来到开阔幽深的山洞,我升起一堆火,默默为宗熙包扎伤口。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道:\"荐清,那件事我真的不知,回去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我缓缓收回手,站起身:\"宗熙,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吧?逼他加害于你,只要我出手相救,必会与他决裂,少了我,你就可以放心进兵中原了。你可否想过若我不救呢?\"
宗熙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那我就自认倒霉了。荐清,随我到南越去吧,这里已没有你容身之地。你说除了他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得下你,那么我告诉你,我也能,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
我摇头甩去萦绕在脑中他那悲伤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衣袖上那一点殷红,那时他的血。
\"我相信你可以,我不要你的一切,只要一样东西。\"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如水,闪动柔情万千,英挺的脸上却现出万丈豪情,一拉我的手道:\"只要我有的,只要我能做到的,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我伸出手掌,笑道:\"敢击掌为誓吗?\"
他大笑:\"有何不可?\"
\"啪\"的一声,双掌相击,他反手握住,深邃幽黑的眼睛脉脉看着我,深情款款地轻唤:\"荐清。\"
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愈发英挺非凡、俊美异常。
我叹了口气,抽出手,正色道:\"宗熙,你一定要逼我说出绝情的话吗?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互结生死,肝胆相照,何其幸运?何况如我二人这般狂傲不羁,能交到朋友已是不易。我们身分尴尬,这份友情能维持本就万分艰难,更要加倍珍惜才是。你明知我心有所属,做出这番举动只会令我为难。\"
宗熙眼神一暗,皱眉看着我,迟疑道:\"今日你对他兵刃相向,他岂能容你,难道你还要回去?\"
我点头,看了看天,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不错,宗熙,我要的是\'啼血盅\'的解法。\"
\"啼血盅?,什么人中了--\"突然顿住,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我,表情又惊又怒,又痛又悲,恨恨道:\"原来如此,你救我竟也是为他。他也对我大哥出手了是不是?我大哥怎样了?\"
我冷笑道:\"没死。\"
宗熙欲言又止,低头凝神沉思。
我叹口气,又道:\"我即要救他,也要救你。叶荐清一声从未求人,但是今天我求你。宗熙,请你告诉我。\"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坚决,断然道:\"不行。\"
我怒气上涌,大声道:\"是谁说竭尽全力,在所不辞,是谁击掌为誓,言犹在耳,你就反悔了吗?\"
他脸色难看,抿紧双唇,仍是摇头。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道:\"你宗家有愧于我,而我救了你,就算偿债,就算报恩,也该告诉我。宗熙,我可以放下自尊,放下骄傲,放下所有的一切,只求你,只求你能救他一命。\"
宗熙呆愣了一下,猛扑过来紧紧抱住我,悲声道:\"荐清,你存心让我心痛吗?不要逼我,不是我不肯,实在是万万不能啊。\"眼泪淌下来,点点滴在我脸上,凉凉的。
宗熙的眼泪,我以为天下没有这样东西,原来也是未到伤心处。
看来他是不肯了。我推开他,默默起身,化掌为刀,斩向衣衫下摆,\"哧\"的一声,半片衣料飘落在地,割袍断义。
冷冷一句:\"若他有一点差池,我必杀宗氏满门。\"转身便走。
\"等一下。\"
我回头,宗熙定定看着我,道:\"他还有救,但是救他的人必须承接盅虫,从此夜夜受那蚀心腐骨之痛。我不能让你如此。\"
第十一章
冷冷一句:\"若他有任何差池,我必杀宗氏满门。\"转身便走。
\"等一下。\"
我回头,宗熙定定看着我,道:\"他还有救,但是救他的人必须承接盅虫,从此夜夜受那蚀心腐骨之痛。我不能让你如此。\"
我心中一喜,却冷冷道:\"你只管告诉我就好,其他的由我决定。\"
宗熙面向火堆坐下,面色凝重,缓缓道:\"转移\'啼血盅\'要有几个条件。第一便是要在盅虫长成之前施救,就是伤口还未愈合之时。\"
我面对他坐在火堆另一侧,道:\"他的伤口还未愈合。\"
\"第二,要用高深的内力将它吸出来,天下有这等功力的人寥寥无几。而且这样一来内力受损极大,大概要几个月才能恢复。如今在这里又据有这等功力的只有你、我、萧雨霁三人。我是不可能去救他的。\"
我笑了笑,宗熙在暗示利用萧雨霁吗?
\"第三,这个人要有极强的意志和忍痛能力,因为盅虫并非自愿转移,会极力抵抗,所以进入体内时将引发剧烈的疼痛,此时若稍有放松,它便会迅速潜回去,愤怒之下释放所有毒性,这样一来原来的受盅者必死无疑。以萧雨霁对齐瑞的忠心,这一点他应能做到。\"
看来宗熙是不肯放过萧雨霁了,怪不得天下人都说,宁得罪天王老子,也不得罪南越宗熙。
我含笑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荐清,那\"碧月寒烟丸\"断不能用。它也许能杀死盅虫,但是\'啼血盅\'非同一般,垂死挣扎也能要人的命。
就是方才被宗熙拒绝时还在想是否用\"碧月寒烟丸\"一试。听他如此一说,不禁额头冒汗,暗自心惊,幸好之前两次想将\"碧月寒烟丸\"交给瑞都错过了,幸好宗熙叫住我,否则瑞就死在我手上了。
我起身,冲宗熙深施一礼,道:\"多谢。\"转身便走。
宗熙在我身后苦笑道:\"你也太急了。你知道该如何运功逼它出来吗?须知若运功的方法不对,非但不能将它吸出,反而会激怒它,怕是救人不成反害人。\"
我顿住,忙问:\"该怎样?\"
宗熙冷笑道:\"让萧雨霁施救我就告诉你。\"
我摇头:\"宗熙,你也说了,疼痛之下,稍有放松,便会害了他,我岂能放心交给别人去做?\"
宗熙沉默片刻,步履沉重地走到我面前,目光迟疑,神情怪异,说不出是悲是喜,咬牙道:\"我并非趁火打劫,但是你若非要自己去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心生不祥,看了他片刻,缓缓道:\"你当然不会趁火打劫,因为你是傲视天下的南越宗熙,你不屑。\"
宗熙苦笑一声,喃喃道:\"傲视天下,不错,但是这天下有个你,叫我如何能傲视?为何没有早意识到这一点?为何明明心中爱极,却总要和你比来比去而不肯痛痛快快的承认呢?骄傲成就了宗熙,却也令我错失良机,遗憾终生。\"
我默然转开头,这是他说的最直白的一次。宗熙,你明知我不能回应,又何苦说出来?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徒惹难堪。
宗熙将手搭在我肩上,握紧,缓缓道:\"我的条件是从今以后你必须和我在一起,不能一日稍离。\"
我猛然转头,惊怒交加的看向他,断然道:\"不可能。\"
宗熙退后一步,冷冷一笑,道;\"这么干脆啊,那么你去吧,看着他受尽痛苦而死便是。\"
我呆立,束手无策,此番较量是我输了,宗熙外表粗豪,看似鲁莽少谋,其实却极为谨慎,行事步步为营,之前种种只是在试探我的决心,一旦获知,便直击要害,让我再无挣脱的机会。
我气愤已极,却仰天大笑:\"好一个不趁火打劫。\"
宗熙脸色难看,却咬紧牙关不再说话。
笑到气竭无力出声,我站直身体,向他伸出手,道:\"我也有条件,就是今后无论何种情况下你都不能伤他。\"
宗熙握住我的手,点头:\"好。\"
我深深看他一眼,叹道:\"你赢了,宗熙,告诉我运功的方法。\"
策马急驰,当第一缕阳光照到身上时,我看到了紫禁城前林立的卫兵和闪亮的刀抢,层层叠叠,密密排列,便是风也吹不进丝毫。
我下马,弃剑,束手就擒。
萧雨霁挺剑架在我脖颈之上,冷笑道:\"你弑君犯上,罪不容诛,竟然还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回来,当真是狂妄之极。\"
我冷冷看他一眼,淡然道:\"我的罪名不是由你来定的,他知道我会来,否则也不必作如此安排了。\"
萧雨霁突然出手封住了我的内力,顺势在我左面\"肩井穴\"一按,冷笑道:\"皇上虽宽厚,也不容乱臣贼子。\"又将剑一抖,在我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厉声道:\"走。\"
左肩如被灼烧,很快整条手臂都象被烙铁熨过,钻心的疼痛,似乎皮肉都烧焦了,外表却丝毫看不出变化。这人竟如此阴险,瑞应该只交待他封住我的内力,他却趁机害我。
我吸一口气,没有动,眯眼看向初升的暖阳,傲然道:\"天下没有人能命令我,你若不服,可以试试一剑杀了我,哼,就怕你不敢,因为他无论如何不会让别人伤我,就算是同窗学艺十几载,对他忠心不贰、情深刻骨的师兄也一样。\"
\"你--\"萧雨霁脸色变了又变,红、白、黑交错出现,精彩非常。
我斜眼看他,讥讽一笑,又加上一句:\"而且他知道我看到如此阵仗便不会抵抗,你在我肩上的暗算可以不论,不知这颈上的伤痕你要如何解释呢?不过,他对你这个师兄或许会手下容情也说不定。\"
他狠狠瞪着我,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脸上的颜色又加上一个绿,惨绿。
不再理他,微笑着向宫内走去。看来瑞已经猜到一些,是啊,以他的聪明,只要一联想便知大概,虽然猜不到\"啼血盅\",但是他已有戒心,不会轻易妥协,如何能让他乖乖任我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