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和货物内容是怎么知道的?”
“是从卖方那里得来的。”马可立刻答道:“猛帮的人行动一直很小心,但卖方却没有他们防得这么严密,所以我派人到东南亚打探消息,很快就查出来,并且确定买方就是猛帮。”
“怎么确定?”
“在交易后,我们曾逮到卖方的人,利诱他松口。另外,卖方名义上虽然与两年前不同,但实际上,却是同一个组织更换名称。交货地点有时候在纽约,有时候在东南亚,付款方式一律是先透过海外转帐。”
要先付款,除非双方很熟悉,或者有一定交情,否则一般人不会用这种方法。
黑市交易,一向是银货两讫,不必讲什么交情。而所谓的黑市,就是没有政府许可的优良商家标记,谁都可以拿了货闪人,或拿了钱落跑,吃亏的那方当然也不可能去向消基会投诉,要求什么公权力来替他们讨回公道。
黑市,自然有黑市的解决方法。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通常是最保险的作法,交易完,双方在路上碰到了大可以当成陌生人,彼此不认识。但是先汇款、再交货,那就表示──买卖双方是认识的,而且有一定的熟悉程度。如果有仲介者,那也表示,这个仲介的人对双方都相当熟悉。
“卖方的接头人,知道买方的接头人是谁吗?”
“不知道。”马可摇摇头,表情慎重。“他们双方约定好在定点碰面,然后以特定的暗语确定对方身分,而且,每一次确认的暗语都不同。”
雷一凝神,很快下了命令:
“只有卖方的口供,还不足以认定卖方身分,查清楚他们下一次交易的地点,不必介入交易,但要把双方的底细彻底查出来。”
“是。”马可认命地低著头走出去。
堂主一声命令,他们情报组的人就准备忙疯了。
雷则翻起桌上的各堂报告看了起来。
他不在的期间,赌场正常运作,大事没有,小纠纷青龙堂自己解决,而赤龙堂主留下讯息,说在他的顶楼公寓附近,发现可疑人物出没。
雷神色微变,按下电话直拨赤龙堂──
“赤龙,我是雷,把那些可疑人物说清楚……”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整整半个多月,他没有回来,也没有提过他会去哪里。虽然雷不是每天住在顶楼公寓,但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半个多月不见人。
直到这时候,凌曦才突然发现,她没有可以找到他的方法,也不知道该和谁联络,才能找到他。
她住在他的房子里,总是他回来、他找她,她却从来没有找过他,没有主动探问过他的事,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雷……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三年前,爸爸也是突然没有消息,然后,回来的……就是他冰冷残缺的身体──
不、不会的,雷不同,他不会那么轻易有事,不会、不会……凌曦安慰自己,却还是担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雷把她保护的有多好。除了练武、练枪,跟著他之后,她从来没有独自行动过,以至于突然少了他,她会不知所措。
她居然依赖他这么多……
凌曦拚命叫自己冷静下来,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透明玻璃在黑夜里映出自己惊惶不定的脸容,凌曦咬了咬下唇,然后开始觉得生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他?可是他,却依然是他,有她没有她根本没所谓!
“可恶的雷,大笨蛋雷──”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偷骂我。”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音,凌曦回过头。
“雷!?”他、他回来了!?
他挑了挑眉,关上门,背靠著门墙,看似懒洋洋的姿态,却蕴涵绝对致命的行动力,犹如黑暗中的黑豹,不动则已,一鸣惊人。
“雷!”身随意动,看见他,凌曦奔向他,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
他没事,他没事,他好好的……
雷稳稳地任她抱著,手臂回搂著她,两人静静拥抱了好一会儿,埋在他胸前的脸蛋才终于抬起。
“你可恶!”
雷俊眉再度往上一挑。
凌曦拉下他的头,主动送上红唇;雷的手臂圈住她细腰,微微将她往上提,然后,任她吻著。
这是他第一次放任女人主动亲近他,雷发现感觉并不坏。
她的吻很笨拙,依他们在一起的时问来评断,他是不是该反省自己的技巧?
一会儿后,她忽然咬他一下。
雷灰眸闪了闪。
“你可恶。”她又骂,不过火气没有那么大了。
雷只是低首望著她,薄毅的下唇微微红肿。
她瞪著他。“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光会看著她。
“说什么?”他平静地反问。
“说你──”她深吸口气。“为什么半个多月没回来?”她很想义正严辞地问,结果一出口,深呼吸没用,她的语气还是充满“闺怨”。
“我有事。”
她当然知道是因为有事,只不过──“是什么事?”
黑暗的窗口暗影一闪,雷锐利的灰眸也跟著一闪。
“喂,你──”她在问他,他居然看别的地方,真是太可恶了。
“嘘。”他点住她唇,微微摇头,眼神依然看著外面。
看来,他们真的是日夜监视著这里,他才刚回来,刚解除了楼顶的保全装置,他们就来了。
“怎么了?”意识到不对劲,凌曦先放下怨气,无声地问。
他下巴朝窗外一点,同样无声回道:“客人。”
客人?凌曦眼神一凛,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我──”她才刚要问他的打算时,他却低头吻住她。
凌曦瞪大眼。这种时候,他──
还来不及用眼神发指他,他已经一把抱起她,往浴室走去,关上门,才轻轻放下她。
开了水,他的注意力全在浴室外。
“雷?”她走到他身边,靠近他的肩。
“‘客人’至少有五个,你能应付吗?”他低首,向来冷淡的灰眸稀奇地漾著些许温柔。
温柔!?她没看错吧?
“可以。”她点头。
“那么,打瘫他们,但别杀人。”
“嗯。”她点头,同意。
雷关掉水,回到门边,左手搂著她的肩,再等十秒钟,才打开门,结果正好看见第五个人从逃生玻璃窗跳进来,然后拿掉身上勾著的吊绳。
雷啧啧摇头。
这些家伙动作真慢,他们在浴室里至少待了四分钟,他们居然还没完全进来,真是失败。
“真是失败。”凌曦倚著他,啧声道。
雷没说出声,她倒是很大方地说出来了。
“我们进去这么久,你们才摸进来,当小偷的本领如果都像你们这样,活该被捉去关。”她的想法,居然跟他一样。
那五个身穿紧身夜行衣的人一听,眼里立刻喷出怒火,彼此对看一眼,五个人行动一致地冲向他们。
凌曦轻松的态势一收,以逸待劳地在原地等待敌人,却在敌人来到时反客为主的进攻。
不同于她刚被雷救的那一个月中所受的基本训练,后来他教她的,完全以攻击为主,目的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有效的方式击倒敌人。
以攻击作为最好的防御,所以不到两分钟,她已经打瘫一个人。但比起雷在两分钟内摆平三个人的速度,她依然及不上。最后一个,她扑上来搂住雷的肩膀,飞踢倒对方,雷顺势补上一拳,收势时,正好接搂住她的腰,动作一气呵成。
凌曦靠在他胸口,气息微喘,他也相同,她意外地发现,他们的呼息与默契竟然好的让人不敢相信。
一直以来,他们从来没有配合过啊,打斗时也是各打各的,有时候他甚至是放手让她应付敌人,自己只在一旁观看,可是这次他没有,反而与她联手,三分钟内摆平五个敌人。
雷一手拿出行动电话拨打,一手仍搂著她。
“马可,带人上来。”他收线。
“去收拾几件衣服,我带你去住别的地方。”他放开她。
“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不算隐密了。”雷已经大略猜出对方的身分,最后,就只剩下猛帮帮主的身分确认了。
“这些人的目标是我?”凌曦的脑子有点混乱,却又有点想到什么。
“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他的话,让她眼一睁,才想问些什么,马可已经领著手下进门。
“带他们回去,好好‘招待’。”雷淡淡吩咐。
“是。”马可领著手下,带了人立刻离开。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那五个人,是猛帮的人,奉帮主F之命,已经盯住顶楼公寓半个多月,目的是在雷回归时进行夜袭。
他们并不知道雷的身分,只是想逮住雷,然后问出关于龙帮的事。至于凌曦,只要她不碍事就行了。
回到龙帮总部,听完马可的报告,凌曦立刻转向雷。
“你早就知道了!?”
现在想起来,警报器也没响,所以──他是早有准备,故意放松戒备,让他们闯进屋里的。
“不,我今天才知道。”
“你有这么后知后觉吗?”她讽刺地道。
在见识过龙帮的办事效率后,加上雷的警觉度,他根本不可能在被敌人埋伏半个月之后才察觉。
“我今天才回到纽约。”他淡淡地答道,唇角却微扬。
“你今天才回纽约?”她狐疑地望著他,“那你怎么知道有人埋伏?”念头猛地一转──“你派人看著我!?”
雷俊眉微挑了下,不否认。
凌曦怒气爆发。“我不是你的犯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她不但生气,而且难过。
“曦──”他走向她,她退后。
“你不要过来!”她低吼,忿忿转开身。“你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
她是个自主的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人跟著,更不需要有人把她当毫无行为能力的小娃娃保护著──
保护?她怒火忽然顿住,匆匆回过脸。
“你……派人保护我?”雷会保护人!?很不可思议的想法,可是她就是这么想。
雷唇角微微往上勾了下。
“我该庆幸,你没有那么迟钝吗?”这家伙,讲话就不能好听点儿吗?
凌曦白他一眼。
“你可以告诉我,让我自己提防,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她天天练武术不是练好玩的。
“被人跟了那么久,你自己一点也没有发现,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你真的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懒洋洋地道。
“事实证明,我有足够的能力对付那些人。”虽然五个有三个是他摆平的,但她也不是光只靠男人救援的软弱女。
“那是正面对敌。如果我没回去,你有办法应付偷袭吗?”灰眸懒懒地瞥视她。
“我……”凌曦无话可说。想到自己枯等这半个多月的哀怨,她火气又冒出来,反问:“那你一下子失踪半个月,又是跑到哪里去了!?”
“台湾。”
“去台湾做什么?”她追问。
“你这是在查我的行踪吗?”灰眸冷了下来。
“我不想查你的行踪,只要你一句‘平安’,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她仰起脸,眼瞳漾著泪光,不退怯地直视他。
雷望著她。
“你不见半个多月,什么话都没说,难道都没想过我会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以为然。
这世上想找出能难为他的人,难了。
“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是自作多情。“猪头!”气吼一声,凌曦转身就走。
雷伸手将她反扯入怀。
“放开我!”她挣扎,气得用近身搏击攻击他。
雷轻松应付。论气力,她根本无法与他相比;论攻击方式、论格斗技巧,她所有的武术都来自他,他没道理会打输她。
果然,没多久,凌曦就被他钳制在怀里。
“你放开我!”她愤吼,气得跺脚。
雷低首想吻她,她立刻别开;雷空出一手定住她下颔,硬是吻住她的唇;凌曦气得想咬他,他却先一步深吮住她唇舌,让她作怪不得,他的吻充满情欲又老练,她被他吻得气弱,双膝虚软。
“为什么担心我?”良久,他才低哑地问,忍住情欲的躁动。
她咬著下唇,不看他,不回答。
“曦?”他催促,不得到答案不甘心。
凌曦忿忿地瞪他一眼,赌气地道:“因为我笨,可以吗!”
“曦,不要赌气。”他抚著她脸庞,轻柔的动作,像一种珍视,软了她的心。
先爱著的人……总是先输……
凌曦抱住他躯干,闭上眼,脸贴著他胸怀,好气自己无法气他很久,这么容易就被他抚平怒气……
“你不会懂的。”也不会在意……
关心彼此的两个人,会互相牵绊,没交代去处,至少报个平安吧?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她连他去哪里了都不知道。除了他是龙帮的刑堂堂主,权力几乎等于帮主,其他关于他的一切,她什么也不知道。
在身体上,他们亲密了两年多,可是在心灵上,她一点也不了解他。
这到底该说是她太迟钝,从没想过去探问?还是怪他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什么都不说?
她不想承认自己很在意这个男人,偏偏心情就是这样,她好气自己学不来他的洒脱,就算是假装也好,她也想像他一样,不在意他。
“我不懂什么?”她的话,让雷挑起眉。
她摇著头,小小的头颅闷进他怀里。
“你连‘担心’都不懂,我真的是太笨了……”她不该错估自己的重要性。对他来说,她可能只是一个方便的情人罢了──在床上是情人,下了床就跟陌生人没两样。
雷俊眉微蹙,抬起她的脸。
“我派人保护你,不够吗?”
凌曦蓦然意会。
原来,他懂的。他也担心她,所以派了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守著她、保护她,虽然她不喜欢被跟监、虽然他不懂得至少该打电话,或让人传一句平安给她,但至少,他顾虑到了她的安危。
如果完全没有心,他不会这么做。
雷不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他对待女人的方式,不会有太多浓情蜜意。他是冷情的,不够在意的人,不值得他费心。但他对她,费心了。
这就是他表现感情的方式,淡的几乎让人看不见,还会让人误会,可是他以他的方式在关心她,这让凌曦很轻易就被感动了。
“你好笨。”讨厌,她想哭了。
雷又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你可以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但是我要知道你平安,可以吗?”
她不要再像这次这样,什么事也不能做,只能担心,害怕他会不会像爸爸一样,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