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外沙哑的语音,让她不觉睁开眼,更意外看见这张永远只有冷漠与嘲讽织成的俊美脸孔,居然也会有汗湿狂乱的时候。只是他的狂乱,只在灰色的眼眸里燃得通天彻地,却烧不进他向来冷漠的冷硬俊容。
但,他的眼神,却比他所有的挑逗,更令女人情动。
赤裸的体肤交触,她才发现,她再次在他面前一丝不挂,不同的是,他身上同样没有半丝遮掩,有力却不夸张的身体线条,让她脸蛋倏地爆红,慌乱与无措再度呈现在她的表情上。
她不是没有见过男人打赤膊的模样,毕竟美国是个开放的社会,可是他……只一个吻就哄得她上床──
凌曦悚然一惊。
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容许自己在脆弱的时候,轻易躺进男人的怀抱里!?
她不堕落,不是作风开放的女人,她洁身自爱,不让自己变成开放时代情欲的祭品,可是,她却这么轻易地在他面前敞开自己,毫无防备……
她忽然猛烈摇头,被情欲氤氲的黑色瞳眸迅速冷却,她捉住他向下伸探的大掌。
“雷,不要。”她清亮的嗓音与他同样低哑。
雷像是意外她会突然喊停,健壮的身躯横踞在她上方。
“为什么?”
“我不想……”她摇著头,轻喘地回答。
“怕你自己变得堕落吗?”
“你……”她惊讶地愣住。
“我不接受拒绝。”雷执意继续,狂烈地吻住她,这种强硬的举动,让凌曦气得想反击。
“你住手,我说了不要──”她技巧地想以他教她的近身擒拿反制住他,可是她忘了她的武术是他教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她的意图?
他的身体下压住她,双手被他一手握住放在头顶,空出的一手则固定住她下颔,执意吻她、执意望著她。
“不准退缩,这也不会是唯一的一次。”说完,雷以著狂烈姿态深深将他自己烙进她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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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雷的身边,两个人的关系,也从陌生人进展到同居。
他不理会她的拒绝,硬是在她左耳戴上一只耳环,耳环是黑色的闪电形状,中间刻著一条小龙,晃动时,会闪出灿然的光亮。
“不准拿下来。”这是他的命令。
“为什么我要戴著这个?”他知不知道穿耳洞是会痛的,就算这耳环特别的令她不由自主地喜爱,她也不爱他这种霸道的行为。
“不为什么。”他仔细地在她耳洞上抹了一种药膏,让伤口迅速愈合,只留下小小的洞别著那只耳环。
然后,她发现他身上也有同样的饰物,只不过比较大,他戴著颈子上。
接著,他自作主张地替她辞掉了工作。
“为什么?”她质问。
她不是留恋那个咖啡店员的工作,只是,就算要辞,也该由她自己决定吧?
“那份工作不适合你。”他淡淡回道,穿著黑色的浴袍看他的书。
又是黑色的,这男人对黑色情有独钟。
“适不适合,我自己会决定,不用你多事。”相反的,她身上的浴袍却是清一色的白,是他买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雷不搭腔。
他总是这样,遇到认为没必要争论的事情时,就迳自作决定,不管她的想法和反应。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那份工作并不适合她,四个月的规律生活,只是让她活得愈来愈没精神,生命里好像除了准时上下班、从情报贩子那里打听消息外,就再没有别的事了。
可是,她就是讨厌他这种独断独行的个性。为什么他那么干脆地就让她走,又那么突然地插手她的生活!?
“你有没有在听!?”见他迳自看书,凌曦火气更大。
“我的听力很正常。”意思是:她可以不必每句话都这么吼。
“你──”火得忍不住,凌曦大踏步过来揪住他袍襟。“那你回答我的话啊!”
盛怒的娇颜居高临下俯望他,别有一种狂野的姿态,雷眉眼微挑,凌曦立刻一惊,放开他要退后。
可是──来不及了!
雷拉住她,轻易将她扯抱入怀,调好两人面对面的姿势,然后不疾不徐地吻住她,松脱她的衣袍,双手在她身上轻捻慢抚。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可是就在他占有她的那一夜后,她竟发现,他比她更熟知她的身体,更懂得如何令她无法自持……
凌曦倒抽口气,拒绝的话立刻出口:
“不行──”
来不及了。
由下而上,他将自己沉入她的身体里,觑看著她轻咬下唇,努力适应他的模样。
“还好吗?”他轻吻著她。
“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她呼吸不过来。
雷难得轻笑,对上她又嗔又怒的眼。
她一直想看他笑,结果却是在这种时候,这个脸上表情一向贫血的男人,笑得不带一点嘲讽,只有快意。
他腰身一挺,两人上下异位,缓缓贴著她移动的方式,与吻她同样不疾不徐,但每一次,却都是最火热的。
雷很冷情,可是对她,从圣诞夜后,却开始有了另一种只属于她、只给她、只在她面前展现的狂热。
她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女人看过这样的雷,只知道这样的他,让她愈来愈失去抗拒的能力……
“看著我。”雷用力吻她,不许她在他面前分神,突然变得狂放的抚触让她喘息不已。
“雷……”她惊喊,感受到突然爆发的极致。
可恶可恶……
论情欲,她是他所启蒙,嫩生生的她,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到最后还得羞愧地对自己承认,其实自己真的很口是心非。
“我讨厌你每次都这样……”喘息过后,她低哑地埋怨。
不想回答时,他总是这样回避掉她的问题。
“是吗?”他不在意,抱起赤裸的她一同回到床铺上,将她安置在他怀里,依著他侧卧著。
“我不是欠人保护的三岁小孩,我的事我可以自己作决定……”她低哝。
雷低首,有一吻没一吻地吻著她的香肩、后背。
“你可以决定你的。”
因欢爱而困乏的美眸勉强睁开,回望了精神好的让她嫉妒的俊男一眼。
“你不会再插手管?”
“我管我的,与你无关。”不曾有温柔语调的男人,再度以平淡的口吻,讲出气死人的话。
凌曦再度满脸通红──只不过这次是被气红的。她回身戳著他的肩。
“你能不能有一次不要这么霸道,让我自己决定?”
“我从没替你做过什么。”他做的,是为自己。
凌曦只能瞪著他,然后气得狠狠地、报复地咬了他一口。
“我困了。”咬红他的肩头,她闭上眼真的就睡著了。
雷轻抚著她的娇躯,向来令她难以自持的大手难得不带情欲,单纯只因想让她舒适而碰触她。
望见自己肩上的红痕,他不觉笑了。
她明明很气,却仍没有真正咬伤他,这可不好,心肠太软,舍不得伤害别人,她将更容易伤到自己。
只不过,他不会允许。
在她眼里,他不时看见一个疑惑: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她?他不知道。
从十五年前离开那个“人间地狱”开始,他做事向来只问要不要,从来不问自己原因。
生命太短、变数太多,他只做他想做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管。
龙曾经笑说:“幸好雷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否则光是为了阻止他,我们可能就会忙得不得安宁了。”
所谓的“我们”,除了龙,当然就是Lee、凯、火、和麦共五个人──他们都是从那个人间地狱再回到平凡人间的男人。
一度,他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人,还会不会有七情六欲?后来,他们各自选择不同的道路,去向世界、也向自己证明他们的存在。
第一次见到她,虽然是在暗无灯光的黑暗,但是,他却清楚看见她脸上那抹视死如归的绝然神情。
就那一眼,他决定救她,而后,她时而坚毅、时而脆弱的生命力,让他有种捕捉不著的感觉,却也让他更想抓住她。
她太脆弱,而这个世间,得要够坚强的人,才活得下去。
所以,他亲自教她,不要求她,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够坚强,足以独自求生存。
事实证明,他没看走眼。
她是脆弱,但她却也有著旁人没有的坚毅心志,就算是为了替自己的父亲报仇,这股动力也让她决意自立自强。
不要求她,她却将他教给她的,学得彻彻底底,比谁都好。
当他带她去处理强森时,那条暗巷是对她的考验,她再次没令他失望、更没有害怕、求救,只是冷静地打退那些侵略的人,直到他伸手搂住她。
她不会知道,就是那一个搂抱,让所有人停止了攻击的动作。
他是谁,那些人并不知道,但那些人却很明白,他不是他们可以惹的人;那一个搂抱,是宣示她是他的人,擅动者,严惩不赦。
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除了强森那群没了大脑的人。他不预期她出手,因为惩戒叛徒,本来就是他的事。他故意露出破绽,想让强森自寻死路,结果她却介入,连带意外地杀了强森。
她并没有被吓住,只是震惊;他没有太花心思去安抚她,只是让她习惯这个事实,然后──应她所求,放她走。
放她走,其实只是想知道,她究竟适不适合他的生活。
他一直都知道她那四个月的生活,包括她总在有意无意的时候,走到这里,在对街往上望,不管这里灯亮与否,她总是望上好久才离开。
圣诞夜那天,他决定已经够了。
他看得出她的生命力正在消失,回去原来的生活,让她脸上的脆弱愈来愈明显,几乎要吞噬掉她在练武的那一个月中,所培养出来的坚毅。
仇恨会麻痹人的知觉,时间一久,她反而会失去方向。
所以,他将她带回身边。
她是他要的女人,他不允许她这样“糟蹋”自己,所以带回她。而抱她,是他不愿再隐忍的放纵。
从此,她是他的女人,永远也无法摆脱他。
第七章
在雷身边,加上第一次的圣诞夜,他们一起度过三次圣诞节,她没有再有过寂寞的感觉──因为他不允许。
她的生活,被他的模式填满。
他带她去过龙帮总部,见识过所谓黑帮处理事务的手段、见过他执法时的冷情。
她还跟他去剿过几个不长眼的小帮派,在打斗与暗夜致命的行动中,学会了面对敌人,下手时无须犹豫的决断。
继强森之后,她的手上,断断续续染过几个人的血……
她依然不适应那样的心情,但他却总会以各种方式让她跳脱开那种情绪,安抚她低落的心情。
他依然不温柔,她却渐渐习惯两人间的相处模式。
在二月中旬,凌曦总特别沉静,一大早离开顶楼公寓,她穿著父亲最喜欢看她穿的洋装,买了一束新鲜的花,一个人走向市立墓园。
通过入口,她走向右边第三排、第十个十字墓碑,轻轻将花放在墓碑前,仔细看著墓碑上刻的名字。
“爸,我来看你了。”她轻轻地道。
“爸,我过的很好,他很照顾我,你在天上,不用为我担心,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只是,我还没有找到那个害你的凶手,爸爸,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为你报仇,可是,这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爸爸,你帮帮我,在天上保佑我早一天找到害你的凶手,好不好?”她祈求著。
在雷身边所能知道的事,比自己去向情报贩子打听到的要多得多,可是,连龙帮也失去那个面具男人的消息。
近两年多来,在纽约的每一宗走私案,她都亲自去看过──当然,雷也跟在一旁。但只要不扯上龙帮,雷不会管。
她本来有想过报警,让警方将这些毒瘤全部清除干净,但雷却只是冷冷地笑。
“你认为抓了这些走私犯,能使得纽约的治安平静多少?真正聪明的人,不会笨到拿自己冒险,抓了那些跑腿的,只不过是再换另外一批跑腿的人而已,毫无意义。”
“但是,就让他们这样,继续把那些不属于纽约的东西带来纽约吗?”她并不是对纽约的治安特别关心,只是不愿意有更多的人吸毒成瘾,被毒品控制,更甚的是人口贩卖、黑枪……
那是不该的!
雷淡漠地道:“这个世界,是有需要,才会有供给,任何的施与受之间都是平衡的。当人心管不住犯罪欲望时,罪恶就会产生。制止只不过是一种最下策的手段,改变不了现实。”
雷对这个世间是很冷情的,他不认为善良有什么好,也不认为罪恶有什么不好,只要不犯到他,世界毁灭了他也无所谓。
曾经,她很不能谅解他那么冷血。后来……在经历过几回血腥后,她才发现,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小到连自己身边的事也顾不全,只能尽力去做。
雷对背叛者的毫不留情,其实是他世界里的正义。
“爸,如果你还在,一定会很讨厌雷吧?”爸爸的世界里,正邪分明,而雷,绝对是爸爸眼中那种邪恶的源头。
想像他们两个人碰面会有的情形,凌曦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然后突然愣住。
她居然……能在爸爸“面前”笑了!?
“小曦!?”一声惊愕的叫唤让凌曦回过头。
“约翰……叔叔?”凌曦低喃。
“小曦!”约翰.福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望著她的眼神有惊喜、有不敢置信,有深深的疼爱,还有无比的担心。“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一直在纽约,没有跑去哪里啊。”乍见熟悉的人,又是从小就疼爱自己的长辈,凌曦微红了眼眶。
“你这个孩子……”约翰一双看尽世情的老眼也微微泛湿,疼爱地搂了搂凌曦,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花放到亡者墓前。
看著墓碑,想起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约翰至今仍然难过。
“老朋友,我来看你了。今天,我总算找到你的女儿,我想这一定是你安排的,让我终于可以安心,不必愧疚。”约翰感性地道。
“约翰叔叔……”
“嘘,让我好好看看你。”约翰退开一步,看著褪去小女儿的羞涩、绽放出小女人光彩的凌曦。“小女孩长大了。”
自从宗正死后,小曦像在一夜之间长大,葬礼时她悲伤过度,之后,她立意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谁都劝不了。
这个世上,她和宗正是最亲的父女,乍然失去父亲,他能想像她心中的激动和不平。但是杀了宗正的人,绝对不是她一个女孩可以对付的。
“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约翰问道。
“我很好,约翰叔叔不用为我担心。”凌曦浅浅一笑。
看出她身上有著以前没有的坚强,他不禁好奇她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宗正是因公殉职,抚恤金加上之前先替女儿留下的信托基金,让小曦就算没有工作,也不必担心自己的三餐没有著落。但是,他几次去他们父女住的屋子,却总是找不到人,小曦这三年来到底住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