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高处不胜寒!她何尝不是如月里嫦娥独自承受孤单?寻一个心灵相契的伴侣,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聿宛夕没有回答,转头正好迎上傅虚怀那比月光还温柔的目光,心下激起圈圈涟漪,她的那个神仙眷侣会是他吗?
傅虚怀也不再多说,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让她自己慢慢厘清头绪吧!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看着圆月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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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轻装,走山访水,寻着前人的遗迹踏歌行去,青山影里、狂歌痛饮。一路行来,聿宛夕着实是过得潇洒、惬意,当然如果身边少了傅虚怀这个无赖就更完美了。
她也不知道是倒了哪辈子的楣,一出宿云山庄就让那个无赖缠上,她不过多事地从众堆青楼女子中救了他一把,没想到这一救就是恶梦的开始。
白云飘过,湛蓝澄澈的天空里偶尔有飞鸟飞过的痕迹。油油的绿草地上各色的花办零星地洒了一地,而罪魁祸首至今仍然没有停止手中「辣手摧花」的恶行。此刻的聿宛夕哪里还有半分江南第一才女的温婉雍容、高雅和孤傲?一旁抱胸斜倚在一株浓密高树旁的温文俊逸男子似笑非笑地盯着草地上拼命发泄的人。发泄一番之后,聿宛夕二话没说,跨上了白马扬鞭而去。她需要一种更为狂野的宣泄方武,骑马似乎很不错。
见聿宛夕一走,傅虚怀也不慌不忙的跨上爱驹追了上去,聿宛夕的平凡白马又怎能比得上傅虚怀的汗血宝马?没三两下便给傅虚怀追上。
「小人!伪君子!」聿宛夕一看见傅虚怀就生气。这厚脸皮的死家伙!果然是惹人讨厌的官僚子弟,无耻得可以。说什么赏月,结果干柴烈火差点赏到床上!
「用这么亲切的称呼叫妳的相公我啊?」似乎他在她面前总是无赖的形象。
「很抱歉,我相公姓白,杭州人士!没想到我们堂堂武英殿大学士的公子、当今兵部尚书,却是个意图染指有夫之妇的衣冠禽兽!」她冷哼,只要一碰上傅虚怀,她素有的冷静理智就全部飞到九霄云外。
「哪里!过奖!」傅虚怀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高兴地接受她的「恭维」。
「客气!」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一拳打掉他那副可恶嘴脸的冲动。向来都只有她让别人头痛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整她?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
两人在「礼尚往来」间已不知不觉到了金陵,入了城。
这家客栈虽然没有富丽堂皇的装潢,但平淡中的清雅、素洁更是能吸引聿宛夕的目光。将马交给店小二,她微笑着进了店,挑张靠里的桌子坐下,后面的傅虚怀也跟上前。
点了一桌子的菜,聿宛夕便开始大快朵颐,完全不顾她是江南第一才女的称号。
「宛夕,等逛完了金陵,妳是不是就要往天山那边去?」傅虚怀有任务在身,不可能一直跟着四处跑,这次要不是他办事的地方刚好在金陵,恐怕也没机会一直跟她在一起。
自从上次在聿府见到她之后,他便久久不能忘怀,哪怕是后来她嫁给白云闲。他知道,她嫁给白云闲绝对是因为皇甫雅人的原因,如今皇甫雅人放弃了,但他不会,一旦他看上了他就一定要得到,就算不择手段也一样。他会让白云闲将她拱手相让的!
「傅大人,你紧迫盯人的策略未免也实施得太彻底了吧?」聿宛夕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讽刺。
「我本是一番好意,想邀妳前去姒大人家里,姒府的藏书可是出乎妳想象的,既然妳没兴趣那就罢了。」傅虚怀一脸惋惜,他知道她对书籍的热中程度,那已经到如痴如醉的地步,她的学识、才德一定跟她阅书无数大有关系吧。
藏书无数?聿宛夕心动了,从小她就对各类文史典籍无半丝抵抗力,现在这么大一个诱惑摆在面前怎能教她不心动呢?虽然明知道傅虚怀一定不怀好意,但是面对如此诱惑着实让她难以取舍啊!她内心挣扎着,但并未显露出来。
「难得你也会良心发现,既然这么看得起小女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最后她仍向藏书投降了。
第六章
「唷!什么时候咱们长安城里来了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啊!」
两人说话间,一道明显带着轻薄的声音插了进来,傅虚怀不悦地扬了一下层,没有理会来势汹汹的一帮人。
本来被他们两人吸引过来的男男女女在一时间全部走光,整个店里只剩下刚进来的一帮人和他们,以及又急又怕的店小二和老板。
来人不由分说地便坐在聿宛夕身旁,跟傅虚怀正面对上。聿宛夕蹙眉,通常只要她蹙眉那就代表有人又将被她整得里外不是人,就像上次的皇甫雅人!
「大美人,一个人吃饭不嫌无趣吗?来,今天本公子赏个脸,陪妳吃顿饭!」那华服公子叫嚣着,把傅虚怀当隐形人一般,「小二,给我上菜,本少爷要最好的,千万不要给我怠慢了娇客!」
聿宛夕没有回话,看了傅虚怀一眼,对面的他似乎没有任何要插手的迹象。
「公子的厚爱小女子心领了,所谓无功不受禄,你我素不相识,实在不好意思!」她缓缓道,表情十分平和,不见半丝火气,冷淡的口气表现了她的不悦。她不怎么高兴,不知是因受了轻薄还是为了傅虚怀的不在意,连她自己都搞不清。
「偏爱寻莺觅柳,拈花惹草如狂,未能生得好皮囊,腹内全然草莽。潦倒未通世故,愚顽不读文章,行为乖僻,哪管世人诽谤!傅尚书,民风不怎么好啊!」她虽是对着对面的傅虚怀说话,可说的全是针对那不识趣的登徒子。
「妳骂我放荡、只思淫欲?」
那公子还未等傅虚怀回答便受不了的鬼叫起来,看来他也还是念过几年书,还知道聿宛夕改写的这首「西江月」不是在赞美他风流倜傥。
「公子,小女子有说你放荡吗?」聿宛夕美目看向那叫嚣之人,气定神闲。
「偏爱寻莺觅柳,拈花惹草如狂,还什么未能生得好皮囊,腹内全然草莽,这样妳还说没有?」他实在讨厌别人将他看成胸无点墨的色欲之徒。
「放荡不羁那是英雄豪放本色,说放荡是抬举你呢!」聿宛夕的话摆明就是说他是无耻之徒。
「好厉害的一张嘴呀!本公子一定要教会妳『顺从』两个字怎么写,把老子伺候得服服帖帖!」
「饱暖思淫欲,敢情如今太平盛世、丰衣足食所导致的结果?」她仍旧面不改色,并不在乎那人的气焰嚣张。怕什么?有人给她撑腰呢!
「姒公子,咱们别跟这娘儿们耗,不如直接将人带走!」一旁的狐朋狗党开始作乱。
「天子有亲贤臣、远小人之道,天下人却不择其善者而从之,终日与一些鸡鸣狗盗为伍!这歌舞升平里岂不仍是隐患处处?傅尚书,你是不是该帮着治治?」见傅虚怀一直作壁上观,聿宛夕当然不会这么让他清闲,不慌不忙的将他给拖下水,一旁的人更是让她几句话给全得罪光了。怎么样?她就是故意的!看他那样她就是不甘心,还是找些事给他「消遣」一下。
傅虚怀终于开口了:「既然宛夕都已经明确的开口要我帮妳解围,如果我还不开口那岂不是显得我太没礼貌了!」
「治民风是天子的事,与我无关,你做不做随你便!至于解围一说,那倒是不敢劳烦您贵口相助了。」呵,这下好了,倒是变成她要他帮忙。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宛夕妳所说正好在在下『所为』的范围之内,怎能弃妳于不顾呢?」
「所为那是你的定义,就算是你不为也绝对不会有人怪你的,这位公子,你认为小女子所言可是?」聿宛夕问旁边的人。
「是啊!」那华服公子连忙点头,他巴不得傅虚怀少管闲事,别坏他的好事。
「好歹妳我也有这么久的感情,翻脸不认人和形同陌路这种事我实在做不出来,当然就更不可能袖手旁观!」傅虚怀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清高伟大的样子。
废话,你不是一直都在袖手旁观!聿宛夕在心里唾弃他。「你我是萍水相逢,恰好同路,何来感情之说?天下痴情的是不少,没想到滥情的也多不胜数,不知傅尚书你是属于什么啊?」
「滥情!」这回接话的是那名轻薄聿宛夕的男子,他在旁边干瞪眼那么久,终于有机会让他表现一下他的存在。
「痴情!」傅虚怀的回答是与那男子同时给出的。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这位兄台真是独具慧眼!」
聿宛夕忽褒忽贬的态度让那男子被弄得一头雾水,这女人到底是站哪边?
「兄台过奖了,不过比起阁下的纵欲,滥情也确实算得上是一种高尚!」傅虚怀一腔真情被人说成是滥情,能不生气吗?别人说也就算了,连她都那么认为,他的感情当真那么不值钱、不值得信任?虽然平时已三番两次的被她以白眼相待,但他仍是被小小的打击了一下,最让人气愤的是那名轻薄之徒,居然还敢扯他后腿,若不整一整他,他就不姓傅!他就不相信他还能嚣张多久。
「光天化日之下轻薄有夫之妇,这天下还有王法吗?」他此来金陵的主要任务就是查清楚七年前朝廷贡品被劫一事,但整顿这里的官僚气焰也是其一,这帮人一看就知是官家子弟,只是不知是谁家的逆子,干脆就拿他开刀好了。
「天高皇帝远,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姒公子气焰较之前是越发嚣张了,中间一段时间被聿宛夕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会儿可是完全清醒过来。
「你嚣张什么?没人教你伦理常德吗?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见那男子渐渐激动,聿宛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声斥道。她实在讨厌有人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当然,她爹除外。
啊?姒公子一愣,显然没能从聿宛夕的话中反应过来,她看不过的居然是他的大呼小叫、气焰嚣张而不是目无法纪!难不成眼前看似温婉娴淑,满腹诗书的女子也视例律如粪土?
「我只是看不惯你,谁要跟你同流合污!」聿宛夕看出了那男子所想,立即为自己辩白。笑话,当着兵部尚书的面公然表现对朝廷的不满,不被当成叛贼才怪!她才没像这位老兄一样蠢到让人有机会给自己拙一顶反贼的大帽。
「妳!好男不跟女斗,来人,把人给我带走!」是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强行带走人不就行了。
「姒公子,那男的怎么办?」
唉!真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狗,主子不灵光就连带奴才也不怎么灵光,居然还问要把他怎么样!傅虚怀好笑的看着那帮人,等着看他们如何处理他。
「老子养你们吃饭的呀,这点小事也要向我请示,自己看着办!」姒公子恼火着手下的愚笨。
「像这种只知坏人好事的家伙活该被打。」聿宛夕笑着落井下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美人如此反复无常,但那姒公子认为对面温文儒雅的男人确实该被打,「听见了吗?美人都说了该打,还不动手!」
「宛夕!妳对我的成见真这样深?」傅虚怀淡淡地问她。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让我摆脱你,有人代劳,我何乐而不为呢?」她笑,虽笑意间透着世故、狡猾,但给人的感觉仍是雍容大度。
「借刀杀人?那还得看刀利不利!」傅虚怀于众人中起身,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欲拉着聿宛夕离开。要他动手先得把她拉离战场,否则很有可能她会暗地里整他或是偷偷溜走,他可不愿意负伤在床又跑了新娘。
「想走?还没陪本公子玩玩就想走!给我拦下。」
一干手下一拥而上,将傅虚怀又挡了回去,聿宛夕坐着没动,大有看戏的样子。
「来,大美人,我们别管别人,陪本公子喝喝酒!」姒公子说着色迷迷的伸手去摸聿宛夕的脸,聿宛夕仍旧坐着没动。
「啊!」一声惨叫,狼爪收了回去,上面还插了根竹筷。
「我本是不想出手伤人的,但你轻薄的是我的女人,你说我该不该!」敢当着他的面轻薄他的女人,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射老子!给我打!」
人一旦恼羞成怒起来就容易忽略实际情况,眼前抱手呼痛的人就是这样。
见识了傅虚怀刚才那一手功夫,那些人哪里敢贸然上前,徘徊着不敢靠得太近。
「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快给我打!小心回去老子收拾你们这群窝囊废!」虽然在叫嚣,可自己却躲到了聿宛夕的身后,他实在是怕又飞个什么东西过来射伤他。
一帮人在他此句话的威胁下终于鼓起勇气开打,可没有两下便全部被打趴在地。唉,一些整日只知游手好闲、欺凌百姓的公子哥,又如何打得过傅虚怀这个十几岁就随军出征的人?别看他表面上跟个弱质书生没什么两样,要想打赢他,没一定功夫是不可能的!
「好!算你狠,真要有胆子就在这里等着别走!」看手下全都被打倒在地上,姒公子只好再去找帮手来代打,他最近跟西域一个什么坛的人合作,他们要借姒家在金陵的势力,他找他们帮个小忙,捉个女人应该不算什么?
「敝姓傅,名虚怀!兄台你尽管放心去,傅某一定等候大驾。」
「哈哈!老子要治你的罪,居然敢冒充朝廷命官……」姒公子一抓住人家的弱点,又得意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聿宛夕就很不给面子地笑出来,他要治傅虚怀的罪?除非他摇身变成当今天子!不然就算他是金陵知府的儿子,要治当朝武英殿大学士之子、现任兵部尚书的罪?只怕是个天方夜谭!「你要治他的罪?你确定?你如果真能治得了他的罪我就跟你走!」聿宛夕煽风点火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强。
本来还打算趁乱溜走,自此摆脱傅虚怀,没想到那些人这么不禁打。算了,反正她也没在他们身上寄予厚望。而且以后还有机会的,到了那个什么姒大人家里他有事要办,盯她的时间一定会较之以前大减,那样,她还愁没机会摆脱他?当然,这是下策,她还有良策没用呢!虽然一路上她三十六计几乎用遍也没能将他摆脱,但是这第三十七计,嘿嘿,美人计用来对付英雄是屡试不爽,对付傅虚怀这种小人可就要用特别的美人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