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人的几个同伴见势不好,并不来搭救,反而逼退身前的侍卫,意图分路而逃。麒弘分身无术,索性不去管他们,专心擒拿黄衫人。此人身手本就略逊于麒弘,又受了重伤,没有几个回合便被制住,但来不及说任何话,那人便喘着粗气全身一阵痉挛,口中吐出黑血,眼见着是不得活了。
麒弘懊恼地一跺脚,立起身来,却发现手下诸侍卫俱有如木雕一般呆在当场,忙放眼四顾,也吓了一跳。
只见丢下同伴逃窜的五人全部倒在地上,康泰、安楚、小典与鄢琪有的安详站着,有的蹲着查看被俘者的情况。
“总算抓住一个活口了。”小典高兴地提着那个青衣书生,此人下巴被卸下,无法咬牙中的藏毒,四肢仍不停抽动着。安楚在他口中取出一个小囊后再将他的下巴装上去,点了穴道。
“你们……你们怎么……”麒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天外来兵,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以为会让你一个人带着紫晶香珠乱窜吗?”康泰摸摸他的头,“你们两个可是柔澜人想要出手的双重目标啊。”
这时小典已经把那个活口塞进马车,回头叫道:“走吧!”
鄢琪也跑过来,挽住康泰的手臂:“别聊了,快走吧。”
“去哪?”麒弘问。
“找素素啊。”
“大家都去?”麒弘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多人保护我吧,他们刚刚实施了这么大一次行动,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第二次……”
康泰转过头去忍笑,鄢琪则老大不客气地说:“别厚脸皮了,我们才不是想要保护你去见素素呢,我们是自己去找他有事。”
“有什么事?”麒弘立即竖起全身的毛。
“是这样的,”李安楚笑着插进来解释,“这些人都是死士,要想从他们口中问出点什么实在太难,我们几个又都不擅长审问,所以想去找素素。你记不记得上次那个连环巨盗的藏宝地点,刑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问不出来,最后也还是素素出马才搞定的。”
小典又在大声催:“你们在干什么呢,快走啊!”
麒弘摆摆头,横了鄢琪一眼,几个人一起向姜府进发。
姜倨之此人表面上看只是个普通的京官,职属兵部,官拜四品,但骨子的野心却不是那么简单。他一向自认能力非凡,远远胜过某些除了年资深些外一无是处的上司。可是在和平年代,平步青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他每年都在晋升,升迁的速度已经算是很难有人比得上,但离他所希望的地位仍然差的很远。
新晋级四品后,姜倨之得到了参加狩猎大会的资格,为了一鸣惊人,他花了大力气进行准备。那个神秘的女人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
姜倨之很喜欢美色,但喜欢的很有分寸,尽管神秘的女郎国色天香,妖媚入骨,他也不想为了一度风流付出什么代价,所以色诱对他来说,基本上是没什么效用的。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女郎非单独出现,她的身旁,还有一匹神骏已极的宝马,全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但四只蹄子却是雪白无暇,显然正是一种千里名驹――“乌云盖雪”。姜倨之曾详细调查过狩猎大会的各个项目,他知道很多人都是偏才,只精一项,所以只要在所有项目中都能拿到较前的名次,便可获得总优胜,为自己创建名声。可惜别的项目倒也罢了,唯有赛马一项有些麻烦,他虽然骑术不错,但就是找不到一匹满意的好马。
女郎此时此刻送上这匹乌云盖雪,要想拒绝它,确实有点困难。
“你要什么报酬?”姜倨之问。他的信条是绝不会相信有人做事不求回报的。
那女郎显然也有同样的信条。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经过她的调查,姜倨之是最有希望夺得优胜的人(当然是在他有一匹好马的前提下),她愿意无偿把乌云盖雪送给他,只要他在夺得优胜后能够想办法让二皇子府大名鼎鼎的喻素成为祭品,离开王府三个月。
“你并不吃亏,”女郎道,“就算你拿了那个奖品,皇家所赐不能变卖,还得费心收藏害怕丢失,带不来什么实际的收益。而且京城的人善忘,虽然当时出了风头,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而喻素不同,他是二皇子麒弘面前最得宠的红人,有他在你府中,二皇子一定三天两头过来看他,你不是正想着找机会在皇子们面前露脸吗?何况名震京华的王府总管在你家为仆,怎么说也是一件被大家谈论很久的事,我敢说从此以后,你一定会被文武百官,尤其是皇族们记得清清楚楚的。”
姜倨之考虑了很久,觉得女郎所言的确很有道理,但问题是:“你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郎很坦白,因为她认为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喻素离开王府一段时期。因为王府中有一件宝物是我一定要拿到手的。而只要喻素在,那个府第根本就无懈可击,我没办法下手。”
姜倨之接受了这个理由,但他仍有顾虑:“我可以保证拿到优胜,但我没办法保证一定可以使喻素成为祭品。他不会呆呆站着等我用花球砸他的。”
“这个你放心,”女郎来到他身边,吐气如兰,“在你扔花球的时候,旁边的烟花会突然走火,所有人,包括喻素都会忍不住转头去看,只要你出手快,一定砸得中。”
交易便这样成立,姜倨之得到了一匹宝马。虽然卫小典横空出世令他始料不及,但最终也没影响结果。
喻素顺利地来到了姜府,虽然迄今为止才一个月,已显示出他果然不愧是一个天才的管家,内政被理的清清楚楚,家仆丫环被调教得很有章法,而且他本人还是一个体贴温柔又美丽的可人儿,如果能在不得罪二皇子的前提下长期留下这个人,姜倨之觉得他愿意付出很高的代价。
二皇子麒弘的确非常看重这个红人,两三天便来看望一次,若不是喻素本人不让他来得过勤的话,看样子他很想每天都来,最好能住在这府上。姜倨之把握良机,成功地在麒弘心中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温和、体贴下人、懂得礼数、忠心、能干……总之是个良臣的样子,并深深希望有机会这个评价能传到太子殿下的耳中。
然而无论姜倨之怎么设想,他也没能想到有一天,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青萍结绿二公子,这五个超强组合,普天下最顶尖的贵胄们居然会一齐出现在他这个四品官门前。刚刚得报的一瞬间几乎已经惊呆。
但他毕竟不是一般人,镇定一下之后,姜倨之恭恭敬敬地将这五人迎至府中正厅。喻素也应召前来。
“素素,”麒弘高兴地迎向有两天未见的管家,“你气色还不错呢。”
康泰示意姜倨之退下,对喻素道:“素素,我们这几天在查的事情,弘儿应该有讲给你听吧?”
喻素说:“是。柔澜国,还有离儿凌扬的事,我都知道了。”
“素素,我告诉你,我们刚刚捉到一个活口耶!”鄢琪兴奋地说。
“又要让我当拷问的恶人啦?”喻素微笑道。
“咦?你猜到了?”麒弘一脸佩服的表情,“什么事情你都是一猜就准。可有一件事,你怎么也想不到的。”
“什么事?”
麒弘从怀中取出紫晶香珠,把发生在鄢琪身上的异事说了一遍:“你来戴戴试一试,如果你也跟我们一样,就只能说明琪琪不是人,是什么东西成了精。”
鄢琪气的脸鼓鼓地,摇了摇康泰的胳膊。
“弘儿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康泰安抚地搂住他,拍了拍后背。
“先看图案!这个不花时间!”麒弘把珠链塞在喻素手中,转身拉了鄢琪推向门外,问道:“看得到那两个字吗?”
喻素举起珠子,对着阳光一看,也是什么都没有。
“哈哈,”麒弘看着鄢琪,“你到底哪点儿跟我们不一样啊?”眼睛一转,突然道:“对了,说不定这香珠只对女孩子有效!莫非你是女扮男装?”
康泰失笑地喝道:“弘儿!越说越离谱,琪琪是男是女,难道我会不知道?”
麒弘因为捉了活口,又见着喻素,心情格外的好,便玩笑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大哥有把他脱光了看过?”
鄢琪顿时又羞又恼,脸红得象个番茄,欲待要骂,又不知骂什么才好。
李安楚解围道:“琪琪从小就在太子身边,看过有什么稀奇?”
卫小典则很正经地冒出一句:“不用脱光了也知道啊,琪琪的胸部是平的嘛。”
他这时候说出如此具有生理意义的观点,康泰与安楚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只有麒弘还很认真地反驳道:“有些女人也是平的啊。”
鄢琪见他二人越说越远,正要上前打断,一只柔软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回头,看见喻素温柔的目光。
“琪琪,”喻素低声道,“在太子殿下身边,你开心吗?”
鄢琪怔怔地看着他,虽然不明白,但却真真切切地感到这句话里含着浓浓的关爱,便点了点头。
喻素微微一笑,慢慢放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你们两个住嘴,”太子殿子终于向那边很有科学辩论精神的两人发话,“香珠只在琪琪身上有效不过是异宝的怪诞之处罢了,一时查不出原因也没什么要紧,现在关键是查出柔澜国人的下落,查明他们是否与吸血案有关,是否还有其他不法之处。素素,你能从捉来的人口中问出一些详情吗?”
喻素唇角微挑,道:“我试试吧,应该没问题,不过不能急,可否将此人留在姜府,我今晚细细审问。”
康泰想了想:“也好,我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辛苦你了。”
李安楚揽着卫小典,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等明天再来听听是否有进展如何?”
众人皆表同意。麒弘正想再和喻素说两句话,后者却突然走到鄢琪身边,把那串紫晶香珠替他挂上,柔声道:“果然还是琪琪戴着最适合啊。这东西既然是异宝,常带着对身体一定有好处,你就别拿下来了。”
鄢琪用指尖摸了摸盈润的珠粒,轻轻颔首。
麒弘插进来道:“素素,那我们走了。”
喻素笑了笑,轻轻握握鄢琪的手,叮嘱道:“路上小心啊,今天晚上会起风,别出来吹风,当心着凉。”
麒弘不高兴地再次说:“素素,我也要走啦!”
喻素回头瞟他一眼道:“二殿下慢走。”又转身面向鄢琪,帮他把披风的带子理好。
如此差别待遇,令二皇子殿下忍不住狠狠瞪了鄢琪一眼,似乎恨不得用目光照出他狐狸的原形。
第十一章
回到东宫,用过晚膳,鄢琪早早洗漱上床。康泰批阅完当日的奏章,习惯性地来到鄢琪房间,想看他一眼。
微黄的灯光下,鄢琪一头乌发松散着泄满长枕,如云如丝,有几绺还贴在雪玉一般的面颊上。康泰满怀怜爱地伸手替他拨开,指尖却感到所触的肌肤是湿润的。
轻轻翻过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装睡的孩子动了动,还是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襟,把头深深地埋进去,闷闷地啜泣起来。
“这是怎么啦?弘儿今天真的是开玩笑,这你也介意?”躺在他身边,紧紧抱着,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拍抚。
“泰哥……我到底是什么人?我是不是真的跟大家不一样?”轻若游丝的声音,却含着深深的忧惧。从小鄢琪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被告知:你是来路不明的小孩,你不能留在太子殿下身边。
察觉到爱人的不安,康泰俯身亲吻着他:“你是我最心爱的人,在我心里,你当然跟大家不一样,你是唯一的啊。”
鄢琪仰头绽出舒心的笑,就算是被哄,也甘之如饴。身体也更紧地贴过来,微微颤抖着,引得康泰无比爱怜,一股热潮从小腹涌起,流遍四肢百骸。
褪去两个躯体间所有的屏障,仍想要更接近,肢体密不透风地绞在一起,快感与爱意交织,对彼此的感情已不再是难以出口的禁忌,疼痛、怜惜、狂热、幸福,融合在一起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感觉,在剧烈的律动中攀上高峰,释放,如水般的余韵,带着汗湿的吻,轻轻的低喃:
“琪琪,我爱你……我爱你……”
被他单纯而又执着地爱了这么多年,终于也可以坦然地,确认无疑地说:我爱你。
翌日,康泰起身上早朝,鄢琪睡了一会儿,再也睡不着,闲步来到院中,慢慢梳理一头乌云长发,摸摸项间的香珠,移动之间四周暗香浮动,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如此异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抬头,看见卫小典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甩手晃过来,多半安楚又去和太子商议他不感兴趣的朝政大事去了,站起来扬声招呼,猛觉腰间发酸,不由心头一动。
“你在这里啊,这么早,以为你还在睡呢。”小典走过来坐在鄢琪身旁的石凳上,伸手摸摸他披下来的头发。
“以前在无崖岛的时候,经常天不亮就醒。可无论我醒得有多早,每次一睁眼就已看见人荻坐在窗边了。他似乎是不睡的。因为他一睡着,纪人戚就会进来看他,看到他醒了再出去。”鄢琪用金环把头发束了起来,向小典一笑,“你呢,你和安楚常常谁先醒?”
“当然是我,我是习武之人,要晨练的。”小典得意的说。
“嗯……”鄢琪左右看看无人,向小典俯过身去,还未开口,脸已经先红了,“那个……你上次说的那个……可不可以……”
“什么?”小典没听懂。
“我是说……你上次说的那个药……我想要一些……”
小典愣了愣,脸颊也有些发烫,一边伸手在怀里摸着,一边低声问:“你是不是……很疼啊?”
“也不是很……”鄢琪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总归是有点疼……能不疼……当然最好……”
小典摸出一个瓶子递过去:“有大半瓶,我再向楚哥哥给你要一些。”
“别,”鄢琪红着脸说,“别跟安楚说是我要的。”
卫小典偏过头去看他:“没什么,楚哥哥早就知道你们……”
“不是这个,我怕安楚会告诉泰哥我要过这个药……”
“你不想让太子知道?”小典吃惊地说,“那不可能的,你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