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婉转娇躯,媚惑入骨的人,并不是凌扬口中声声呼喊的离儿。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妖艳的女人,一个可以让世上大半男人疯狂的女人。
如果现在伏在窗外的是超强五人组中的其他四个人,多半已经猜出这女人是谁了(偶想读者也已经猜出来了吧?),但麒弘却根本没朝那方面想,他只是奇怪凌扬为什么连人都没分清就在跟人家做这种事。
室内云雨狂欢的两人已渐近高潮,动作越来越猛,在几声刺激耳膜的高声呻吟与尖叫后,凌扬一阵痉挛,终于伏在女体之上一动不动,仿佛晕过去了一般。
女人伸出涂着鲜艳寇丹的纤纤玉手将凌扬瘫软的身体推倒在一边,唇边挂着娇媚慵懒地笑容,状极满足地披上一件轻纱薄衣,迈步下榻,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是诱惑力十足,若非麒弘出身皇族,见惯了绝世天香,所受的教养又极为完备,恐怕三魂七魄已走了一半。
凌扬自被推倒以后便声息全无,显然是真的已经晕厥。那女人抬起如雪如霜的玉臂,将披散在肩头的黑发挽成一个髻,斜插上一支金钗,在鬓影之间摇动,半眯着的秀目盯着凌扬看了一会儿,突然变得阴冷异常,纤手轻划,长长的利甲直刺向这位兵部贵公子的咽喉。
“不要啊殿下!求你……求你看在离儿份上……”一个凄楚的声音突然响起,麒弘惊跳了一下,这才发现室内角落,居然一直无声无息蜷缩着一个人。
“你为他求情?”女人娇柔的声音中透出千年寒冰般的冷冽,眼尾扫视着爬到她脚下的纤细少年。
“公主殿下答应过离儿……可以不要他的性命,将他赐给离儿的……”穿着薄薄一件长袍的少年害怕地瑟瑟发抖,但仍是咬着牙衣哀求。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还要他干什么?不过是一个臭中原人,也值得你这么稀罕?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离儿是公主封印家奴,一心一意效忠公主,不敢一时或忘自己身份,只是这个……这个中原人实在待离儿情深意重,他现在于公主已无丝毫用处,算是公主不要的东西赏给离儿,何必一定要杀?”离儿满脸是泪,语调哀凄,两只手剧烈颤抖着捉住女人的裙摆。
那个公主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用指尖轻轻抬起离儿的下巴,冷冷道:“那个药渣儿一样的东西本来杀不杀无所谓,但他竟有本事让我最服贴的一条狗违逆我,实在是留不得……”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她突然用力将离儿一掌打得飞到墙边,口中鲜血狂喷,妖媚的面容上随即现出狠毒的神色,五指如钩,向躺在榻上人事不知的凌扬抓去。
麒弘此时那里还忍耐的住,“砰”的一声将窗户撞得粉碎,跃进室内,飞足向那公主踢去。
公主好象并不吃惊的样子,徐徐转过身来。她的动作看起来明明轻舒缓慢,实际上却快如闪电,麒弘的那一脚,就好象是自己送上去想被她抓一样,无奈之下在半空一个翻身,左脚踏右脚纵跃到一旁,双掌交错,带着十分功力,直击而去。
麒弘的武功在京城台面上,好歹也可入前十名,已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也许比不上卫小典的犀利惊人、李安楚的浑厚精纯和李康泰的高深莫测,却是扎实稳键,不可小视,这双掌齐出,风啸龙吟,就算是青萍结绿二公子,也无法轻易化解,谁料一个不知名的公主,唇角轻挑间臂如游蛇,竟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插入他双掌之间,如剑破帛般将掌力辟为两股,再向中间一引,竟互相抵消,震得麒弘掌心发麻,连退数步,公主的长甲已象毒刺般追击而至,慌乱中收气回神,仗着被大哥操练出来的脚法险险躲开。可是对手的攻击绵绵不绝,没有几招就已险相环生,别说反击,恐怕连招架也招架不了几下了。
那公主长声笑道:“果然不愧是中原王子,也算不俗,可惜你逃得出地牢,终难逃我手!”言语间手下分毫没有放松,十只红艳的指甲连成一片红影,景象倒是美的诡异,却寸寸是杀人利器,麒弘步步后退,直到身体撞到墙角,已无闪躲处,被红酥玉手在肩上轻轻一拂,顿时半身发麻,倒在地上。
公主得意地仰天大笑,凑到麒弘面前,捉住他的脸拉到近前,毫不在意他怒视的眼神,娇声道:“有皇室血脉就是不一样,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贷色。若非你盗走我镇国宝珠,我又怎会来到这神仙美地,享受如斯美味的少男少女。说起来还应该谢谢你啊,二殿下………哈哈哈……”
麒弘努力挺直发麻的身体,厉声道:“你这个变态女人,紫晶香珠本是我无意购得,若你好意相求,怎么会不还给你?但你现在来到我中原,吸精饮血,实在残忍恶毒,我们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
“哦?”公主笑得花枝乱颤,轻轻摸着麒弘的面颊,“你真是吓着我了,中原王子的脾气都这样暴烈么?想必你的血,也比一般平民的更甜更好喝吧?”说着指甲轻轻抚弄着他的脖子,似乎在找最合适的地方下手。
“殿下,”一直默不作声跪在一旁的离儿突然道,“他是当朝皇子,身份贵重,公主若是杀了他,中原朝廷恼怒起来,恐于我夺珠行动不利,不如以他为质,交换宝珠如何?”
公主轻轻皱了皱眉,道:“当初掳了他来,本就是为的交换宝珠,谁知他本事竟大,能够自己逃出地牢,跑来惹我,不好好教训教训,本公主这口气如何出得?”
离儿趋前道:“本以为此人明天才会醒,所以大意了一些,让他跑了出来,不过好在密弥儿大神保佑,他仍是落回公主手中。要精壮男子吸血还不容易,属下等随时可找到好货色供奉给公主,不必一定要吸他的。离儿以为,还是按原计划用他来交换宝珠要紧。”
这个一出场总是泪落如织的少年,刚刚还被打得凄惨万分,现在的口气,竟是一心一意在为主子今后的行动打算,愚忠如此,令麒弘气极反笑。
公主冷冷地盯了被攥在手掌心的二皇子一阵,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就先饶过他这一次罢。”
离儿跪得再近一点,又说:“离儿还有话说。”
“说吧。”
“据离儿所知,现在中原朝廷中掌权的皇太子非常精明能干,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这短短几天内,查出我们那么多的居所,公主从国内带来的忠诚之士,也损失惨重,如果不动点真格儿的给他看,他恐怕还以为我们不敢把他弟弟怎么样,那时换宝珠容易,脱身就难了。”
公主蹙眉深思,道:“你有何办法?”
“我听凌……听有人说,皇太子很疼爱这个弟弟,若我们砍下这人一条胳膊送到东宫,皇太子惊慌之下,必定什么条件都肯答应,这时公主便可向他提出,不仅要回紫晶香珠,还要派海船供我们回国,并以太子之血,立下丹书铁咒,绝不兴兵向我国复仇,以免后患。”
公主一双美目转动了几下,看了看怒冲冲瞪着她的麒弘,轻轻一扬手道:“那就试试吧。你去砍了他的右手臂,小心别让我见着血,免得一时忍不住,吸干了他就不好了。”
离儿叩了一个头,恭声道:“谨遵公主旨意。离儿愿替公主前往东宫送臂,与太子谈判,若离儿能够侥幸成功,还望公主开恩,将凌扬赐给离儿。”
公主哈哈一笑,神情冰媚之极,顿了一顿,缓缓道:“你这是着了什么魔,念念不忘那个废人。也罢,不过是个半死人,若你能成功,本宫就赏给你了。”
离儿大喜过望,连磕了几个响头,才按捺住欣喜之情,站起来走到麒弘身边,面无表情地抓起他的右臂,目中浮起血腥杀意,十指收紧,便要动手。
第十三章
“且慢!”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清朗一叱,“公主殿下若走错这一步,恐怕要满盘皆输。”
麒弘在将要被截去一臂时尚能保持镇定,但此刻听到这一句话,竟立时面无血色,几乎不能呼吸,因为这个悦耳动听的声音,是他整整听了三年,无时无刻不放在心上的声音,是无论梦里还是醉中都不会错认的声音。
门轻轻被推开。二皇子府总管大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仍是穿着寻常服饰,神情恬谈,容色清雅,那爽洁的样子,依然象全身都闪着如水的月华。麒弘死死地盯着他,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眼瞪的几乎要凸出眼眶。
喻素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公主身前,躬身行礼道:“请恕属下多言。依属下对李氏兄弟的了解程度,若真的伤了这位二皇子殿下,那个太子就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可以逼他立下丹书铁咒,若他破誓攻击我们,三年之内会吐血而亡。所以应该……”离儿生怕自己立功的机会丢失,急急地道。
“你根本不知道李康泰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守护自己所爱惜的每一个人时,都是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的。请公主殿下相信我在二皇子府这么久所下的判断,千万错不得这一步。”喻素平静地道。
离儿一时语塞,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说比喻素更了解这对皇室兄弟。
“可是正如离儿所言,如果我们不先给中原太子一个警示的话,说不定他会以为我们不敢动他兄弟,那么交换宝珠的事情,也许不会太顺利。”公主说。
喻素冷笑了一下,表情就象千古冰峰上的一朵雪莲,冷艳无双。
“你笑什么?”离儿有些恼怒地问。
“可能说出来你们会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实上对于柔澜来说视为镇国之宝的紫晶香珠,在这些中原人眼中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敢肯定,那个太子认为这串香珠比他弟弟一个手指头还不如。”
公主与离儿脸上都呈现出价值观被颠覆般的震惊表情,人类一般都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珍若性命的东西在别人眼中贱如尘埃,更何况紫晶香珠对于柔澜王室的意义,决非一般贵重珠宝可比。
“那你说,怎么办最好?”佻俣公主沉思半晌,徐徐问道。
喻素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游目瞟了室内一周,皱眉道:“那个中原人躺在那里太碍眼了,离儿,既然公主已经赏给你了,就快点弄走!”
离儿怯怯看了佻俣公主一眼,见她没有反对,大喜过望,生怕错过这个带人走的机会,上前抱起凌扬,飞快地开门消失无影。
佻俣公主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说:“那个废人有什么魔力,竟让眼光如此高的离儿为他这样失常。你干嘛要帮他?”
喻素微笑道:“离儿一直侍奉公主,曾立功无数,是对公主最忠心的人。可是,就算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背叛,偶尔也该施点恩给他才好。赏一个废人,就能让一个忠实部下高兴,这种事为什么不做?”
此时室内只余公主、喻素与麒弘三人,但在佻俣的眼里,倒在地上的二皇子跟一件摆设也差不多,所以她的姿态突然柔婉了起来,收起了方才高高在上的气势,媚笑着靠在喻素身上,用手臂挽着他的颈项,轻轻吐着气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已有十足地把握完成使命,顺利回国了?”
喻素侧了侧身子,有意背对着满面胀紫,气得青筋暴出的麒弘,说:“我本来也没想到公主居然真的有办法擒到这个皇子,现在既然他在我们手里,办任何事都不成问题。”
佻俣公主格格笑道:“好,那我就把这个皇子交给你处理,只要我们能够达成目的,不带任何后续的麻烦安全返回国内,我一定可以使你得到柔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喻素低下头,低声道:“公主如此厚爱,喻素当粉身以报。请公主放心,一切自有属下安排。”
佻俣公主的整个身体几乎已贴在喻素身上,媚眼如丝,吹气如兰,眉梢眼角春情无限,挑逗般地说:“那我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小心行事吧。”喻素无言行礼,回身一把抓起麒弘的肩膀,将他拖了出去,并小心地将房门掩好。
喻素刚走,门上立即响起剥啄之声,离儿如银的声音传来:“属下梓离求见。”
佻俣公主斜依在卧榻之上,懒懒地道:“进来吧。”
离儿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便袍,恭恭敬敬地来到榻前跪下,双手交错在胸前,行了一个端重的礼。
“有什么话说?”佻俣公主半合着眼问。
“离儿一直不明白,公主为何如此信任喻素?他在二皇子府做了三年的总管,而我们不过是一年前来到中原,认出他是柔澜人后才与他建立联系的,所以离儿认为……”
“你这话应该反着说。”佻俣公主冷冷地一笑,“他从生下来那天起就一直是柔澜人,而到中原皇族府上做总管也不过才三年,你不觉得比起异族王子而言,他更应该效忠我这个柔澜公主吗?”
离儿想了想:“话是这样没错,可单凭这个……”
“当然不是单凭这个。他来到中原为了什么?不过谋生而已。就算在二皇子府受宠,顶多也还是个为人使役的奴仆,而我所能给他的前程与未来,是柔澜皇室一员的地位以及随之而来的权力、财富与尊荣,加上我又是他母国的公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你认为他有背叛本国、效忠异族的任何理由吗?”
离儿又想了想:“他确实没有背叛公主的任何理由,可是我总觉得……听说他跟二皇子平时的感情很好,离儿担心……”
“所以我才会把二皇子完全交给他处理。”佻俣公主淡淡地道。
离儿睁大了眼睛,有些迷惑地说:“离儿更不明白了,公主明知道是这样,难道不怕他放走二皇子,带兵来剿杀我们?”
“如果他引来异族兵马,那就是背叛了。你忘了我们刚才得出的结论吗?他根本没有任何背叛我的理由。”
离儿一副越听越不明白的表情,张着嘴,但有点不也追问。
佻俣公主心情好象很好,居然耐心地解释道:“他刚才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不想让那个二皇子受伤。正如你所说的,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就算喻素已效忠于我,他也仍然不想让旧主受到什么伤害。我把二皇子给他,等于就是允诺他一个人情,为了还我这个人情,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紫晶香珠弄到手给我,至于他想要怎么弄,是用二皇子换也好,就这样把人质放了另想办法也好,我就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