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懂了。」苏婷婷两手托着下巴。「淑女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好奇心，鬼才信她们不会刺探别人的隐私。」
她的外表虽然变了，但她的仪态谈吐还得加强。「吃饭的时候手时不可以撑在桌面上。」他纠正她的动作，但，心里却觉得她这样子还满小女人、满可爱的……唉～～算了，她难得有可爱的一面，他何忍再抹杀？
于是，龙世杰接着说：「如果是正式用餐场合就不可以这样子。还有，如果妳把研究别人隐私的时间拿来改变自己，我相信不用一个月的时问，妳就可以脱胎换骨，变成一个真正上流社会的人。」
他的话让苏婷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上流社会的人？我从没想过要做上流社会的人，虽然你每天穿着名牌、坐着高级车上下班、吃这么昂贵的东西，但是，你有比我快乐吗？你有我逍遥自在吗？搞不好你活得还没有我长呢！」
「妳说得没错，金钱不是万能，然而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有钱，我可以做任何妳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金钱买不到爱情。」苏婷婷马上吐他槽。这也正是她离开哥哥文具店的原因，她二十五岁的烦恼。
龙世杰撇着嘴角冷笑了一下，那笑里的揶揄明显冲着苏婷婷而来。
「笑什么？」苏婷婷不服气地瞪他，语气却因为他的笑容而稍稍软化，不再咄咄逼人。
「笑妳的天真。」龙世杰直视她的眼睛。
比起白玲的狐媚勾人，她清亮透澈的眼神，给人一种单纯无忧的感觉。看着她的双眼，他的心莫名微微一动。
「我天真？」苏婷婷睁大的眼睛显然很不满意龙世杰对她的批评。
没错，她是天真，天真到不知道她纯净无邪的眼神对男人而言是一种诱惑。但是，他不是一向自恃定力高、是个冷感的人，怎会受到她一个眼神影响？
龙世杰定下心，淡淡地说：「只要有钱，就一定可以用尽各种方法、各种手段买到一个人的心。」
「我不相信。」苏婷婷坚持己见。「如果是我不喜欢的人，就算他送再多、再贵重的东西也没用。」
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盘据在龙世杰的嘴角。
「妳想想看，如果妳不喜欢的是他的外表，他可以花钱整型整到妳可以接受的程度；如果妳不喜欢他的内在，他可以花钱改造自己、让自己有深度、有学识。只要有钱，他可以一直和妳耗下去，送花送礼物、收买妳的家人、妳的朋友、妳周遭的每个人，直到妳接受他为止。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禁得起金钱攻势。」
「谁说谈恋爱一定要有花有礼物？只要两个人相爱，挤公车吃路边摊一样甜甜蜜蜜呀！」苏婷婷反驳。
「但是，当妳看见别的女人手中捧着鲜花、有汽车接送时难道不羡慕？只要一产生不平衡的心理，妳所谓不需要金钱的爱情也就完蛋了。」
「……」仔细想想，他说的好像也是事实，送的鲜花越多、买的礼物越名贵、越是可以编织出美丽的梦想……
「现代的女人在找爱情时，哪一个不是把金钱列入必备条件之一？」
「你怎么可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至少我就不是。」苏婷婷理直气壮地抗议，不甘被列入拜金一族。
龙世杰又是一抹嘲弄的笑意，他不是不相信苏婷婷，只是不相信人性。
望着他一脸得证自己是正确的表情，苏婷婷很不以为然地说：「所以，你应该也是那种会用金钱买爱情的人吧。」
「我是啊。」和一个勇于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在一起，龙世杰也变得诚实了。而他的面不改色和勇于承认，则让苏婷婷一时无语。
「妳只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金钱办不到的，所以，好好运用妳赚来的一百万。不过，前提是妳得先顺利拿到这一百万。因此，从明天开始，妳每天都必须穿着今天买给妳的衣服和鞋子出门。」
「啊？」苏婷婷瞠目结舌。
叫她穿那些不是普通人穿的东西出门，而且是每天，这一百万果然不是好赚的！
「可是……」
「不要和我讨价还价，我会派一个司机每天接送妳。」龙世杰举起手阻止她任何的借口和理由，因为他忽然担心自己会被她说服，或对她心软。
只是，还来不及细想自己怎会有这种念头时，便听见苏婷婷问──
「你到底要我陪你去参加什么样的宴会呀？为什么还要演戏？」
龙世杰顿了一下，才说：「下个月五号是我祖父七十六岁生日，当天晚上会有一个寿宴，妳就是要和我一起出席那个宴会。」
「你花这么多钱请我和你去参加他的寿宴，不会是叫我去唱唱生日歌、帮他切蛋糕吧？」苏婷婷微瞇着眼问，一双凤眼变得更细长、更勾人魂魄。
龙世杰不自觉避开她的眼睛。「妳果然是个聪明人。」而他也越来越欣赏她的机灵。
「这点不用你强调，我一直知道。」苏婷婷得意地微仰起下巴。
望着她微翘的嘴角多了分妩媚的女人味，龙世杰忽然有一阵恍惚，直到服务生送菜上桌，才让他清楚记起眼前的是那个骑着机车比中指的苏婷婷，而不是什么迷人的女子。
「嗯咳。」他一声轻咳提醒自己拉回险些迷失的神智，说：「我找妳参加我爷爷的寿宴，是因为我爷爷想见见我的女朋友。」
已伸手取菜的苏婷婷当场手一软，哐啷一声，筷子和汤匙同时掉在菜盘里。
「你的、你的什么？」她瞪着眼惊吓地问。
「我爷爷以为我没有女朋友，因此打算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帮我相亲，而妳，得扮演我的女朋友。」相较于她的惊慌，龙世杰老神在在地拿了菜，开始填他饿得咕噜咕噜叫的肚子。
「为什么叫我假扮你的女朋友？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看他津津有味吃着美味的菜，苏婷婷不由地吞了口口水。
「妳的工作就是扮演我的情人，其余的不用多管。」补充了能量，龙世杰的头脑慢慢又恢复该有的理智和清醒了，很快地他又变回冷酷理智的龙世杰。
「可是……」
「没有可是，吃饭吧，吃完饭我送妳回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为什么不让我问清楚？虽然我签了合约，答应帮你这个忙，但你也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所有细节跟我讲吧，我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苏婷婷坚持。
「妳没有权利。」龙世杰继续吃着他的东西，语气平淡地说：「合约里写得很清楚，妳只要做好妳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我……」
「妳再不吃饭，我就叫他们把东西撤走。」他恐吓。
唔，这怎么可以，她一口都还没吃到呢！算了，他的事关她什么事？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看她终于安静地吃饭，龙世杰却吃不下了，他开始分析起自己的心情──
苏婷婷是他花钱请来配合演一场戏的，所以他只要清楚让她知道她该做什么就好了，而她也该尽力做到她该做的事。
那么，为什么他要担心自己受她影响？
他一向是铁面无情、不允许别人对他的要求有任何置喙，唯独对她，他不仅为她担心，还主动提出协助。
这还是第一次，他为别人着想。
如果今天找的不是苏婷婷，他会有这种心情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现在的确为她而担心。
这是怎么一回事？向来冷酷无情的他竟会同情人、竟会舍不得……
舍不得？他是舍不得吗？他为什么要舍不得？苏婷婷是他花钱请来的，他为什么会对她投入感情？
当「投入感情」出现在脑海中时，龙世杰的心重重地震了一下。
不！他不可能会对苏婷婷投入感情，她是一个他走在路上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普通人。
那么，他为什么要为她担心？
为什么看着她，他心里会有种莫名的欢喜？为什么他会因为她的话语而失控大笑、有吻她的冲动？
这一刻，龙世杰忽然失去了平日的理智和冷静，整个人迷惘了起来。
第五章
吃过饭后，两人回到服装店和鞋店，把苏婷婷的「战利品」带走。
看龙世杰拎着大袋小袋，苏婷婷忍不住说：「我帮忙拿一些好了。」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老板拎着这么多东西，实在和他的身分不配，而跟在他身旁的她更不是个千金大小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些东西很重，我拿就行了。」龙世杰淡淡地说，说完又为自己的体贴解释：「名媛淑女是不会自己提着大包小包逛街的，妳要习惯别人帮妳服务。」
「问题我不是真的名媛淑女。」苏婷婷苦笑。
「从现在开始妳是。」龙世杰肯定地告诉她。「妳一定要改变妳那些粗鲁的行为和说话方式，从现在开始学习。」
「说我粗鲁？！」苏婷婷不服气地吹胡子瞪眼睛。
「妳不是吗？」龙世杰似笑非笑瞥她一眼。
「呃……」迎着他的眼神，苏婷婷强硬的态度没道理的软了下来。
他说的没错啊，她是粗鲁啊，只是以前一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一刻却忽然在意了起来。她干么在意起龙世杰对她的看法？
来到停车场，司机小林一看见龙世杰手上的大包小包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忙奔上前接过那些东西，同时瞄了苏婷婷一眼。
「送苏小姐回家。」他只交代这么一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司机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后座的气氛很怪。
到了家楼下，苏婷婷迟疑了很久才轻轻吐出一句：「今晚……谢谢你了。」一说完，她马上就逃下车，在车外大口大口吐气。她从没这么别扭过，像是第一次和男生约会。
看见这情形，小林也马上说：「我去帮苏小姐拿东西。」
闻言，龙世杰跟着开了车门下车。看见司机帮苏婷婷从后车厢拿出大袋小袋，他慢慢走了过去。
「我帮苏小姐拿上去就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听见他的话，小林和苏婷婷同时抬头讶异地望向他。
「东西给我吧。」龙世杰面无表情，朝司机伸出手，拿过东西后，龙世杰交代小林：「你在车里等。」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
苏婷婷赶紧跟着追上龙世杰。「欸，你又不知道我住几楼。」
望着两人的背影，司机有些骇然的抓着后脑勺。他真的是吓到了，跟了龙世杰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帮哪个女生提东西，更别说送女生回家了，就算是他那个秘密情人白玲，也没受过如此待遇。
这个苏小姐到底是何许人物？
走进公寓大门，龙世杰才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妳住几楼了吧？」没等苏婷婷回答他又说：「还有，我应该不必再向妳介绍我的名字吧？妳可以叫我龙先生，不过，我建议妳私下的时候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因为我不希望妳和我去参加祖父的生日宴会时还叫我『欸』。」
她是叫他「欸」吗？苏婷婷回想着。不过这不是重点，他真的要去她住的地方啊？
「我看……你还是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拿回家就好了。你大概从没有爬过楼梯，我担心你尊贵的脚会受不了。」叫一个上流社会的人来爬楼梯真是罪过。
龙世杰只回头瞥她一眼，那眼神似是警告她别小觑了他。
完了！从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不会放弃了。好吧，她认了。
「我先跟你讲喔，和你高级的办公室比起来，我住的地方只能算是小小贫民窟喔。」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希望他别吓到了。
打开门，苏婷婷抢先一步钻进屋里，只见她手忙脚乱捡拾着地板上的东西。
站在门口的龙世杰用目光巡视了屋内一圈，不到十坪大的空间，很快就看完了，看完只有一个心得──「妳这是垃圾场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苏婷婷嘴里抗议着，手上仍没停止收拾房里东一件西一件的衣物。
龙世杰考虑了几秒才提起勇气踏进屋里，但从他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对她居住品质的观感。
「我这样算是好的吧，虽然房子小了点，但住起来很舒服，冬暖夏凉、遮风蔽雨，房租又便宜，还可以煮个火锅之类的……」
龙世杰看见她的锅子了，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锅身一片漆黑。他低头看了看地板之后才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接着又转头四处观察──空间狭小、空气不流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天花板是楼上漏水的污渍霉斑……
「我很怀疑妳住在这种环境里，竟然还可以健壮如牛。」他最后下结论。
「你不懂啦，我这里要比外面好很多了，况且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下，可以培养坚强的抵抗力，不像你们这些温室花朵，只要一出门就得戴氧气罩，否则无法呼吸。」
龙世杰对她夸张的话抬了抬眉毛，然后目光落在她单人床头柜上一张照片。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看得出是她和一个男子的合照，很亲密的，两个人勾肩搭背。他微一皱眉，眼光回到苏婷婷脸上，她正一副静候批评指教的表情。
忍住想问她照片中男人是不是她男朋友的冲动，他随口说：「我想，妳也没地方放这些新玩具吧。」话指的是今晚买的装备，心里却因为那张照片而有个疙瘩。
「对厚。」经他一提，苏婷婷才烦恼地东张西望。虽然她的衣服不多，却早塞满一个一呎宽的尼龙衣橱，就算再买个衣橱也没地方摆了，还有那七、八双新鞋子该供在哪儿呢？
看她苦思半天，龙世杰忽然说：「我有间空房子，暂时借妳住吧。不过有个条件，就是除了新买的衣物之外，所有旧的、原有的家当一件都不准带过去。」
当然包括那张照片。
因为她既然要扮演他的女朋友，就不该露出任何破绽。
「什么？」苏婷婷睁着眼睛。不是为了他借房子给她住，而是他不准她带自己的东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今天晚上买的衣服能当睡衣穿吗？」
他该不会要她下了班去吃个路边摊，还得穿着那身衣服鞋子去吧？路边摊老板不把她当疯子才怪。
「我没有跟妳开玩笑。既然要学习当个上流社会的人，就得从妳的日常生活开始。所有家具我那边都有，至于妳一些其他必需的衣物，我会找人带妳去买。」买内衣就不需他亲自出马了。不过，看过她的身材，他也知道她该穿什么尺寸、什么型的内衣。
望着龙世杰嘴角隐隐的笑意，苏婷婷根本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只觉得这份差事对她的影响太大了，现在连她住什么、穿什么他都要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