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谁叫这东西那么贵重,」康苹拍拍手上的皮箱。「我需要多一个人帮我护送。」
「既然这样,那这位先生就毋须跟康律师一块进执行长室……」
「不行。」康苹正色。「我很坚持他得跟我一道进去。」
眼见特助还想抗议,康苹突然斜睨着他,撂下一句:「不然由你帮我送进去?」
「这可不行。」特助连连摇手。
执行长送这箱钱去的目的,就是想多见康苹一面,明知这样他还胆敢帮她收下皮箱,呵,又不是打算回家吃自己了!
特助匆匆领着两人前去敲门,一听见康苹来了,雷钧立刻起身相迎。
不过当门一打开,瞧见康苹身后多了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雷钧一双眼倏地瞪得有如铜铃般大。
「他……」是谁?!
「雷执行长,我帮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柯崇恩律师。崇恩,这位是霆朝的执行长,雷钧先生。」
虾、虾咪?!他没听错吧?康苹叫这个男的「崇恩」?
雷钧一双虎目掠过柯崇恩白净斯文的脸蛋,后者朝他一笑,然后礼貌地伸出手预备和他一握,雷钧却当做没看见似的,径自转身走回办公桌后。
不是滋味!雷钧可以感觉一股火气正在他肚里焚烧。
她竟然叫他「崇恩」?!
康苹将皮箱往旁边桌上一搁。「雷执行长,这是您下午送来的现金,4」0万,请您点收。」
本以为康苹会以「文件」之类的比喻来说明皮箱里的现金,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当着柯崇恩直接挑明。雷钧不动声色地观察康苹的表情,意图探出她跟那个姓柯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雷钧迟迟不做点收的动作,只是径自坐在位子上审视她。
康苹坐如针毡地瞪着雷钧脖子上的领带,她不敢直视他的眼,就是害怕她好不容易鼓足的信心,会因为瞧见了他的眼,功亏一篑。
视线就落在领带好了,那是最好的位置,再上面一点又不行,看见了他的嘴,会想起他昨日那霸道又讨厌的吻;再下面一点也不妥,因为一定会被雷钧发现。
「要雷执行长亲自点收好像说不太过去,不然这样吧,我去请特助过来?」
眼见气氛荡到最低点,柯崇恩便提了个方法,康苹感激地瞅着柯崇恩笑了一下。她就是担心这种事,前一次和雷钧单独见面的「教训」,她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害怕他会再用他的任性或者行动压倒她,她才特别央请崇恩陪她过来。
康苹这一笑,突然引爆了雷钧的妒火。
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对其他男人笑得那么甜!他决定给他们一点教训!
「不用,我来就好。」
雷钧起身,拎起皮箱径自走到门外,不久之后他又走回来,人都还没回到座位上,内线电话已经响起。
他接起一听,唇畔立刻浮现残忍的笑。他转身看着康苹说:「少了一百万。」
什么?!康苹像烫着似地一惊。这怎么可能?打从特助离开之后她就没动过那箱钱,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少了一百万?
「这怎么回事?」柯崇恩忙问。
康苹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明明没有动过那些钱……」然后她目光调向雷钧,这是打从进门来,她第一次正眼看雷钧,彷佛等了她很久似的,雷钧双眼一下抓住她目光。然后康苹明白了,她知道为什么皮箱里的钱,会突然短缺了一百万了,他是故意的!
可恶的家伙!康苹在心里懊恼着。这全都得怪自己,身为律师,她怎么会忘了要求要站在一旁观看点收,如今口说无凭,谁相信她始终没动过里头的钱?!
「你太过分了,里头钱明明就没少!」康苹气得口不择言。
听见她的评语,雷钧只是淡淡地一挑眉。「妳意思是我故意诬陷妳喽?」
雷钧垂下头把玩自己手指头,然后他抬头看向柯崇恩。「我不算熟悉法律,不过我依稀记得,刚才康律师的言论,似乎已经构成了名誉毁谤罪,您说是不是,柯律师?」
柯崇恩尴尬地看看雷钧,又瞄瞄身旁的康苹。来的路上康苹已大约将她和雷钧之间的纠纷跟他提了一次。他今天陪来的目的,是来护美不受恶狼侵犯的,没想到美还没护到,就先遇到了这种尴尬事。
柯崇恩干干地笑了下,急忙找话来帮康苹开脱。「身为康苹的学长,我代她向您道歉。康苹刚才的言论,只是一时口误,她绝对不是故意毁谤雷执行长您的名誉的。」
学长?!
雷钧突然想到,康苹似乎对「学长」,特别有吸引力。
「康律师怎么说?」雷钧望向康苹。
她能怎么说?康苹怒瞪雷钧。她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被他激了出来,她还有什么话能说!
「我认了。」康苹一昂头,决定承认是自己失误。「一百万就一百万,雷执行长希望我怎么偿还?」康苹嘴里说得爽快,但内心却忐忑不安。一百万不是小数目,她哪来那么多钱!她攒在银行里的现金,也不过才十万出头,可是她就是不想让雷钧看轻,她也是有她的尊严跟骨气的!
「马上。」雷钧双手合十,一副闲适的表情。
康苹听了,立刻摇头。「这太强人所难了。」
「会吗?」雷钧一点都不觉得。「中午妳在电话里开口要求4」0万,我不也马上提领给妳了,妳如今要还我,是不是也应该依例办理?」
「我没办法。」康苹突然觉得好笑,她竟然为了一笔不属于她的负债伤脑筋?!「我只能先还你十万,剩余的钱我之后再按月……」
「我拒绝。」雷钧打断康苹。「要嘛就是现在,不然,就法院见。」
这根本──不可能!康苹怒红了脸。
「还有另外一个替代方案。」雷钧将肘撑在桌上,然后目光调向柯崇恩。「不过要先麻烦柯律师回避一下。」
「为什么崇恩不能留下?」康苹神情戒备。
「没有为什么,只是他留下,我就不说。」答案很简单。
康苹和柯崇恩互看对方一眼,最后柯崇恩拍拍康苹肩膀,无声地走出办公室。确定听见房门关起后,康苹立刻转头怒瞪雷钧。「什么替代方案?」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有屁快放」!
「给我一天时间,我就取消妳这一百万的债务。」
「你要我为了那莫须有的一百万,赔掉我的清白?!」康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以为他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人的价值,是可以用金钱去衡量的吗?
看康苹表情,雷钧一下就知道她误会了!同时他也在心里玩味这两个字──「清白」,康苹说的是他想的那个吗?这么说,她还是个处女?
雷钧看着康苹,突然露出暧昧的笑。「我雷钧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律师面前提什么『性交易』,我指的一天,是妳正常上班时间。而陪的地点,绝对不包括任何一张床。」
经他解释,康苹才发现是自己想歪了,她脸颊唰地绯红。瞧见雷钧兴味的表情,康苹连忙将视线移到旁边去。
「如何?」雷钧问。
「你说的是真的?」康苹狐疑地问。「就我上班时间,下班时间一到,我就可以马上走人?」
雷钧头一点。「没错。」
「好。」康苹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不过基于前车之鉴,康苹要求雷钧白纸黑字写下承诺。
看着她谨慎的模样,雷钧哑然失笑。「都依妳。」棒棒棒,所谓前车之鉴,她一下就学起来了!
「我明天一早会把合约拟好请人送过来──」刚说到这,雷钧突然朝她摇手指头。
「妳拿来的我才签。」
这家伙──康苹恼怒地瞪了雷钧一眼。眼见他一副不肯妥协的模样,康苹牙一咬。好,就由她拿来。
「可是你得先答应我,绝对不可以碰我,不可以对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举动。」
「比方?」雷钧眉一挑。
康苹脸一红,还需要她比方?抿着嘴倔强几秒钟,她勉为其难说出:「吻我或抱我!」
「我接受。」雷钧豪爽地答。
见他爽快,反而让康苹感觉不妥。不行,还是得白纸黑字,感觉才有保障。
只见她蓦地从公事包里掏出笔记本,唰唰唰快速地写了几行字。
「你得先签这个约。」
雷钧接过,将上头条款简单看过一遍。当他提笔准备签名的同时,他突然觉得眼前情况有些可笑。康苹是他聘来的代表律师,而她进入「霆朝」所起草的第一份合约,竟然是用来规范他这个执行长不得踰矩?
雷钧也干脆,大笔一挥立刻签好名字,还盖上印章。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把握机会缠住康苹,他还怕将来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康苹低头检查了下,然后点点头。「那我明天拟好之后,会先传真让你过目,你读过之后确定没问题,我再排空过来签约。」
雷钧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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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苹姊,下午霆朝的特助打电话来,说请妳回来之后,回电给霆朝的执行长。」
中午过后,康苹尾随所长出席法院开庭,所长发言答辩,由她担任记录的工作。结束回到事务所,已接近下班时间。一刚进门,就接到行政助理小莓的提醒。
「谢了,我回座马上回电。」虽是这么说,但康苹可没照着去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雷钧找她干么。
他急着知道,哼,小姐她可还不急着回答他呢!
康苹先去茶水间帮自己泡了杯热茶,上了个厕所,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回到座位,这时候时针已接近六点,直到这时她才甘愿拿起电话,拨给雷钧。
「康律师,妳终于打电话来了!」
特助一听是她,连忙将电话转进执行长室。电话那头的雷钧一接起电话,劈头就责备她让他等那么久。
「我刚才发现,妳没留下妳的手机号码。」
雷钧不提,康苹还真忘了她也有这科技产品。「我的手机前阵子摔到,坏了,前几天刚拿去修理。」
「修什么?」雷钧惊讶道:「那种消耗品,再买一支就有了。」
「可是那支手机我才用没多久……」
是因为康苹很少用手机。在接下「霆朝」代理律师一职之前,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除了充当所长跟其他合伙律师的答辩记录员之外,其余时间,她都只负责做一些收集、整理资料之类的杂事。手机是她进事务所之后买的,一整年,它响起的次数,大概还不到十次。
「妳都没考虑到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没手机没扣机,妳到时要我们上哪找妳?」雷钧义正辞严。
「对不起,这事真的是我疏忽了,」康苹道歉。「我这两天马上去通讯行另办一支。」
「算了。」雷钧要她回电,目的不在于追问她手机号码,手机只是无法联络到她时的产物。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问她什么时候才肯过来签约?
「我合约已经看了,也都接受,妳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这?」不赶紧将康苹摆平,雷钧晚上实在难以安睡。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猛地听雷钧这么问她,康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猛跳了两下。
今天星期三,之后两天她都已经排定要去当记录员,回来都晚了──康苹想了一下然后答:「最近这几天我比较忙,如果可以的话,下礼拜?」
「开什么玩笑,签个约要我等到下礼拜,不行!」雷钧冷然拒绝。「要就现在,如果妳不方便过来,我不介意由我过去。」
「你不可以过来!」康苹一听,急忙拒绝。他来办公室,万一被其他人发现怎么办?「我过去,可是你得等我,我还有事情,不能马上走。」
什么事比见他还伟大?雷钧恼怒。「要等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康苹嗫嚅地答:「至少也要两个小时我才能……」
「办不到。两个选择,一个是我马上过去,一个是妳马上过来!」
「你这人真的很霸道耶!」康苹不悦地嚷。
「好说。」雷钧哼笑。「妳选哪一个?」
讨厌,又被将了一军。康苹不情不愿地答:「好啦,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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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地赶到「霆朝」大楼,又是快七点的事了。和那一次一样,柜台小姐和特助等等早都下班回家,来到十七楼,就只有「执行长室」走廊上的灯开着,其他办公室,全是黑鸦鸦一片。
想起那一次的遭遇,康苹赶忙停下脚步,从公事包里拿出雷钧签给她的证明──他不可以对她动手动脚。康苹当它是保命符似的,牢牢抓在手上之后,才胆敢举手敲门。
一见她举动,雷钧忍不住呵地笑出声来。「这么迫不及待把它拿出来,我看妳干脆把它贴在我额头上算了。」
想不到康苹竟然附和点头。「要不是怕你生气,我还真想贴呢!」
这家伙!雷钧白她一眼。
「妳说对了,妳真敢贴,妳就死定了!」雷钧龇牙咧嘴地说完之后,突然转身走出办公室。几分钟后他回来,手上却多了一只托盘。
「渴吗?喝点茶吧。」
康苹瞧瞧他又瞧瞧桌上的杯盘,然后摇头。「不用了,你赶快签一签讨论讨论,我就可以离开了。」
跟他在一起,真有这么可怕?或者该问,她真这么讨厌跟他共处一室?雷钧手环胸看了康苹几秒钟,突然他双手一摊。「好吧,既然妳这么要求──」
他从桌上拿来钢笔,一边俯身签写文件的同时,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想我还为了妳要来,下午还特别开车到王德传茶庄,买了些上好的茉莉乌龙……」
康苹个性就是这样,跟她硬着来,她就跟他冲回去,可是一遇到这种半示弱的说法,她就忍不住软了脾性。
康苹低头瞧瞧托盘上的茶具,突然觉得有丝内疚。
嗯,她似乎没必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噢!
「那,就喝一杯吧。」接过雷钧递来的文件,她松口同意。
听见她的话,雷钧笑得很开心。
掀起盖杯,舀了一撮茶叶进杯,紧接着冲水,盖上杯盖。雷钧手法俐落地将盖杯送到康苹案前,然后示范地掀开杯盖,就像武侠剧里老爷喝茶般,用盖缘轻拨开泡开的茶叶之后,再噘唇啜之。
「试试,这喝法还满好玩的。」雷钧鼓励道。
康苹端着盖杯下的小圆盘,依样画葫芦。一将盖子打开轻拨茶叶,一股茉莉的清香混着茶香涌入鼻间,教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喝。」她赞叹。「你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喝茶?一般普通人泡茶,不都习惯用茶壶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