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会打扫环境,看来还是有些「功能」可言的,有别于一般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千金。不,她还是走了比较好,他不要一个女子在他身边碍手碍脚,尤其是这种爱说教的女人。
他扔了那字条,循着阶梯上楼要回到二楼主卧房,检视光可鉴人的楼梯,居然比他的那些佣人擦得更干净,他感到万分惊诧。
其实他是有洁癖的,坦白说要符合他的标准并不容易,如果还有机会他倒想见见这个能把内务整理得有条不紊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这纯粹是出于好奇罢了,没别的意思。
上午十点,一直蜷在机场大厅角落等待班机的希雅,精神下济的走向航空公司柜台买机票,她正在掏钱包,有人叫住她。「希妮,希妮……」
希雅回头看见两位中年夫妇,他们笑逐颜开的朝她走来。
「我是力伯母啊,力拓磊的妈妈,这是妳力伯父,那天我们在妳家等妳下班,见过面呢!妳忘了吗?」甫下机的力妈眼尖地认出人来,热情地握住希雅的双手,
希雅诧异,她竟这么倒楣,遇到力拓磊的双亲,见过他们的人是姊姊,并不是她啊!她踌躇着,该怎么说才不会穿帮?
「妳怎么会在这里?我和妳妈联络过,妳不是在昨天就到了吗?」力妈热络地询问。
希雅听到「妈」这个字立刻打了个寒颤,不过她还来不及回答,力爸就插嘴了:
「一定是和我们一样班机误点,才会弄得这么晚。」他胖胖的笑脸和力伯母一样很有亲和力。
「那妳一定是刚下飞机,要来确定一下回程的机票是吧!」力妈径自问。
希雅苦笑,与其让他们知道她是要落胞,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去猜。
力妈见她含蓄地不说话,爽朗地拍着她的手说:「妳别急着订回程机票嘛!多留一段时日,让拓磊好好招待妳啊!」
希雅瞪大了浑圆的眼睛,他的「招待」她已经领教过了,要她天天帮他清理脏乱,那真的是谢啦!
「是啊,是啊!」力爸说,他们夫妻俩可是把「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
「老公,你去弄我们的机票,我先和希妮到外头等你。」力妈一面对老公说,一面笑咪咪地硬是把希雅拉离航空公司柜台。
希雅感到无措,她压根儿就不想回到那个姓力的住的鬼地方,可是她也不能这么拒绝,万一他们端出后妈来,她一样还是得留下来。
她百般无奈地收起钱包,随着力妈走出机场,打算见机行事,能溜她绝对不会留下。
在他们的私家车上,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旁,仿佛是怕她会临时跑了似的,两人还不断对她做「简报」,说明力拓磊的诸多优点。
「磊儿他完全不靠家里,能把事业做得这么成功,全靠他自己。」
「他从小就聪明绝顶,可惜的是他从初恋失败后就没交过女朋友,现在又忙于事业,把时间都给了工作。」
「他真的是很优,才推荐给妳啊!」
希雅搭不上腔,只有聆听的分儿,毕竟卖花的总说花香,但她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儿子了?她没见过他本人,光是由他居住的品质看来,他不怎么爱干净,这就已经够教人退避三舍了。就算是本身条件优,但卫生习惯差还是令人摇头,搞下好,还是个半年才洗一次澡的怪胎。从小爷爷就教她们注重整洁,所以她算是有洁癖的,根本无法忍受脏乱。
「你们现在要载我去哪里?」她无奈地问。
「去拓磊的公司,这时间他都在公司,我们会慎重地把妳介绍给他。」力妈笑着说。
「这次我说什么也不等着候传,我要直接进他办公室去。」力爸突然脸红脖子粗地说。
希雅感到奇怪,那个力拓磊奇脏无比也就算了,他的父母见他还得「候传」,真是个不肖子!幸好姊姊逃过这一劫,而她能不能顺利逃过,就只有交给老天了。
许久,终于到了拓磊电脑王国总部,超高的大楼竟然是力拓磊一人独有。
希雅下了车,仰望这高耸入云的大楼,如果不是对他有先人为主的观感,她倒是佩服他能拥有这庞大事业,像她天生对电子的东西就不感兴趣,在人人飙网路的今天,她对电脑还很陌生,总觉得电脑不认识她;她比较喜欢和有生命的花花草单或贴心的人打交道,心的感受力停留在最原始的地方,受不了冷硬的电子世界。
在她心底,始终怀念小时候和姊姊、爷爷一起生活在乡间的日子,随心所欲,被亲人呵护疼爱着。但那些日子已随着时间消逝,再没机会去重温旧梦。
「走,我们进去吧!」力妈挽起她的手臂,一同进入大厦,三人进了电梯,上升到五十楼的首脑办公室。
「对不起,力先生出去应酬客户,一个钟头后才会回来,你们要不要先到会客室等候?」门前的秘书告知。
「我不等,立刻把他给我叫回来!」力爸暴跳如雷地吼了一声,气炸了。
「老公,磊儿是有正事忙,你就多担待些。」力妈放开希雅,和颜悦色地抚着他起伏的胸口。
「我说过,我不等,哪有老子等儿子的?他老是叫我们等,要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力爸挥开她的手。
希雅见他那么生气,这才知要见力拓磊的尊容一面是何等困难的事。「伯父,您别这么生气,一个小时并不算太长。」她安慰长辈。
「你瞧这孩子多懂事,多委婉,你就别闹脾气了。」力妈糗老公。
「唉!」力爸重重一叹,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力妈挽着希雅一起定过去,坐在他身边。
希雅枯坐着,看着手表数时间,五十分钟过了,力爸老早就在踱步,根本坐不住,力妈也不再说笑,两人的情绪并不好,而她很想趁乱脱逃。
「伯母,我去洗手问,失陪一下。」她找了借口离开。
力妈点了头,还指引她洗手间就在走道底端的一侧。她道了谢,定出他们的视线范围,松了口气,眼见宽广的步行阶梯就在洗手间对面,她真想一走了之,只要她下楼,找到司机,拿走行李她就自由了……她想着,脚步就跨往楼梯的方向,匆匆下楼。
希雅算不清自己跑了几层,已喘不过气来,双腿也累得发颤,只好抱着扶手喘息。这五十楼的阶梯可不是盖的,要爬下去也得要有充足的体力,而她昨晚窝在机场,并没睡好,已开始头昏眼花了。
「今天的案子谈得很顺利,你就照订单需求让软体工程师去做,一个月内要完成……」楼梯间不知从哪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听来有些耳熟。
「是,您放心。」有人在回话。
接着一阵皮鞋踩在阶梯上的声音,由远而近;希雅往下看见一个高姚的黑发男子走上楼来,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从她站的位置看不到他的睑,但他说话的口吻和那身影,很像是……那个小巴司机!
她手脚开始乱抖,额冒冷汗,心像被千军万马狠狠踹过,很想往回跑,说什么也不想遇到他!
她往回爬了两层,想想不对,这里是力拓磊的公司,怎会有什么小巴司机,她一定是得了恐惧症,才会把别人也想成是那个坏蛋。
她大大地吸了两口气,不信邪地继续往下走去,就在她看见那人之时,那人也看见了她,她心跳咚地一声,手冒冷汗,跌坐在阶梯上,真是那个小巴司机!
「妳怎么会在这里?」力拓磊手里握着刚接到的案子资料,很不可思议地瞪着昨晚那个小流莺。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希雅紧张地想爬起来,却一点也使不出力气。
「我高兴在哪儿就在哪儿。」力拓磊邪笑地盯着她窘迫的样子。
「请你……让开。」他轻薄的语调、神情敦她很难受。
「我没挡着妳的路。」力拓磊说得漫不经心,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她一副害怕的样子,脸色苍白到极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希雅无法回视他狂妄的目光,勉强支撑起自己,打算从他身旁溜走。
「妳不能走。」他伸手阻拦她,想质问她为何会来此,她却因差点碰触到他的手臂而惊慌尖叫。
「啊……」回音在楼梯间像要刺穿耳膜。
他低啐一声,粗鲁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捣住她的嘴,厉声警告:「妳别再发疯,当心我送妳进精神病院。』
「你才有病!你是疯子、变态男,救命,救命……』希雅挣开他的手,大声呼救,以为他将对她不利,她可能小命不保。
力拓磊被她惹得火大,再次捣住她的嘴,她第一个反应是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指;他面色一沈,想扯回自己的手,她非但不放松还咬得更用力,红着双眼瞪着他。
「我警告妳这疯婆子,最好快松口,否则我叫警卫了。」他忍耐地命令,其实他大可不费吹灰之力地甩开她,但又伯自己会伤了她,他并不想那么鲁莽。
她摇头,深怕一松口就会着了他的道。
他耐性用尽,被惹得光火,忍不住像狂风暴雨般地吼她:「妳这个小流莺,竟敢擅闯进来我的公司,还做人身攻击,我一定会把妳送法办,松、口!」
这一吼,声音贯穿进临近楼层的办公室,许多员工纷纷跑出来观看,就连警卫也跑上来,强行拉开她。「力先生,让我来。』
「磊儿,发生了什么事?」力爸和力妈也在楼上听见这雷霆万钧的吼声,急急赶下来,见到「希妮」被警卫架着,全都大惊失色。
希雅满是泪雾的眼此时已看不见对她指指点点的众人,她整个人震撼到了极点。这男人就是力拓磊,她竟当他是小巴司机,而他当她是流莺,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但她不想解释什么,她只想离开这里。挣开警卫,她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奔去
警卫反身要追下去,力爸出声制止。「你给我站住!」急急定向儿子,全然不留情面地指责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希妮?」
「她……」力拓磊浑身一震,她怎会是那个「和稀泥」?不会吧!
「磊儿,还不快去把人追回来!她若走丢了,我要怎么向和家交代啊!」力妈厉声疾呼。
力拓磊还没从怔愕中脱身,他无法想象她就是和希妮;而他也绝不想去追她回来,走了就算了,追什么追!
他的心底冷漠地想,但脚步却不听使唤地朝楼下奔去,追上她唯一的理由是--他们之间肯定有误会,他必须跟她说个清楚。
第三章
希雅循着阶梯奔逃而下,惊惶委屈的泪纷飞,一直跑到楼梯的尽头,眼前的灯不再那 明亮,突然失去空调的闷热感教她惊觉自己跑过头了,这是地下停车场,昨天力拓磊驾驶的小巴士就停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错愕又无助,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更教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以为是警卫追来了,困窘地跑进停车场躲藏在车阵之中,身子猛住最边边缩,不让任何人发现她。
力拓磊一睑紧绷地环顾停车场,汗水从他的发际淌下,他明明看见她下来,怎么不见了?不耐烦地走进停车场,四处找寻……
希雅躲在一辆车后,看见力拓磊走过车前,她不敢吭声,紧捣着脸不想见到说她是小流莺的男人,那样的污蠛太伤人。
「别躲了,我看见妳了。」力拓磊敏锐地察觉她的存在,朝她走来,站定在她面前,瞧她缩得像颗球,双手还掩在脸上,纤柔的身子颤动,他的恻隐之心被牵引而出。「喂!」他的口吻僵硬,不擅温和的言语。
希雅听见他不客气的叫声,不想搭理他。
力拓磊见她动也不动,故意当他不存在,他不容许任何人这么轻忽他的命令,一把拉起她,强迫她面对他们之间的误解。「妳几岁了还玩躲猫猫?」他责问,强拉开她掩在脸上的双手。
希雅再也藏不住哭泣的双眼,幽怨地瞪他。
力拓磊死盯着她哭花的一张脸,想说的话突然梗在喉头,两人就这么僵持住。
「放手。」她冷冷地说。
「妳昨晚帮我清理房子之后,为何会一个人留连在路边?」力拓磊忽略她排拒的态度,却也没有放了她。
「我不想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只是个登徒子。」她说出对他的观感。
他佞笑,不把她的「指教」看在眼里。「妳要正视我的问话,否则我会不客气。」
「别以为我好欺侮!」她觉得他已经够不客气了,难道还想更过分?
「如果妳不说,我会认为妳承认自己就是小流莺。」他残酷地说。
希雅一向好脾气,难得的她生气了,她颤抖地挣开他,甩了他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和五指红印深刻地留在他的俊脸上。
力拓磊两眼闪着青冷之火,瞪视她圆睁的泪眼,震怒中伸出手臂,大掌风暴般地掐住她的颈子,逼她退到墙上。
她直视他杀人般的目光,羞辱的泪止不住地泛流,以为他会使劲掐得她窒息,但他始终只是扣住,未施半分力。
「妳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他咬牙切齿地说,话听起来很郁闷,也有那么点无措的请求意味。
希雅说不出口,合上疲惫的双眼,她怎能告诉他自己心底是怎么想的?
「我警告妳,我的耐性真的很有限。」他已经快没辙,不知要怎么对付这固执的小女人。「难道妳不想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吗?」他打算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对你而言,试用和流莺之间有什么差别?」希雅冷冷地问他。
力拓磊一怔,深邃的黑眸直视着她,冷蔑地说:「妳非得把这两件事串在一起,那我大可告诉妳,没有差别。」
「你太狂了!」她打生下来遇到的第一个坏人是后妈,第二个就是他了。
「我就是狂,习惯了。」他不以为然地冷笑。
「我真讨厌你。」她忍不住这么说。
「感谢妳的讨厌,想必妳是因为讨厌我而没有留在我的屋里,连夜走人的?」
「你说对了。」
他明白了。「那很好,至少我们之间达成共识,无论别人怎么安排,我们一定要继续讨厌对方。」
「如果你肯放我一马更好。」
「我才不想留妳,不过妳得先留一阵子,表面上仍是要做个样子,我父母才下至于太失望,也不会把我逼得太紧。」他不违抗父母之命,联合她当共犯是上上之策。何况他若现在拒绝她,他们马上会再安排别人来,他可不愿让这些麻烦女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了又定,那岂不是弄得他的生活大乱。
「我必须留下来,还要假装喜欢你吗?」希雅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