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无疾而终。
想不到这个银环司雷现在还收着,而且还会重新交到他手里。 “那时我听说你喜欢这个东西,就瞒着师父偷偷下山买。偏偏遇上暴雨,天黑路滑,不小心就掉进了野兽的陷阱。养了几天的伤,给师父骂了一顿,才把这个银环交给你,倒是你还不领情,问也没问就说我偷来的。还丢回我身上,我一气之下就说扔掉了,你也潇洒,再也不再问我要了……”
“那你还收着干嘛?扔掉就算了。”与风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难受。
司雷轻笑:“要给你的东西,我不会扔掉,也不会给别人。”轻轻地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无论隔了多久,受过什么误会,只要你想要的话,我都会把它交到你的手上。”
手心贴着司雷的胸口,那里一起一伏,轻轻的鼓动着,是心脏的跳动,有力的跳动。
把心交给他了吗?与风看着面前含笑着的伟岸男人,心中又是一痛,攥紧手中的银环,提起行李,转身道:“我走了。”
再看下去,怕自己也把持不住,提早做出决定。
自古伤别离,但只要有重逢的期待,两人也不会有潇潇风雨之感。
第六章
一别就是一年。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们都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合则聚,不合则散。
而在投资和理财方面,与风有自己的一套。所以他可以一直靠脑力吃饭。
大半年的时间,他花在暗中帮助穆氏身上,看见与天运筹帷幄已渐人佳境,也放松了一下,干脆到处去旅游了。
主要是西欧。
荷兰、西班牙、义大利……这些城市他也去过多次,但是这次的心情不同。
风车、奶酪、郁金香、木屐。他可以在阿姆斯特丹的的花卉展上漫步,可以在海牙的小人国边观览,畅游宫殿,吃遍小食。
晚上或和别人群魔乱舞,或是自己走在街上。看繁华如烟。
越热闹自己一人越是冷清。
当他漫步在马德里的街上,穿过罗马的竞技场.滑过威尼斯水城时,每次见得喜爱之物,都会突然转身问身边的人。
但得到的却是一片惘然和失望。
没有人,不是他。
原来快乐不能和别人分享也是一种遗憾。
茫茫的人海,喧嚣人群,却如走在水族馆一样,到处是游来游去的鱼,却很陌生。
有时看见的熟悉的背影,他会突然想追上去,想问一问。但一转身,便又重归如初。
又是一个热闹的城市,又是一个茫茫的人海。
缠绕着他的东西,薄如雾,淡如烟,伸手一抓时,却什么也没有。就像把手伸入水中,似乎是托起了什么,但瞬间却从指缝中溜走了。 原来复杂的不止是城市,他的心情也是。
巴塞罗纳。
穆与风首先去的是位于市中心的步行街。
这里到处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人群。
坐在街上一间酒吧里。穆与风百无聊赖。
“你在等人?”一个温文的声音。穆与风抬头,上下打量着他。一个英俊的混血儿,蓝色如深海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优美的
薄唇,颀长的身材。与风承认,他比他还没有变成这个少年身体的时候,还英俊这么一点点。
“没有。你是英国人?”他英语的发音很标准,带了点软软的语腔。
“我奶奶是英国人,我有四分之一英国血统。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冒昧想问一下……”男子欲言又止,冲与风一笑。
“问吧。但我不一定会回答你?”与风眯了眯眼,审视着男人的危险程度。
“你在等爱人吗?”
“哦。你是心理学家?职业病发作,想剖析我?”与风懒懒地笑着。
“不。”男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着,像新月,十分可爱。“我不是心理学家。但我看得出你在等人。”
“这是你跟了我一条街得出来的结论?”
“抱歉,我不是存心跟着你的。我也是来这里旅行的……只不过你看起来很特别。”
“特别?”他变成这个少年之后就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在别人面前会是特别的。“这个理由太逊了,我就用过很多次了。”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子涨红了脸,笑了笑。
“那你说我在等什么人?一夜情的?”与风啜了口冰冻的酒,存心挑逗他。
“呃,不能这么说。”男子又笑了笑,叫来一杯红葡萄酒,便道:“就和这个差不多。”
“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在这里吃饭吧。所以叫葡萄酒来开胃口吧?”
“当然不是。”男子晃着手中如胭脂般的液体。
“你知道怎么酿造葡萄酒的吗?用红葡萄做材料,葡萄渣也要放在一起,这样才可以把色素挥发出来,融人酒中。然后再发酵完毕再放人橡木桶里。大概要酝酿六个月的时问,到了要喝的时候先拿出来让它和空气接触,才能有更独特的味道……”
“哈哈,葡萄理论。所以呢?”与风看着这个有趣的男人,笑道。
“感情也是经过沉淀和发酵的,或许以前你没有注意到,但到了最适合品尝的时候,他发出酒香,你也不要错过啊。”
“是吗?”不要错过?与风沉默会儿,“如果说我现在想喝威士忌呢?”
男人笑,深蓝的眼眸如无边无际的大海,“当然可以尝试,权当作比较吧。”
他俯下身,轻轻地在与风的脸上落下一吻,手也环住他的腰间。
与风一怔,心里微微颤动,竟然想起司雷吻他时的样子。沉醉?激动?或许都不是?
唯一可以确定的却是,他吻他时,和别人是不同的。不是纯粹的欲望,不是同情的安慰,仅仅是发自心海的波澜涟漪,一圈又一圈的,带着浅浅的水纹,散开。沉醉时,他分不清楚,但清醒时,他又何尝明白呢?拿开男人放在他腰间的手,与风笑道:“抱歉,我还是喝不惯威士忌。”
男人苦笑:“有了比较,你就会闻到葡萄香的了。我看得出来,你对那人的感情很深。”
“我也不大清楚。”与风笑了。“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你,葡萄先生。”
“我也是,祝福你。”男人举杯示敬。“顺便庆祝一下我失恋了。”与风和他干杯,他想,如果当初强暴他的人不是司雷的话,也许,他会不顾一切地报仇吧。即使是会同归于尽,他也不会犹豫的。但……他却这么轻易原谅了司雷,是否,爱情的酒精一开始就已经酝酿呢?
突然对旅行疲累了。
月色清冷,冷如霜。
与风坐在酒店的吧台上,晃动着杯中的红酒,把玩着手中的银环。
银光中转动着月晕,相得益彰。他对着泼墨般的苍穹遥敬一杯酒,低声道:“虽然你我都没有什么对月伤情,对酒当歌的情怀,但真的想知道,此时此刻,你是不是也在想着我。”
原来这个游戏一开始便有人在其中沉沦。
看来,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原以为回到这里时一切都会改变,但似乎并非如此。
到处依然是蔚蔚篱篱的树木,依然是亭亭的楼台,变的似乎只有心情而已。
与风微笑,输人密码打开门,想像着见到司雷的样子。他会有何种反应呢?扑过来还是呆在那,或者会谈笑自若地说声:“好久不见了。”或者会激动地狠狠抱着他:“我以为你不再回来了。”
会吗?与风翘起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突然发现可以有这些想像也挺有趣的。
“司雷。”客厅里空无一人,与风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以前他应该在家的,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与风推开房门,身体如雷击一般,麻痹起来。
房中床上躺着一个佣懒的少年,明眸贝齿,眉宇轻蹙,隐隐透出一股艳丽风情,说不出的清丽动人可爱。
与风是这事中的行家,当然明白这是做爱后的神情状况。
司雷!
与风恨得磨牙,胃里像灼烧一般痛。
我以为我可以相信你的!我们从不调查对方,因为我们互相信赖。
但为什么偏偏是,为什么偏偏是!
与风走过去轻轻抚摸少年的脸。与云,他最疼爱的弟弟。
“你是——”穆与云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星星。
与风翻开他衣领,看着其中严重瘀痕,青紫交错——明显的剧烈做爱的痕迹。
“你是罗落?”与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
“我看过司徒哥给我的相片,里面的你好可爱。”与云勉强地笑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穆与风低声问。
而与云似乎没听到,依然嫣红着脸说自己的话,“司雷哥很喜欢你呢,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看重过一个人,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打断他的话,与风用力抓紧他的双肩,大声地问道。
他不想听司雷什么什么的,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与云会在这里,以这个状态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与云给吓到了,微张着小嘴看看他,却说不出来。
与风一阵心疼,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抱歉。”他深吸一口气。“告诉我好吗?”
“是不是司雷?”
与云呆住了,脸上一阵红白交错,良久也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司雷?”与风重复问道。他不想再冤枉他,所以即使与云难堪,也要问个清楚。
而与云也盯着与风,眼神交织着幽怨和不甘,心内却汹涌彭湃。
“是他吗?”与风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温柔地问道。
“是的。”咬紧了下唇,与云垂下了眼睫,不敢再看他。
“禽兽!”与风狠骂一句,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等一下。”与云惊慌起来,冲下来想拦住他,却只听到门甩上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与风因为心跳加剧而感到疼痛,他以前对他说的话是假的吗?他以前做的事是假的吗?他以前对他做的承诺也是假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犹豫又算是什么?那他做的决定又算是什么呢?
与风发现他现在连平心静气都很难做到,连同要给司雷一个惊喜的打算也一起放弃了。
开着跑车在公路上狂飘,他拨通了司雷的私人号码。里面传来的是沉稳的声音。
“喂。”
“是我。”与风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
“你在哪?”电话旁边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
“我回来了。有事找你。”与风突然心痛。
在外的一年,他经常会想到这个场面,说着“我回来”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司雷会是怎么个表情呢?自己会怎么反应呢?每每想到这时,他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他期待这个场面。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种情况、这种心态不说出来。
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啊,司雷!与风在心中嘶喊着。
他还记得司雷带他回家后的那个晚上,那个有力的拥抱。
记得他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时,真挚又痛心的眼神。
也记得离别前贴在他胸口时的那种温度和颤动。
所以,不要让我相信这是事实。我接受不了。
一个他疼爱的弟弟,一个誓言说着爱的朋友。
他无法接受其中的背叛。
“我在雨轩里,你要过来吗?”声音激动得有点沙哑。
“是的。”与风不知道自己的眼睫在颤动。“有些话,我要当面问你。”
“我等你。”司雷沉稳的声音似乎只是在叙述一种事实。
但听到这句话的后的与风却突然挂了电话。
全身颤抖。
他知道的,司雷在等他,一直在等他,等他做出决定。
但……与风抓住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而发白。
为何要发生这种事呢?司雷不知道这对他来说便是无可挽救吗?
车子到达雨轩。那里是司雷名下的产业,也是他和朋友经常聚会的地方。后厅是个茶馆,前厅则是一武场,可以说是他们之间武术交流切磋的地方。
今天是聚会的日子,与风下车出示证明的时候才记起这么一回事。
沉着气走讲前厅.司雷和司徒都在这里。但与风不管他人,迳自走到司雷面前,劈头就问道:“与云的事是怎么回事?”
司雷见他先是激动,但一听到他的问题却是一愣:“你知道了?”
“你!”与风气红了眼,心却如石落水井,一直往下沉。“你疯了他只有十八岁。”
“我很抱歉,与风。”司雷认真的看看他,“但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对你说。”
“混……混蛋!”与风差点把牙龈咬出血采。“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我看错你了!”,
说着,他随手就从旁边的黑裂纹岩石的墙壁上取下一把软剑,一抖便向司雷攻去。
司雷听了却一怔。“什么混蛋?与风你……”他刚想说话,与风的剑已经如灵蛇般窜到,逼到他连翻几个身,才避开这重重的剑影。
与风心神烦乱,此时更是恨极了司雷,出手更是毫不容情。剑光直如平地涌起的秋水,比不透风地向司雷泼去。
“与风你听我说……”司雷这时真是分身无术,一见与风使出的是师门的独门剑法,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我先宰了你再听你说。”与风冷笑,“唰唰唰”几剑过去。都是辛辣凌厉的剑法,霎时整个武厅里杀机弥漫,戾气冲霄。
“与风!”司雷脸色煞白,想到事情必有蹊跷,但又在剑虹乱闪下不能和他解释。
一时乱了心神,也顾不上司徒在场,竟叫出了与风的名字。
“枉我这么认真,你竟然给我逢场作戏。”一想到这里与风就怒火中烧。手腕一抖,又是几个剑花起落。
但司雷这次竟然不躲,直直地站在那里,等着剑光向他喉头射来。
与风大吃一惊,手一震,剑锋一偏,就从他的肩头险险滑过,削去了大片的衣服。
“你疯了。干什么不躲?”
“你不是说要宰了我就听我说吗?现在可以了吗?”司雷刚才差点进了鬼门关,现在却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你!”与风是又气又怒,恨得咬牙。“当”一声把剑扔到地上。狠声道:“有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生气?”即使是如此,司雷看着他的眼光也是柔和的。
与风抿着嘴不出声,半晌才怒道:“你和与云这样,难道我生气也不行吗?”
司雷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和与云?与风,你误会了……”
“我亲眼看到,与云亲口承认,难道还是我误会吗?”
司雷神色凝重,“我不知道与云刚才和你说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他绝对没有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就是我对他好,也是因为你。”
“那你刚才又承认?”
司雷愕然:“我什么时候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