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漠视他的存在,往前走去,古昊轩长腿一跨,挡住她的去路。
「我道歉。」他以最真诚的表情跟声音说道。
她冷冷的瞄他。
「我不应该打他在警察前面。」
他的话让她笑出来。「我不应该在警察面前打他。」她不忘纠正他的中文。
他勾起嘴角。「妳说什么都对。」
「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她忍不住抱怨一句。「你为什么要挑衅 Brian?」
「什么是挑衅?」他疑惑地问了句。
她翻眼看了漆黑的天空一眼。「这样讲得通才有鬼。」再扯下去都要民国一百年了。
「什么鬼?」他又问。
「你就是鬼。」她没好气地回了句。
他皱眉。「鬼不是 ghost,我不是。」
Anita 朝两人喊了句,「要不要上车?」
「走吧!」他对她说。
乔苡苹实在不想坐他的车,不过想到继续跟他争下去不知又要耗费多少时间,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坐上车后,Anita 恢复平常的活泼,在车上不停说话,茱莉则主动找古昊轩攀谈,乔苡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听着,没有响应。
Anita 跟她道谢也跟她道歉,对于让她跑警局的事深感歉意,她摇头,说了句没关系。
送茱莉回家后,车上剩下三人,不知怎地气氛却突然静了下来,连多话的 Anita 都闭了嘴。
乔苡苹发现古昊轩由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还生气?」他以中文说道。
「没有。」她看向窗外。
他勾起一抹浅笑。「要怎么样妳才会不生气?」
「我说了我没生气。」她对着后视镜皱眉。「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 Brian 说那些话还打他,他已经够沮丧了。」
「妳很在乎他?」他的眉头压下。
「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他是 coward。」他中英夹杂地说了句。
「他不是懦夫。」她回道。「他……他……只是……笨。」
「他在台湾两年竟然不知道不能带大麻,还笨到在警察面前拿出来,他是个白痴,一出事就想躲在女人背后,他不是懦夫是什么!」他快速地以英文说。「如果他是我的家人,我会把他揍到稀巴烂,让他在监狱里发臭。」想到布莱恩畏畏缩缩没有担当的模样,让他眉头皱拢。
乔苡苹听得瞠目结舌,一会儿才道:「你太暴力了!」
「什么?」
「violentt。」她瞪他,听见前座的 Anita 发出一个短促的笑声。「真以为自己是黑手党。」
「什么?」他听不懂黑手党。
「没有。」不想回应他。
「我吓到妳了?」
「没有,你没吓到我,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有自制力的人。」
他听不懂自制力,她简单地以中文解释后,他露出微笑。
「我现在已经很有自制力了。」他在红绿灯前停下。「如果是十年前,我会打断他的鼻梁,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坐了太久的飞机,体力不济所以才打偏。」
乔苡苹翻了下白眼,不想理他,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我很感激妳今天为 Anita 做的事。」他诚挚地说。
「没什么,只是帮个小忙而已。」她总不能不管 Anita,把她丢在警局。
「还有我不该在妳面前使用暴力。」
他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再生气下去就太小家子气了,她立刻道:「算了,都过去了。」虽然她不喜欢布莱恩,不过她还是希望他没事才好。
想到有点可怜的布莱恩,她连带想起今晚心情也不好的雅丽,她伸手进背包,拿起行动电话拨号,铃声在响了三声后被接起。
「喂,是我,妳怎么样,心情好一点没?」
对方没有回答,乔苡苹紧张起来。「喂,雅丽,怎么了?」
一声哽咽传来。「没事……」她的鼻音很重。「我妈刚打来……烦死了……说我丢她的脸……气死我了。」
话毕,她开始哭起来,乔苡苹立刻道:「喂,别哭啦!我在附近,去找妳好不好。」
「好……」她的声音破碎。「妳帮我买一瓶酒,我……我的喝完了。」
「好,我马上就到。」挂上电话后,乔苡苹一抬眼就发现古昊轩正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她不自觉地解释,「我的朋友,她住在附近,你送我到那里好吗?」
他点个头,「怎么了,听妳的口气好像不太妙?」
她叹口气。「没什么,她失恋了,所以心情不好。」她将手机放回背包,手指碰到袋内的小型录音机,心中忽然有个想法。这录音机她平常都拿来录学生发音,让他们听听自己哪里说得不好。
「男的?」
「女的。」话毕,她瞄他一眼,他是故意问的还是怎样!「你有认识不错的朋友可以介绍吗?」
他挑起眉宇,在乔苡苹的指示下往右转。「妳想介绍给她?」
「嗯。」她皱眉。「她今天心情很低落。」
「以新恋情疗伤并不健康。」他以英文说道。
「我知道。」她吐口气。「我只是想让她有事可以期待,不希望她再胡思乱想。」
「OK。」他耸耸肩。「妳说时间地点,人选很多,」
她露出笑。「真的吗?」
「当然。」他露齿而笑。「妳开条件,我帮妳找人。」
Anita 突然说了几句西班牙文,古昊轩也回了几句。
乔苡苹看看两人,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而后 Anita 突然又换成英语对她说:「妳带妳的朋友来,Rick 带他的朋友,我煮一桌菜怎么样,一来可以让他们认识,二来也谢谢妳今天的帮忙。」
「我没帮什么忙……」
「就这么说定了。」Anita 打断她的话。
古昊轩又对表妹说了几句西文,Anita 轻笑几声。
乔苡苹不高兴地拧下眉心。「你们在说什么?」她怎么有种被设计的感觉。虽然这话题是她提出的,可进行到这里,她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没什么。」古昊轩说回中文。
「前面红绿灯左转。」她说了一声后,继续原来的话题。「你一下说英文一下说西文,然后又说中文,脑袋不会太忙了吗?」
她讽刺的话语让他露出笑。「妳应该听听我的梦话,那才精采。」
「我才不想听。」她嘀咕一句。「你在前面的超商停就行了。」
「我送妳到她住的地方。」
「她就住在这边,只是她想喝酒,所以我……」
「苡苹。」他打断她的话。「妳不需要买,我有的是酒。」
她半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妳要多少都行。」他微笑。
「可是……」
「告诉我接下来怎么走?」他打断她的话。
「从右边的巷子进去。」她立刻道。「往前一直走,最前面那栋大楼。Rick 我不能拿你的酒。」
「Why?」
「因为……」她一时语塞。「那是……那是你的……」
「苡苹。」他在大楼前停下,以英文说道:「我家有一大片葡萄园,大到妳走进去再出来,都能生两个孩子,如果把葡萄串起来可以绕地球两圈,我们的酒多到可以把台北盆地都倒满,变成一个大游泳池,明白吗?」
她笑出来,Anita 也笑。
古昊轩解开安全带,听见乔苡苹真诚地对他致谢,他微微一笑,打开车门走到后车厢拿酒。
她也跟着下车。「我很想看到台北变成葡萄酒游泳池。」
他扬起笑。「那我得先把酒都空运到台湾。」他拿出两瓶酒。「不过我有替代方案,我有个大浴缸,把它倒满酒不成问题,妳有兴趣来见识吗?」
她的脸颊发红,瞧见他的眼神勾着她,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恶了,根本就在卖弄性感,荷尔蒙太过旺盛!
她故意皱眉头。「我没兴趣。」
「真可惜。」他靠近她,将酒递给她。
「Rick。」她接过酒,仰头注视他。「stop doing that.」
「Doing what?」他懒懒的眨了下浓密的睫毛。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抱着两瓶酒,咬牙切齿地说着:「You are ……are……」她讲不出调情两个字。
「flirting with you?」他好心地替她说完。
她感觉脸颊烧了起来。
「flirt 的中文是什么?」他微笑地问。
「调情。」她对他皱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了,我会生气。」
「为什么?」他顿了下,决定诚实说道:「我喜欢妳,想要妳。」这几天她常钻进他的脑子里,让他无法专心做事。
「Stop!」她受不了地叫了一声,手臂起了鸡皮疙瘩。「这样讲很没礼貌。」
「为什么?」他皱眉。
「那是情人或夫妻才能说的话。」她没好气地解释。「我们不像你们这么开放,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讲。」
「所以我说东方人太压抑了。」他耸耸肩。
「谁像你们到处跟女人上床。」她咕哝一声。
「妳说什么?」她讲得又小声又快,他听不清楚。
「没有。」她不想再说下去了。
「还要吗?」他又拿了两瓶酒。「我帮妳拿上去。」这些酒是他从西班牙带回来的,一会儿回去后得记得拿进屋子里去,否则白天气温一升高,闷在车厢里会变质。
「不用了,两瓶就够了。」她可不想雅丽发酒疯。「谢谢你。」
「没什么。」他关上车厢,双眸温暖地注视她。
他根本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他现在的眼神好像……好像她是什么大美女,可她知道自己不是。
「对了,我还得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她扯了下嘴角。
「妳说。」
「帮我拿一下。」她将酒瓶递给他,从背包里拿出小型录音机,举高手放到他嘴边。
他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她按下录音键,认真地回望道:「请你教我几句西班牙脏话。」
第四章
「哈……哈……」乔苡苹笑倒在沙发上。「妳应该看他的表情,他……竟然不好意思耶!妳能相信吗?」她喝口白酒,随即做出狰狞的表情,她还是不习惯大口喝酒。
「哈……」卢雅丽也跟着笑,头歪在一边。「我喜欢他说这一句。」她按下拨放键,录音机里立刻传来古昊轩低沉的嗓音,「Tu madre tiene un bigote」。
两人互看一眼,一起大声说道:「你妈妈有胡子,哈……」两个女人像疯子一样大笑。
「为什么……为什么要骂人家的妈妈有胡子?」卢雅丽出声问,她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大口酒。
「不知道……」乔苡苹打声酒嗝。「我不能再喝了,好想吐,下次我问他西班牙的妈妈是不是会长胡子?」
「好,妳要记得。」卢雅丽又喝口酒。「这句太难了,他那个舌头还会颤动,我不会,我学这一句 Hijo de puta。」她跟着录音机大声朗诵。
两个女人跟着录音机一起大声学西班牙脏话,每学一句就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真是有够难的。」卢雅丽给自己倒满酒。
「下次我叫俄罗斯人讲给妳听,那个也超难的。」她立刻道。
「好啊!那我们就有一卷世界脏话大全的录音带了。」话毕,两个女人又笑到不行。「谁能比得过我们,对了对了……」她拿起电话。「我打给张柏清,用我们学的脏话骂他。」
「啊?」乔苡苹眨了眨眼。「这样好吗?」
「管他……」她熟练地按着电话号码,耐性地等着,二十秒后,她气愤地挂掉,竟然不在。「我打他手机。」
「雅丽,妳冰箱有没有别的东西,我想喝别的。」她摸摸肚子。
「好像有可乐,妳自己去看。」
「好……」乔苡苹蹒跚地站起,她走了一步后,差点摔到地上,她急忙扶着沙发。
「妳喝醉了,哈……」卢雅丽取笑地说了一声,「真没酒量。」
「我没有……只是有一点站不稳。」她摇晃地走到厨房,拿了一瓶可乐出来,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摇摇晃晃的又走回来。
「他不接我电话。」卢雅丽愤恨地甩上电话。「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人。」
「说不定他只是没听到。」她瘫在沙发上。
「我才不信。」她喝口酒。「他现在一定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有直觉,直觉妳懂不懂?女人就是靠这个活到现在的。」
「嗯……都分手了,妳就别管他了……」乔苡苹打个呵欠。
「妳睡啦?」她拍她的大腿。
「没有。」她打个嗝,可乐加酒的气味冲上鼻腔,让她的脸皱成一团。
「妳……别喝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又不是妳,我的酒量好得很。」像在证明她的话似的,她又喝了一大口。
「以前我跟张柏清喝酒……妳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他还想跟我拚酒,结果才喝一瓶他就东倒西歪,跑到厕所去吐,还……哈……睡在厕所里面……哈……」
乔苡苹也跟着笑,笑了几句,雅丽却开始哭起来,她吓了一跳,急忙望向她。「妳干嘛?」
「没有。」她一边抹泪一边说:「我大概……大概是更年期要到了,情绪不稳……回忆这种东西真是讨厌……妳知道我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只跟他一个人谈过恋爱,一谈就谈了七年,结果呢……什么屁也没有,就留了一堆没用的回忆……」她敲头。「全装跟他有关的东西,如果我谈了十次恋爱,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会记得,更不会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哭出声。
「雅丽……」
「他开始跟别的女人一起过他的狗屁生日,我呢……我变成家里的箭靶,亲戚的笑柄……」她猛吸口气。「一堆人来跟我讲狗屁话,什么女人过了三十就没行情,我真他妈的,你妈妈有胡子!」她大骂一声,抽了面纸就往脸上抹。
乔苡苹笑出声。「妳不要再骂这一句了,我都不知道要笑还是要干嘛。」
「当然是笑。」卢雅丽用力擤鼻涕。「我都不知我在掉什么眼泪,好像眼睛里面长了一个会漏尿的膀胱,滴滴滴,滴不停。」
乔苡苹笑道:「妳不要搞笑了好不好,妳就是这样,一次哭个够就好了,妳就不肯,哭两滴又赶快忍住。妳干嘛,在我面前还怕丢脸!」
卢雅丽瞪她。「我就是不要为那个人哭,我干嘛为他哭,有什么好哭的,妳知道我为什么情绪不稳吗?因为今天满月、涨大潮,我宁可海水倒灌把我卷走,我都不要为他哭,我为他哭有什么好处,他会心痛吗?他不会,他是个死人,妳知道他有什么毛病吗?他便秘流血,我还借卫生棉给他垫……」
乔苡苹大笑出声。「救命啊!不要跟我讲这个啦!」
卢雅丽也跟着笑,两个女人对看一眼,开始狂笑,笑到肚子痛,为此乔苡苹又多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