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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 page 7 作者:凌淑芬

  「他的儿子亲眼看见父母冰冷的婚姻关系,也非常明白父亲的话中之意。就在儿子满二十岁的那一年,有一天他带着随从出猎,不慎撞倒了一位佃农的女儿。这个女儿并不是什么天香国色,可是二世却在这一眼的接触中,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爱上她。」

  「只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自己爱上一个女人?」身为一个实际的现代女子,凌曼宇很难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

  「就是一见钟情。」挑眉的查德对她点点头。「二世一开始不敢告诉父母自己爱上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佃农之女,只敢每天偷偷出门与她谈情说爱。小两口的感情与日俱增,终于,这件事仍然被左尔曼夫妇发现了。

  「左尔曼非但没有责怪儿子,反而因为自己不愉快的婚姻,非常赞同儿子的选择。而他的妻子却是极端反对,只是因为儿子有丈夫的撑腰,她也就无法反对到底。

  「二世本来以为这桩感情已经十之八九,谁知,就在一年后,家族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左尔曼患心疾而去世了。」

  「啊。」她轻呼。

  查德叹了口气。「没错,这下子换成左尔曼的妻子当权了。于是,就在她的大力阻挠之下,小两口被硬生生的拆散!这家佃农被外放到其他岛屿的夏氏领地去,再也不能回来,而二世也被迫娶了另一位领主之女。

  「可想而知,他的婚姻也极度不幸福,妻子在婚后第五年就发疯了,他本人也在壮年时期患了传染病死亡,接着就来到了第三代,」

  「这个传说还真长。」她不禁笑道。

  难怪查德要先找个位子坐下。凌曼宇也效法他,拨开一些落叶,席地而坐,以树为靠,以地为椅,舒舒服服地听着故事。

  「他的儿子三世由一群忠诚的部属扶养长大。说来奇怪,在三世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在无意间认识了一名美女。和他的父亲一样,他第一眼见到这位美女,就深深地爱上她。」

  「又是一见钟情?」

  「答对了,而且幸运的是,三世上头已经没有碍事的父母阻挠,」查德对她眨眨眼。「所以他们两人顺利地结婚了,夫妻俩终其一生都极为恩爱,美满幸福,接着来到第四代。」

  「当然了。」她笑道。

  「第四代长到二十来岁的时候……」

  「让我猜猜看--他也在无意间认识了一名美女,并且对她一见钟情,从此深深地爱上她?」

  「答对了,瞧,女孩,妳已经看出了夏克劳德家的模式。」查德举起一只食指轻晃。「也不知命运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安排,每一位夏克劳德家的男人都会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便遇到生命中的灵魂伴侣。只要他们娶的是这名女子,他们就会拥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反之,若是他们抗拒命运的安排,娶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些婚姻往往以悲剧收场。」

  「这不是有些迷信吗?」不是她不够罗曼蒂克,而是她真的很难接受有人可以只凭一眼,就认出对方为他的终生伴侣。

  「传说就是这样流传的呀,而且它屡试不爽。」

  她皱了皱鼻子道:「我相信必定有某个祖先从未对任何女人一见钟情过;又或者有人及时清醒过来,发觉这只是一时迷恋,于是娶了另一个女人,并且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只是家族史记里不偏爱这些不够戏剧化的情节而已。」

  「女孩,妳不该太质疑命运的神奇魔力。」查德对她微笑。「另一项神奇的地方是,有几代的祖先遇到了天命真女之后,却因为战乱等等的原因失散了;可是只要坚持到底的夏氏男子,最后一定会再和他们命定的新娘重逢,并且结婚生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当然,不能坚持下去的男人,最后也往往和自己的怨侣走完悲惨的一生。」

  凌曼宇觉得这个传说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迷信,但是夏氏的「子民们」显然对它深信不疑。既然如此,身为外人的她也没有批评的权利。

  「那么夏克劳德家族的男人是非常幸运的一群,他们只需凭一眼便能分辨出自己心爱的人,许多人结了三十年的婚都还无法确定呢!」她只是笑了一笑,对查德道。

  「可不是吗?」查德感叹地点点头。

  凌曼宇回头望着墓碑上的花体字。

  「那么,佐罗的灵魂伴侣……」她轻轻停住。

  「如我所说的,传说没有应验。」查德深深太息。

  是啊,传说没有应验--它再也不会应验了,因为传说中的灵魂伴侣,早已香消玉殒。

  这就是佐罗的灰眸看起来,总是如此深切难解的原因吗?

  「啊,这一聊又耗去许多时间。」查德欠身而起。「我得去忙我的事了,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会在宅子里。」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故事。」她点点头。

  再回首望着萝莎莉亚的碑文,那年轻早丧的卒年,一时想得有些痴。

  半晌,轻叹一声,收拾了相机,慢慢走回大宅里。

  在前廊取了几个景之后,她进入客厅,想拍几个在时光洪流中静静躺卧的角落。

  墙上那张威武的海盗画像,想必就是某代祖先之一。如今知道了夏家流传已久的传说,再看着画中人,心情便与当时不同了。

  他是否便是当年那位郁郁寡欢的左尔曼一世?

  凌曼宇来到画像前,轻触边桌上的家族生活照。

  其中一张,一对中年男女并肩而坐,对着镜头微笑,想必是佐罗的父母,后院三座坟中的两位主角。

  不知萝莎莉亚拥有怎生的相貌?

  她找了一下,却未发现这名年轻未婚妻的肖像,反倒是一张男子的独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记得当初第一次看见边桌上的生活照时,也是这一张照片引起她的注意。

  她取过来细细地看--

  照片看起来有一小段时间了,片中的男子极为年轻,约莫二十来许,五官清俊温雅,一双柔和的灰眸显然是夏克劳德家的注册商标,他的棕发服帖着头型,白衬衫、西装长裤外面套上驼色毛背心,看起来充满儒雅学者的风范。

  强烈的熟悉感在凌曼宇脑海激荡。这位男子她见过!她支着额头,努力想翻出隐埋在记忆里的片段。

  一股存在感贴近她的背后,这次她抢先回头。

  「嘿,我被你们主仆俩教得很乖了。」想再吓住她,没那么容易。

  佐罗面无表情地瞄她一眼,把照片取走,面朝下按回边桌上。

  「这个男人是谁?」

  「……堂弟。」

  「我发誓我真的见过他,但我想不出来在何处见过。他是个名人吗?」

  「他移居到美国十几年了,只是一介平凡教书匠。」佐罗明显不欲多谈。

  「所以,夏氏大宅目前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她回头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在这附近出出入入了一个星期,除了他和查德之外,大宅只有钟点人员会定时出现,再没有其他家人现身。

  倘若他们现在不说话,整间房子便毫无人声了。

  细尘在空气中翻涌,似乎是整个空间里唯一会动的东西。

  「你一定非常寂寞……」她轻声说。

  「嗯。」佐罗寂寥地垂下睫毛。

  他巨大的身影立在这寂寂广漠中,彷佛一尊孤独的门神,静静守候着日出月落,春夏秋冬,任时光之轮滚滚而来,再悄悄流走。

  「对不起,我太交浅言深了,这本不关我的事的。」她轻柔道。「只是,我刚才在后院,查德告诉了我关于夏氏一族的传说……」

  佐罗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一个脚步移换,已近在她咫尺。

  男性气息扑天盖地而来。

  「妳知道『传说』的事?」

  这回她没有被他庞大的存在感压迫退后。她仰头,温柔地看着他。

  「是的。」

  他的眸心闪动,紧密的视线彷佛有温度一般:被他扫过的肌肤,都留下灼热的感受。

  「查德是如何跟妳说的?」沉荡的频率在他胸腔内共鸣。

  「他告诉我关于夏家男人的终生伴侣,命定的一见钟情,以及……萝莎莉亚。」她轻触他的手臂。「我很遗憾,你一定非常爱她。」

  佐罗眸中的情绪深刻难懂。

  「……是我害了她。」他静静地说。

  「十万别这么说!」凌曼宇急急按着他的胸口。「我们东方人认为生死有命,命运的安排不会有多少人能理解的。」

  「妳真的这么认为吗?」他低下头,鼻息扑在她的容颜上。「妳真的认为不是我的错?」

  她一仰首就碰到他的鼻尖,如此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无法避免地交织成一气。

  呼吸有些困难,想退后腾出些空间,身后就是墙壁了……

  「我不知道当年的情况,也不知道意外是如何发生的,但是我相信萝莎莉亚的死绝对不是你的想望,你不必一个人扛下所有愧疚感的。」她诚心诚意地说。

  佐罗双眸炯炯射出清芒,她看着他眼角的纹路,忍不住抬手轻触。

  这个碰触如柴火一般,点燃了一连串效应。

  他低首吻住她!

  这个吻,不再像昨天那个路旁之吻,戏谑大于一切。

  这个吻,是个饱饱实实、充满激情的吻。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强硬地要求她分开。她轻嘤一声,他的舌便流窜而入。

  交融的呼息增添了一倍热度,他的胸膛彷佛炭火一般,每一处与他熨贴的部分都产生如熔岩流过的触感。强壮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轻轻一举便让她的唇与他等高。

  她已许久不曾有过……不,是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纯粹激情的、纯粹阳刚的、纯粹亢奋的吻。

  体内属于女性的那个部分立刻苏醒。

  多久以来,她只是个经纪人,某某人的好朋友,父母的女儿,铃当的妈咪,模特儿的保母--

  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当一个单纯的女人。

  她都快要忘记,属于女人的那悸动、性感,被异性追求的美妙情挑。

  他唇下的吻开始有了回应,滑润的舌尖主动卷住他入侵的舌。柔荑下的胸膛一震,随即更密切地压迫而来,纤腰上的钳握收得更紧。

  她紧环着他的颈项,手埋进浓密的棕发里。他的发质好细,跟又臭又硬的脾气半点儿都不搭轧。

  他辗转黏蜜地吮吻一阵,突然移到她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

  凌曼宇的双颊飞红。

  这是一句极为淫猥的话!

  从一个动情的男人口中吐出。他发亮的眼,深赭的脸庞,粗重的呼息,湿润的嘴唇,在在传达最原始的欲望。这是一名雄性人类对一名雌性最直接不讳的性感渴望。

  而她是个女人。

  她是个身心理成熟、健康正常,拥有一副美丽躯体的性感女人。

  她想要脸红心跳。想要在夏日午后卷在床单里,身旁有个汗湿的男人。

  她已经许久不曾尝过心动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正在度假。

  而此刻拥着她缠绵密吻的,是一个勇悍强壮的男人。

  「OK。」她悄声道。

  他的唇再度攫住她,下一秒钟便是天旋地转。

  等天地再度回归原位,他们两人已经在他的房间里。

  门砰地一声弹开。

  她的纤足缠住他的腰,两个人激烈地吮吻,近乎战斗般的纠缠。他跌跌撞撞地闪进门内,脚尖勾回门,任凭它再度砰地弹回。

  她被用力顶在门后的墙上,心脏在胸腔内激烈跳动,血管里的生命液体狂窜奔流。

  她的长裙被撩高,底裤被扯下,被急切大掌碰触到的每个部分都像要融化。

  牛仔裤拉炼拉下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股粗猛强大的力量,正面逼迫而来。

  「啊……」她嘤吟一声,秀眉有些承受不住地蹙起。

  樱唇上的吻转为绵密,温柔地啄点着:压力略微退去,他用实际的温柔给她时间,让她慢慢习惯自己。

  直到她的娇躯不再那样紧绷,蹙起的眉心也平坦后,退去的压力再渐渐涌回,一点一滴地进占她的身体。

  他再将她倾在自己怀里,改变方向,往中央那张大得惊人的软床走去。

  她枕在软垫上,望着高大的男体向自己压来。

  彼此的衣物被两双急切的手抓坏,凌乱地扔在地上,但是两人都不在意。

  在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是。

  不是老板、不是主人,不是财阀、不是夏克劳德。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男人,专注地用自己的身体去膜拜另一具女神般优雅无瑕的女体。

  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是。

  不是女儿、不是母亲、不是女强人、不是凌曼宇。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那些道德操守,礼教矜持只存在于这间房间外。

  现在的两个人只是单纯的男与女,一如天地初成之时,世间仅有的那双人儿。

  他们只想专心享受一场,甜美激切的情欲盛筵。

  第六章

  「为什么塞里亚那的绵羊特别有名?」

  凌曼宇挥挥手,示意他站到右边去。羊群后的大个子依言移动,她取了个角度,拍下一帧母羊咬青草喂给小羊的温馨画面。

  佐罗取下挂在腰带上的羊毛剪,随手抓来一只羊剪下一小撮毛,送到她鼻端前让她闻。

  「嗯,香香的耶。」她惊喜道:「我还以为牠们闻起来会有羊臊味。」

  「皮脂腺的关系。」胡子下的嘴角微微一挑。「原本我国的羊只是很普通的绵羊种,十九世纪初突然基因突变,分泌出来的皮脂出现香气,而且质地极为细致。我的祖先以这批羊做为种羊,加以量产,渐渐培育出具有特殊香味的『塞里亚那绵羊』。」

  她接过羊毛再嗅闻一次。

  「味道真的很好闻,比麝香的味道清淡持久。」她笑道。「府上出产的绵羊油只怕比石油更有价值吧?」

  佐罗微微一笑,翻出栅栏外,陪她一起观赏整片草原的风景。

  天空蓝得彷佛要滴出水来,棉花糖似的白云时而交会,时而分散,印出一幅幅对比鲜明的图画。她索性往后一倒,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吸进满胸满臆的绿草清芳。

  过去这个星期美妙得不像真的。每天他固定出去视察产业几个小时,接着便回来陪她四处逛。目前为止,他们已经逛过每一处隶属于他名下的产业,也去过珍贵的香鼬草农场,今天则是陪他视察绵羊牧场。

  有许多机要重地,甚至连签约的国外协力公司都不给进入参观的,她挟着「天子神威」,一口气全看完了。

  佐罗拍拍她的肩膀,凌曼宇询问地挑了下眉毛。

  他示意她上半身稍微抬起来,她照做之后,他将带来的薄外套铺在她身下,以免坚硬的草梗扎疼她的背。

  他是个温存的男人。凌曼宇柔柔看着他。

  过去七天,他一直就是如此--在她没注意的小地方表现出贴心的举止。不多话,但有问必答。

  如果在上个星期,有人告诉她,再隔不久她会觉得这只粗鲁的大熊既温柔又感性,而且帅得不得了,她一定会大笑,然后建议那个人赶快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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