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倪露儿想叫住他们留下来帮忙,他们却反而加快脚步跑得不见人影。
倪露儿又急又气,暗骂这些同伴没良心、没义气。
可是不一会儿她便发现,这个陌生人的武功竟然还不错,应付起两位兄长游刃有余,令她开心不已,不禁鼓起掌来。
两位哥哥的武功她是知道的,在江湖上排名虽不及爹,却也是响叮当的人物,现在这名陌生男子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着实不简单,看来想要摆脱哥哥们的追缉,非得靠他不可。
“小心暗器,有毒。”她从包袱内拿出两锭碎银,学着说书里的坏蛋人物,朝两位哥哥射过去。
正在激战中的倪天翊和倪天赍,正为齐士鹰的武功咋舌不已,突然听闻有暗器发来,也没细想发声的人是自己妹妹,就反射性的朝旁一闪。
倪露儿见机不可失,踢了下马腹就朝齐士鹰胞去,伸手将他拉上马背,一起往前狂奔。
刚刚齐士鹰为了顾全镖车的安全,不敢让爱驹放开四蹄,全力奔跑,现在镖队先行离去,他再也毫无顾忌,轻轻拍打爱驹的脖子,示意它尽情狂奔。一时间周遭景物快速后退,倪露儿和齐士鹰很快就摆脱了倪天翊和齐天赍。
“太好了,快点……再跑快点。”倪露儿像是孩子似的,不住的发出赞叹声,催促马儿再跑快些。
而他们身下的那匹千里名驹像是听得懂人话,拚命的往前狂奔,还不时发出嘶鸣声。
眼看那两个男人绝无可能追上来,齐士鹰猛地拉住缰绳,马儿立刻停下脚步。
“够了,你可以走了。”他的声音冷到没有温度。
“跑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停下来?”倪露儿不依的发出抗议声。
他双瞳冷闇,“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我说‘你可以走了’。”
倪露儿转动眼珠子,天真的反问:“走?你要我走到哪去?这山那么大,天那么黑,树又那么高,一个女孩子走在这里很危险的,你不会是坏心的要让我被狼吃掉吧?”
而且她忙了一天,好累、好困,与其孤零零的走在这深山野岭里,倒不如坐在马背上面睡觉。
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靠向他的胸膛,将他披在肩上的斗篷拉过来,围在自己身上。
齐士鹰瞪着这个毫无戒心,不知避讳男女之嫌,直往他怀里蹭的娇憨娃儿,她的爹娘难道没有教她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说下去,听到了没有?”他拎起少女的领子,不客气的将她扔到地上,冷哼一声,就想骑马离去。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马儿居然一动也不动,用嘴咬着少女的衣领,硬把摔得哇哇叫的她拉了起来。
“墨龙,你这是干什么?”一向不与人亲近的爱驹,竟然主动缠住人不放,这倒是有趣。齐士鹰的剑眉斜斜地一挑。
“我就说马都比你有人性,你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好意思把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丢在荒山野岭不管吗?我若死了,你会不会良心不安?”倪露儿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忿忿不平的指控。
“不会。”齐士鹰答得理所当然,问心无愧。“没有人规定我一定要救你,也没有人说走在这路上的都是好人或坏人。你一个姑娘家半夜不睡觉,走到这山里被调戏、追杀,只怕也是自找的,出了什么祸事,也是应该。”
看他一副冷血无情的模样,真教倪露儿瞠大眼。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既然我是罪有应得,那你刚刚干嘛还要救我?”连爹跟哥哥们都没有他这般可恶。
“刚刚纯属意外,是你自个儿跳到马背上,赖在我怀里,逼得我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而出手。现下追你的人没跟上来,我就当刚才是一时兴起做件好事,你快走吧,别再来烦我。”说完,他硬生生的把一人一马分开,策马离去。
“喂……喂……没心肝、没同情心的人,你真的丢下我?”
环顾黑漆漆的树林,回应她的只有一阵阵阴风,倪露儿不禁打个冷颤,暗骂那个臭男人没人性、没义气,竟然狠心的把她丢在树林里。
“喂,有没有人啊?随便出来一个陪陪我好不好?”
呜……好黑、好可怕哦!
早知道如此,她情愿被两位哥哥抓回去算了。
“呜……我好可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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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露儿在心里把那个坏男人骂了千遍万遍,还连带诅咒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若不是他狠心的把她丢在林子里,她又怎会全身脏兮兮的走在大街上,让人指指点点。
瞧她现在不只又累又饿,身上的衣裳也因为急着赶路下山,跌倒了好几次,沾了一身的泥,看起来就跟街上的乞儿没两样。
踏着蹒跚的步伐,走进一家客栈,她往椅子上一坐,趴在饭桌上,有气无力的喊道:“小二哥,给我来几道菜。”
若不是现在是大白天,店小二只怕要以为是碰上鬼了。
“去去去,咱们店里不招待乞丐,你要行乞,到后门去。”身材颇壮的店小二挥着抹布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就把她往外赶。
倪露儿不悦的甩开他的手,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生气的娇嗔道:“谁是乞丐来着,我有钱,上门来照顾你店里的生意,吃顿饭都不行吗?”
真是狗眼看人低,以为她一身污垢就当她是乞丐,也不张开眼仔细瞧瞧她身上的衣裳,可都是上等的丝绸,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真是不长眼的小人。
不过,现在这个局面该怪谁呢?若不是那个坏心眼的臭男人丢下她不管,她又怎会狼狈到被人误会?!
这笔帐该算在那个男人头上才是。
小二的一双势利眼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确实也瞧出了她跟普通的乞丐不一样,睥睨的眼神稍稍收敛,但仍然不放心的说:“是……是,姑娘说得对,你来光顾小店,我们当然欢迎,可是眼下世局不好,骗人的乞丐特别多,好不好请你先亮出银子,让小的瞧瞧。”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店家被骗怕了,见着可疑的人不得不多提防点,以免上当又被骗,白白损失了一餐饭。
“这有何难?”倪露儿气他瞧不起人,有心炫耀一下,转身就把背上的包袱取下来,放在桌上,准备从里面拿出银两。
可是左翻右掏,怎么也找不到她从家里带来的大包银子,就连整迭的银票和玉环首饰,现在……全不见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丢掉的?
一双灵动的美眸圆睁,惊慌的回想着进入镇里后的一切,彷佛……刚刚有人经过她身边时撞了她一下。
不会吧?难道就是那一撞,把她的银子撞飞了?
她焦急的转身,就想奔回去找银子。
可是店小二却拦住了她,讪笑道:“姑娘,钱呢?要是没银子就别骗人,以后请你牢记我们这间客栈的字号,别再打歪主意想来混吃混喝。”小二对自己的机灵聪明,甚是得意。
倪露儿瞪他一眼,屈辱的跺一跺金莲小脚,拿起桌上的包袱就冲出客栈。
她循着来时路一路找回去,想找到那个撞到她、偷她银子的人,可是因为她被撞时没瞧清楚对方的身高长相,所以就算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也认不出来,因此任凭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呜……我怎么这么倒霉!”沾着污垢的小脸垮下来,眼眶里盈满泪水,好不气馁的坐在路边。
齐士鹰交了镖,带着一群弟兄走出客栈,正想好好的逛一下,老镖师孙行之眼尖的看到哭得伤心不已的倪露儿。
“三爷,是昨晚的那位姑娘。看样子,她又遇上麻烦了。”
众镖师投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坐在路边哭泣的小姑娘,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帮她,因为大家好歹有过一面之缘。
齐士鹰却冷冷地道:“别理她。我们靠保镖做生意,最忌讳与人结怨,所以能不管闲事就不要多管闲事,知道吗?”他要大家视而不见的走过去。
大伙虽然觉得此举有点不近人情,但因为他是总镖头,不能不听他的吩咐,于是只好硬起心肠,低着头快速通过,想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没瞧见。
可是他们不惹麻烦,麻烦却自动找上他们。原本坐在地上低头啜泣的倪露儿,不知为何突然抬起头来,泪眼迷蒙的望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找可以去的方向,望着望着,茫然的眼睛不经意的瞥见他们,顿时杏目圆睁的跳起来,快步冲了过来。
“喂,你……你……别走,把我的钱还来。”她指着齐士鹰的鼻子喊道。
齐士鹰一脸漠然,淡淡的望着那根指着自己鼻头的葱白玉指,挑起一眉。“姑娘,你记错了吧?在下不记得欠过姑娘银子。”
“你是没欠过我银子,但我的银子却因为你而丢了,害得我现在身无分文,想吃一顿饭都没钱。”在破口大骂的同时,她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羞得她双颊一红,怒气更往上飙。
“姑娘的银子丢了,关在下什么事?你可没托我保你的镖,顾你的银子。”齐士鹰双臂环胸,泰然回答。
“我不管,总而言之,是你半夜把我丢在林子里,害我的银子被偷,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要负起责任。”她索性耍赖,拉着他的衣袖不放他走。
这时,路人看戏似的聚集在他们四周。
齐士鹰不悦的蹙起双眉,“放手,不要缠着我,你听到没有?”
因为长相的关系,他最讨厌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所以冷颜一沉,就拂开倪露儿的手想转身快步离开。
可是倪露儿像牛皮糖似的攀着他的手臂不放,整个人跳到他身上,用双脚把他的腰圈住。
这下他不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都很难了。
齐士鹰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提出警告,“我再说一次,你快点下来。”
“不要,除非你答应负责,否则我赖定你一辈子,不走了。”她使尽吃奶的力气紧紧抱住他,也不管这个举动会引起多大的争议,只要能讨回银子,让他难堪,哪管什么男女之嫌,活命吃饱最要紧。
齐士鹰的脸颊在抽搐,咬牙切齿,举起一掌正想往她身上劈去,就听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口了。
“哦!瞧那小姑娘多可怜,为了一个男人连银子都没了,真是不幸啊!”
“看那男人,长得粉嫩秀气,比个姑娘还美,一看就知道是吃软饭的,搞不好是骗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和银子,想不负责任呢。”
“是啊!这种男人真该死。”
齐士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举起的手劈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的僵住。
偏偏这时候倪露儿的戏瘾又发作了,不怕死的哭哭啼啼道:“可不是吗?求各位姊姊婶婶作主,为苦命的小妹说句公道话。他是我未成亲的相公,说要上京赶考,让我做状元夫人,所以我变卖家产筹足盘缠让他上路,没想到一切都是他的谎言,我爹娘知道后气得一病不起,害我沦落街头,现在他又要弃我而去,天下有这么负心的男人吗?”
旁观的路人都忍不住为她掬一把同情的泪水,义愤填膺的指责齐士鹰的薄幸。
“你这该杀千刀的坏男人,人家姑娘为你掏心掏肺,你怎么可以薄情寡义的弃她而去,你应该好好的疼她、补偿她才是。”
“对啊!你真是我们男人之耻。”
可怜的齐士鹰,顿时成为众人挞伐的对象。
众镖师则是露出诧异之色,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想不到这个看似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三言两语就把不苟言笑的总镖头逼到绝境,成为路人们辱骂的对象。
这份能耐,只怕比起绿林大盗,都要恐怖上百倍吧!
“你倒是说句话呀!别愣着不动,到底要不要把人家姑娘娶回去?”
“是男子汉的话,就别丢咱们男人的脸,对人家有个交代。”
“你到底娶不娶人家,赶快说一句。”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逼着齐士鹰做出承诺,原本正在气头上的齐士鹰瞪了一眼还在演戏的倪露儿,一股怒气顿时消弭,怒极反笑的扬起唇角。
“是没错,我该对她负责。”对她的所做所为负起教训的责任。
一阵冷风吹来,倪露儿莫名的打了个冷颤。怎……怎么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可怖,好像要吃人的……鬼魅?
刹那间,她有个不好的预感,不知道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呢?
第二章
齐士鹰街也不逛了,拉着她就走回客栈,匆匆结了帐,牵了马,就带着整队的人离开广西,往回程的路走去
“喂,我肚子还饿着,你可不可以先停一下,找个地方喂饱我的肚子?”
马匹有限,一人一骑,再加上她刚刚在大街上表演的那一幕,整个镖队的人都知道不要沾惹到这位小魔女,所以没有人愿意跟她共乘一骑,因此与她共骑的“重责大任”自然又落回齐士鹰身上。
只是他冷着瞳,沉着脸,对于她的抱怨置若罔闻。
其中对她最有善意的就是墨龙这匹黑马,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嘶鸣不已,看到她坐在自己背上,更是温驯得像只小绵羊,一点也没有以前的凶悍样。
这令一向以它的冷傲自豪的齐士鹰更为光火,恨不得早早摆脱这个小丫头。
“喂,聋子,我说我肚子饿了,你听到了没有?”可怜她饿了一天一夜,四肢无力,而他竟然可以狠心的不理不睬,装聋作哑。“我警告你,你再不停下来帮我找东西吃,我就……就跳马。”
“你要跳马请便,最好找个有悬崖的地方跳,我的耳根也可以清静一点。”他无视她的威胁,冷冷的说。
厚,这个男人有够毒,他打小吃毒药长大的是不是?倪露儿气结,直翻白眼。
“你家住哪里?告诉我,我送你回去。”他问。
“不是说过了,爹娘被你气死了吗?还问干嘛?”她不悦地回答,抚着饿扁的肚子,又悄悄的把他骂了几遍。
“你非要好好教训一顿才肯说实话吗?”他握着缰绳的手指关节泛白,自制力正濒临崩溃边缘。
“不说实话的又不只我一个,你还不是出尔反尔,说要救我,却又丢下我,害得我如此狼狈,要教训的话,第一个先教训你自己才对。”她吐了吐舌头,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冷肃的眼瞳泛起凶光,原本握着缰绳的手倏地伸过来,将她娇小的身子一提,按趴在他的腿上,一只大掌高高的扬起。
“哇……你要干什么?不许打我,你不可以打我,啊!好痛,住手……快住手……”倪露儿吓得花容失色,大声惊叫,可是他无情的手仍是大力的打在她的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