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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场逗爱记 page 1 作者:猫娜

  序曲

  凌晨两点。

  是的,不用怀疑,真的是凌晨两点。

  就一般人而言,凌晨两点时通常会在哪里?被窝里?马路边?书桌前?还是在某个狂野的PUB里尽情笙歌热舞不断?

  然而,对孟一樊而言,比起他身处的所在,以上的任何地方,甚至随便一条大马路的地下道,都可称之为「天堂」。

  为什么?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那刺骨的冰凉使孟一樊不得不把衣领再束高一点。

  今年冬天有够冷的,连阳明山都飘霜降雪了,任老伯(任立渝)却说还有一个寒流要来,真他X的没天良……孟一樊在心里碎碎念着。不过,更没天良的应该是他这回的苦差事吧!他再次就着笔型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看着自己「老父&师父」留给他的「好好用之私家侦探大补帖」,上面的确写着--

  「垃圾调查」除了垃圾集中场外,没有别的地方可找。

  看样子,似乎真的得这么做了,孟一樊吞了口口水,暗自忖道。只是,偌大的垃圾场是如此一望无际,他到底该如何下手呢?天知道「万能企业」台北分处业务部的什么科长的什么猪头纸篓里的什么信用卡帐单会在哪里?

  然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服务业千古不变的守则,所以无论如何,孟一樊还是得跨出他成功的第一步--

  他抖了抖,试图移动那双几乎冻成冰柱的长腿,挣扎了半个多小时,尽管心理障碍还未完全克服,他仍免不了翻拣一片垃圾山的命运。

  认了吧!他想。

  可惜的是,老天并没有因为他的认命而给予垂怜,天空突然飘下了细细的小雨,这样浪漫的孟冬时节,这样的寒流和小雨,这样苦命的他!孟一樊的第一步既不光明也不璀灿,而是正好踩进一摊酸臭的厨余残羹中。

  「妈的!」他恨恨地骂道。飞着小雨的夜色下,只见孟一樊一面抖脚、一面寻找其它的落足点--前面约一公尺半的地方,有块「疑似」干净厚纸板的东西,于是他卯足了劲奋力一跳……

  「啊--」真不巧,那是厚纸板没错,但是它底下却不是实心的。一桩憾事就这样子发生了,在众「小强&玛璃」(蟑螂&老鼠)的见证下,「白帅帅」的大侦探孟公一樊,就这么跌入了万「秽」渊薮。

  清脆的书册落地声,简洁有力地为孟一樊的惨叫画下休止符。

  页数第一百零三,正好接在那段「垃圾调查」之后,已成为天使的孟老爹,尚有一段箴言要给他那耐心不足的宝贝儿子--

  不过,只有猪头才会真的那么做。

  垃圾集中场普遍杂乱且占地广大、环境恶劣,并有许多潜在的危险。故,此项调查若非进行不可,可以金钱买通定点清洁员、或焚化业者……

  寒冬夜里的凌晨两点,宁静安详的垃圾集中场,只见一个身影突出重「秽」,仰天长啸--

  「我受够了--」

  第一章

  铃--

  铃--

  电话在响到第三声时被接起。

  「喂?这里是猛虎侦探社。」好一个温柔妩媚的嗓音。「谁?噢,很抱歉,他不在耶!」一双修长美腿交迭放在檀木办公桌上,深银灰的漆皮高跟鞋时而掩住墙上的挂画,时而遮去发霉屋角的岁月斑痕。不过最值得注意的是她脚边那一张七吋放大的相片。

  那是一张颇有历史的泛黄照片,虽然颜色褪了许多,但仍可看出里面是三男一女,个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肩并着肩在一块崭新的招牌下--「猛虎侦探社」的合照。

  「我吗?我不过是一个小接线生而已。」温柔的嗓音扬起一阵银铃般的轻笑。「我的名字叫刘莺莺--不可以拆开来念唷,我会生气的,莺就是『莺莺燕燕』的莺莺。如果你觉得我的声音很耳熟,那你可能在西门町听过我唱歌,我每个星期三跟五都在『宾悦楼大歌厅』打工,只不过,在那儿大家都叫我雷梦娜……」

  她说得兴高采烈,完全没注意到有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由后方逼近--

  「喀--」

  刘莺莺一楞,耳畔的嘟嘟声在她心头引来一阵失落,看着眼前那只冒着青筋、粗壮的罪魁祸「手」,她忍不住发难道:「死老虎,你干嘛挂我的电话啊?」

  王汉虎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眼角虽多了几条皱纹,却依然不失其炯然锐利--就像照片中的一样。

  「少说两句话,多省两杯茶。」说着,他便在她的杯子里斟满香气四溢的铁观音。

  「你这样子挂人家的电话,万一他是客人怎么办?」她仍有些不服。褐色波浪长发、风情万种的眼角眉梢,这绝世的芳华,比起照片,刘莺莺本人更禁得起岁月的考验。

  「那就算啦,也不差这一个嘛。」他答得好生轻松。

  「王汉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刘莺莺可没那么豁达,手往蛮腰一抆便连珠炮似地开始抱怨。

  「死老虎,社里的状况你是清楚的,这侦探社除了你我能接case,难道要指望那个老电脑精吗?我看他天天上网也没上出个什么花样来嘛!咱们再不接几个case给一樊去跑,难道你忍心看我们花了一辈子经营的『猛虎侦探社』就此关门大吉?等过两年腿一伸躺下时,你要咱们拿什么脸去见老孟?你说呀!」

  王汉虎给她逼急了,气得手一甩,「妳有完没完啊!我知道现在的状况吃紧,那妳咧?天天霸着电话打妳雷梦娜小姐的广告,万一真有个什么事,谁打得进来?还有还有,妳看看妳的样子,都几岁的人了,还爱穿高跟鞋、迷你裙,成天打扮得跟『拉面』(辣妹)似的,想想妳的风湿吧,老小姐,下次再犯老毛病时,我可不帮妳松筋捶背!」

  刘莺莺给王汉虎数落得气扁了嘴,回眸,正好看见孟一樊步履缓慢地开门进来,她马上舍弃不和她拌嘴会活不下去的王汉虎,敞开双臂往前迎去。

  「一樊,你可回来了,莺莺姨好想你呀!」

  孟一樊很努力地拉开一个疲惫的微笑,「我也很想妳,莺莺姨。」他用手稍稍隔开了刘莺莺,「别靠我太近,我昨天晚上翻了一整晚的垃圾,很脏。」

  刘莺莺之所以三蹦两跳的冲到孟一樊身旁,不为其它,告状是也。

  「一樊,你汉虎叔欺负我!他埋怨我老了不中用,又嫌弃我人老珠黄。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连说句话、穿套衣服都得看人脸色,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嘛!我不依啦!我不如死了还比较轻松……」刘莺莺说到伤心处,还不忘眨眨充满泪光的大眼,以示委屈。

  刘莺莺这番举动对忙了一晚上的孟一樊来说,无疑是比两万吨垃圾还恐怖的疲劳轰炸。

  女人,麻烦的代名词。孟一樊十分无奈的望向王汉虎。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不承认。」唉,都认识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了,王汉虎怎么会不知道刘莺莺扭曲事实的工夫一流。

  孟一樊随口问道:「这回是为了什么?莺莺姨又乱买衣服了?还是她捡了不该捡的流浪猫、狗、蛇、鸟、鸡、鸭、鱼、乌龟?」不用怀疑,在「雷梦娜小姐」的慈悲心下,这些东西都曾出现在「镇社吉祥物」的名单上。

  王汉虎咕哝道:「要真这么容易解决也就罢了……」

  「该不会是恐龙吧?」

  「傻孩子,恐龙那么丑的东西,莺莺姨怎么会去捡牠!」呵呵呵,她可是很有品味的呢。

  「我知道了,又是为了电话对不对?」孟一樊从两人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真是的,每次都为这种小事……我看我明天就去多申请几支电话,要不插播转接系统也行,省得你们老吵架!」

  王汉虎忙不迭地辩道:「我这也是为了社里好啊,天知道她这样一占线,咱社里会流失多少客人!」

  刘莺莺唯恐天下不乱地道:「是喔,为了社里好,怕流失顾客?可刚才不知道是谁,不分清红皂白就挂人电话,硬生生地斩断一条财路。」

  闻言,孟一樊不由得皱眉,「社里、社里、社里……别开口闭口都是侦探社好不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不适合也不想当侦探!现在这工作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真的只想过我平静的日子。」他掏掏口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甩在阔气的黑檀木办公桌上。

  「这是万能企业要的什么单,我按时把它弄来了,待会儿别忘了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要怎么取回,看是用快递寄去、专人送去,还是他们自己要派人来拿?这个工作就拜托你们两位了,我好累,现在只想洗个澡,然后睡上一天一夜。对了,还有调查结案的尾款,记得催一下,要不我们下个月就得吃泡面了。」

  王汉虎楞楞地看着他一口气交代完全部的事情,不由得道:「你做得很好呀,为什么说自己不适合呢?」

  「是吗?」孟一樊冷冷地苦笑,摘了帽子又脱去那件「很侦探」的淡驼色风衣。「顺便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不、干、了!」

  「你说什么?」刘莺莺被他这句话吓得花容失色。

  「我说我不干了、不玩了、不掺脚了!从此我再也不过问『你们』猛虎侦探社的任何事务,我要金盆洗手、浪子回头,永远永远不再淌这浑水!妳听明白了吗?我亲爱的莺莺姨。」

  「怎么了?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刘莺莺不解地问道。

  「才不!」做得好好的?哼,这是孟一樊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你们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每回有案子,都是我在东奔西跑,累得像条狗一样,可是真正的大案连边都没沾上,倒是老为外遇跟监的芝麻小事忙得满头包。妳当上个礼拜汉虎叔三更半夜冲出门去,是去吃消夜吗?告诉妳,他是去保我!」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了。」他冷冷的道,坚决不留半点后路。「不干就是不干,你们说再多也是没用!」

  「我不允许!」王汉虎怒声道,大手指向桌上那帧老照片。

  「你这没种的小子!接手侦探社没多久你就嫌烦了?也不想想你老爸当初创业维艰,煞费了多少苦心,你这样子对得起我们、对得起你父亲吗?你怎么配当『神探老孟』的儿子?你可知道这几十年来,『猛虎侦探社』是靠谁打的天下?」

  孟一樊双眼直直望着王汉虎。

  「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开始介绍咱猛虎侦探社的成员?」开玩笑,也不想想他孟一樊是谁拉拔大的?这段历史早在他八岁那年就倒背如流了。他先往王汉虎一指--

  「你,王汉虎,海军陆战队两栖蛙人部队的老班长,一九五八年铁拳杯自由搏击冠军,人称智勇双全『东山虎』。」

  随即,再指向刘莺莺--

  「妳,刘莺莺,当年轰动澳门『百花红』歌厅,最俏、最年轻的台柱,心狠手辣、八面玲珑,人称玉面罗剎『雷梦娜』。」

  「还有--」孟一樊的手在空中晃了一圈,「奇怪,莫言叔呢?」

  说曹操,曹操到。大门口传来一阵嘎啦的三轮车停放声,只见一个头带毛线帽、身着脏旧夹克,还外带一个大麻布袋的拾荒老人出现在猛虎侦探社。他偻佝的身躯缓缓走进来,一见到两位老伙伴和初出茅卢的小伙伴都在,立时咧开缺了几颗大牙的嘴皮笑道,挥着双手向大家打招呼。

  「莫闻莫问莫须有,寡材寡欲寡是非。姓名存疑、身分不详、技术登峰、智慧无限的天下第一鬼才--莫言。」孟一樊喃喃道。

  「还有你老爸呀,别忘了社里的灵魂人物。」王汉虎提醒道。

  刘莺莺忽然叹了口气,「是啊,老孟可真是咱们的『灵魂人物』呢!」

  「我当然不会忘记。只是,我多年来一直抱持着很大的疑问,这个侦探社成立到底有何意义?我从小听那么多你们的传奇故事,可是为什么你们破过的案子,甚至在台海三地发生的冒险,没一个曾记载在历史上过?照你们的叙述,猛虎侦探社的名气应该是响当当的呀,为什么没几个人知道呢?还有,为什么社里的活动在民国七十一年全部沉寂下来,直到去年我被迫接手?」

  孟一樊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刘莺莺和王汉虎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侦探社不活动也是因为你的关系呀!你别忘了,你父亲就是那年去世的,当时我们要照顾你,又要为老孟料理后事,哪有时间管社里的事!」刘莺莺解释道。

  「OK,这我接受。但其它的呢?你们要作何解释?如果你们连这些都不能给我合理的交代,那你们要怎么说服我为这侦探社卖命是值得的?更甭说要我说服我自己,我是在为你们的理想,以及父亲的遗志在努力!」

  王汉虎沉吟了片刻,语重心长地道:

  「孩子,你难道不知道,许多过去的历史、是非,早在人们有心无心的包装下,成为小说了。」

  那又如何?

  孟一樊绷着脸,沉默地抗议背负在他身上那奇怪又可笑的使命。

  这时,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那位名为「莫言」的拾荒老人还当真是「莫闻莫问」,他放下了麻布袋,一脸疑惑地挥舞双手在空气中比画着。

  (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要谈起这么严肃的话题?)

  刘莺莺气得不想说话,便用手语回答莫言。

  (先别多问,快来帮忙劝劝一樊吧,这孩子从小到大最听你的。他在使性子,说他不愿继承老孟的衣钵,他不干侦探了!)

  王汉虎还在作最后的努力。

  「一樊,行业不是说转就能转、说换就能换的,这二十几年来,我们就是靠当年和你老爸搞侦探社所揽下来的那些老本在照料你,我们这几个会的也就是那一套,这时候放弃『猛虎侦探社』,你不觉得可惜就算了,但你要我们怎么办呢?」

  「我只说我不干,又没说侦探社要解散。」

  刘莺莺尖声道:

  「一樊哪,这意思还不是一样?这社里上上下下也只有你跑得动,你若是不干了,你要我们谁来挑大梁?谁挑得动?怎么说我和你汉虎叔、莫言叔平均起来也快七十岁了,体力、脑力都不能和当年相比了;而且现在侦探社的任务走向也和当初大大不同,你说,我们之中除了你还有谁能担负得起?王汉虎,你行吗?」

  王汉虎避之唯恐不及。「别开玩笑了,我还想过八十大寿呢!」

  孟一樊淡淡地开口道:

  「既然如此,解散也没什么不好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可以去找间公司上班。莺莺姨可以去唱歌。汉虎叔,你不是说想去试试高中社团武术指导的工作?我们三个人的薪水再加上莫言叔的投资眼光,就算侦探社的社费一毛不剩,我们还是能过得不比现在差呀,日子也会稳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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