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听见这种关系的旱衿,依旧不太能接受。
「那又如何?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永昼表情神秘的摊开纸扇,轻轻的搧着。
呜……二哥说他年纪小倒也是事实,他不过比阿蒙大一、两岁而已,比起过了弱冠之年的大哥和二哥,他还算是小毛头一个。
「况且,你能想象阿蒙另娶他人、长夜又爱上任何的姑娘的情形吗?」
被永昼这么一问,旱衿仔细的想了又想,皱眉也越皱越紧。
「没办法,那画面好诡异。」旱衿投降的摇摇头,不管哪个结果都敌不过大哥牵着阿蒙的手这般景象来得适合。
「你懂就好。」永昼满意的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袖,才站起身往长夜的方向走去。
长夜越来越失态,手都探进阿蒙的衣服了,若是在不加以阻止,等会儿恐怕会上演一出精采的春宫秀。
「长夜,你醉得不轻,该回房歇息了。」永昼低下身子低声提醒。
闻言,长夜这才接收到数十道惊异的目光。
「有什么好看的?」
他怒喝一声,所有人立即收回是现,低下头专心喝酒。
「长夜,你该回房歇息了。」永昼再次低声叮咛。
长夜带着混沌的脑袋,顺应的点点头,缓缓起身,踩着不稳的步伐往别院的方向走去。
「阿蒙,小心扶好长夜,你们早些歇息吧!」永昼拍拍阿蒙的肩叮咛着,正好瞧见阿蒙脸颊上退不去的红晕。
等到两人渐渐走远,所有人才有胆抬起头望向那对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没入黑暗。
今夜的事,没有人有胆在第二天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话题,大家心知肚明,只能暗藏在心底,毕竟全鞍寨还没有人有胆量挑战长夜的威严与怒气。
不过,长夜依旧得知他在这一夜的所有行为,原因无它,认为丢脸丢尽的阿蒙足足有三天赌气不理他;长夜为了追究原因向永昼询问,才得知一切。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次面子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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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想什么,你们管不着吧!」
长夜困窘的响应,耳根子越来越红,让永昼与旱衿笑得更大声。
「大哥,你就别害羞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啊!」旱衿的安慰反而招来大哥的白眼,被大哥这么一瞪,他立即噤声,免得待会儿被大哥从客栈二楼扔到大街上去。
「长夜,别气、别气,喝口茶消消气吧。」永昼适时的奉上一杯茶,要长夜息怒,这时楼下说书的正巧说到黑山贼闯进宫里,准备替太子夺回皇位的桥段。
三人仔细的听着,这故事内容他们也听了不下数十次,每个说书的都说得大同小异,但是总是漏掉最重要的环节。
他们永远不知道,有个很忠心的小哑巴才是救了大尉皇朝的重要角色,当然这事除了他们自己知道之外,无人知晓。
尽管如此,阿蒙在鞍寨的地位依然高高在上,就连乐合帝也敬他三分。
一想起阿蒙不曾有过怨言的小小身影,长夜不禁勾起微笑。
就在这时,故事正要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一名小随从急急忙忙的从楼下奔上楼。
长夜瞧见了,却不动声色的等着小随从抵达。
「当家,不好了!是寨里传来的消息。」小随从气喘吁吁的报告着。
「什么消息?」
「皇上、皇上下旨,请阿蒙进宫,用意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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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皇宫的大道上,有一辆民用马车正缓缓地前进,那行进的速度极为缓慢,随着大道上凹凸不平的石坑晃来晃去,这是一辆再平常不过的马车了。
马车内的人悄悄的掀开窗帘,确认目前的所在地,随后又放下窗帘。
「阿蒙,好久不见了。」尉然重新坐回位子上,勾着浅笑向一旁的人儿关心地招呼着。
说他传旨请阿蒙进宫,其实是他自己亲自上鞍寨请阿蒙进宫的,时间点就是这么刚好,鞍寨里的三位当家都出门办事了,省下与他们周旋的麻烦,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身分,轻轻松松的就把阿蒙从鞍寨里带走。
阿蒙则是坐立难安的四处张望,他不知道这样离开是不是会造什么恐怖的后果,尤其是长夜,他可能会抓狂。
「放心,正有知会他们一声了。」尉然轻笑的揽住阿蒙的肩膀,让彼此挨近,不过看来比较像是阿蒙被他搂进怀里。
阿蒙依旧不安的仰头看着皇上,这才想起他与皇上已经分开半年多了。
从黑山贼们闯进宫里的那天算起,太子顺利取得皇位后,成了皇上,接下尉朝一切的政务;为了稳定四方,半年来他极力治理一切,人也跟着忙了起来,但是这殿时日他总挂心着在鞍寨的阿蒙。
「放心,朕只是想带你进宫好好的款待你一番。」尉然捏捏阿蒙软软的脸颊,不断的安抚他。
经过他这么极力的安抚,阿蒙总算稍稍释怀,这也发现皇上似乎成熟许多,身上穿著价值不菲的华服,扎着一头俐落又整齐的发束,还有一身无法掩饰的王者气息,在在说明他有多适合登上这个位置。
时空彷佛回到许久之前,尉然还是太子、阿蒙则是跟在他身边的小侍童……
不知不觉中,那座再熟悉不过的皇宫也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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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皇宫,一如往常地静谧,没有夜夜笙歌,更没有热闹宴会,主因在于乐合帝喜爱安静,除非是重要节庆,通常大型宴会能免则免,不过皇宫的深处──皇上的寝宫,倒是有些小小的热闹。
尉然在自己的寝宫办了一个小型的晚宴,只有他跟阿蒙,更特地请御膳房多做几道美味的佳肴,尤其是甜点,阿蒙喜爱吃甜点这件事他还记得。
重逢的感觉尽管是快乐的,但是尉然的眼底总有一股抹不去的悲伤。
当宴会结束,阿蒙央求回鞍寨时,尉然硬是把他留下来过夜。
「你能不能留下来多陪朕一会儿?」尉然抱着阿蒙,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恳求。
阿蒙手足无措的被他抱着,突如其来的恳求让他无法适从。
「皇宫太大了……却只有朕一个人住,怪孤单的,你今天就留下来陪朕好吗?」
本想推开皇上的阿蒙在听见这番话后,小手悄悄的放软,卸下防备。
尽管他无法出声,但是那股让人依赖的温暖气息,却让尉然深深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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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寝床不是说躺就可以躺的,但是阿蒙总能轻易的打破这个规定,尉然还特意将他抱上床,命人拿一件上好的睡服要他更换;不过阿蒙却摇头拒绝了。
过了子时,宫里陷入一片寂静,两人躺在被窝里互相依偎,不禁让尉然忆起不久之前还在那间破屋子里过着乞讨的生活时,两人也是如同此刻一同窝在稻草铺成的床上睡觉。
「朕还是睡不惯这儿。」尉然嘴角微弯,带着一抹苦笑,抵柱阿蒙的额头亲昵的诉说。
陛下老是睡不好吗?
阿蒙侧过头,眼底尽是担忧,这张床他也睡不惯呢。
「是啊,这儿只有我一个人,这床虽好,朕却怎么也睡不着。」
阿蒙耐心的倾听,就像好久以前皇上老是说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哄他睡觉。
对尉然而言,阿蒙是个好听众,一个愿意听他倾诉一切的好听众。
而且,这么拥着他,就算再怎么睡不惯,睡意却在不知不觉地悄悄袭来,他贪婪的嗅着阿蒙特有的味道,有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
「如果可以,朕真想把你留下来,让你陪朕过日子……」
阿蒙连忙摇头,婉拒了皇上的想法。
「朕知道,朕只是随口说说。」尉然又露出苦笑,眼底的落寞与孤寂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总是最挂心他们,你总是最担心长夜,对吧?」尉然揉揉阿蒙地发丝。
瞧他一脸紧张的模样,是怕自己不送他回鞍寨吗?
「别想这么多,今夜朕只想要你好好陪朕,明天一早朕立即命人送你回去。」尉然伸手往阿蒙的背后探去,轻轻的拍打,用低沉的声调哄他入睡。
阿蒙放心的点点头,枕在尉然的手臂上,闭上双眼。
不久,屋内陷入一片寂静,阿蒙睡得很熟,而尉然却依旧醒着,他毫无睡意地看着怀中的人。
一种苦涩感不断的在他的心头缭绕,离他最近的人,心却是与他相距最远的。
「朕知道朕留不住你,朕也不能勉强把你留下。」他悄悄的将双唇贴在阿蒙光洁的额头,眼角的泪珠不经意地透露出他的情感。
「过了今晚,朕会努力把你忘记,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快乐。」这番话他说得极为小声,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你是朕今生最爱的人,可是,对你而言,朕却不是……」他顿了顿,心头揪疼。
过了今夜,阿蒙将不属于他。
「阿蒙,谢谢你,谢谢你舍命陪朕度过这一切。」说完这句话,所有的一切将成为过去。
而阿蒙当然不知道尉然藏在心底的这一番话。
过了二更天,离天亮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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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尉然彻夜未眠,他神态自若的坐在寝宫前的石阶上,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
「若是朕此刻大喊有刺客,你或许无法活命了。」他带着惬意的微笑,对着高耸的宫墙说话。
「几个小侍卫挡得住我吗?」长夜站在宫墙上的身影,高大而挺直,沉稳的声调更让人不寒而栗。
「的确,你曾经是御前侍卫统领,谁都拦不住。」尉然依旧轻笑,对于不速之客的造访完全不以为意,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特地来此等待。
「废话少说,阿蒙呢?」长夜不再闲扯下去,纵身一跃来到皇上面前,不改他冷酷的神情。
「让他睡吧!等天亮了,朕自然会送他回去。」尉然单手托着下巴,刻意不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带着戏谑与玩笑的意味直盯着他瞧。
「不必劳烦陛下费心,我这次是亲自来带他走的。」长夜不顾皇上的身分,提起脚就要往寝宫里走去。
「长夜!」尉然突然起身,怒喝一声:「你身为一介平民,竟敢在朕的面前放肆?」
他的言词中充满了威严,这是身为一个王者的口吻。
被唤住的长夜,直挺着身子,毫不畏惧的看向皇上。
「不管陛下如何吓阻,还是没用的。」他勾着微笑,气势不输皇上。
「这可是朕的寝宫呢!」尉然收回威严,轻松一笑,彷佛方才的怒喝是玩笑似的。
「那又如何?」
「好吧!」尉然双手一摊,轻轻一笑。「这样还吓不住你,朕认栽了!」
他站在门口处,一脸戏谑的神情。
「阿蒙就在里头,你去找他吧!」
「毋需陛下提醒,我自己知道。」长夜耸耸肩,立即往寝宫里走。
不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覆盖着长长纱幔的龙床,他掀开纱幔,随即瞧见在被窝里熟睡的阿蒙。
他稍稍转过身,看着倚在门口的皇上。
「陛下,小的踰矩了!」长夜突然弯腰行礼。
那尊敬的态度反而让尉然措手不及,惊讶的挑眉。
尉然没料到长夜会这么做,印象的长夜总是不顾杀头的危险,对他百般的不敬,全天下敢动手打他的莫过于此人了。
过了好久,尉然才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伸手一摆,响应长夜的大礼。
长夜随即伸手将阿蒙揽进怀里,顺手用身上的披风卷住他的身躯,免得他着凉受风寒。
一瞧见卷在披风里的睡容,长夜原本冰冷的神情不知不觉的变得温柔。
「睡得真熟。」他不禁伸手撩拨阿蒙额前的发丝,轻触他的脸颊,彷佛在确定他真的存在似的。
「朕可是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哄他睡着。」尉然双手环胸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神态轻松,将真正的心思藏在心底,谁也无法发现他的苦涩。
「他会认床,况且他实在不习惯宫里的生活。」长夜拥紧阿蒙,缓缓的往门口走去。
「所以朕留不住他。」尉然不禁笑出声,语气里充满无奈。
长夜未做任何回答,神情复杂的看着皇上,接着踏出寝宫,准备离开。
「放过他吧!宫里的生活不适合他,而且我也无法让他离开我身边。」长夜被对着他,缓缓的说着。
「放心,朕尊重阿蒙的决定,你大可安心。」尉然耸耸肩,眼底尽是笑意,他知道长夜是个大醋桶,若是强行留下阿蒙的话,说不定这个冲动地家伙会把皇宫给烧了。
「那我们告辞了。」长夜依然是背对他,拥紧阿蒙,确定他依然睡得安稳之后就要离去。
「等等。」尉然突然唤住长夜。
长夜立即停下脚步,神情疑惑的回头。「陛下还有事吗?」
「看看阿蒙身上。」尉然指了指阿蒙的胸前,提醒长夜。
「这是?」用一条细红绑着的一块翠绿玉牌躺在阿蒙的胸前,玉牌上雕着一条龙,雕功非常精细,而玉牌的材质更是天下中一等衣的上等好玉石。
「这是朕送给阿蒙的礼物。」
「礼物?」长夜将玉牌握在手中,望着皇上的眼眸尽是不解。
「我这条命是阿蒙的,大尉皇朝能保住也是阿蒙的功劳,你们至今能安稳在黑山居住也是阿蒙的关系……
尉然的视线落到依然熟睡的阿蒙身上,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柔和,眼睛闪烁着温和的光彩。
「他是朕这辈子最感激的恩人,也是大尉皇朝的重要功臣,只是他无意当官,朕也不能强求。」
尉然缓缓的提起脚走向长夜与阿蒙,收回方才柔和的神情,神情认真的盯着长夜。
「见到这块令牌如同见到朕,以后阿蒙若是有任何要求,你们必须依从绝不能有违,否则株连九族决不宽贷!」
这是尉然送给阿蒙的最大礼物,一个至高无上的尊容,连长夜都必须对他敬畏。
但是,获得这份殊荣的人儿却窝在长夜的怀里熟睡。
「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他,这点请陛下放心。」长夜勾起笑容,信誓旦旦的响应。
「请你记住今天的承诺。」尉然满意的点点头,老挂在心头的一桩心愿总算了结了。
这次,长夜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一跃,用绝佳的轻功跃上高耸的宫墙。
「等等!」尉然又再次唤住长夜。
「敢问陛下,又有何指教?」长夜不耐烦的转过身,陛下真是啰唆啊!
「你们在黑山抢标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们不做踰矩的事,那些该惩治的贪官奸商就让你们处置了。」
关于黑山贼的总总是基,他并非全然不知,况且他深知这帮人存在的意义,自然阻挡不得。
「承蒙皇恩,在下领旨。」听完之后,长夜弯腰行了一个大礼,由衷的感谢皇上的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