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样……你……你才曾以为可能会喜欢上我吗?”她倒抽了口冷空气,这些话的打击比他方才直接承认无法爱她更令她伤心。“也就是说,我若真被你喜欢了,那不过是成了贺怀嫣的影子,是不?”
他轻轻推开她,从来就没打算欺骗她,“这是事实。”
“那女人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
楚飖低垂下浓密的眼睫,嘴角微微一扬,笑意中有股身不由己的无奈。
“我爱她爱得好深、好深。”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吐露心声,心情是沉重而坚定的。“爱一个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时候,爱对方似乎是出于本能,不会再去考虑值不值得的问题了。”他在她肩上一拍,迈开步伐离去。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对方比爱自己多吗?
我爱楚飖爱得深,可我会爱他比自己多吗?葛兰叹了口气,摇着头,那是不可能的事!
入骨的爱情,那又是如何地沉重呢?
???
这天的黎明似乎来得特别快,多么希望这长夜就如此永无止境地沿长下去。看着天边几颗即将消逝在黎明中的残星,贺怀嫣不由得长长一叹息。
今天她就要和杀父仇人订婚了,想起来也真够讽刺!前些日子才千方百计地想要他的命,如今,她竟要允许他在她手上套上订婚戒?
对一个恨极的男人,她竟要压低身段,委屈自己才能找到报仇的机会。
已经走到这斯地步,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罢了!
她对楚飖的爱深沉窒地像夜幕,如今夜色将近,她该感到一阵纾解、一阵快乐才是,可是……
一仰头,硬是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不是对自己说过,不再为任何人伤心流泪?泪水对于她现在的处境而言是廉价的!
抬起头仰望天际,方才几颗星星不知在何时已逝去了踪影。
夜,正式远离了,她的爱也结束了。
房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葛宏居那张可恨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平常看到他已无法有好心情,此时心烦意乱之际看到他,更有一股轰他出去的冲动。不过,她聪明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此时天煞门易主,开罪于这里的新主人,她这前任门主之女可能吃罪不轻。冷着脸由他身边走过,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斥责我不经敲门就进来了?”葛宏居看着她那张分明不悦,又强压制情绪的脸。
“我骂不骂你,你都已经进来了,不是?”昨天一夜没睡,一大清早又看到他,心情真不是普通的糟!
葛宏居呵呵一笑,“原本打算趁着清早时间,看一眼你熟睡的样子,没想到你为了今天要订婚的事,竟开心得一大早就起来打扮了。”
贺怀嫣冷哼了一声,把脸别开。
葛宏居走到她面前,粗鲁的把她的脸抬起来面对他,“我告诉你,你最好分清楚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也最好弄清楚要扮演的角色。在我这里谁也救不了你,别奢望有谁能在你危急时救你。”
贺怀嫣拍开他的手,冷冷的说:“在我重回天煞门时,我就没打算再出去,更没期望过有什么人会来救我。背叛我爸爸的那些部属不个个都是你的好兄弟吗?谁来救我?”她讽刺地说。
第六章
急诊室外红灯高悬,楚飖将脸埋在双掌间,情绪一直处于不稳定的情况。
方才送贺怀嫣到医院时他那急得发狂的模样,差些让聂雨也把他列入病患,给了他一剂镇定剂。
这人真的是那位坐镇于密警总部,天塌下来仍不改脸色,八风吹不动的龙将军吗?从以前到现在,经历过他手中的国际大案件不下百椿,哪一回见他变了脸色了?他真是不变则已,一变“吓人”!“情”字真是使人懦弱!舞流云心想。他在楚飖身边坐了下来。
“方才坐直升机一道来的那瘸腿老太太已证实死亡了。”那老太太是存心求死,在奄奄一息之际还念念有辞——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活下来只会连累怀嫣。
数小时前楚飖和贺怀嫣到外头去谈事情,他们俩一走他就发现葛宏居也往外走,而且还召了一大票人持连发式手枪前往。干啥,他存心把两人打成蜂窝,是不?
于是,他便尾随那些人前去,并且够义气地使他们每人有一顿好觉。待他处理了那群人跟着葛宏居的后头前去看好戏,却看见楚飖的“她”好像快不行地躺在他怀里,而那老太太已和葛宏居抢起手枪,当然悲剧就此发生。
老太太中了数枪之后,葛宏居打了手势要手下开枪扫射,却发现自己在那里手舞足蹈了半天没半点反应,见苗头不对,他老奸巨猾地溜走,呃……也不知是溜走还是去搬救兵,反正不见了就是。约莫同时,舞流云事先安排的逃难直升机也到了,于是就先离开天煞门。
舞流云发觉他告诉楚飖老太太的死讯时,楚飖仍是把脸埋在手中。唉……可见楚飖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人,看着红灯高悬,他不禁有些担心。
贺怀嫣被送进急诊室也好一会儿了,不知道此时里头情况如何,希望她没事才好,她要有事,楚飖大概非疯即狂了。
爱一个女人可以爱得那么深、那么不顾一切吗?自己不是没谈过恋爱,而且更称得上有点花的男人。可他怎么从来没有这种不正常的症状?
难道在感情世界里,花花公子比较不容易得内伤吗?抑或他天性潇洒,学不来执着痴情?
天晓得哦!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楚飖,摇了摇头。表面上看起来愈冷静自持的人,遇到了感情就愈容易执着看不开,楚飖尚且如此,不由得他往急诊室的门一看,心想,这么说来,那里头的聂雨不就是“高危险群”?
才这么想,急诊室的门打开,聂雨匆匆地走出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聂雨,怎么样?”楚飖立即站起来。
“病人大量失血,而要大量输血,目前血库AB型的血正缺着,没时间向其他医院调血了,我需要一个血型为AB型的人,采直接输血法。”
“我是AB型的。”楚飖立即说,为了贺怀嫣他什么都愿意做。
“那跟我进来。”
看着楚飖和聂雨进了急诊室,舞流云不禁讶然。
呼!楚飖和贺怀嫣还真不是普通的天生绝配,两人登对也就算了,竟然连血型都一样,看来……葛兰是没机会了!
死心吧,葛兰。
???
天煞门大厅
葛宏居心中的那把火差些没把天煞门的屋顶给烧了,他何时这般丢脸过?他精心设计好的戏码最末竟以乌龙剧收场!
要的女人没要成,要杀的人没杀成,就连瘸了腿的人质都被人“空降”给救离。而这些都不是令他最吐血的,最令他火大得想杀人的是……他那些号称天煞门菁英、道上狠角色的部属,也就是被他安排在贺怀嫣能解决掉楚飖时要派上用场的压轴狙杀人员竟……竟给人下了迷药,倒得七横八竖!
布满血丝的眼睛往站在一旁没敢吭声的手下一扫,阴鸷杀气的脸忽地绽出了笑容,那样子比方才沉着脸时更令人害怕不安。
“近四十人杀不了一个楚飖?”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枪往前头的部属开了数枪,三四名部属应声而倒。“一群饭桶我要来何用?”
看到同伴一个个倒地,一名部属站了出来,“门主,我……我们大伙儿都有为天煞门而死的决心,绝无人有二心。只是,楚飖的那个朋友……”在多月前他才吃了一次亏,支支吾吾地半天才说:“他那朋友有些邪门!”
“邪门?”葛宏居横了他一眼,“你们没法子对付的人就叫邪门?那么本门主也十分邪门喽?”他冷哼了一声,“我可是费尽心思地为你们挑了个楚飖手上没枪的时机,结果……嘿……”
楚飖的枪术已经出神人化,真到了手中有枪任何人也奈何不了他的地步。针对他的可怕,自己才在受邀函中特别声明,来客不许带枪械前往,甚至在天煞门人口设了关卡搜身,如此多费心思,结果这群饭桶仍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怎不叫他气愤。
“门主,我们知道您用心良苦。可是,我们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迷昏的。不知您是否记得有一次您派属下去掳回贺大小姐,那回任务会失败,也是被同一人迷昏的。”好像每一次都这样,隐约闻到一阵特殊的香味,待看见一高挑帅气的男子朝他们走近时,也快神智不清了。
那笑容初见时直叫人打从心底喝采,真不愧是少见的美男子。如今知道这男子的“杀伤力”时,只觉得那笑容比阎王的笑好不到哪儿去!
阎王笑是会勾人魂的,瞧多了早晚出人命!
“哦?”摩挲着下巴,葛宏居眯着眼,“这样的人和楚飖走在一起,对咱们的威胁可不小。”
“可不是吗。”很好!成功地转移了他杀人的怒气,这样一来他们暂时就无性命之忧。“门主,依属下看来,只怕那人也是出自密警。”
“你当我是白痴吗?”他白了部属一眼,会和楚飖走一块,身份又如此神秘,更奇怪的是会放“锁魂香”,这样的怪物不正是密警组织那种惟恐黑道不乱的组织会网罗的对象。
一个楚飖已经够令人头疼了,如今又多了个“锁魂香”,天煞门好像没理由不和密警卯上!
对了,楚飖带了个九死一生的女子上直升机是何种心情?
他要贺怀嫣杀了楚飖,没想到她宁可自杀也不愿杀楚飖,她对楚飖可真深情!说不在乎是骗人的。当他看到贺怀嫣将生死剑插入胸口的那刹那,他也难过。不过,比难过更明显的感受是,她竟如此不可饶恕地爱上了楚飖,而对自己她始终不曾认真地看一眼。
他恨!无法不恨。
贺怀嫣他是得不到了,同样的,楚飖也无法得到她,当然,如果他觉得得到了具尸体也好的话。他亲眼看见那把十公分的“生死剑”没入了贺怀嫣的胸口,左胸口呢!足够她回天乏术了。
呵!她随身携带的“生死剑”还真把她和楚飖天人永隔的区分开来了,真不枉了它叫“生死剑”!他一直都记得楚飖抱着奄奄一息的贺怀嫣时的表情,那槁木死灰的泣血模样较嚎啕大哭更让人知道楚飖是痛到骨子里。
贺怀嫣死了之后楚飖的灵魂就失去了一半,甚至成了行尸走肉,他一直都知道贺怀嫣对楚飖而言有多么重要,只有贺怀嫣那傻瓜才会不知不觉。真是当局者迷!不过,上天也没亏待了她,起码在合上眼的前一刻,她知道了楚飖的深情。
至于楚飖嘛……
贺怀嫣早他一步走了,一个人活在世上多么寂寞呢?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他会成全他们的。
楚飖啊楚飖,莫让贺怀嫣等太久了。
???
“我爱你……一直、一直都爱你……”贺怀嫣密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由眼睫毛下渗出了晶莹的泪珠,苍白无血色的唇喃喃地诉着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话。
打从贺怀嫣被送进医院后便一直守在她身边不曾离去的楚飖,看着她苍白的脸及呓语时所说的话,心中一阵阵如刀割。
他说他爱她,却从来不曾知道她内心的沉重、不曾发现她的爱不比他少、不曾发现她爱他需要多少的勇气!
“对不起。”他将她的纤秀柔荑包藏在大手之中。
他从不对人说对不起,可……惟独她,他没法子将心中的歉意不说出口。
如果能够、如果来得及……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请给我补偿你的机会。
贺怀嫣仿佛听见了他深深的歉意,紧闭的眼皮在颤动了数下之后,缓缓地睁开了,满室的阳光使得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直到有身影帮她遮去了强光。
“怀嫣。”
是楚……楚飖?她忙睁开了眼。真的是他!不由得心里一阵激动,在梦中未干的泪又在眼眶中打转。“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离开这里,葛……宏居会要你的命!”她以为这里是天煞门。“不用担心,这里不是天煞门,你受伤了。”他紧握着她的手,“什么事都不要担心,专心养伤,嗯。”
他的话勾起了她所有的记忆,记起来被送到医院前在天煞门时候的一切。
葛宏居要她杀了楚飖,那时她只觉得既伤心又痛苦,杀楚飖她一千一百个不愿意。又想,活在葛宏居的魔爪下,那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不会受威胁去做不喜欢的事,死了他就控制不了她了,死了就不必再被报父仇的事而压得透不过气……于是她拿出了“生死剑”按下了第二颗钮。
没想到她也有按第二颗钮的一天!
“为什么……我要活着?”有谁知道她活得多么痛苦?
“你当然要活着。”楚飖的眼中净是贺怀嫣从前所熟悉的深情。“要为我而活着,你说过你爱我,不许你在未实践爱我的承诺时就离开我。”不同以往的温和,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份令人无法拒绝的霸气。
以为那一剑足以要命了,这才对他表露心声,而今……
“我知道我的那番话一定令你很困扰。”她压低了眼睑,伤口隐隐作痛地令她锁了眉,深吸了口气,她说:“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着葛兰,我无意介入。”楚飖之所以会对她说他爱她,只怕是出于同情,要她安心罢了。
“葛兰?”楚飖淡淡一笑,“他只是我的工作伙伴,我的心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可……你曾经说过……”她无法忘记当他说他心中只有葛兰时,在她心中造成的伤痛。
“不管我以前说过什么,我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真的爱她,他不会把“恨”当借口地想留她在身边,一个人若真的恨一个人会巴不得对方离自己远一些,怎可能一心一意地想留对方在身边?至于葛兰的事他不想多解释,生怕多说了些什么,对她都是一种伤害。她是一个好强的女人,绝对不会希望别人知道她的失意、脆弱。
“这突来的幸福叫我有些不安。”就好像一个人处于黑暗中习惯了,一旦将他带出黑暗,对于光明他一样不适应。
“这早是你该得到的。”她的话令他感到心疼。同样年龄的女子,哪个不活得快乐自信。而贺怀嫣却一直都不知道幸福为何物。“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有些不高兴哦!”他凝住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把我打下崖那件事的真正内幕?你差一点成了那件事的牺牲品。”他也对她采取了一些报复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