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可以把你的住址和电话给我吗?”
犹豫了一下,孟颖容还是告诉他了。
写好了电话和住址,郭明衡边了一张名片给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 我。”
“谢谢……”
“那么……我先走喽!”
※ ※ ※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孟颖容到美国攻读硕士学位也已经过了一年余。
在这段时间里,滕真成天以工作来麻醉自己。
这天他难得回别墅,一进门就看到母亲独自坐在客厅里。
“回来啦?”
“呃……”他应了一声后,并没有要坐下来陪她聊聊的意思而直接走向楼梯,准备上楼。
“你多久没回来了?不想陪我聊聊吗?”
犹豫了一下,滕真还是在沙发上生了下来。“最近公司比较忙,所以——”
“自从孟颖容出国后公司就变忙了?”柳君薇一语道破滕真的谎言。“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能把你弄成这样。我问你!为什么把尔雅介绍给李俊哲?”
滕真微微一笑。“你不觉得他们挺相配的吗?郎才女貌,有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都很喜欢对方。我和尔雅一直都只是兄妹之情;我和她还暗地里‘义结金兰 ’呢!”
“你这孩子!我——我真给你气死了!”
“妈!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就像我和尔雅相处了一年多也不过培养出兄妹之情,可是她和李俊哲却能在短短的几个星期内产生火花。”他将手一摊。“一切都是缘份。”
柳君薇瞧著儿子,无奈一叹。“你真的除了孟浩儒的女儿外,谁都不要吗?”
“妈,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逃避著问题。
一个好不容易才将之深藏起来的痛苦回忆,他不想把它挖出来再使自己痛苦一次。
一年多了!他几乎每天都是用工作来麻醉自己。
孟颖容别走的那一段时间,他每天都让自己忙到累得回到家便倒头大睡的程度,但 只要一有独处、空闲的时间,他便会想到她。
其实说把记忆“深藏”,那也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每次经过花店,他的视线便会 不由自主的盯著桔梗花,回想著孟颖容每一次收到花时的那种雀跃神情;而每次在经过 孟家时,他的心情也会莫名的沉了下来……那段记忆埋得太浅,浅得自己依然无法忘记 !
那段情结得太深,深到自己忘不了!
柳君薇看著她的儿子;身为人母的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呢?
这年余来,眼看著儿子因为她的缘故而承受著失恋的痛苦,她不只一次的问著自己:“我真的做错了吗?我这样错了吗?”
孟颖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把滕真迷得神魂 颠倒的?
初次见到她时,只觉得她外表出众,是个能把男人迷得分不清方向的女人。如今仔 细一想,在她那张无懈可击的容貌下,似乎散发著一股温柔的气质,清澈清灵的大眼睛 仿佛十分善解人意……如果她不是孟浩儒的女儿,她一定会很喜欢她。
一想到孟浩儒,不免又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回首往事……其实,孟浩儒当年的作 法又有什么不对呢?
身为一个教授、为人师表,他的确该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更何况,他又是在已有 妻女的情况下——他这样拒绝滕翾有错吗?
没有!他并没有错。
柳君薇突然出乎滕真意料之外的问了一句:“你还爱著孟小姐对不对?”
孟小姐?这是柳君薇第一次如此有礼貌的称呼孟颖容,以往她不是连名代姓的叫她 孟颖容,就是直接说“孟浩儒的女儿”。
滕真有些怀疑的看著母亲。
“其实——那女孩也真的不错,难怪你会忘不了她。等她回国后;假使她仍然小姑 独处的话,我并不反对你们交往。”
“妈——”滕真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不相信我呀?”她对自己内心想法的转变也有些不明白。“也许,当年孟 浩儒那么做是对的,只是我是个凡人,有着疼惜女儿的私心,因此才会对他一直无法谅 解。”
“嗯——”滕真对于这运来的好消息似乎没什么反应。
他和孟颖容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母亲的敌视态度固然是其中一项原因,但是其 他仍有许多问题待解决。
更何况,她一个人在美国,以她的条件定不乏追求者;对于她将来回国后是否仍是小姑独处、云英未嫁,他可不敢抱持著太大的期望。
他望着桌上那盆文心而发著呆——
第八章
郭明衡陪著孟颖容和工滕律子到餐馆里吃饭。
在别人眼中他们像是一对情侣,但只有当事人才明白他们不是恋人,只是普通朋友。
孟颖容在和郭明衡约会时一定会带著工滕律子,因为她知道郭明衡喜欢她,而律子喜欢郭明衡。
她总是替律子找机会去接近郭明衡。
这天一进入餐厅坐下来,郭明衡就问:“你还是决定回台湾吗?以你的聪明才智,不继续留在这儿攻读博士学位实在很可惜!”
孟颖容微微一笑:“就算我要继续念下去,也得等我先回国一趟再来;我已经整整两年没回家了吧?再不回去的话,我父母都快认不得我了。”
“你还会再来吗?我是说,你还会再来美国念书吗?”郭明衡很不安。
孟颖容对他说过她和滕真之间的事情;他总觉得她一回国之后就再也不会到美国来了。
“还不确定。”孟颖容诚实的说:“不过,我知道律子会继续在这里完成学业的。”她朝她甜甜一笑。“你说是不是?律子。”
“呃……”
郭明衡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回国?”
“大概这一、两个星期吧。”
“这么急?”
“异乡客,归心似箭哪!”她开玩笑的说:“我的两个朋友也要一起回去。”
“是孙玉薇和刘清华吗?”工滕律子问。不知怎么的,只要有郭明衡在场,她就会很紧张,一举一动都战战兢兢的,一改平时那种疯疯癫癫、口没遮栏的模样。
“是啊。”孟颖容认真的说:“郭大哥,我不在时,你要多来看看律子,她这个人 看似精明;其实是很需要人照顾的。”
“当然。”
工滕律子站了起来。“抱歉,我到化妆室去一下。”
待她走远了之后,孟颖容才说:“律子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她和你挺配的。”
“可是——”他泄气的耸耸肩,不再说话。
“你讨厌她?”
“怎么会?”
“那就是啦!既然不讨厌她,喜欢上她不难吧?”其实她明白为什么他到现在仍无 法喜欢上律子的原因。“郭大哥,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打从一开始我就表明了心态,你也答应过我彼此只做个朋友的,不是吗?”
“我这么令你讨厌吗?花了两年的时间仍无法使你对我的感觉改观?我承认,自己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滕真,可是——”
不待他往下说,孟颖容便截断了它的话:“别再提他!这与他无关。”
“无关吗?我不相信!是谁在一张白纸上写满了滕真这两个字的?”看著孟颖容脸色一红,他解释道:“很抱歉,我无意偷看你的东西,只是书桌上那张写满了字的白纸 太显眼了。”
孟颖容无言的将头一垂。
“一看到那张白纸,我就知道你仍然忘不了他;其实你根本无法忘记他,对不对? ”
“那又怎样?”她自嘲的苦笑。
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郭明衡很清楚自己根本比不上滕真。在遇见滕真之前 ,他是个自恃甚高、眼高于顶的人,而遇到滕真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真是只“井底之蛙 ”,也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若称得上俊秀,那滕真就要算是俊逸绝伦了。
也难怪孟颖容会对他无法忘情。
任何女孩子只要和滕真交往过,便会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回国后会和他连络吗?”
“我能吗?就算我仍然喜欢他,但是他呢?感情是双方面的事,我总不能自己一头 热吧?”
“那小子真是幸福!”郭明衡酸溜溜的说。
“你不也一样?律子对你很痴心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此次回国后,会不会再回来这里继续深造仍是个未知数;但是,如果是喝你和律子的喜酒,那我绝对会义不容辞赶回来的。”
“我们都还没有交往过……”
“这是你的个人问题,律子可是单恋你近两年了;为了你,她婉拒了不少男士的追求呢!”
“我行吗?”他有些不好意思。
“行不行,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她看见律子从化妆室走了出来。“喂!看你的啦 !”
对于这对情侣,她相当看好。
※ ※ ※
走出机舱,踏上了台湾的士地。
“唉!还是回来的感觉好!”孙玉薇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空气。“好久没看到这么多东方人一起出现的场面了。”
“是啊!在美国生活了两年多,对那边的生活依然有些无法适应。”刘清华附和的 说著。
孟颖容则沉默的走在他们两人身后。
回国的感觉既亲切又熟悉,可是一踏上这片土地之后,心里头又是别有一番滋味;是近乡情怯?还是兴奋过度?或者是因为这片土地上有滕真?
反正她心里就是有一股莫名的不自在就是了。
一出关,孟浩儒夫妇已经等在外头。
“爸、妈!”孟颖容笑著走向他们;心里头一阵激动,想哭又想笑。
“终于回来了!”陈妙芬仔细看著女儿,眼眶一热,泪水掉了下来。她紧紧拥著女 儿。“我们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孟浩儒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递了条手怕给她,“回家再说吧!这儿是公共场所,再 哭下去要闹笑话了。你陪颖容走,我先到外头开车。”他回头对著刘清华和孙玉薇一颔 首。“有人来接你们吗?”
“有。我爸爸大概会慢几分钟才到吧?呃——他来了!”孙玉薇提起行李。
“伯父、伯母,那我们先走喽,有空再聚聚。”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 ※ ※
回国后第一次上街购物。
开着车行驶在街道上时才想起来,到东区购物会经过CBN。
原本想绕道走远路的,可是一想,自己的想法也未免大幼稚了!她苦笑的摇着头自 嘲。
回国到现在,孟浩儒夫妇都尚未对她提过有关滕真的事,倒是冷修彦的事情提了不 少。
他又和赵晓乔复合了。
孟颖容总觉得冷修彦的个性像个浪子,他很难为一个女人定下来,三心二意是他对感情的态度。
以他这种个性配上赵晓乔那吃醋成性、占有欲极强的人,这段感情若真的能开花结果,还真可谓是“姻缘天注定”呢!如果不是天注定的,像这样极端不同的两个人又怎会凑在一起呢?
不过,听到他们俩又复合的消息,她也着实松了口气;她这个“第三者”的罪名可以卸下来了吧?
车子终于来到这条满是商业大楼的街道。
红灯一过,孟颖容还是踏下了油门往前走;她没有理由因为滕真而不走这条路吧? 要是只要滕真会经过的地方她都得避而不走的话,那么她恐怕得从自己的房间开始挖个“个人专属地道”了。
车子经过CBN时,她很难不去注意那栋她曾经多次进出的地方。
当她往那里看去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从里面走出来——那熟悉的身影,莫非是……当玻璃自动门打开的一刹那,孟颖容差点忘了开车——是他!真的是他!
当车子已经驶过CBN大楼时。她仍频频由后照镜里看着他,直到后面的车子挡住了视线。
他一点也没变:不过,他似乎变成熟了,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更刚、更硬。他仍是那个冷漠傲然的滕真,只是在墨镜后的那双眼睛是否依然温柔如昔?
看到他的刹那间,她内心里的激动可真是自己所始料未及的。
她只道自己仍然爱着他,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美国的这两年中已经把这份感情淡化了,没想到两年后再看到他,内心依然波涛汹涌,甚至更烈。
难道真如别人所说的:“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深?”
感情的事令人猜不透。
逛完市区后,她找了家看起来气氛不错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她体会着四周都是东方人同在一家咖啡厅喝咖啡的感觉,真的是很棒、很踏实!不像她在美国的时候,放眼整家Coffeeshop,可能就只有她和律子是东方人,那种感觉很怪异。
向侍者要了一杯奶茶后,她走到杂志架去拿了一份报纸。“昨天的。”她喃喃自语着。
翻开报纸,当她看到娱乐版的花边新闻时,她著实吓了一跳;上面斗大的字体写著 ——他们是不是一对恋人?然后在下面有一张一个女星和滕真的合照。
她大致看了一下内容。
那个女星叫宋羽璇;原来滕真的现任女友叫宋羽璇……报纸上还写著那个女星是滕真他们学校里的校花。
她轻啜了一口侍者端来的奶茶,内心百味杂陈、苦不堪言。
其实这不也是她所意料中的事吗?以滕真的条件,是不可能任由感情生活空白两年的。
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原先还以为……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 ※ ※
“羽璇,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滕真坐在CBN的会客室里单独会见这曾经是他女朋友的女子。
宋羽璇见滕真的态度十分坚决,便使出泪水攻势;她一面用手帕优雅的擦着泪,一面说:“报纸已经把我们的事写成这样了,要是你——你——你不和我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我?”
滕真寒着一张脸,那冷冷的目光盯得宋羽璇想用眼角去偷瞄他也不敢。
“那天的事我不想再追究;那个好渲染的记者‘杨先生’我也不打算把他揪出来,但是——”他郑重的说:“如果他再这么多事、没事找事做的话,我会让他在报界混不下去!”
一听到“杨先生”这三个字,宋羽璇整个人都呆了。
莫非滕真找过征信社的人去查这件事?要不,他怎么会知道杨树德的事?
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她必须和杨树德划清界线,不能让滕真怀疑到那天在慈善义卖会上的这一幕“花边新闻”全是她自导自演的。
“我不管那好事的记者是谁,我在乎的是我个人的名誉!在演艺圈内,谁不知道我宋羽璇?那位记者把我们写成这样,你得帮帮我!”她赖定他了。
滕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实在不明白宋羽璇为什么要设计他?
他也不过是在大学时代被她所“甩掉”的众多光荣纪录之一罢了,她实在用不着在 他身上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