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命来!」那女的声音低低的。
白素纱也顾不得什么,慌乱地夺门而出。
那黑衣女子紧紧跟在身后,白素纱加快脚下速度,不自觉地便跑向战臣毅的厢房。后面剑舞飞扬,白素纱只想逃命要紧,现下别说是身后这位黑衣女子,只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她都打不过。
嗤的一声响,剑尖划破她的衣裳。
白素纱一边跑一边叫:「哎呀,妳有完没完啦,我跟妳既没冤又没仇,妳干嘛提着剑追杀我?」
那女子只管冷笑,「纳命来!」
「纳什么命?我又不欠妳!」嘴上这么说,脚下可没忘了逃命。
好不容易到了战臣毅的房门口,黑衣女子也已追到,白素纱使劲往他房门一踢,在黑衣女子的剑即将刺入她背部之际,翻身进入房间,并迅速将门关上。
当的一声,似乎那黑衣女子的剑掉落在门外的地上。
白素纱靠着门,就像那个夜晚逃入战府中的情景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脸色白得有些可怕。
淡淡的灯光在屏风后透出,翦翦人影,缓缓晃动。
彷佛那夜重现,连他在做的事情都一样……
果不其然,房间主人从屏风后出来了,衣衫不整,发梢滴水。见到白素纱脸色那样苍白,吓了一跳,瞬间便将她拥入怀中。「妳怎么了?」
白素纱杏眼圆睁,「你怎么又没穿衣服?」这个男人有半夜洗澡的癖好吗?
「妳怎么了?」他仍是问,手探上她的额头,「并未发烧,为什么脸色这样差?」
她喘着气,「你家里还真是奇怪,先是白天被蛇骚扰,晚上又有女人来刺杀我,在你家里太危险了,我明天便要回家去。」
战臣毅沉下脸来,心中怦怦直跳。「妳说什么?谁要刺杀妳?」
「我怎么知道!」她叫,「我好累了,我要睡觉!」
「她有没有伤到妳哪里?」他有些着急地问。
「笑话,本小姐武功高强,江湖人遇到我还要让我三分,哪能让她给打到?」
战臣毅沉着脸,手在她身上上摸下摸,想查看她是否受伤。
白素纱大叫:「流氓,你在干什么?」
确定她完好无缺,战臣毅才放下心,将她抱到床上,「好了,睡吧。」
「睡这里?」她指指身下的床。
「当然。」
「那你呢?」
「与妳同睡。」
白素纱尖叫,「那怎么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他像旋风般上了床,将她拥入怀中,「睡觉!」
白素纱挣扎抗议,手脚并用地推拒着。「我是女孩子,怎么能与你一起睡!这么一睡,我就清白难保了。」
「再啰唆,我就真的要让妳清白难保啦!」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白素纱立刻闭了嘴。
合上眼睛,感到些许困意,她便往他身上窝了窝,找个舒适的地方,呼呼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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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白素纱这一闭眼,便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脑海里闪过昨晚的黑衣女子,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一大早妳皱什么眉?」声音近在耳畔。
白素纱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昨夜他们同床而眠。歪过头来,望进他幽黑的眸子里,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嘴里却嚷着:「关你什么事啦!」
「怎么不关我的事?以后妳的事就是我的事。」
霸道的语气,满脸不悦与生气的俊容,忽然让白素纱觉得窃喜不已,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战臣毅拍她的头,「笑什么?」
她吐吐舌,「笑笑也不行吗?难道笑还要经过你的批准?」
「妳说呢?」他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倒。
白素纱瞪大眼睛,使劲推他。「走开啦!你是不是猪啊,这么重。」
他俯视她,「敢叫我猪,妳惨了!」低下头,准确地印上她的红唇。自己还真是君子呢,昨晚抱着她睡了一夜,虽然渴望她,却并未做出越轨之事。
「啊呀……」白素纱一边挨吻一边叫,「放开我啦,你这个大色狼!」
「大哥!大哥!」在一阵呼唤声中,门很合作地被踢了开来。战臣毓站在门边呆了片刻。「啊──」他尖叫。
又多看几眼床上那两个迭在一起的身影,他又叫:「我什么也没看见,请继续、继续。」然后关门,跑了个没影。
战臣毅满脸怒容,「战臣毓,我要宰了你。」
白素纱满面通红,踹了他一脚,「都是你这个流氓!」
他抱住她,「再说我是流氓,我就要流氓得更彻底一点了。」
「你敢你就试试看!」她边说着边从床上跳起来。
「我怎么不敢?」瞧她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一边做出逃跑的姿态,一边还不停地挑衅。战臣毅看得忍俊不住。
「那你就来啊!」
「别玩火,宝贝。」
那样亲昵温柔的一句宝贝,听得白素纱的脸益发红润。
战臣毅轻轻一笑,「穿起衣裳吧,别着凉了。」
低头看看自己,白素纱瞠大眼睛!啊啊啊!她为什么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衣裳?她的外衣呢?她昨晚明明是披着外衣过来的啊!纤指直点上他的鼻子,「你这个大色狼,什么时候脱了我衣裳?」
战臣毅满脸莫名其妙,「妳昨晚就是这样过来的。」
「乱讲,我明明有穿外衣!」
战臣毅眉眼含笑,「好好好,别生气了。就当是我脱了妳的衣裳吧,我对妳负责,还不行吗?」
「哼,你想对我负责,我还不让你如愿以偿呢!」她飞快地穿上衣服,讶然发现昨夜自己还那般虚弱,今早已经动如脱兔。
战臣毅淡笑不语。这时他对房外叫一声:「小六子!」
「在。」小六子眉眼含笑地进来。「爷有何事吩咐?」
「将炖好的鸽子端来。」
白素纱眼冒金星,「是要给我吃的吗?」
「妳想吃就吃吧!」
「为什么最近突然对我这么好?」
「没有,妳多想了。」战臣毅清清嗓子,「帐房的事还没做完,等吃完东西就去算帐喔!」
「哦,知道了。」真是好不到一刻,哼。
不过等那鸽子炖红枣端到她面前,她立刻又觉得战臣毅是天下最好之人,捧着东西大吃大喝,便不再理会他了,心思全放在吃上面。
他走过来,「慢慢吃,我有事情出去一下,妳千万不要四处乱跑。还有,乖乖待在我的房间里不要四处走动。」
「你刚才叫我吃完东西就去帐房算帐的。」
「傻瓜,跟妳开玩笑的!」他亲昵地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妳身体还未全好,等好了以后再做事情吧。」
谁说她身体没全好来着?不晓得多生龙活虎!不过为了偷懒,他要当她身体未好,她也乐意得很,嘻嘻。「哦,我知道了。可是躲在你房间那多无聊,我要去外面玩。」
「不许。」他立即收起笑容,板起脸来,「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哦。」你说不许就不许?难道我不会偷偷跑出去吗?
「要乖乖听话哦。」他像摸小狗似地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先出去了。记住,离韩仃伶远一点。」
「哼,」她鼻孔朝天,「她不来惹我已经很好了,我哪里会靠近她?」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她来找妳,妳也最好避道而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白素纱眨着水灵灵的大眼,「你怀疑昨夜袭击我的人是她,对不对?」
他不予理会,「吃妳的东西,少问这么多,我走了。」正欲走出去,想了想,又转过身来,也不管白素纱嘴里还吃着东西,就将她拥入怀中。
「咳咳!」她呛到,「你干什么啊?」
「纱儿,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昨晚妳吓到我了。」
一股暖流涌进白素纱的心中,她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应了一声。
战臣毅这才转身离去。
白素纱无聊地吃着东西,东看西看,突然好奇心大起。不知道他将苍龙之印放到哪里去了?掐指算算,两个月时间已到,师父必定会到白河镇找她,到时候找她不着可怎么办?看来得找个时间将印偷出来,送回家去。
在房中待了一个时辰,顿觉索然无味,于是她偷偷摸摸走出房间。
战千千迎面走来,「干什么这么鬼鬼祟祟?」
白素纱傻笑,「没有啊……」
「什么没有?快回房间去。」
「干嘛非得把我关在房间里?」
战千千把肩一耸,「不知道,我哥交代我看着妳的。」
白素纱扮了个鬼脸,「不用把我当成贼匪来看吧?」
「他都是为了妳好。」
其实她也知道战臣毅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她好,可是也没必要把她关在房间里吧?青天白日的,谁还敢把她怎么着?她凑近战千千,「妳不和他说不就可以了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战千千低下头来,「人家婚期就要到了,要留在房里做嫁衣呢。」
「哦?嫁衣啊?那个布料还是我选的喔!」白素纱得意的道。
战千千瞠大眼睛,「那个料子是妳去选的?」不会吧,昨天难道自己在梦游吗?自己不是跟随二哥去绸缎庄挑了嫁衣料子的吗?
「是啊,漂亮吧?」
战千千嘿嘿傻笑,脑子突然有点模糊的概念冒出来。她点了点头,「很漂亮呢,走吧,去我房里一起帮我缝嫁衣。」
白素纱一脸难色,「我不会女红,怎么帮妳?」
「妳就坐在旁边看也可以。」
「妳哥派妳来监禁我的呀?」
「本姑娘监禁妳难道辱没妳了?干嘛还这张脸?」
「怎么了嘛!我虽不是武功高强,但平凡人想要拿我,可也没那么容易的。」
战千千哼了声,「信不信我只要使出三分力气,妳便要被我拿下。」
白素纱当然信,她自己有多少底自己清楚得很,根本不是战千千的对手。「那是因为我受了伤,妳才能打得过我。」
「走啦,跟我去房间。」
说着,她不由分说的把她拖进了房间里。
小翠坐在靠窗的地上,细细地缝着衣服。
白素纱看看她,又看看战千千,「妳会不会向往嫁人啊?」
「不会。」
「那妳脸上那个笑意代表着什么?一副巴不得今天就出嫁的样子?」
「我哪有?」战千千俏脸飞红。
这时小翠嘻嘻地笑了,「小姐其实很想嫁给准姑爷的,每天晚上说梦话都说要赶紧嫁给他呢!」
战千千横眉竖目,「臭小翠,是妳自己天天在说梦话吧?快缝衣服,不然打扁妳!」
小翠吐了吐舌,朝白素纱挤眉弄眼一笑。
白素纱走近,拿起那嫁衣看了看。那丝绸料子鲜艳润泽,是丝绸上品,但……与昨天她所选的丝绸似乎有些不一样。
是掌柜拿错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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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影鬼鬼祟祟地进人战臣毅房中,翻箱倒柜之后,看到桌案上有一个花瓶,走过去动了下,不出所料。
登登两声,一扇石门应声而开。
这人得意地笑了下,随即进入石门之中。片刻之后,手中执着一金黄色袋子,关上石门,身手俐落地飞速离去。
等到战臣毅回到战府,已是入夜时分,匆匆用过晚膳,便问下人:「白姑娘呢?」
战千千翩翩走来,笑得不亦乐乎。「她好得很,你担心什么?」
战臣毅白她一眼,「啰唆。她在哪儿?」
「在自己房中,已经睡下了。」
「不是叫妳看着她吗?」蹙起浓眉,他不悦的道。
战千千耸了耸肩,「我派人看住了韩仃伶。」她眨眨眼,「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啊?」
「妳指什么?」
「嫁衣……」
战臣毅捂住她的嘴,紧张地四处张望。「嘘,小声点!妳怕别人不知道吗?」
「你放心好了,知道的人还真不多!要不是我这么冰雪聪明……」
「停!」战臣毅打断她,「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休息了。」
「韩仃伶的事,你怎么打算?」
「明日再做定论。」战臣毅大步离去。
正欲回房,一人影挡住了他。月光下,她面色苍白,双眼幽幽;白色衣裙飘飘欲飞,三千青丝垂放,自有一股风流妩媚之态。
他打了个喷嚏。不管这女人再美,他还是过敏。想到这里,他不禁歪过头看向离这里不远的白素纱的房间。尽管看不见她,脑海里却勾勒出她睡着的模样,不禁浅浅地笑了起来。
韩仃伶有点心寒地看着他的反应。他竟对自己过敏!沉吟片刻,才轻叹道:「可否聊聊?」
战臣毅欣然应允。
两人走出落风轩,来至花园。战臣毅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鼻子痒痒的,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妳想说什么?」战臣毅开口。
韩仃伶轻语幽幽,「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将我抱在膝头,我们俩笑语晏然,奔跑在这个花园之内。」那时她总叫他小相公,而他叫她小娘子。小时候的记忆,还是那样清晰。
战臣毅浓眉深皱,「我没有印象。」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他记得才怪。
「可能对你而言,我不过是过客,然而你在我心里却是永远的痛。」
需要这么煽情吗?「妳想要说什么?闲话不要再说,进入主题吧。」
「我想当你的丫鬟,可以吗?只要留我在你身边,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战臣毅听罢,觉得有些好笑。「妳为什么就甘心于此?」
「因为我不想回到怡心楼,回到那样的风月场所去。我想有个家,安安定定地生活下去。我希望那个家里有你,我知道你不爱我,更不能遵从父母之命娶我为妻,要待在你身边,我只能让自己提出这样的条件。可以吗?」她已经放下了自己的尊严,但她不知道她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她见过太多男人,然而像他这样的,她没遇见过。
「我会给妳最好的生活,但是妳不能留在战府。」
「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可以吗?难道让我当你的丫鬟,你都这样不屑吗?」
「对不住。」战臣毅的眸子温柔起来,「我的身边、我的心中只有一个丫鬟,那是白素纱,我也只需要她。」说罢,挥袖离去。
回到房中,战臣毅皱起眉来。
不对劲,有人来过他的房间!
他忙进入石室寻找苍龙之印,然而放苍龙之印的格子,如今已是空荡荡一片。他心中惊异,忙奔至白素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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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昏暗,床上人儿已然熟睡;他坐在床畔,借着淡淡月光,凝望她如婴儿般可爱的脸。伸出手,抚摸她细致的肌肤,心中升起浓浓的怜惜,恨不能将她吻醒,然后告诉她仅仅离开一天他有多么想她。更想告诉她,当他发现苍龙之印不见了之后,他是多么害怕她拿着印,从此离开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