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衣扶着柳秀曦走到无人的楼梯,他这才抬起头看着四周。
「这里是哪?」
「你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江夜衣突然换了副面孔。
柳秀曦扶着墙用力摇摇头,大概因为突然安静下来的关系,他总算恢复清醒。
「你会给小羽幸福的吗?」他问江夜衣,「请回答我。」
「即使我现在给你肯定的答案又怎么样?」江夜衣不带表情地说,「这样就可以保证她以后会幸福了?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柳秀曦终于被激怒了。
江夜衣拉过他仔细看着,只是稍用手段柳秀曦就显得不知所措,说个谎话也会脸红,这么没担当的人,连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勇气都没有,又凭什么跟家人反抗?
「以前跟你在一起的男人现在还在美国吧?你们分手了?」江夜衣扳正他的脸,「你连医生都不当了,是准备乖乖地回家做好儿子吧。」
听到他提起那个人,柳秀曦的心里一痛。
「请你不要胡说。」他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箝制。
江夜衣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讨厌没用的人,就像他也同样深深厌恶着自己。
「其实我并不喜欢你,你也应该一样吧?」
江夜衣突然扯掉他的眼镜,然后低头吻他,柳秀曦一颤,他想要反抗,可是江夜衣的舌头却在这时侵入他的口内,动作接近粗暴,不断地吮吸他的唇,反复地挑逗他的舌尖,将他逼到死角。
柳秀曦头脑一片混乱,被酒精麻痹的理智也渐渐在他粗暴的吻里崩溃,他甚至开始慢慢地回应他,就像多年前他跟那个人也是在酒吧的无人角落里偷偷接吻,那时候他以为只要有爱就可以了,他以为……只要爱他的话就可以什么都不顾。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原来那是不够的。
直到江夜衣离开他的唇时,柳秀曦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已渗出血丝。
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和自己妹妹的未婚夫接吻?
「这样的话,你会有罪恶感吧?」江夜衣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现在你也是共犯了,秀曦。」
柳秀曦恼怒地想推开他,却被轻易地挡开。
他的挣扎反而让江夜衣萌生起欲念。「我还没有说停,明白吗?」
柳秀曦无力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夜衣美丽的眼睛因为欲望而变得湿润,他伸出手在柳秀曦红肿的嘴唇上来司回轻抚,「你说呢?是你挑起的火苗,你要怎么熄灭呢?」
他竟在这个时候想起步生,会狠狠朝他脸上打来一拳的人,只有他吧
柳秀曦吓了一跳,用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再不回去小羽会担心的!」
「你说,如果让她看到我们现在这样子,她会怎么想呢?」江夜衣故意这么说。
柳秀曦的动作僵住,然后用力摇头,「千万不要!」
江夜衣将他逼到墙角,身体覆上他的,手滑进他的衣服在他的乳尖轻轻搓揉起来。
柳秀曦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无法控制那阵阵快感,「你快住手……」
「只不过是做爱而已,你不会拒绝的吧?」江夜衣轻轻咬着他的耳朵,慢慢将他的衣扣解开。
「你……唔,住手……」柳秀曦含糊不清地说。仅存的一丝理智不断提醒着他不可以,他们不可以这样对待小羽,可是他找不到力气拒绝。
江夜衣的手往下探去,熟悉地解开他的皮带,他突然握住柳秀曦的硬挺,用手指在顶部来回搓揉。
柳秀曦微微颤抖,身体向前弓起,浑身窜起令人战栗的快感,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抓紧江夜衣的肩膀呻吟出声。
「唔……」他低下头,感到一阵羞耻。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碎响在身后传来,柳秀曦如被电殛般地拉拢衣服推开他,江夜衣回过头,一个女孩一脸惨白地站在他们身后,她穿着这里服务生制服。脚下已经成为碎片的,大概是杯子一类的东西。
她竟然是久致。
江夜衣不由得愣了愣,柳秀曦在他身后慌乱地扣着扣子,看到不是柳婵羽时松了一口气。
「又见面了。」江夜衣微笑着对她说。
久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蹲下去捡起地上的碎片,看也不看他就走开。
江夜衣对她这样的态度已经不稀奇,上次他送步生回家时,她也是用这种充满敌意的眼神看他。
柳秀曦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将衣服扣好后,抓起自己的眼镜戴上,低着头就往回走。
突然被打断,江夜衣也失去兴致,于是跟柳秀曦一起回去座位。
「怎么去这么久?」看到他们回来,柳婵羽立即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秀曦好像喝醉了。」江夜衣轻描淡写的说。
而被他说喝醉了的柳秀曦,也只得尴尬地做出一副快要坐不稳的模样。
「你没事吧?」她赶紧扶着他,「早知道就不要叫你喝那么多。」
柳秀曦埋着头没看他们,也没有说话,面对柳婵羽的关心让他感到羞耻。
「时间不早了,你先送他回去。」江夜用手指敲击桌面,对于眼前的一切,突然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厌倦。
江夜衣今天没有开车,柳婵羽本来说要先送他回去,被他坚决地拒绝。
他将已经「醉酒」的柳秀曦扶进车内,跟柳婵羽告别后,站在原地看着她开车离去,再一个人点燃根烟慢慢在街上行走。
看了看时间,步生现在应该还在西餐厅打工,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怪不得那么瘦。江夜衣有些焦躁地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心疼起来,突然地很想见他,他想现在就去餐厅找他,可终于还是硬将这股冲动忍住。
为什么面对步生时就无法像对柳秀曦那样为所欲为呢?他一边走着一边无奈地想。
那个时候步生因为发高烧而昏迷,他帮他脱掉了衣服,步生就这么靠在他的胸口上睡着,他竟然也只是担心他的病情,连一点邪念都不曾升起。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错失良机。
想着想着,江夜衣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步生住处前的路口,也就是说好明天要等他的地方。
想见他的心意一点也没改变,等到回过神来时,他的脚已经将他带来了。
江夜衣抽着烟站在路口等他,不住地看着时间。
不知道抽到第几根烟时,他终于在不远处看到那个熟悉的瘦削身影。
「江夜衣?你怎么在这里?」本来步生还不太能够确定,一直等走近了,才惊讶地叫他。
「呃,我只是……」连江夜衣自己都觉得怪异,「突然想看看你,就是这样。」
「有事吗?」步生莫名其妙地问他。
「没事。」江夜衣摇了摇头,他在想为什么步生的眼睛可以这么纯真呢?「你快回去吧,我明天在这里等你。」
「那我先走了。」步生没走两步又回过头,「你怎么还站在那里?」
「我先看你走。」他淡淡地朝他笑着。
「哦。」步生皱着眉点了点头,「那我真的走了。」
江夜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出来,夏夜的轻风温柔地吹在他的脸上,带来一阵不知何处传来的奇异花香,原本燥热的天气也吹着一片凉意。看着步生越走越远,他心里觉得平静极了。
空荡荡的街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呆立着。
***
后天下午我在这里等你。
步生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赖着,回想起江夜衣说要在路口等他的事。可是……他怎么知道他说的下午到底是什么时候?
久致中午去上班,只剩下他在家里。犹豫了许久,他终于出了门。
虽然他今天休假,不过一般的上班族还得正常工作,江夜衣有那么闲吗?说不定他只是说说而已根本不会来,毕竟他的那些衣服对江夜衣来说和破布没两样,用得着刻意去拿吗?开玩笑的吧……
步生这么想着,结果还未走到路口时,就远远看到一抹惹眼的红色。
步生走到他的车旁往里面瞧,江夜衣竟然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他不由得翻个白眼,为什么他有这种随处停车,而且还老是在里面睡着的习惯?还好这地方够偏僻,要不然早被拖吊了。
他打开车门就直接坐进去,突然想吓吓他,于是又跑到后座,找个像铁片之类的东西,拿在手里抵着江夜衣喉咙,另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
「不要动!」步生突然叫道。
怎知江夜衣大概是睡得太沉,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好又用手指戳了几下他的头,手里的铁片也抵得更紧了些。
「喂!」
哪有人睡得这么死的?说不走将他绑了扔进河里也没知觉。
江夜衣的头被他戳得有些痛,于是皱了皱眉睁开眼睛,还打了个呵欠,这才发现有冷硬的东西紧贴在他的喉咙上。
「是你啊……」他继续呵欠连连。
「咦?」步生不满地将手里的铁片朝坐椅上随手一扔,「普通人是你这样的反应吗?」
「普通人有拿废铁去抢劫的吗?」江夜衣不由失笑。
当江夜衣发动车子打算开走时,才发现步生正准备从后座爬过来往前面钻,转过头来提醒他,「你这样很危险。」
「喂,看前面!」步生终于在副驾驶座上坐好,又连忙指着前方,「你这样左看右看的开车才危险……」
「叫我夜。」江夜衣打断他,「喂太难听了。」
夜?步生马上露出个吃不消的表情,「不要,太恶心了。」
「那叫名字也行。」他折衷退让一步。
「哦,江夜衣。」步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连名带姓的喊他,「现在是去你家吗?」
「嗯。」江夜衣点头,「不过我还要先去买个东西。」
车子停在一家首饰店前,江夜衣打开车门,回过头对他说:「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喂……江夜衣,这里不能停车的!」步生觉得头痛,为什么这个人老是这么乱来?
「你放心,才一下下而已,我运气向来很好的。」他笑得很得意,关上车门就跑进店里去。
果然没过多久,江夜衣就从里面出来了。回到车内时,他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扔在前座,对着步生说:「我说没事吧,果然Lucky!」
「这种事又没什么好得意的。」步生很受不了,然后有些好奇地拿起那个红色的心形绒布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戒指,算得上精美,却无特别动人之处。
步生有些疑惑地看着江夜衣,他刚刚急匆匆地跑进去就要买这个?
「送人的吗?」他忍不住问。
「嗯。」
「那应该是早就已经订好的吧,因为你刚才很快就出来。」他尽量做出自然的样子,本来事不关己,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奇。
「也不是,随便挑的,怎么了?觉得不好看吗?我觉得还不错啊,就是不知道戴起来适不适合。」
「你真是个怪人,送这种东西哪能这么随便。」步生将戒指放回去,大概可以猜得到是要送给柳小姐的,看来他们是真的要结婚了。
想到这里,步生又想起久致说等他眼睛治好就要跟他结婚的事。
老实说,他对结婚这回事根本一无所知,而且他们连个身分证明也没有,怎么结?
久致要的只是家的感觉而已吧,这也是他唯一能够给她的。
「你对两个人决定结婚的事是怎么想的?」步生突然问,「就只是继续生活下去而已?」
「结婚?」
「嗯,你跟柳小姐。」
「我们不同。」江夜衣只能这么说。
「那个东西一定很贵吧?」步生叹了一口气。
「还好。」
「我也想要一枚……」步生无力地靠向坐椅,不过以他的经济情况他根本不可能买得起。
江夜衣听后一愣,随即笑起来,「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送你啊。」
「无聊!」步生白了他一眼,「我是想买一枚送人,谁要你送的?」
江夜衣握着方向盘的手震了震,为他所听到的话感到吃惊,正色道:「你知道送人戒指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很慎重的事情。」
「你难道以为自己就很慎重吗?」步生不服气地说。
「有很多事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单纯,希望你能相信我。」
步生听后愣了一愣,许久才说话:「我……不想听你的事,我只是来拿衣服的。」
车子在几乎无人的公路上行驶着,速度慢慢加快,步生想转过头去看外面,可是景物多只在眼前闪过,然后消逝无踪,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影像。
江夜衣住的地方并没有步生想像中的豪华,那是市区内的一幢二层老式洋房,有一个很大的庭院,房子有些陈旧,能够看得出来时间沉淀的痕迹,很是幽静。
步生没有想到在市区内也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我祖父以前住的地方,反正现在空着,所以我就搬来了。」江夜衣走在前面向他解释着。
步生站在庭院内看着,虽然现在正是夏天,眼前却一片残枝败叶,甚至连靠墙的几棵树木也枯死了。
到底有多少年没人管了啊?他觉得有些可惜。
「进来啊,干嘛站在外面?」江夜衣停在门口的台阶上唤他,门外的墙大概是改装过的,有几面极宽大的玻璃窗。
天气晴朗的话,阳光一走会全都落进来的吧,步生想。
「不错的地方嘛。」
「是吗?还好吧,地方挺大的。」江夜衣的目光也随着他四处张望,搞不懂他看了半天到底在研究什么。
步生在庭院的中央抬头往上看,「要是有葡萄架就好了。」
「葡萄架?」
「嗯。」步生微笑着点点头,「如果庭院里搭着长长的葡萄架,种一些爬藤植物不是很好吗?就可以在下面睡觉了。」
江夜衣听后也想像起自己睡在葡萄架下面的样子,最后皱着眉,「会有虫子的。」
他这一句话立即将步生的幻想当头浇灭,「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他白了他一眼。
「除了葡萄架之外还喜欢什么呢?」江夜衣又一本正经的问他。
「除了葡萄架吗?」步生想了想,「树吧……」
「什么树?」
步生像是被他的问题问倒,想了一会儿才说:「什么树都好,只要可以爬上去就行,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爬树。」
「爬树?爬上去做什么?」
「偷果子吃。」看江夜衣一脸新奇的表情,步生耐着性子向他解释:「运气好的话可以偷到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些没有成熟的果子,太苦涩吃不下去又都扔掉。」
「不过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爬树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这个。小时候觉得只要爬到树顶就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虽然还是很模糊,可是能够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才希望庭院里也种着树吗?」江夜衣觉得他越来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