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傅鹏正忙著帮腔,意欲把气氛炒热。“是啊,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媛媛,多挟点菜给凯臣啊。”
“谢谢。”殷凯臣面带微笑,垂眸用餐。
傅亭媛转过头,一脸娇羞地望著自己身旁的男人,不管是他的举动,或者谈吐总是这样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用餐时细嚼慢咽,就连手持刀叉用餐、饮酒的模样都如此优雅迷人。
两年过去了,至今她仍不敢相信自己会成为这个出色男子的未婚妻,感觉只像是作了一场梦似的,但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真的,不是作梦。
她每见殷凯臣一次,爱慕就更多一分,时间并未消磨她的热情,反而细火慢炖,一天一天地增温、燃烧。对她而言,殷凯臣的外貌、教养、气质、人品,都是无可挑剔,随著日子过去,只会更加完美。
所以,尽管是母亲使了些手段,才让他成为自己的未婚夫,那也不要紧,不管过程,只论结果,只要他最后是属于她的,其他都可以不在乎。
傅亭媛面带幸福笑容,继续享用餐点。
晚餐过后,众人移驾至客厅,傅鹏正要人开了一瓶红酒供殷凯臣品尝,就是希望他能停留久些,让彼此更熟络一点。
“那个……凯臣啊,”几杯红酒下肚,傅鹏正有些酒酣耳热,半眯著眼,藉酒壮胆提出要求。“转眼间两年都过去了,你……你和我们媛媛的婚事,是不是该办一办了?”
殷凯臣举杯啜饮的动作顿了下,很快地回神,含笑答道:“也好。”
一旁的施美清母女互看一眼,满脸惊喜,好像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似的,只差没互相击掌庆贺。
“那……我就差人去办了,哈哈哈,哈哈哈,来……”傅鹏正乐得笑开怀,朝他举杯,很快地,一杯红酒又见底了。
施美清朝女儿使了个眼色,于是傅亭媛随著母亲起身回二楼自己房间,把客厅留给即将成为岳父和女婿的两个男人。
一进入房间,母女俩就紧紧握著双手,相仿的面容上有著掩不住的狂喜。
“媛媛,你听见了吗?他也同意将婚事办一办哪!”
“听见了,我听见了,我不是在作梦吧?妈,不是吧?!”傅亭媛胀红了脸,脑中已经幻想起自己穿著美丽的白纱,和一身笔挺西服的殷凯臣相偕走上红毯的画面,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会因为过多的欣喜而死去。
“不是梦,是真实的,他真的亲口说好。”施美清拉著女儿在床沿坐下。“现在你只要乖乖等著准备当殷家少奶奶就好,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烦恼,婚礼的筹备事宜就交给妈妈。”
“嗯,谢谢妈。”傅亭媛感激地抱著母亲。
“只要你嫁入殷家,就等于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完了,也许还能请他帮助你爸爸的公司,也许‘傅氏’能够起死回生也不一定!你看看,这两年他在巴黎发展得多好!”
“这么说来,嫁人后,我也要到巴黎去?”
“那是当然的啊!傻媛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今天嫁了个王子,当然跟著王子啦!”施美清开心地眯著眼直笑。
母女俩就在房里说说笑笑,一起编织著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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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近午夜,傅家上上下下已经一片静悄悄了。
早先就上楼的傅家母女一直都没下楼来,而坐在自己对面的傅鹏正早已经喝醉,躺在沙发上睡著了。
点亮晕黄灯光的客厅里,殷凯臣仍旧安然坐著。
他的双腿优雅地交叠,修长的指间夹著装有红酒的高脚杯,垂眸望著杯里暗红色的酒液,正耐心等待某个人出现。
她还是不断地逃避他。
每次来到傅家,能见到她的机会总是少之又少的。
然而,每回好不容易见了面,她总是迫不及待地逃走,仿佛他是什么噬人的猛兽一样。
几次下来,她仿佛身上装了雷达,只要他稍微一靠近,就能收到消息,接著便退到不会见面的安全距离之外,躲得远远的……
他明白自己该对她死心,该与她保持安全距离,但他真的做不到。
有时候刻意躲藏起来,隔著远远的距离观望,见她轻锁蛾眉,不复笑容,原本见著她的喜悦也跟著消失了。
殷凯臣看了一眼墙上的复古壁钟,长针短针交叠在数字十二之上。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稍微拉整身上的衣物。淡淡瞥了熟睡中的傅鹏正一眼,他决定离开了。
轰隆轰隆轰隆……
引擎的低吼声由远而近,最后在傅家大宅门外静止。
傅亭嬅自后座下来,看了下表,忍不住抡起粉拳捶了前座骑士的肩膀一下。“迟到一分钟。就跟你说我是灰姑娘,十二点前要到家。”
段振南无辜地挑挑眉。“不过一分钟也要计较?好啦,看在我带你去吃了这么棒的晚餐分上,别计较那区区一分钟咩!”
“我明天一早还有课,你还故意把我的时间拖晚,若是害我明天早上爬不起来,你就死定了。”傅亭嬅没好气地道。
“没办法,我舍不得让你回家啊。”他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傅亭嬅装作没听到这句有些暧昧的话,开口催促道:“快点回家吧,否则段妈妈会担心。”
“我可以把这句话解读为你也担心我太晚回家吗?”段振南瞅著她,黑眸闪闪发亮。
“我要进去了。”傅亭嬅懒得理他,转身要走。
段振南连忙跳下车一把拉住她,忍不住抱怨:“真绝情。”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唇在她额心轻触了下,然后飞快上车,笑著挥手。“拜拜,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傅亭嬅愣在原地,一手按著刚刚被阿南吻过的地方,望著他呼啸离去的方向,不由地在心里叹气。
阿南应该值得更好的女孩才对……
正准备转身进家门,忽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她脚步一顿,迟疑了会儿,还是回头察看。
这一看,却教她愣得更严重了──今天早上才梦到他,晚上他就出现了,未免太巧了吧?
眼看对方踩著闲适的步伐朝自己走来,她却浑身僵硬,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殷凯臣把两手插进口袋,才能够忍住想伸手抹去她额间被亲吻过的痕迹。他朝刚刚段振南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面对著她,眼中闪过两簇小火光,撇嘴一笑。“看来童话故事是骗人的,尽管过了十二点,灰姑娘还是有痴心王子护送回家。”
好听的低沉磁嗓传进傅亭嬅耳中,让她回过神来。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进门。
“每天都玩到这个时候才回家吗?现在治安败坏,不怕突然有什么意外吗?”殷凯臣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傅亭嬅头也不回地反唇相稽道:“你还是去关心你的未婚妻吧,至于我,就不劳你费心了。”她走进大门,要保全把门关上,走向主屋的路上,她叫自己不许轻易受他影响。
“晚安。”门外传来声音。
傅亭嬅停下脚步,迟疑著转身,隔著镂空大门与他对望,发现他的眼眸深沉得宛若今晚的夜空。
他微微一笑,是记忆中那种温柔的笑容。接著,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站在原地,傅亭嬅咬著下唇,心思受他影响而波动。
他为什么老是这样?彼此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每回见面,他总轻易能撩拨她的情绪。
唉,看来今晚别想睡个好觉了……
第九章
信义区某家刚开幕一年的顶级私人俱乐部,设备一流、气氛讲究,能够加入的会员大多有著一定的个人成就和社会地位。
想要加入这家私人俱乐部可不简单。入会门槛极高,入会方式是由俱乐部方面评估审核过后,寄发邀请函,能收到入会邀请的都不是普通人物。
俱乐部内的游泳池位于地下一楼,此刻约莫上午八时,前来晨泳的会员三三两两,傅亭嬅也在其中。
她坐在池边的躺椅上,身上穿著白色浴袍,手里拿著一杯鲜果汁,她把吸管咬在嘴里,望著波动的池水发呆。
自从在家门口遇见殷凯臣之后,她已经一个礼拜都睡不好了。
她的失眠症似乎有周期性的,每次见了他之后,一定有一段时间睡不安稳,情况时好时坏。
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想著既然睡不好,就早点起来运动,也许藉著肢体的活动,可以让她的脑子停摆,不要再不停回想那晚隔著门看见的那抹笑容。
可是来到俱乐部之后,泳衣都换上了,她却意兴阑珊,选择坐在旁边看人游泳,一边发呆,想的还是与他有关的事。
想著他为什么等在那里,用意是什么?
可是她又不得不浇自己一盆冷水──也许他只是刚好在傅家用完餐准备离去,恰巧碰面,而不是他刻意等待。唉……
想得烦了,傅亭嬅把装有鲜果汁的玻璃杯往旁边的小圆桌上重重一放,拿来硅胶泳帽、蛙镜分别戴上,脱下浴袍,在一旁专设淋浴的莲蓬头下冲过澡后,跃入游泳池中。
她来回游著,一会儿蛙式、一会儿自由式,好像打算累死自己,好让脑子里不再浮现那张可恶的俊脸。
不知道游了多久,她才停止,背靠在池边不断喘息。
可恶……傅亭嬅有些挫败地低咒。无论她再怎么拚命累死自己,却还是摆脱不掉深烙在脑海中的他的脸。
她陷在自身情绪当中,没发现到周围的泳客像是约好了一样全都离开了,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她。
想得烦了,她又钻回水中,继续划动纤长肢体,就连有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水中朝她逐渐逼近都没察觉到。
忽然之间,原本摆动著的双腿突然被一只火热大掌给攫住,傅亭嬅一个吃惊,原本悠游自在的节奏突然被打断,让她硬是喝了好几口水,整张脸皱在一起,连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咳咳咳……咳咳……”好不容易,双手攀扶到一堵温热结实的墙,她顾不了太多,两手紧抱著对方不放,因呛到而狂咳不止。
到底……到底是谁在恶作剧?太过分了!
傅亭嬅正准备寻找罪魁祸首,但她头顶上却传来熟悉的磁嗓,语带戏谑地道:“姿势看起来不错,像只美人鱼,但技术似乎不怎么好。”
她浑身一震,倏地抬头。
“你……”太过震惊,她根本忘了自己此刻还挂在人家胸膛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殷凯臣享受著她难得的柔顺,温热大掌稳稳环抱著她腰际,语气中带著一丝闷笑。“我算是这里的出资者,出现在这里不为过吧?”
傅亭嬅呆住。“什么……”
他笑著拿开她的蛙镜,见她眼圈旁边被蛙镜勒出痕迹,轻柔地为她按摩著肌肤,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还满意这里吗?”
傅亭嬅伸手挥开他抚弄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如果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根本不会踏进来。”
“真伤人……”殷凯臣淡撇嘴角。“曾经你是这么爱黏著我,现在却巴不得远离我──”
“住口!”傅亭嬅忿忿低喊。
“我哪里说错了吗?”他含笑问,眼里流转著隐晦的情感。
“我该走了。”她推开身前那堵胸膛,却发现自己根本被牢牢锁住,不是她想离开就能离开的。有点恼怒地仰首,她低斥:“放开我!”
殷凯臣见她恼红了双颊,顿时心念一动,低下头便吻上了她粉嫩的唇──
“你还是这么甜美。”
“无耻!”傅亭嬅气极,反手便往他脸上挥去,却在半空中被攫住手腕。
“打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殷凯臣的嗓音又降低几度,饱含著未知的危险,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傅亭嬅深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以深恶痛绝的语气,再次重申:“殷大少爷听不懂国语吗?我说,放、开、我。”
殷凯臣深深瞅著她,好一会儿才松开她,两手像投降似的举高。“如你所愿。”
她瞪著他,咽下口水,接著眼一闭,翻身上岸准备走开。
“我要结婚了。”
殷凯臣远远扔来一句,成功让她僵住步伐,立在原地。
他……刚刚说什么?他要结婚了?
傅亭嬅耳边嗡嗡叫著,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教她听不见更多其他的声音,脑海中一再重复著他所说的──
我要结婚了……
她这么惊讶做什么呢?殷凯臣都已经订婚了,接下来当然就是结婚啊,这是正常程序,她为什么要这么吃惊?
傅亭嬅厌恶自己再度轻易被他影响,这次,她选择听而不闻,再次迈开步伐。
殷凯臣以矫健的身手,如影随形来到她身后,以愉悦的口气说道:“希望你能来参加,蕾蕾也会来,你是蕾蕾的好朋友,一起来吧。下周六上午十一点,我再告诉你地点。”
蕾蕾的朋友?
她之于他,现在就只是“蕾蕾的好朋友”吗?
为什么不是呢……她本来就是蕾蕾的好朋友,而他是蕾蕾的舅舅、她未来的姊夫,他们本该保持这样的关系,再也没有别的了,那她的心为什么还这么痛。痛得眼底要泛出泪光呢?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伤人?难道她看起来像坚固到无法摧毁的城堡吗?她也会难过、也会心痛啊……
一直得不到她的回应,殷凯臣又说:“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这句是真心的。如果她能够给他祝福,他就当一切都结束了,心甘情愿地与她姊姊结婚。
傅亭嬅闭了闭眼,在心里练习了好多好多遍,这才开口。“那么……祝福你,希望你幸福。”
“你会来,对吧?”他出声,再次使她停步。
“很抱歉。”她头也没回,随意搬出名目拒绝。“下周六我有事,和朋友约好了要去度假,谢谢你的邀请,我无法前去,但还是祝你幸福。我有事先──”
殷凯臣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在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的时候,将她压在一旁的石柱上,原本俊脸上的闲适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阴鸷的眼,和紧绷的表情,看来像极了被惹怒的撒旦。
“你要和谁去度假?!那天送你回家的人吗?就你们两个去吗?”
傅亭嬅被压制著,胸口不断起伏,情绪不稳地大喊:“不要你管!”然后开始不断挣扎。他弄痛她了!
“我偏要管!”殷凯臣难得蛮横地道。他低下头,语含威胁:“你不说,我就要吻你了……”
他逐渐逼近的脸庞,终于逼出了傅亭嬅隐藏了好久、好久的眼泪,好似蓄满水量的水库瞬间泄洪,泪水汩汩滑落。
她推拒著他的胸膛,哭著冲口而出:“殷凯臣,你不能在狠狠推开我之后,又一再靠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说服自己彻底对你死心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招惹我?!你即将结婚了,我也想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啊,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到最后,她已然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