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尔杰凛着脸,没有打破沈默的意愿,电梯抵达大厅后,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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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心躺在病床上,百般无聊地翻着杂志,脑子里想着的是荆尔杰。她觉得自己有一点变态,竟然爱上了住院的感觉,因为每一次躺在医院里,他们的感情就往前跨进了一步。
她的身体虽然病着、受着苦,但心里却是甜的,胀满了幸福感。
荆尔杰天天来医院陪她,喂她吃粥,替她削梨,说笑话逗她开心。
他不再对她冷漠,常常在她的耳畔说着情话;他不再疏离她,对她百般讨好,事事迁就。
这场车祸对她而言实在值回票价,可惜啊,痛的不是她的腿,否则他肯定会抱着她上上下下,巴不得变成她的脚,替代她的行动。
荆尔杰每天一下班就会立即赶到医院来,有时甚至会把公司的卷宗带到病房里批阅,只差没二十四小时陪着她。
他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她穿着浅蓝色的袍子,头上缠着纱布,表情十分脆弱且无助。
「怎么了?」他关上房门,走到她的身边。住院数十天,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让他觉得自责又歉疚。
「没什么事,只是头有些痒。」她隔着纱布轻轻地搔着痒。
因为她不习惯陌生人亲近,所以都是由张姊兼任看护,照顾她的作息,但是这几天张姊的儿子病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要求她来医院。
「妳想洗头吗?」他想她一整天都窝在床上,应该很不舒服才对,否则她不会露出这种神情。
「没关系,等明天张姊来再洗好了,反正忍一下就过了。」她笑得傻兮兮的,反正只要有他陪,即使有千万只蚊蚋叮咬她也不觉得苦。
说着,她忍不住又搔了一下头皮。
他走近,坐在床沿上。「我看看能不能把纱布拆掉,额头有缝线,只要小心一点不要碰到水应该没关系。」
「不要啦!我的头好多天没洗了,你不要碰啦……」她还想在他心中留一点完美的形象呢!
「有什么关系,我连妳睡觉时流口水的样子都看过了。」他取笑道。
「哪有!」她害臊地用手背拭着唇角。
「来,我帮妳洗……」他提议着,并且动手研究着该如何拆下绷带。
「什么?!」她错愕地瞠大水眸。
她有没有听错?他居然要帮她洗头?!
「嘴巴张这么大,蚊子都要飞进去了。」他已经将绷带拆下,缠绕整齐地放在方柜上。
「可、可是这样好吗?」他愿意陪她,她就已经很高兴了,再让他替她洗头,她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仗着生病奴役他。
「不信任我的技术吗?」他不服气地挑高眉。
「不是啦!是觉得过意不去……我这样好像对你很坏呢!」他这么温柔,会让她愈爱愈深的。
「怎么会?」他拢拢她的长发,小心地在她的伤口处贴上一层防水的透气胶布,防止水渗入。
荆尔杰拉了一把椅子放在浴室里,又在洗手台的脸盆里装满温水,然后把她带到浴室里,准备替她洗发。
羽心害羞极了,却又贪恋他的宠溺。他坐在椅上,她则像个小孩般躺卧在他的大腿上,他一俯身,胸膛就贴近她的脸,淡而好闻的男性气息萦绕着她,令她耳根泛红,心跳如擂鼓。
荆尔杰试着水温,将洗发精加点水,在手心搓揉起泡,而后轻轻地揉在她的头皮上,乌黑的发丝穿过他的指尖,他一手撑住她的颈间,小心地不让泡沫沾湿伤口。
他温柔的举止令她的心颤抖着,躺卧在他怀里的这一刻,她知道他也是爱她的,否则他不会待她这么好。
「想什么?」他看着她发怔的小脸问道。
「想我真是幸福,可以让你替我洗发。」
他一吋吋地移动指腹,有节奏地按摩着她的头皮,接着又拿莲蓬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如丝缎般的长发,最后拿起干净的毛巾拭着她的发。
羽心舍不得离开他的怀里,贪心地享受他温柔的举止,看着他细心地拭着发梢上的水渍,又拿吹风机替她烘干,
她的发干了,心也暖了。
她觉得他们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夫妻,如果可以,她想用生命中所有的一切来交换这份幸福。
「妳这么容易被讨好啊?」他笑着,双手灵巧地替她缠上绷带,完全没有沾湿伤口。
「嗯!」她像个孩子般赖在他的怀里撒娇。
荆尔杰看她的眼神,已从初识的冷漠、轻蔑,到现在的温柔。
因为她,他学会体谅、学会付出、学会讨好,学会了卸下骄傲的尊严去领受一份真诚的爱。
他捧着她的脸,仔细检查她的伤口,她轻柔的鼻息吹拂在他的脸上,骚动他的胸臆,让他忍不住想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炙热的唇瓣缓缓地贴近她的嘴,她却害羞地避开了。
「我刚吃药……」她困窘地咽着唾沫,喉头溢满药的苦味。早知道他会随时索吻,她就去刷牙。
「没关系,这叫妳药中有我,我在妳药中。」他的额抵着她的额,鼻尖相触,趁她没防备时,轻轻地吻住她的唇。
她闭上眼,感觉他的唇暧昧地笑着,他的齿顽皮地轻咬她的唇瓣,他的舌灵巧地探入她柔软的唇内,汲取她的甜蜜。甜中泛着淡淡的苦味,恰如他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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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腾辗转得知周羽心发生车祸住院的消息,探听到医院的病房后,马上订了一束花,前往探视。
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荆尔杰的弱点,分化他们的感情,让她彻底对荆尔杰绝望、痛恨,阻止他进入「富盛金控」!
都怪他盘算错误,以为在周绍德的心中她只是个无知的千金小姐,殊不知她竟有决定「富盛」接班人的权力。
医院里刺鼻的药剂和消毒水的味道令他生厌,他沈着脸,推推鼻梁上的镜架。若不是为了日后的大权着想,他才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卖弄感情。
他不耐烦地站在大厅前等着电梯。
荆尔杰扶着羽心走出X光室,要返回病房时,远远地就看到了苏子腾的身影。
「是子腾哥……」羽心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完全没发现荆尔杰瞳眸底的暗潮汹涌。
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旋身背对苏子腾,低声问道:「想不想去看夜景?」
「咦?」她好奇地昂起头。
「我们去看夜景。」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企图让人认不出她的背影。
「现在吗?」她单纯地回头,看了一下苏子腾。「但是子腾哥好像是来探我的病,手里还捧着花呢……」
「没关系,他在病房里没见到妳就会走了。」他加快脚步,带着她从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医生会让我外出吗?」上回她荨麻疹住院时,半夜偷偷外出,被他和医生告诫了一顿,她可不想再让人训话。
「不用走出医院,我带妳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他干脆拦腰抱起她,推开通往楼梯的大门,拾阶爬上顶楼。
「啊!」她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轻叫出声。
他快步地爬上楼梯,刻意要隔开她与苏子腾,那家伙讨好谄媚的嘴脸太教人生厌了。
此时,他可以体会到周绍德的用心,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将羽心保护得滴水不漏,不让她接近「富盛金控」了。因为不想让她对人性和爱情失望,沦为权力和金钱争夺下的猎物。
羽心双手图住他的颈项,任凭他抱着她走向顶楼。
推开铁门,外头天色渐黑,虽然星星还没出来,倒是可以看见城市的灯火一盏盏地亮起。
他们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入秋的凉风迎面而来,他体贴地替她兜紧外套,两人并肩坐下。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可以看夜景?」她低下头,玩着他巨大的手掌。
「之前尔勋盲肠炎时就在这里开刀,偶尔上来时发现这边风景还不错。」他轻轻地将她的头倚在他的肩上,两人靠得很近。
她昂起小脸,觑着他。「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不许骗我。」
「好。」
「你是不是在吃子腾哥的醋,所以才不让我见他?」
他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笑她傻,还是称赞她纯真,她竟然以为他是在吃醋?
「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他将错就错,当它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哈!」她咧嘴轻笑道:「你用不着吃他的醋,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爱我。」
「我都被妳这只小妖精迷得团团转了,怎么离得开?」
「真的?。」她眨动美眸,心情愉快。「你被我迷得团团转了?我这么有魅力?」
「是啊!」他煞有其事地点着头。「我常常在想,我怎么会离不开妳呢?肯定是妳对我下了蛊吧?」
「是啊是啊,我之前在你的曼特宁咖啡里下了迷药,难道你不觉得我泡的咖啡特别好喝吗?」
「难怪,我就是喝了咖啡之后才会把妳留在身边的,害我现在见不到妳,心里就会难过,这可怎么办才好?有没有解药呢?」他佯装苦恼状。
唉唷!这么肉麻夸张的剧情,她都快演不下去了。
「要是让尔勋看到你这样,一定会说你吃错药了,连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她抚着他的脸取笑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讨好某人啊!因为她特爱听这些话。」低沈的笑声自他的唇畔逸出。
黑夜里,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温柔,她抬起头,就着月光凝睇着他的脸。
「尔杰,其实你愿意让我待在你的身边,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我从来都不敢奢望你会爱上我,可是现在你爱我,我想,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了。」
她甜腻的声音像一道暖流,滑过他的心头,让他觉得心窝暖暖的。
「妳的心愿怎么这么小?」她这般傻气可爱,教他的心都沦陷了。
「我的心大得只容得下你。」她抚着他的脸,认真地说:「以前,我常想着,如果拿『富盛金控』的股权和你的爱做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妳现在是拿权势和金钱在诱惑我吗?」他挑眉,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
「我有可悲到连爱情都要用金钱交易吗?」她反问他。
「当然没有。」她是这般的单纯、美好,只是「富盛金控」的包袱太沉重,使得大家都只看得到她的财富而忽略了她的优点。
「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把『富盛』送给你。我愿意跟你分享我生命中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喜欢,能令你快乐,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看着她脆弱坦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将她密实地拥在怀里。
「我拥有妳的爱就足够了,生命也够完整。」
她的脸熨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强稳的心跳声。她是这么的喜欢他,为了他,她愿意舍弃自己的姓氏,可以把整个帝国献给他,甚至牺牲性命也无所谓,就只贪求他一点点的爱。
「但是,记住,权势和金钱是最迷人的春药,别轻易拿它来测试人性。」他叮咛着。
「我没有测试,我是认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唯一懂的事就是爱你。」
他感动着,怜惜的情绪从内心涌出,不自觉又抱紧了她几分。
所幸,她遇上的人是他,如果换成了其他的男人,将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妳是个傻瓜。」他轻轻揉着她的长发。
夜凉如水,星光隐晦,他们肩并肩一起坐在长椅上。
爱情让他们两人培养出默契,即使沈默也能猜透对方的心思。
两人初相识的回忆纷至沓来地从他的脑海滑过。当初他只是想哄她,让她不再哭泣,所以才告诉她守护星的故事,没想到她竟当成寓言般相信着。
他想,从此之后,就由他来实现十三年前的寓言,让他代替那颗守护星,为她带来幸福与快乐,当她永远的战士,一辈子捍卫她的王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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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腾锐利的眼盯着空荡荡的病床,嘴角紧绷着,握着花束的指节紧捏得都泛白了。随着等待的时间愈加漫长,他的心情就愈加恶劣。
方才,他在大厅时好像有看到周羽心和一个男人的背影,唤来护士盘问下落,不料竟一问问三不知,苦等的滋味让他体内愤怒的情绪更加高涨。
他想,刚刚拥着周羽心的男人应该是荆尔杰。看来他已经完全掳获她的心,进而得到周绍德的赞赏了。
可恶!
一阵轻笑伴着沈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沉重的房门被推开,羽心发现苏子腾竟铁青着脸在等她。
「子腾哥……」她惊讶地唤着他的名字,心虚地将目光望向荆尔杰,放出求救的电波。
怎么办?他们刻意放他鸽子,却没料到他会在这里苦等。
「羽心,我听说妳发生车祸,特地来探病。」苏子腾压抑住体内奔腾的怒焰,强迫自己绽出笑容。
「谢谢。」她垂着眸,不敢看他。
「苏副总经理,这么忙还要您抽空过来,真的很过意不去。」荆尔杰淡淡地开口,经过他的身边时,可以感觉到彼此的敌意。
「羽心跟我的交情非比寻常,探望她比什么都还重要。」苏子腾在他的冷眼下,厚着脸皮开口。
当下,病房里的气氛愈形尴尬,尤其羽心听到他这么说,开口留他或送他走都显得为难。
「这点小意外,我会照顾她,真的不劳苏副总经理忧心。」荆尔杰刻意扶地上床,大献殷勤,要苏子腾知难而退。
「时间好晚了,子腾哥,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的身体真的不要紧,没什么大碍。」羽心鼓起勇气下逐客令。
「那我代替妳送苏副总经理到大厅。」荆尔杰顺着她的话开口,半强迫地将苏子腾逼出病房。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出病房,掩上房门后,空气中瞬间充满浓浓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空旷的长廊上,两个男人为了同一个女人对峙着,只是一个为了爱情,一个为了权势。
苏子腾眼底燃着怒焰,逼近他。「不要以为你得到羽心的爱,就可以如愿地入主『富盛金控』!」
荆尔杰如刀般犀利的冷眸深深地瞪视着他,恍若要穿过他的眼,看透他心里的盘算,令苏子腾有些不敢对上他的眼。
「我想真正在奢想『富盛金控』的人是你吧。」荆尔杰的话淡如轻风,却恶狠狠地剌进他的要害,揭露他贪婪的野心。
「我是『富盛金控』基金部的副总经理,于公于私都比你更有资格接管『富盛』!」他单手插在口袋里,稳住气势,隔着镜片的细长瞳眸掠过一抹阴狠的凛光,快得令人难以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