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时候,妳心里在想什么?
单红荳的父亲是花苑镇的大地主,也就是俗称的田侨仔。她家境富裕,又是独生女,集父母关爱于一身,永远都有吃不完的好吃零食、漂亮的衣服、名牌文具用品……
她是个受宠的天之骄女,不知人间疾苦。
在遇到「他」之前,单红荳心里所想的除了吃和睡,就只有自己。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个宝贝,没有什么会比她更重要的了。
但在遇到「他」——凌柏宥之后,一切都变了。
单红荳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很辽阔,和自己所想象的小小天地完全不同,他带她领会了许多的事物,教她很多东西。
她对他崇拜到不行,喜欢得不得了,小小芳心慢慢地知道,那种感觉叫暗恋。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相差了八岁,他老是将她当成小孩不说,为了念书,他还负笈北上,她无法常常见到他,只能相思成灾。
单红荳没有一天不期待自己快快长大,期待自己可以赶快配得上他。
只是……长大后要面临的事情很多很多,比如:幻灭。
若幻灭真的是成长的开始,那他们可不可以永远不要长大?让他们俩永远停留在初相识的那一年
第一章
「小胖子。」
「爱哭的丑八怪。」
「欧罗肥、大白鲨……」
顽劣的小孩们围着一名胖胖的小女孩嘻笑戏骂,将她推来推去,并把自己所会的骂人词汇全部用尽。
这个小胖妹单红荳家里很有钱,穿的制服是量身订做的,比别人还挺、还美,可是她很胖;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却和她的身材一点也不相配;而且她还有吃不完的好吃零食,看得人心痒痒,却小气地不肯分给别人吃,自已吃得又肥又胖,像颗小肉圆,又不合群,简直就像看不起人似的,有够讨人厌。
一群同学老早就看她不爽,故意在放学时写张纸条「钓」她到学校后门,准备围攻她。
「你们才是丑八怪,没人爱。」小胖妹单红荳可不是省油的灯,才不会乖乖任人骂而不还口。
「妳大胖子还穿这么美的裙子,丑死了,裙子没让妳撑破真是不简单。」学校每周有两天可以穿便服,这个单红荳每次都穿得花枝招展,真是笑死人了,也不想想她那肥嘟嘟的身材撑在美丽的裙装里,看起来有多像个圆筒包装盒。
「管我!你们给我管!哼。」单红荳可怜兮兮地皱着肉包子似的圆脸蛋,泪眼汪汪,就是傲气地不愿让眼泪掉下来。「走开走开!」
这群坏小孩真可恶,人家大人都说她圆圆的很可爱、很有福气,她哪里像欧罗肥、大白鲨?
好吧,她是胖了点,但也不到大白鲨的地步。
这群人真是讨厌死了,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里面甚至还有她的同班同学,却没有人愿意为她出头。
她莫名地对身材很自卑,而且一个朋友也没有,被孤立的强烈感觉更不好受。
那群人的讥笑,让她无法忍受,于是拔腿狂奔。
其它人没料到小胖妹会突然跑掉,由于大家年纪都小,结果愣在当场,目送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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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苑镇这种乡下地方,田野比房子还多,单红荳到处乱跑,直到跑不动,看到四周没人,她才蹲下来放声大哭。
可恶,他们给她记住,等她回家她一定要跟爸妈告状;叶建志,李义桦还有朱小钦……他们给她记着,她爸爸一定会去找他们算帐的!
呜呜呜……
对,回家找爸爸,若让她爸爸知道叶建志他们欺负她,他们就该死。
哭累了,单红荳觉得好饿,擦擦眼泪站起身来准备回家时,这才突然发现四周的环境好陌生。她跑到哪里来了?
天色渐黑,让她心里有些慌张。
身为独生女的她,不懂得和人相处、示好,父母的注意力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也觉得理所当然,更不懂得分享。
有人觉得她自私,她索性不跟旁人来往,独来独往也无所谓。反正父母也不喜欢她到处乱跑。
所以她不曾和同学朋友到处乱晃,除了学校和家里附近外,其余的地方都有父母陪同,但是现在她人在哪里?为什么这里除了花和树,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里?爸,妈,你们在哪里?我好饿喔……」呜呜,单红荳跑了几步,实在哭得又累又饿,再也跑不动了,干脆更任性地蹲在地上大哭特哭。
天色越来越暗,路边的小狗朝她不怀好意地汪汪叫了几声,吓得她脸色青白。
「救命啊,呜呜,救命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小就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单红荳从来没有遇过这种状况。
「呜,救命,救——」
「好了,别哭了,妳吵死了!」
哭声戛然止住。
奇怪,是错觉吗,不然怎么会有声音从树上传来?单红荳慢慢地抬头望去。
突然一抹修长的人影从树上跳下来,吓得她差点跌倒。
「你你你 」
「小红荳,妳见鬼了?」俊秀的男孩唇边勾着笑意揶揄她。
「凌柏宥。」她认得他,他是邻居凌家的大儿子。「你怎么会在树上?」
「乘凉不行?」凌柏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斜睨了她一眼。「小红荳,妳怎么了?」从来没看过她哭得这么惨,鼻子红通通的,真可怜。
「我……」小红荳忽然又想起自己「悲惨」的遭遇,差点再度涕泪齐飞。
凌柏宥摇摇头。他可不知道原来这个小邻居这么爱哭。
「行了行了,先回家吧,别哭了。」这个单家的小千金向来高高在上,很少跟其它人讲话,所以他们其实也不太熟。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家。」眼泪还悬在单红荳的眼眶里晃动。
「笨耶,这里离妳家又没多远。算了,跟我走吧。」凌柏宥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思虑倒很清楚。
他担心她着凉,于是把自己绑在腰间的外套拿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由他手上传来的温度,温暖了单红荳的小小心房,给她难以言喻的感动。
一路上,她都紧紧地靠着他,就像找到了依靠。
「凌柏宥,你觉得我很丑吗?」
「还好啦,妳圆圆的很可爱。」凌柏宥不是日行一善,他是真心的。当然,如果这个小邻居再对人友善一点,那会更好。
单红荳虽然不喜欢圆圆的这两个字,但他说她可爱,听了很开心。
「那你会觉得我很讨人厌吗?」这是她长久以来的疑问。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同学们都很讨厌她。
「嗯,还满讨人厌的。」
「什么?」他居然没有安慰她,还这么直截了当
「妳千金小姐的脾气如果改一改,可能就好一点。」
「我哪有千金小姐脾气?」她只是不知道怎样与人相处。
「呵呵。」看来她真的不知道。「就像我们,好歹我也大妳八岁吧,妳就这样凌柏宥、凌柏宥的喊,真的很没礼貌。」
「噢。」单红荳眨眨眼,从善如流。「柏宥哥哥,那到底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喜欢我?」
「妳希望人家喜欢妳?」
「当然。」谁不希望、谁愿意自己被排挤?
由于是邻居,单红荳知道他人缘很好,凌家老是有一堆他的客人,那让从小就孤单一个人的她很羡慕。
她多希望当她受到欺负时,也有朋友可以站出来帮她说话,更希望放学时可以跟同学们相亲相爱地一起回家。
「那妳就要先改变自己。」
「改变?」单红荳抬头望着他。
他好高,那清俊自负的年轻脸庞充满信心,彷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难得倒他。单红荳觉得她可以依赖他,跟他做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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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单红荳就赖上了凌柏宥。
他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六百七十二?拜托,答案是六百二十七啊,大姊。」凌柏宥俊秀的脸孔凝结,以手捧住脑袋,完全没想到有人会笨成这样。「连加减乘除这么简单的数学都不会,妳会不会太混了?」
「我……我……」单红荳一双水灵灵的无辜大眼睛里满是羞愧,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出糗。「六……六百七十二和六百二十七差不多啊。」
「差不多」哪里差不多?凌柏宥大叫,瞪着她猛摇头,彷佛她是块无可救药的朽木。「我告诉妳,妳今天如果不把这些数学搞懂,我会掐死妳,亲手掐死妳,听清楚了没有?」
「听……听清楚了。」单红荳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乖巧地点头。
她知道,凌柏宥不是那么凶的人,他只是求好心切罢了。怪只怪数学老是和她犯冲,再加上最近有件事情一直困扰着她,害她无法专心念书。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写字吗?」凌柏宥发现她一直盯着他看,不悦地斜睨了她一眼。「看题目。这题是九十加一百八十七乘以二,除以——单红荳——」
「有。」单红荳偷偷吐了吐舌头。又让他发现她在偷看他啦?
「专心看题目。」
「是。」话是这样说,但是她仍控制不了自己,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
凌柏宥叹了口气,无奈地干脆放下笔,双手环胸盯着她。
想他堂堂一个准大学生,要他来教一个小学生数学已经够委屈了,想不到这块朽木竟然一点也不专心,从他一进门就直盯着他看,彷佛他头上多长了两只角,让他有些火大。
真是浪费他的时间。
「如果妳不想学,那就算了。」凌柏宥冷着一张俊脸。他的确很不高兴,刚保送上大学,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玩乐之上,好弥补自己高中三年来猛K书的痛苦。若不是看她太笨,他才不想在这里教她。
「对……对不起啦。」单红荳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猛咬下唇忏悔。「柏宥哥哥,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作业本子上,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泪痕。
「妳这是干么,我……欺负妳啊?」凌柏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奇怪了,以前怎么骂她都笑咪咪的,怎么这次才说她几句而已就开始哭起来?
「不……不是。」单红荳抬起一双红得像兔子般的眼睛,声音哽咽。「柏宥哥哥,我……我听说你考上大学了,我……我好难过。」
凌柏宥听得差点没吐血。
她说的这是什么鬼话?好歹他也是她的小老师吧,这几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当初刚认识时,她的数学成绩只有笑死人的个位数,现在成绩虽然仍在及格边缘打转,但好歹也进步许多了。
而这个不知感恩的「劣徒」居然说因他考上大学而难过?真想将她抓起来痛扁一顿。
「单红荳,妳是头壳坏去?我考上大学碍着妳?妳到底在不爽些什么?」真让人搞不懂。
「不是啦。」单红荳瘪着唇,眼泪仍不断地掉。「听说你要上台北念书,我……我不希望你去嘛。」
哦,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
凌柏宥恼火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下来。「不用担心,阿凯的数学也很好,以后可以叫他教妳。」
凌柏凯是他弟弟。那真的不是他在臭屁,在念书方面,若他们凌家兄弟俩称第二,绝对没有人敢抢第一。
「那不一样。」笨蛋柏宥哥哥,一点都不了解她的心意。
「哪里不一样?」数学不都一样,又不是他教的一加一就会等于三。
「因为……」单红荳有点别扭地小小声吐露自己的心情。「因为我喜欢柏宥哥哥,又不喜欢凌柏凯。」
凌柏凯大她一岁,在她眼中却是个爱恶作剧的小鬼,一点都不像柏宥哥哥,又帅又聪明,而且成熟懂事,虽然有时候讲话很毒,但是她一点也不介意。
这些年来的相处,让单红荳对他极度依赖。
凌柏宥像是她的朋友,也像老师、像哥哥。
他化腐朽为神奇,让她很烂的功课进步神速;他戏谑地抢走她的零食,揶揄她圆得像颗球,让胖胖的丑小鸭懂得节制。她不懂与人相处,这点他却是一把罩,好人缘的他带领着她参与许多小镇上的活动,让她慢慢地接触人群,学会分享和交朋友。
久而久之,大家了解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盛气凌人,开始愿意跟她做朋友。
单红荳真的很感谢他,也很喜欢他。呜,她不要让他走啦……
「呵。」凌柏宥揶揄地一笑,伸手往她的脖子一勾,将她拉近自己。「不错不错,乖小孩,不枉我这么疼妳。」
单红荳却天真地将他的举动当成是「他也喜欢她」的响应。
「柏宥哥哥,这么说,你可以不去台北喽?」
「妳白痴,这怎么可能?」凌柏宥伸指弹了弹她的脑袋,想让她脑袋清醒些。「我当然要去台北,我要努力念书,努力开创自己的事业。我要变成有钱人,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变成大富翁。」
成为有钱人,是凌柏宥的梦想,也是他从小就为自己订下的目标。现在,他正一步步地朝着目标迈进。
单红荳凝视着他。他的眼神好犀利,下巴高扬,自信满满,就像胜券在握的王者,飞扬的神采令人激叹。
他好帅啊!
可是……她还没昏头。
「柏宥哥哥,人家不要离开你。」她揉揉自己被弹中的脑袋,虽然很痛,但因为下手的人是他,所以她一点也不生气。
「怎样,妳舍不得我?放心啦,以后放假我会常回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里有他的父母、他的家,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哎哟,真希望我可以赶快长大。」单红荳嘟着唇,好气自己为什么年纪这么小。「柏宥哥哥,你等我,将来我考上大学就去找你,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哈哈,凭妳这种烂成绩也想考上大学?」
「我会努力嘛!」单红荳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小拇指和他的小拇指勾在一起。「柏宥哥哥,我们做个约定,以后你放假一定要回来看我;等我考上大学,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凌柏宥觉得很好笑,这个小鬼懂什么叫永远?
「好啊,那有什么问题。」他掐住她柔软圆润的两颊。「不过妳最好巧克力、糖果、饼干之类的少吃一点,否则我怕我回来,妳会肥得让我认不出来,哈哈哈哈哈!」
「柏宥哥哥——」她娇嗔,心里却很开心。
单红荳将他的话奉为圣旨,每天一点一滴地实现。
凌柏宥却将她的话当成童言童语,一笑置之,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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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今年暑假过后,单红荳就要升国二了。她原本肥胖矮小的外型,几年内呈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变化,现在见到她的人都赞她生得娇俏脱俗、甜美可爱,简直是丽质天生的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