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这个可恶的小逃犯?”他轻捏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迷*的双眼。
“我……”花可依回望着他,才想开口,却突然想起了聂月眉,心中的意乱情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揪心的酸楚。
她挣开了他的怀抱,黯然别过头去。
“你不是忙着陪聂姑娘到处游山玩水吗?怎么会有空来救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子?”
上官朔方一怔,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梢。
“你怎么会知道聂月眉?”他不曾对她提起过聂月眉,也不曾让她们见过面呀!难道是小桃对她提起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花可依涩涩地说着,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在意,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酸意。“我不但知道她住在清风轩,还知道你这两天都形影不离地陪着她,而且你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上官朔方听出她语气中的醋意,霍地伸手将她的身子扳了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双试图闪躲的褐色眼眸。
“你很在乎我和她的事?”他低声问着,深邃的眼底隐藏着热切的期待。
“我没有!”她否认得太快,反而泄漏了心中真正的情绪。
上官朔方凝望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半晌后,他突然开怀地朗声笑着。
花可依愕然地抬头瞪着他,怀疑他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要不怎么刚才他还愤怒地想要惩罚她,此刻却突然笑得如此开怀?
在她犹错愕不解间,上官朔方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啊——”花可依惊呼一声,本能地伸出双手搂住他的颈项,避免从他怀中摔跌下去。
她先前冲出去护住那个男孩时,已被壮汉手中的扫帚狠狠地打了一下,刚才又被壮汉狠狠推倒在地,她相信她的身上已经有够多伤痕了,要是再摔一次,恐怕她会狼狈地趴在地上,没办法爬起来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盯着他那张开怀得令人生疑的俊脸,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他该不会要将她抓进哪个暗巷里动用私刑吧?
“回家。”他简短地回答,唇角愉悦地扬起。
上官朔方一路将花可依抱回月岩堡,直到将她抱进了月牙楼,他才终于将她放了下来。
花可依一重获自由,连忙退了几步想拉开彼此的距离,背部却因此不慎撞上了坚硬的木柜边缘,身后传来的疼痛令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心。
她的反应落入上官朔方的眼里,令他唇角的笑意立刻敛起,脸上的神情瞬间被关切所取代。
“你受伤了?”他想起刚才她被那名壮汉推倒在地,那粗鲁的力道肯定令她摔伤了。
“呃……只是一点点小伤,不要紧的。”花可依挤出一丝企图粉饰太平的笑容,直觉地认为若是让他发现她背上的伤,他的怒气肯定又会再次引爆。
上官朔方瞥了她一眼,随即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瓶药膏,那是治疗外伤的绝佳灵药。
“转过身去,把衣服脱掉。”他简洁地命令。
“嗄?”花可依的心跳陡地乱了节奏。“不……不必麻烦了,你把药给我就行了,我可以自己来。”
“伤在你的背后,你既看不见也碰不到,要怎么自己上药?”上官朔方不以为然地反问。
“这……”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花可依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那找小桃来帮我也行。”
“不,我坚持亲自为你上药。”见她还想抗议,他先一步地下达最后通牒。“你只有两个选择,自己脱或是由我动手。”
花可依胀红了脸,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只好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缓缓地褪下衣衫。
当她的上半身褪得剩一件单薄的兜衣时,她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咬牙解开了兜儿的绳结。
下一瞬间,菲薄的衣料飘落在床榻上,她的背部裸裎地呈现在他的眼底。
“该死的!”上官朔方骤然爆出一声怒气腾腾的咒骂。
她细嫩的背上除了跌倒所造成的擦伤外,还有一道明显的红瘀,虽然没有见血,也没有皮开肉绽,但是那红痕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看来是如此的怵目惊心!
“那混帐竟然打了你?”上官朔方的血液仿佛因炽烈的怒气而沸腾,顿时觉得只废去那壮汉的一掌,实在是太轻饶他了!
“呃……其实并没有很痛啦,真的。”花可依小小声地说着,心里因他的怒气而感到一丝窝心,毕竟若不是因为关心她,他又何必这么生气?
上官朔方按捺着怒气,轻柔而仔细地在她的伤处抹上药膏后,低头轻吻她白嫩的肩头。
“放心吧!涂上这药之后,你身上很快就会痊愈,也不会留下任何伤痕的。”他安抚着她,并在心中发誓若是下回再遇见那名壮汉,绝不轻易地放过他!
“喔。”花可依红着脸呐呐地应了声,迅速地穿好衣服后,才转过身来面对他。“嗯……谢谢你……”
“不,可依,永远都不必对我说谢,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他要的从来就只有她的心。
花可依抬头望着他,似乎能感受到他眼中灼热的情感,可……一想起聂月眉,她不禁黯然垂下眼睑。
“好了,我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再去陪聂姑娘了。”
上官朔方闻言叹道:“可依,我这几天连见都没见着聂月眉,我没空见她,更没心思陪着她。”
“骗人!”她克制不住心中的委屈,绷着脸嚷道。“是你爹娘亲口说的,他们说你这几天形影不离地陪着聂姑娘,还说……还说你们情投意合,很快就会拜堂成亲了!”
她的语气与反应泄漏了她心中的在意,这令上官朔方十分开心,只可惜她一直低着头,因而错过了他眼中热烈的情感。
“你见到我爹娘了?”见她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聂月眉是我爹娘属意的儿媳妇,但不是我的。”
“可是……可是她不在清风轩,不就是跟你出去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清风轩,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或许她只是出去走走,总之她的行踪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我是绝对不可能娶她为妻的。”上官朔方语气严肃而认真。
听他这么说,花可依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她不愿让他看出她有多么在意他,于是嘴硬地回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你要不要和聂姑娘成亲,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你竟然这么说?”上官朔方的眼底燃起两簇火焰,他伸手执起她的下巴,半强迫地让她直视他眼底炽烈的光芒。
“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他的注视下,花可依的心怦然颤动。
虽然她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另眼相待,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流窜的情愫,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她怎能确知他的心意?怎么知道那一切不是出于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你真的不懂吗?”他轻叹。“若不是认定了你,我又怎会费尽心思地将你带到月岩堡?又怎么会让你住进我的月牙楼来?”
听他这么说,花可依不由得感到一丝窃喜,但心里仍是半信半疑的。
“可是……我听说聂月眉是个气质优雅的美女,又是你爹娘属意的儿媳妇人选,难道你对她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上官朔方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半晌后,他突然拉起她的手。
“跟我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花可依疑惑地问,但仍顺从地下了床,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走。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了之后,你就不会再有任何疑惑了。”
第七章
上官朔方将花可依带到月牙楼的另一间房里,并从墙边那巨大的紫檀木柜里,取出一只小小的锦盒,递到花可依的手中。
“这是什么?”花可依困惑地望着手里的锦盒。
那是一个相当精致的锦盒,虽然盒子的外表有些旧了,却仍能看得出被妥善地保存着。
会被上官朔方这样仔细地收藏着的,不知道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而他又为什么要将这只锦盒递给她?
“打开看看。”他微笑地怂恿着,眼中有着神秘的光芒。
花可依狐疑地盯着他那张卖弄玄虚的俊脸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中的锦盒。
盒盖一开,只见一块玉佩躺在锦盒的中央,花可依瞥了一眼,就立刻蹙起眉合起了盒盖,完全没兴致再多看盒中的玉佩一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送她一块玉佩,就想得到她的心?她真没想到他竟然将她当成那种能被金钱收买的女人!
“怎么了?”上官朔方不解她的反应。
“你竟然还问我怎么了?”花可依气愤又伤心地瞪着他。“你以为给我一只玉佩,就能收买我的心吗?”
她忿忿地想将锦盒扔还给他,却又被他塞回她的手里。
上官朔方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不过他倒也不急着解释,只温柔地催促道。“你再仔细看清楚盒中的玉佩。”
“有什么好看的?”她激动地嚷着。“就算这只玉佩价值连城,也绝对买不了我的心!”
上官朔方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它称不上是上等美玉,可是在我的心里,它的确是无价之宝。”
见她迟迟不肯动手,他索性取过锦盒,帮她打开盒盖,再次递到她的眼前。
“你仔细看看,真的不记得它了吗?”
花可依闻言一愣,心里充满了疑惑。他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在暗示她应该认得这只玉佩?
她蹙眉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不肯开口说明,非要她自己找出答案不可,她才只好不情不愿地将目光移到锦盒中的玉佩上。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她倏地瞪大了眼,眼中浮现不敢置信的光芒。
那只新月型的玉佩,质地的确如上官朔方所言并非上等,但上头却雕有一朵极为雅致的芙蓉。
“这……这是……”她的声音细弱而轻颤,甚至就连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着。
她记起了这只玉佩,这是当年爹娘在带她到那座凶险的山林时,由娘亲手为她戴上的。
她缓缓地伸出手,微颤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锦盒内的玉佩,那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神情,彷佛怕一不小心会将玉佩碰碎似的。
这只玉佩就像是一把锁钥,触动了被封闭多年的记忆开关。
那些曾经因为她险些被幼豹攻击致死的恐怖经历,而下意识不愿记起的前尘往事,如今全部回流,如同潮水般的一幕幕涌现脑海。
这才发现,原来被她遗忘已久的记忆,竟和她这些年来所以为的,有着极大的差距……
六年前——
十岁小女孩的脸上漾着甜甜的笑,左手被爹牵着、右手被娘拉着,不盈一握的小脚踏着雀跃的步伐,兴高采烈地走着。
“爹、娘,你们说的那座山,是不是就是前面这座啊?”小可依眨着琥珀般的美丽眼眸,仰望着不远处那座郁郁苍苍的山林。
和她脸上雀跃开朗的神情比起来,夫妇俩的神情简直如同阴天般的惨澹黯然,只是她还太单纯,一点也没有察觉她爹娘的异样。
“是啊。”夫妇俩点着头,心口都像有块巨石压住般的疼痛难受。
“好棒啊!我们走快点!”小可依眉开眼笑地嚷着,迫不及待地想进入那座美丽的山林中玩耍。
夫妇俩忧伤地对望一眼,他们脸上凄恻的神情和女孩的雀跃欢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相公,难道我们真的非得这么做不可吗?”杜云娘——花可依的娘迟疑地问着她的夫君花钰明。
“昨晚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花钰明脸上的神情也是异常凝重。
“可是……我舍不得呀!”杜云娘说着,又更握紧了掌中的柔软小手,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不放手。
“你舍不得,难道我就舍得?”花钰明沉痛地叹着气,低声说道。“就算舍不得也得舍,要是她落入那些人的手里,那更是没有生路啊!”
闻言,妇人噤声不再言语,神色悲愤莫名。
可依,他们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有着一双罕见的褐色眼眸,他们夫妇俩虽然觉得惊异,却一点也不觉得厌恶,即使耳边充斥着街坊邻居的蜚短流长,也不能动摇他们爱女儿的心。
每当望着女儿那双蜜腊般温暖的眼,他们夫妇俩只觉得美丽而骄傲!
但是,这一个月来,村上的人们相继染了急病去世,在短短的三十天内,村里就已死了十几条人命,更糟的是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完全查不出究竟病因为何,更无从防范起。
也不知道可怕的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恐惧的村民竟然硬将这一场灾祸的根源推到他们的女儿身上,说她那一双诡异的褐色眼眸,就是导致村民们相继染病去世的罪魁祸首。
由于村民们对死亡的极端恐惧,竟对这个荒诞不经的流言深信不疑,甚至为了杜绝可怕的病源,村民们竟群体鼓噪着要将他们的女儿活活烧死!
他们怎可能看着女儿被那群已恐惧得毫无理智的村民们抓走?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女儿无辜被烧死!
经过一整晚的垂泪夜谈,他们决定在村民们发现之前,悄悄地将女儿送走。
然而,由于事态紧急,他们又没有任何信得过的亲朋好友可以托付,眼前除了让她自求多福之外,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这林子……难道真的非得到这座林子不可?”杜云娘望着眼前那座茂密的山林,难忍话中的哽咽。
这座林子的凶险,方圆百里内的村民都知道,要是女儿不幸在林子里遇上凶禽猛兽,只怕是凶多吉少呀!
“没有别的路了,只有带她到这里,不会注意,也不会想到,她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啊!”花钰明一脸沉痛地说着。要是有其他的选择,他怎么可能会将惟一的女儿带到这里?
原本他们也曾想过要和她一起逃离,但是为了不让村民们起疑,他们必须留下来,免得被村民发现追了上来,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爹、娘,你们别光顾着聊天嘛!快带我去玩啊!”小可依雀跃地拉着爹娘加快了脚步。
她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眼前那座美丽苍翠的山林上,并没有很仔细地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就在夫妇俩的愁云惨雾、小可依的满心欢喜中,一家三口来到了山脚下。
他们伫立在山脚下,耳边没有传来任何野兽咆哮嘶吼的声音,只有微风吹过枝叶的细微声响,虽然静谧,却更透着诡谲凶险。掩藏在平静下的危机,往往是最可怕而致命的!
“可依,爹娘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陪着你,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杜云娘强忍伤心,仔细地交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