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砚灵为难地望着父亲激动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恨的左宥安!他竟然真的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父亲了!他真是个阴险恶毒的小人!
看女儿吞吞吐吐的模样,方崇立也明白答案是什么了。
“真……真的是这样?”方崇立颓然放开方砚灵的手,难过又自责地流下两行眼泪。“我真是对不起你妈的在天之灵,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看到向来坚强如铁人的父亲竟然伤心落泪,方砚灵大受震撼,豆大的泪珠也跟着扑簌簌地落下。
“爸,你别太悲观了!我们的屋子还没有真的开始改建,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左宥安是个生意人,他不会不知道在非商业区开什么三温暖、KTV宾馆根本是无利可图的,或许他最后会改变心意也不一定。”方砚灵哽咽地安慰着父亲,但是她心里十分清楚,想要左宥安改变主意……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可能!
“他真的会改变主意吗?不……他不会……”方崇立很明白左宥安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要把那间拥有他们一家三口甜蜜回忆的屋子改建成淫秽不堪的色情场所!
一阵剧痛毫无预警地袭击方崇立的心脏,他受不住地低呼一声,紧揪着胸口伏在沙发上剧烈颤抖。
“爸!你怎么了?”方砚灵吓得脸色发白。“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不,我还是叫救护车吧!”
方砚灵慌忙抓起电话听筒想拨一一九,却被方崇立挂了回去。
“爸?”
“不用叫救护车,也不用看医生,爸一会儿就没事了,不要浪费钱。”方崇立咬牙强忍着疼痛,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来正常些。
看医生?不,现在他们的经济已经相当拮据了,他哪有本“钱”去看医生?要是到时候医生诊断的结果又要开刀,他们怎么负担得起那笔庞大的医药费呢?
“爸!”方砚灵板起脸来,严重抗议道:“去看医生怎么能算是浪费钱呢?身体健康最重要,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算是为了心安也好。”
“我真的没事,别瞎操心了。”方崇立安抚地拍拍方砚灵的手。“你工作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他扯动嘴角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然后强忍着锥心之痛,举步维艰地慢慢踱回自己房间。
看着父亲蹒跚的背影,方砚灵难过得泪流不止。
怎么办?光是听见他们的房子即将改建成色情场所的消息,父亲就已经受到这么严重的打击了,她真不敢想像到时候父亲若是亲眼见到那什么“兼具三温暖、KTV的复合式宾馆”真的建好并开张大吉了,父亲的身子真能撑得住吗?
方砚灵忧心忡忡地望着父亲紧闭的房门,她很清楚刚才父亲牵强的笑容之下,必定是咬牙忍受了极大的痛楚,这一次父亲是强撑过了,但是如果再遭受一次严重的打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如果父亲出了什么意外,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是……要避免父亲再一次遭受打击,就不能让他们的屋子真的沦落为风化场所,但她哪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心想报复她的左宥安改变主意?
难道……难道真要答应左宥安卑劣无耻的条件,将她纯洁的身子献给他?
方砚灵为难地咬着下唇,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筑园”咖啡店内,方砚灵一整天的情绪都极为低落,满脑子都是父亲的健康安危与左宥安的下流条件。
真要献身以换回他们的房子吗?该与不该在她的心底不断地进行着拉锯战,她就是无法明确果决地做个决定。
“怎么了?昨天那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孩到哪儿去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方砚灵闻声转头一望,看见一张俊美迷人的笑脸。
是他!昨天那个花了一千元却没喝到半滴咖啡的男人!
看见他和煦如春风的笑脸,她的心情竟像受感染似的奇异地好转了起来。
“你……”
“叫我Andy吧!”Andy是左宥安的英文名字。“我是个摄影师。”
摄影的确是左宥安的兴趣,若不是他必须一肩挑起家族企业的重担,他可能真的会去当摄影师。
“我叫方砚灵,是个报社记者兼咖啡店服务生。”对方都已经自我介绍了,她不礼尚往来一番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你今天也要喝蓝山吗?”
“嗯。”左宥安笑着点点头,很满意自己上次果真让她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好,请稍等一下。”
“砚灵——”他唐突地拉住方砚灵的手,并自动去掉姓氏,直呼她的名。
方砚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更因他轻唤“砚灵”时的低沉嗓音、因他那双握住她手腕的大掌、因他凝望着她的灼热目光而心慌无措、心跳加速。
“呃……你……还有什么事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请你吃顿晚餐。”左宥安的视线在她娇美的脸上流连忘返。
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弧形优美的唇片上时,他蓦地忆起昨晚那个激情狂炽的吻,想要再次一亲芳泽的欲念在他心中蠢蠢欲动。
该死!左宥安在心底暗咒一声,再次提醒自己眼前这女人是害死大哥的罪魁祸首,提醒自己之所以刻意亲近方砚灵,惟一的目的就是要替大哥报仇!
“请我吃晚餐?”方砚灵对于他突兀的邀约感到诧异,她和他根本还谈不上是朋友呢!她歉然地望着左宥安,委婉推拒道:“可是……我等会儿还得回报社去交新闻稿和打卡……”
“没关系,我等你,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伺机报复的时间!
“我……”方砚灵轻蹙娥眉,正苦恼着该怎么拒绝他才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别误会,我没有什么不良企图。我只是看你的情绪似乎很低落,我想,如果你能静下心来好好地吃顿饭、放松一下心情,应该会比较好哦!”左宥安诚恳的笑容很有说服力。
“那……好吧。”他都这么说了,她若是再一再的推辞似乎太不近人情、不给面子了,况且也只不过是吃顿晚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等你下班。”左宥安这才满意地放开她的手,朝着她朗朗一笑,而他的笑容和凝视又再次令方砚灵觉得心慌。
“我……你不是要蓝山咖啡……我马上去帮你端来……”
望着方砚灵“逃”向吧台的背影,左宥安低敛瞳眸冷冷一笑,在那毫无温度的笑意之下,蕴藏着深切的恨意。
方砚灵,你逃不掉的。
依照他的计划,他要方砚灵先爱上自己,然后再让她尝尝被爱人背叛的滋味!
当然,他的复仇计划不只是这么简单,这充其量只能算是他复仇大计中的一小部分,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在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左宥安又用他诚恳的态度和笑容,将方砚灵“拐”到阳明山上看夜景。
面对山脚下这一幕辽阔而华丽的夜景,方砚灵烦乱郁结的心情果真沉淀净化了不少。
“谢谢你,Andy,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方砚灵真心向他道谢。
“不用客气。”左宥安微微一笑,柔声问道:“愿意告诉我,你在烦恼些什么吗?”
“呃……其实也没什么……”方砚灵垂下眼睑,避开他询问的目光。
她和左宥安之间的仇恨纠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你现在不想说的话,我也不愿意勉强你。”左宥安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哪一天,你想找个人倾吐心事或是烦恼的时候,我会很乐意分享你的一切悲喜。”
“Andy……”他的话令她感动,而他灼热的凝视更令她心跳加剧。
奇怪?他们才见过两次面而已呀!她怎么会对他有如此怦然心动的感觉?即使是当初差点成了她丈夫的左宥辰,也不曾让她有过这种强烈的悸动呀!
左宥安着迷地望着她迷惘中略带羞涩的娇美容颜,冲口说道:“改天,我帮你拍照。”天知道在繁忙公事的压迫下,他有多久没有拿起照相机的冲动了!
“拍照?”
“是呀!你忘了我是个摄影师?我发现,你有一张完美的cameraface,很上镜头的脸,你有着美丽的眼睛、白嫩的脸颊、嫣红的嘴唇……”他修长的手指随着他轻喃的话语,一路轻抚着她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
他低哑的声音、他温柔的触碰仿佛具有催眠人心的魔力,方砚灵只能沉溺在他所布下的柔情氛围之中,完全忘了该制止他的显然已经逾矩的举动。
然而,当他缓缓俯下头,准备吻上她的唇时,方砚灵及时将头往右一偏,结果他的唇便落在她的颊上,那灼热而柔软的触感及拂在脸上的温热气息,令她在心慌意乱之余却又有一丝窃喜般的甜蜜。
“我……呃……Andy……”方砚灵正想说些什么以化解此刻有些尴尬的气氛时,却突然被左宥安轻揽进怀中。
偎在他厚实的怀中,她竟不想挣扎逃脱。虽然理智告诉她该立刻推开他,但她的身子却像有自主意识似的贪恋着他的怀抱。
或许是夜太凉而他的怀抱太暖和吧——方砚灵这么告诉自己。
左宥安伸出大掌轻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复杂的表情。
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会有些超脱控制。
带她上阳明山来看夜景,本来是基于复仇的理由。他计划着要让方砚灵撤除心防、一步步地爱上他,但是他却猛然惊觉他刚才对她的温柔,竟全都是出于他的情不自禁。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也不自觉地陷入她虚假的魅力之中了?
不!他不容许这种严重的错误发生!他怎么能对害死大哥的仇人动心?
左宥安紧拧着眉心,在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方砚灵是个如何可恶又可恨的女人,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竟不想松开轻拥着她的手臂。
哦,该死!
看完夜景之后,方砚灵原本打算请左宥安开车载她回“筑园”咖啡店,她再自己骑着停在咖啡店外的摩托车回家,但是拗不过左宥安的坚持,所以只好让他开车载她回到她和父亲租赁的破旧公寓外。
“Andy,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方砚灵真心地道谢。
左宥安微微一笑,亦假亦真地说道:“如果你真要谢我的话,那就给我一个晚安吻吧!”
“嗄?这个……我……”方砚灵被他唐突的要求给吓到,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别太在意。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嗯,那……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好,晚安。”
“晚安。”
方砚灵静静望着左宥安转身离开的背影,一股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她目送着左宥安开车离开,直到他那部S
第二章9000消失在视线之外。
“我到底是怎么了?”方砚灵对自己失神的异常反应困惑地摇摇头。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了吧?
这说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她的确无法抹煞心底对Andy的好感,只不过……左宥安来势汹汹的复仇已经让她心力交瘁、疲于应付了,对于Andy……她还是暂时别想太多得好。
方砚灵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进那栋破旧的公寓中。
一踏进家门,电话铃声刚好响起,坐在沙发上的方崇立顺手拿起话筒。
“喂?”
“方先生吗?我是左宥安。”话筒传来左宥安冷峻的声音。
“左……左先生?”方崇立紧张地吞咽口水,深怕他又带来什么可怕的消息。
左先生?是左宥安?方砚灵浑身一僵,惶惶不安地紧盯着父亲,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忧惧。
那个可恨的男人又打电话来做什么?他该不会又想说些什么话来刺激父亲吧?
“方小姐在吗?”左宥安明知故问。
“你找砚灵做什么?”方崇立防备地反问。
“没什么,只不过想告诉她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重要的消息?你……”方崇立话还没说完,听筒就被方砚灵一把抢走。
方砚灵顾不得父亲诧异的表情,更顾不得她抢电话的举动有多无礼,她实在怕极了左宥安又会对父亲说什么不当的话,父亲的身体可禁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方砚灵的口气颇冲,一点也不像平常温婉的她。
这也没办法,对于这个害得她家负债破产的仇人,她根本就无法对他和颜悦色,更别提要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了!
“没什么,我只是要告诉你,那栋‘兼具三温暖、KTV的复合式宾馆”下个礼拜就要开始动工了。”左宥安此刻的声音因仇恨而显得冷硬严峻,听起来和“Andy”温和轻柔的嗓音不甚相似,他相信方砚灵分辨不出来的。
更何况,“Andy”才刚离开她的身边没多久,谅她再怎么聪颖也不可能会将他和“Andy”联想在一起。
“左宥安,你简直……”
“欺人太甚?卑鄙无耻?”左宥安无关痛痒地提供着骂人的形容词。
“对,你……”
“哼!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左宥安粗鲁地打断她的话,冷冷地撂下威胁。“或许你父亲会有兴趣知道这个消息?也许我该邀请他来参加宾馆的动工典礼?让他亲眼目睹你们家‘改头换面’的景况?”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别以为我会对你们家的任何一个人心软!”左宥安放话的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大哥的血海深仇!
“你……”方砚灵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怎么?舌头被猫咬掉了?”左宥安咄咄地出言讽问。“还是你的沉默表示认同我邀请你父亲莅临参观的计划?”
方砚灵又气又慌、心乱如麻,深怕左宥安真的会将他的恫吓付诸实行。事实上,她相信这个卑劣的男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望着父亲日渐苍老憔悴的模样,又想起上回父亲心病复发的情景,方砚灵在心底挣扎了片刻之后,终于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什么?”左宥安一时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方砚灵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我答应你提出的……第二个条件。”
“第二个条件?”左宥安诧异地愣了一会儿。“你忘了我这个条件的前提吗?容我再次提醒你一遍,就算你想要用你的身子换回你家的房子,也得要你还是处子之身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