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低下头绑著跨在台阶上松了的鞋带。
“欢迎光临!”WAITER推开玻璃门喊著,小峰边绑鞋带抬起头给个微笑,这是小峰这个礼拜第四次来“风岩风屿”了。这间小小咖啡屋位于高雄市梧铭街上,空间虽小,不过布置得让人觉得很清新没啥压迫感。
“先生还是一个人吗?”WAITER领著小峰到双人座前帮他拉开椅子这样问著。“对啊!”小峰点点头,“给我一份蓝莓可利饼和一杯绿茶。”
“绿茶还是半糖吗?”WAITER虽然还不知道小峰的名字,不过对他而言,小峰可算是个有点熟的客人了。
小峰何尝不希望有个BF可以陪他来这里吃吃饭聊聊天,不过对小峰而言,要再遇到一个像他第一任的BF应该很难吧。“风岩风屿”墙壁小橱窗里,有好几颗奇怪又吸引人的石头,打著昏暗的小黄灯,让人觉得有点神秘还会联想到打海浪的岸边。每次来到“风岩风屿”,小峰就会不知不觉地想起上一段恋爱和那个大男孩“阿仁”。
一个让小峰尝到爱情的甜头、也曾经让小峰不知所措的人。小峰跟阿仁唯一一次出游过夜,就是在垦丁,那年小峰大四、二十二岁,阿仁大他五岁,他们曾经趁著夜色渐暗,在别人不能把他们看得很清楚的海滩上立下过誓约,阿仁跪在海滩拉著小峰的手,向著大海说:“只要我跟小峰吵一次架,我就要捡一块小石头,当这个海滩上的石头被我捡光的时候,我跟小峰才会分手。”
小峰很感动,可是又怕有一天这里的小石头真的会被阿仁捡光。这就是为什么每次看到“风岩风屿”壁橱里的石头,小峰的情绪就会不可自拔的原因了。小峰吃完了可利饼,还是觉得有点饿,不过又怕吃太多待会上床睡不著,心想把绿茶喝完就回家准备睡觉了。
回到空荡荡的房里,不管那么多,先开冷气,再把身上脱的只剩一条CK三角裤,意图让自己忘记这是炎热的五月天,看著落地镜里的自己,小峰埋怨著自己的身材,太矮又不结实,难怪没人爱,可是小俊老说我可爱有点帅,只是眼光太高条件太多,我想,我只是要一个顺眼的人,有那么难吗?摸著自己的身体,脑海里散过“风岩风屿”的服务生,长的白白净净、还蛮可口的,嘻嘻!惨了……感觉生理有点反应,三角裤底越来越膨胀。唉!洗个冷水澡吧,以免自己的情绪又陷入胶著。
洗完澡索性啥都不穿,披著浴巾擦擦头发,心想,好久没上BBS了,上去逛一下顺便等头发干吧,KEY 入ID:goodnews 密码******。唉!真的没人写信给我,不过呢一点也不意外,因为真的没啥朋友,习惯性的到MOTSS版看看有无啥新闻,又是一些口水仗,真的很无聊。
突然有个badnews送来讯息: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啊?
小峰心想我又不认识你干嘛给你好消息,不过还是礼貌性的丢个水球回去:今天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时候小峰才注意到他的ID很好玩,跟自己的ID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goodnews、一个badnews,想到这里,小峰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我想这是今天小峰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吧,这时候badnews又送来讯息:好消息你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觉,我是明天早上没课才在这里鬼混,你呢?小峰想说,唉!又是个小朋友,听别人说在BBS还可以遇到喜欢的人,我看……门都没有吧。
“我不是学生,明天也不用早起。”小峰有点想打发他走的味道。
“既然你不用早起,那就可以陪我聊聊啰?”想不到badnews先出招了。 “其实我不知道跟你们这些小朋友聊什么咧。”小峰有点心虚的写著,因为小峰自己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了,不过不论外表还是心态倒还像个二十岁的学生。“要不然聊你名片档的事好了,你说你喜欢去海边,尤其是垦丁啊。”
其实说真的小峰已经忘记自己名片档写什么,趁著空档赶快去查询一下自己。喔!原来是写去海边对海的感觉啊,小峰心想,那顺便查询badnews啰!小海十九岁、一七四公分、六十五公斤,这时候badnews又丢水球过来了。
“你在忙喔?怎么不回我话,不想跟我聊喔?”
“没有啦!我去查一下我的名片档,这样才能跟你聊啊。”
小峰惊讶的发现,badnews的匿称只有“小海”并没有%符号,会不会badnews是个女的还是他不知道我是GAY啊!
“好消息我跟你一样喜欢去海边,而且我下礼拜可能会跟同学去垦丁喔!” 这时候badnews又丢水球过来了,小峰当然想先把小海的角色搞清楚。 “小海,你知道我的NICKNAME‘好消息%’是啥意思吗?”
“知道啊。”
小峰心想,还好,要不然如果又来个女的,还要解释老半天,搞不好还要遭她们冷言冷语呢。“好消息%——不就是百分百好消息的意思,这么简单干嘛想考我,好歹我是个大学生哩!”小峰哼了一下,决定跟他讲实话,以免跟这个无聊的人越拖越久。
“小海我跟你说,以后你只要在BBS上,网友的匿称中有%符号的,他们都是GAY,懂吗?”
“意思就是说,我是男的,也喜欢男的,知道吗?”
隔了几分钟小海没有再丢讯息过来,这是小峰期望也是意料中的事。
头发干了,小峰离开了BBS,不过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拉著小峰再上网去看看男男的图片,也许是生理需要,也许可能是对一七四公分六十五公斤这些数字的幻想吧。面对著冰冷的电脑里热情的图片,小峰全裸的身体起了最大的变化,关了灯,两年来没有BF,小峰跟大多数男孩子一样,都是自己征服自己。
这礼拜是小峰这份新工作的第一个礼拜,跟大家都不熟,也没工作让小峰做,小峰觉得有点不自在,因为主任要小峰利用这几天,好好熟悉环境跟认识各单位同事,所以也没有人会丢东西给小峰,小峰只希望今天赶快过去,也许下礼拜开始有工作做,忙一些,也自在些。
小峰的工作时间跟一般上班族不太一样,下午二点到晚上十点,等五点一到,主管离开办公室,其他同事大家都觉得压力少了许多,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今天同事的话题也都围绕在小峰的个人基本资料上打转,哪一所大学毕业啊?这是第几份工作?退伍多久了?有女朋友吗?小峰觉得好像身陷在BBS一样,开门见山就是一成不变的话题。晚上七点了,同事聊天的聊天,做事的做事,小峰真的觉得很无聊,索性开了桌上的电脑,心想反正没人管我,玩玩BBS也好。
KEY 入ID:goodnews 密码******。唉!一定又没有信,虽然早知道没人会写信给我,不过当萤幕显示邮差来按铃的那种感觉也不赖哩。
“咦!真的有我的信,谁啊?又是什么烂广告吧?”
进去信箱中才发现是badnews寄来的信,badnews?小海?喔!昨晚那个小朋友。
“好消息昨天很不好意思,因为我同学突然进来我房间,所以我来不及跟你说再见就关机了,还有就是我知道%是GAY的意思啦,要不然我怎么会丢水球给你。
我是男的也喜欢男的,只是我不敢在自己的匿称加上%,因为我怕自己的身分被同学发现,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今天会再遇见你,别太想我喔。小海”
哈哈,原来这小朋友耍我,说什么百分百好消息,装蒜!小峰还是简单的回了信给小海:
“小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太想你的,还有就是我虽然二十五岁了,可是我不喜欢照顾小朋友,也不可能跟年纪比我小的人交往,知道吗?WE ARE JUST FRIENDS,OK?至于我们会不会再遇到,要看你的造化了,呵呵。小峰”小峰写完信就急著下线了,因为如果真有人送讯息过来,在办公室被同事瞄见,那还得了。
下了班,小峰还是习惯性地来到“风岩风屿”喝杯茶看个报纸杂志什么的,手机突然响起张信哲“爱如潮水”的铃声。
小峰把他手机上的号码分成三类铃声:第一类“爱如潮水”,不管对方是不是,也就是知道小峰身分的朋友都设定为此铃声;第二类徐怀钰的“我不要”,也就是其他的朋友和家人;第三类是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设定为此铃声的人除了阿仁之外还有一个高中跟一个大学同学,这个铃声,有两年多没有响过了。
既然手机响起“爱如潮水”,小峰听也知道是圈内朋友或学姊,结果真是学姊打来说她想喝咖啡,问小峰想不想出来,小峰当然邀学姊一起过来“风岩风屿”啰,想不到还被学姊亏了一下:“喔!原来你早知道‘风岩风屿’了,我本来还想跟你说那里的服务生长的都蛮帅的咧!哈哈!”学姊就是这样直爽的个性,所以小峰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学姊自己的事。
学姊一直希望小峰可以再找到一个很好的BF,虽然学姊跟她男朋友的问题也很多,不过她总是不断地听小峰说心里的话,希望在这条不安、不能公开的路上,小峰能少点孤单和自卑。跟学姊这样一聊就是两个多小时。
“学姊你明天一早还要上班,我们回家好了,而且这里一点也快打烊了。”
目送学姊离开之后,小峰自己钻进车内,一种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感觉自然浮现。
“那么晚了,跟我一样不想睡、想说话的人在哪里?”
回到房里洗完澡,CD放著多年前张清芳的“周末的夜我不哭”这首歌,心情越听越低落,唉!难道真的只能在网路上才找得到一点共鸣吗?小峰虽然不信任网路,不过BBS却也是一种打发时间,又不用怕身分曝光的管道了。
“不知道badnews有没有在上面?”小峰这样想著,上去之后发现badnews已经下线了,不过却有一封新邮件,小峰想应该还是badnews寄来的吧。
“小峰你好:我等你等好久,都快一点了,你是不在家故意不想上来让我遇见啊,我明天早上有课,所以不能等你太久。我好想让你认识我,因为这样我才可以进一步认识你啊,所以我先自我介绍喔。
我叫小海,十九岁,一七五/六十五今年大一。家住新竹、台中念书,别人说我长的有点像孙协志和窦智孔,嘻嘻。我虽然才十九岁,不过我比一样年纪的小朋友成熟懂事些,我喜欢看起来斯文可爱的人,我没有交过男朋友,因为我很排斥自己这个身分,所以我在网路上也没有人会主动送讯息给我,你是我第一个出击的人,希望我对你还有再击的机会,我要下去睡觉了。晚安,恨你的小海,呵呵,开玩笑的,晚安。”
小峰觉得小海有点小窝心,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在不在了,不过网路上,说谁长的像谁,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三十吧,像孙协志和窦智孔,我看像孙淑媚和董至成吧!哈哈,小峰想著自己都觉得好笑。
“小海: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啦,你还在发育,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的,以后我十二点没上来,你就先去睡觉吧。而且我在高雄你在台中,如果想有进一步发展也蛮难的吧,不过如果有个可以讲讲话的朋友,对你来讲应该也不错,因为我觉得你一直排斥你这种身分,压力会很大,再加上以你的个性又不敢让朋友知道,我想我来当你的听众好了,这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进一步认识我,也不用都把话憋在心理头啰。 我,小峰,二十五岁一六七/五十五,大学毕业,去年退伍,目前在一间私人公司担任活动企划的工作,交往过一个BF,不过在我军旅生涯中,兵变了,呵呵!很好笑吧,连一个男人都抓不住,我还在军中领导好几十个阿兵哥呢。先这样啰,我也要睡觉去了,Bye。
PS.你最好长得有点像孙协志和窦智孔,要不然……嘻嘻!我被好多网友骗过了喔!”
小峰躺在床上想起一七七/七十五的阿仁,虽然有个浑厚的肩膀却藏著不安定的灵魂。
第二章
小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如果不是例行公事地起来看看被套牢的股票,以小峰恋床贪睡的个性,应该会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过瘾,开著电视,频道转到非凡商业台。
唉,小涨三十二点,小峰拉著三角裤,调整了一下底裤里小涨的小东西,真的太紧了,对这样饱实的臀部来说,下回应该买个宽松四角裤来穿穿。
一个礼拜快过去了,小峰心想好几天没跟台南阿杰和小马联络,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还平安,上礼拜他们去泰国,明天也该回来了吧。
阿杰和小马是大学同学,阿杰跟小峰是当兵认识的,他们三个人也因此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有什么高兴的事、难过的、丢脸的、甚至有暗恋的人,他们三个也可以坦承相见,比亲兄弟还要多上一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知相惜的感情。
小峰可以晚上十点下班后,从高雄开车到台南,三个人在台南的“枫言枫语”吃顿晚餐、坐上一整晚。有时候是因为小马心情不好,有时候则只是为了见面而见面,三个人想聚在一起,不用理由和言语,说也奇怪,就是有一种放松、没有压力、不用戴著面具的感觉。
当然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台南“枫言枫语”跟高雄的“风岩风屿”让小峰觉得都很棒,除了东西好吃便宜之外,服务生也长的蛮可口的。
下午小峰来到了办公室,反正真的没事做,小峰也趁著同事无暇监督自己的时候,大胆的连线至BBS,ID:goodnews 密码******。咦?还真有邮差来按铃啊!小峰心想小海不会是认真的吧。
“哈啰好消息,今天真的有好消息告诉你哩,就是我跟同学下礼拜要开车去垦丁玩,如果你也想去,到时候我们可以偷偷见上一面喔。不过,要很小心,因为车子是我同学的,我脱队的机会不多、我也不是太敢,如果真见面了,你真的赚翻了,除了让你有机会一睹我明星脸的风采,你还可以……嘻嘻!先持保留态度,见了面再说。你说你二十五岁喔,可是在我看来,觉得你好小喔,比我还像小朋友,不像大学毕业,更不像曾经投笔从戎保卫过国家的人,怎么保养的啊?会不会有人以为你是高中生,好了啦,不聊了,待会要换教室上课,我先走了。奇怪咧,我竟然有一点想你耶!等待下课的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