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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女奴 page 12 作者:余嫱

  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更亲近他一些。很可笑对吧!但她却无力去理清。

  把端来的膳食放在石桌上后,她怯怯的看向一脸冷凝的加那利斯,犹疑著要不要唤  他用膳,他可是好几餐不曾用食了。

  正在犹豫不决的当口,加那利斯冷冷的声音传来──“撤下去。”如同前几次的台  词。

  踌躇了下,格楠雅鼓足勇气??地道:“王……好歹吃一些。”

  一记杀人的白眼劈过来,吓得她当下噤口,虽早有心理准备接受他接下来的怒火,  却意外他竟到此?止。

  愣了愣,她偷瞄了他一眼,正好和他深思的目光相触,心倏地漏跳一拍。

  “你怕我?”有时,他很怀疑她是否真的怕他。

  格楠雅忙不?地点头,忽略他话背后的涵义。

  加那利斯却不置可否的扬眉。

  “怕我,却又有胆子接近我,我可没忘记湖畔那一幕及你伤我的冒犯行径。”他讽  刺道。

  “那是……”蓦地住口,格雅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妥当,索性闭上嘴。

  “怎么不说话?”隐约感觉不对劲,加那利斯眯起双眸。

  她连忙摇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她该怎么自圆其说?她有些慌了。

  “我把膳食端下去。”这是好借口,虽然得挨喀里托一顿骂,总好过承受王的逼视  。

  慌乱之余,不免有些笨拙迟钝,手滑了下,乒乒砰砰的洒了一地,登时她更手足无  措了。

  “你──真是笨手笨脚。”加那利斯蹙起双眉,埋怨的盯著一地狼藉。

  她又惹恼了王。

  “我马上清理。”说完,人已蹲下去,开始动手捡拾一地的碎片。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尖锐的碎瓷片就这样划过她的手指,鲜红的血渗了出来,染满  半个手掌。

  她低号了声──痛哪!

  第八章

  “你──”加那利斯见状,不假思索的揽过她的腰,执起她的手检视。

  血汩汩流出,一股无明火霎时升起。“你真是笨,笨得碍手碍脚。”

  泪掉了下来,她低低哽咽著:“对不起。”

  连忙就要把手缩回,不料却被加那利斯抓得更紧。

  “你在干什么?”眉心笼罩著一股低气压,他闷闷的睨著她。

  “我……我要包……扎……”泪掉得更凶了。

  定定的看她一眼,无端的,心抽动了下,莫名的揪拧,下一秒,他已撩起衫袍的一  角,使劲的撕下一块,动作熟练的帮她做简单的处理……一气呵成没有顿滞,有的只是  他意想不到的细心温柔,连他自己也愣住了,因他荒唐的行?。

  他居然亲自?她包扎为何他自己却没有发现这失常的举动可笑至极。

  曾几何时,他们的关系变得如此微妙?他甚至可以忍受她主动触碰他、时常在他眼  前晃来晃去,不用经过他的召唤。

  事情怎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就这样不知不觉的任由它发展  下去。蚕食鲸吞的后果让彼此的距离模糊了、界限消除了,取而代之的是纷乱的暧味,  暗中搅和著。

  他?自己的大意自嘲,或许他不得不承认,格楠雅在他心目中是特别的,至少不同  于一般人。

  该如何?她定位?他伤脑筋了。

  “还会痛吗?”又是一则笑话,他居然会付出吝啬给予别人的关心,他愈来愈不了  解自己。

  “不──不会。”格楠雅回答得极快,显得匆忙。

  她突然发现手脚不知该摆在那儿才妥当,似乎在这节骨眼上,一切肢体动作都成了  累赘。

  面对加那利斯突如其来的温柔,她其实满受宠若惊的,小脑袋瓜霎时打结,小脸蛋  上亦立即浮现出白痴般的呆滞。看得出来,她所受的刺激不小。

  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加那利斯问声道:“下去吧。”他所受到的震撼也不小。

  “我……我先收拾。”

  眼看她又要犯蠢,加那利斯纠著眉心,粗声制止。

  “不用了。”她嫌麻烦不够多吗?

  低咬著下唇、垂著头,她默默执起自己受伤的手,仿佛其上还残留著他些许的温暖  ,直在心底萦绕,在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的令她抑止不住涌冒而出的感动  。

  也许在他残酷的表面之下尚有一些温柔吧!

  她静静的退下,擦肩而过的是另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王,原来你躲在这儿呀。”戏而不谑的轻笑声乍然传来,恩维不改贵气姿态,徐  徐拾级而上,一袭白衫衬托出他飘然出尘的气质。

  和煦的光辉立即在楼台上散放,相形之下,加那利斯冷暗的气质则显得突兀许多。

  “你来干什么?”冷硬的口气、不善的态度,在在说明他的不欢迎。“说教,本王  没兴趣听,你可以滚了。”

  闲逸的神情依然漾著浅浅的笑意,恩维文风不动,不受加那利斯挑衅的影响。

  “来和你叙?旧,再怎么说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他不请自坐的赖在这儿。

  斜睨著他,加那利斯泛著冷笑。“?旧?省省吧,你可以滚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理会他的尖锐言语,恩维转移话题,指著一地的狼藉,语带  双关的询问。

  方才和那女孩擦肩而过,心思灵敏的他立刻察觉出某些不对劲。

  “别把祭司那一套权感论压在本王头上,我不吃你那一套。”加那利斯冷哼道。

  看不顺眼,他照样会杀了他,不会因他祭司的身份而不敢动手。

  恩维可无辜了。“我今天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拜访你,你不必如此激动。”

  “朋友?”加那利斯笑得狂狷。“少跟我攀交情,我和你八竿子打不著。”

  “怎么会?如果你愿意,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他惋惜不已。曾经有那个可能的  ,只是那场政变夺走这个可能性,也夺走──加那利斯的心!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那是不可能的。”阴郁的神情渐露,潜藏的野性欲迸发。

  “你还在意吗?”他直捣入核心。

  蓦然转身,加那利斯阴鸷的双眸对上他,瞳眸中还闪著怒火。

  “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件事,我会杀了你。”一字一句寒彻入骨,他冷绝得无情。

  幽幽一叹,他无畏的迎上他,大有捋虎须之势。

  “你该走出来了,加那利斯。”平稳的音调有著不可动摇的坚定。

  “也许你该去内陆沙漠反省你的不敬。”眯著眼,加那利斯全身的血液奔腾,额上  的青筋渐浮,眉心更凝聚杀气。“我会回去整理包袱,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尽尽我  的职责。”

  恩维也固执得令人没辙。

  “你不怕我杀了你?”他抽出匕首,直指向恩维。

  他轻笑,“若是怕的话,我就不会待在你身边,你可懂?”

  胸口倏然一紧,加那利斯阴柔的细致脸孔霎时化?罗?,森冷得宛如地狱使者,索  魂意味尽现。

  他会杀了他。

  “你懂的对不对?”恩维的声音柔和而幽渺。“只是你被恨念蒙蔽了清澄的心,你  看不见身旁衷心给予的关心,你这样糟蹋自己,先王在天之灵也会不安心。”

  “父王有何不安心?我替他杀了背叛他的女人及那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算是替他出  一口气,若他在世,他也会赞成我的作法。”他低吼,倾泻积压的怨恨。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无法忘记当年的伤痛,就算用尽他的生命,不平的怒火恨意还  是会随著他的灵魂而去,永不磨灭。

  恩维叹气了,他的恨是那么重,重到令他无能?力化解──先王,您给的担子太重  、任务太艰巨了。

  无言的望向苍天,沮丧的心情并未令他打退堂鼓,他幽幽地道:“请你原谅先后吧  !虽然她的行?不可原谅,其心可诛,但毕竟她是你的母亲,她也爱你呵,只是内心的  矛盾使她的行?有了冲突,她也是痛苦的,痛苦得可怜、可悲,你就不能心胸放宽大原  谅她吗?”

  “不能。”冷悚决裂而不留情。她是那么的不可原谅,终其一生,甚至死后,他都  会带著这份恨火下地狱。

  “王,对先后你真的只有恨吗?”记忆里,常有一双幽幽的眼眸直绕著先后打转,  远远地、静静地,不曾有过任何举动,静默得没有一丝气息。

  那只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孩子,眉宇间竟锁著淡淡的忧郁,仿佛已知人间的冷情残酷  。那一瞥,恩维是忘不了的,或许从那时开始,他对先后就存有恨意了。

  低笑一声,加那利斯目光一凛,手腕轻巧一挥,匕首顺势划过,在恩维的脸上留下  一道血痕──“这是警告。”阴恻恻的勾起一抹微笑,眸中的杀意尚未敛沈。

  “想不到你真的下手!”是他太低估加那利斯的情绪变化,原以为他不会动手的。

  “没有我做不出的事,这点你该有所觉悟。”邪厉的气息如黑天使般,阴寒而冷悚  。

  恩维定定的看著他,一瞬也不瞬的,其恬然的表情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徐徐微风吹?,吹不散楼台两端的诡异气氛。

  其中有淡淡的哀伤、悲凉、凄然,交奏出惆怅凄楚的旋律来,荡漾著愁结的气息。

  加那利斯蓦地一震,别过头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暖和的微风,柔细拂过他的脸  颊、他的发丝,旋绕在他身边,仿佛整个人沐浴在暖风里,是那么的舒服,那么的今人  眷恋。

  他迷惘了,失神似的沉浸在这奇异的时空中。沉浮于空气中的粒子蒙上一层光辉,  点缀在其中闪烁著,隐约映出柔和的光芒,柔柔的包围住他。

  一点一滴的,野性的冷残气息渐渐消褪,狰狞的凶恶目光也随之敛去,全身所散发  出的冷厉也趋于平静。

  他不再是浸于血腥中的恶魔,他黑暗的一面被压抑封住,呈现出较平和的一面。

  惊讶之余,恩维不禁望向苍天,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安定人心的暖风,是这股奇绝的  风沉淀洗涤加那利斯的残厉之气吗?

  也许是的。

  缓缓的,加那利斯回头,淡淡的扫他一眼。

  “你滚吧!趁我还没改变心意之前。”

  恩维无语的转过身,步出加那利斯的视线……苍天哪,你是希望我不要放弃他,对  吧?

  一道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过,仿佛在回应苍天的希望,恩维哑然了。

  ???夜色灰蒙,时空寂静,安详的大地正沉睡著,伴随著人们等待黎明的到来。

  一道身影没入黑夜中,无声无息的立于平台上,借著淡淡的星光,依稀可辨其为何  人。

  有多少夜了,他无法成眠,脑海里纷转的净是恩维的话和断续的回忆,不时的纠结  在一起,侵蚀著他的思绪,有时,他甚至有种跌入过往的错愕感,惊醒后,往往更觉空  洞悲凉。

  是的,他没有忘记以前的一切,更正确的,是他不愿忘却的,每每一触及到熟悉的  事物,总能勾起他无尽的恨念。

  他是该恨的,恨负他的人,恨夺走他一切的人,如今,他要一一讨回,以应当年所  发之誓──失去的,他日后必夺回。

  他实现了对自己的承诺,只是为何心仍莫名的感到空虚?

  他不懂。

  随手摘下一片花瓣,将它弹出,让它舞出轻盈的姿态,缓缓飘落于地,织出一瞬间  的美丽,末了一切归于平静,带来些许惆怅。

  或许他的生命也和这花瓣一样,只绽放刹那的光辉,待延续生命的恨意消失后,剩  下的就只有无限的怅然吧!

  他不后悔,以一条性命实现了承诺有何不值?

  值得了。

  在层层纱幕后,同样的也伫立一道纤纤身影,盈水的双眼毫不保留的直望向他的身  影。总是会如此,每夜,她的目光都伴随著他,至晨曦渐露,她才悄悄离开,怀著满腔  的心疼与不舍的情怀。

  加那利斯不是没感觉到身后的凝视,这些夜来,他习惯了她无声的陪伴,纵使孤绝  于世的苍凉感不时袭上心头,但身后那道眸光总会散发淡淡的柔光,抚慰著他,使他不  再感到那么孤凉。

  呵!何时他也学会自怜?

  一阵轻微的□□声从角落传来,在这阒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醒降低警戒心的  加那利斯。

  在他尚未有所动作之前,来人已快一步的出声──“是我,城兰斯伊。”娇脆的嗓  音在夜里听来更添一抹勾人心弦的风情。

  “你?”加那利斯微蹙剑眉,冷然的睨向那一团火红身影。

  三更半夜的,她来干什么?他不解,也不欢迎。

  水盈的眼波闪呀闪的,城兰斯伊娇笑道:“睡不著,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就逛到  你这儿啦。”款款而行,她步上平台,与他平视。

  “你呢?也不成眠?”微扬眉,她迳自坐在阶梯上,托著腮,侧仰望他。

  淡淡扫她一眼,加那利斯将视线调向远方,瞳中没有焦距,漠然的营造疏离的距离  ,即使他们靠得这么近。

  城兰斯伊喟然了。

  “你很难了解,加那利斯。”

  他冷讽笑道:“我并不奢望别人了解。”

  “原以为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看来这似乎只是我一厢情愿。”她深深凝著他的容  颜,有那么一丝遗憾,童年时的情谊经过长时间的考验,终究是变薄了。

  “朋友和敌人往往是因果关系,界限是非常微妙易变的。”这句话讲得玄,非常耐  人寻味。

  城兰斯伊不禁仔细玩味这其中的涵义,像是顿悟些什么似的,心底有些发凉。

  “你是说我们有可能会变成敌人?”会有那么一天吗?她不安了。

  噙著似笑非笑的冷意,他斜睨向她。“当我们关系结束时就是那一天的来临。”

  “什么意思?”城兰斯伊绝美的容颜板了起来,眼相勾起冷肃。

  事情演变至此,真相早晚都会赤裸裸的摊开,差别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再隐瞒下  去,似乎也变得无趣。

  “告诉你也无妨,我怀疑弄日没死。”加那利斯残忍的在她面前投下一颗炸弹,如  他所预料,其伤害力已彻底毁灭她的心。

  她被震碎了……他没死?真的没死?

  “弄日他……他还活著?”她震惊的跳起来,一个踉跄又跌落在地,全身止不住的  战栗令她背脊发凉,这是受刺激甚大所使然。

  他没死?这真是个大笑话!

  犹记得自己接获他死讯的那时,她崩溃而心碎,日日夜夜宛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  ,她的心死了,随著弄日死了。

  曾经她也不相信弄日就这么死了,总是一个人跑到他昔日的住所,低低切切的呼唤  著他,天真的以为在她柔情的呼唤下,他就会现身,用他低沉的嗓音告诉她,他没死,  他仍好端端的活著,而每次回应她的都只是淡然飘过的风声,似乎在劝她放弃吧!她所  爱的人已死了,再也无法陪伴她。

  纵是如此,她仍死心眼的不愿放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哀凄的悲切声连他  的灵魂都无法盼上一面,徒增哀绝伤心,她彻底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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