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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房振群来到丁梧桐房中,奇迹的,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欣喜若狂地跳起来,而兀自发着呆。
「妳怎么了?」
振群的声音突然响起,丁梧桐才发现他来了。
「振群!」丁梧桐跃起来,想朝他奔去。
「梧桐--」房振群紧张地阻止她:「妳不能过来!」
「为什么?」丁梧桐哽咽地问。
「妳知道的……」噢!该死的,他也想拥抱她呀!
「喔……我知道了!因为你是鬼,而我是人,人鬼殊途,对吧?」丁梧桐讥讽地喃喃自语。
她受不了了,她好痛苦!
她再也无法忍受每晚短暂的相会,而且永远只能遥遥相望,摸不到对方,也碰触不到对方。
她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她想永永远远,和他长相厮守。
「梧桐……」房振群心疼地喊道,看见她痛苦的表情,他几乎忍不住和盘托出全部的事实。
然而--他还是顾忌她知道实情之后的反应,他怕自己承受不住更深的怨恨,
因此他强忍着,不敢说出来。
「振群,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不可能永远这么下去,对不对?」她悲伤地问。
「当然!我们不可能永远这么下去。」他没有迟疑地点头。
他还打算取得她的谅解,然后高高兴兴地与她结婚,生一窝可爱的宝贝们,何必再继续装神弄鬼,忍受只能遥遥相望的痛苦?
听到他的答案,丁梧桐心碎了。
果然!他终有一天必须离开,那她不就又要失去他了?
不要--她不要!她低下头,无声地啜泣。
她已经失去他一次,好不容易他的魂魄回来了,可是残酷的上天,却要将他们再次拆散。
她不答应!
好不容易才又和他相见,她绝对不要再次回到没有他的孤寂生活,那对自己来说,比死还痛苦!
蓦然,她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不过她不打算告诉房振群,他若知道,一定会阻止她,然而她心意已决,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她。
「振群,我们结婚好吗?」
「结婚?!妳是指--」
「对,冥婚。你愿意娶我吗?」丁梧桐渴盼地问。
「妳确定吗?」房振群因兴奋而颤抖地问。
此时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把财产无条件送给他,也不会比她的提议更令他高兴。
「就算是冥婚,也算正式的夫妻关系,以后妳若想要再嫁,对方或许会介意这件事。」他哑声提醒。
「我不在乎!我从来不打算嫁给别人,我只想嫁给你。」
「妳真的想嫁给我?」这是真的吗?他的梦想,就要成真了吗?
「当然是真的!你已经两世孤独,如果这一世再让你这样孤零零地去,那实在太不公平了。我不要等到下辈子,我这辈子就要嫁给你,我们总得留下一个名分再走啊,你说是不是?」
「走?妳要去哪里吗?」房振群隐隐听出不对劲之处。
丁梧桐甜蜜地笑着,刻意回避话题。「哪有!你多想了,我只想永远待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那么--」
「冥婚的事,我会拜托舒纶帮忙筹画。」她感叹道:「舒纶真是个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又非常热心,你很幸运,能够结交到这么好的朋友。」
「是啊!我很清楚自己有多聿运。」房振群当然明白,这个好朋友帮助自己实在太多了。
「你不必忙,安心等着当新郎官就好,等我们筹备妥当,会告诉你的。虽然你不一定能够亲自参加婚礼,不过我相信你能看得见。」
「梧桐,谢谢妳!妳不知道这对我的意义有多重大。」
她的允婚,更加印证了她对他的爱,他从未觉得,自己「死」得这么有价值。
丁梧桐带着凄凉的笑容,定定地凝视房振群,像要努力将他的模样,印在自己心上。
振群,我绝不离开你!
哪怕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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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丁梧桐将与房振群冥婚的决定,舒纶和林瑾瑄都感动不已,尤其是林瑾瑄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舒纶还将手帕借给她擦眼泪。
「真是天妒有情人!梧桐你们好可怜,上天对你们太不公平了。」她哭骂道。
丁梧桐只是淡淡一笑,摇摇头说:「我早就已经不怨天尤人了。怨天怨地,也改变不了事实,现在我只想用我的方式,在最后这段时间陪陪振群。」
「好!我会帮你们。」舒纶击掌立誓。「看看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们筹画得非常完美。」
「谢谢!」丁梧桐真心地道谢后,便转头邀请林瑾瑄。「瑾瑄--希望妳不介意我这么叫妳。如果妳愿意,请留下来参加婚礼,顺便当我们的证婚人好吗?」
「当然好!」林瑾瑄感动得乱七八糟,恨不能替他们冲到阎王殿去抗议,要他们把房振群的阳寿还来。
只可惜阎王殿怎么去她也不知道,没办法帮助他们,她很遗憾。不过当证婚人这件事,她绝对办得到。
「谢谢妳了!」望着他们,丁梧桐笑得很真诚又很感叹。
为何到了最后,才让她认识这些好朋友呢?
第十章
欢喜的锣鼓声在深夜响起,一场古色古香的中式婚礼,在房振群的宅邸举行。
权充礼堂的大厅挂着大红喜幛、燃着手腕粗的红色喜烛,礼堂里里外外,都布置得喜气洋洋。然而参加这场婚礼的人却很稀少,包括一对新人、主婚人以及证婚人,只有三个人外加一只牌位。
「梧桐,妳真的好漂亮喔!」林瑾瑄替她做完最后的装扮,倒退一步欣赏地赞美道。
「谢谢!」丁梧桐面颊羞红,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新娘子,谁看得出来,她的丈夫是一个牌位呢?
「吉时快到了,妳们做最后准备,我去外头拿几样东西进来。」
舒纶走出大厅,见里头的人没注意,立即脚尖一转,往紧邻着大厅的隔壁房间走去。
进去之后关上门,只见今晚的新郎官本尊--房振群就在里头,透过一扇挂着深色纱帘的小窗,依恋地看着礼堂中属于他的美丽新娘。
「怎样?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自己的牌位,做何感想?」舒纶是特地来奚落他的。
「很好。」房振群的视线,始终锁在新娘子身上。
「真可惜!就连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你也只能黯然缺席。唉,你要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好心代劳。」他就是想在嘴上讨点便宜。
房振群利眸瞪来,他冷冷地道:「如果你嫌五体太多想少一体,我也很乐意代劳。」
五体少一体?至于少哪一体,那不用多问了。
舒纶下意识夹紧双腿,冒着冷汗嘿嘿干笑。「不--不用了!洞房嘛,当然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好。」
接着他收起嘻皮笑脸的痞样,认真地道:「都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虽然这不是正式的婚礼,不过还是预先祝福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谢谢!」房振群感动地抱了下好友。
「加油!看着自己的牌位和爱人结婚,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撑着点,可别哭出来。」
舒纶用力拍拍他的背,这才转身离开,回到大厅主持冥婚典礼。
房振群隔着深色纱帘,痴痴望着覆上红头巾的丁梧桐,在林瑾瑄的搀扶下,与他的牌位完成婚礼。
简单的婚礼过后,舒纶与丁梧桐及林瑾瑄吃着事先准备好的酒席,算是他们的喜宴。
至于房振群呢?只能啃着面包干瞪眼。他的牌位更惨,只有一碗插满了香的白饭。
不过丁梧桐总是一边用餐,一边转头与他的牌位说话,好像在详细介绍菜色,他看了很感动。而舒纶明显看得出用心不良--
席间没吃多少菜,却光怂恿丁梧桐喝甜酒,房振群知道她酒量向来不好,很担心她喝醉了。
夜色更深了。
红色喜烛微弱的烛光摇曳,烛泪滴滴淌流到桌面,原本的满桌好菜,如今已是杯盘狼藉,吃喜宴的三人似乎都醉了,舒纶还算清醒,两个女人走起路来也是摇晃得厉害。
他见舒纶扶着丁梧桐离去,当下妒火中烧,不顾林瑾瑄还坐在大厅打瞌睡,径自从厅门前晃过,直追而去。
不过舒纶这人虽然有点痞,倒还是君子,他把好友的新娘扶进新房后,很快就出来了。
一出房门,看到房振群站在面前,他没有半点讶异地笑着说:「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叫你呢!来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说老朋友没帮你,现在丁梧桐被我灌醉了,任凭你惑做什么都行,她不会记得你是个鬼。快去吧!」
舒纶暧昧地眨眨眼,用手肘推推他的胸膛,随即贼笑着离去。
「想到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吗?」他苦笑对着好友的背影摇摇头,转回头,望着那扇门扉,他不由得咽了下急速分泌的口水。
他犹豫着,想进去,又认为自己不该进去。过了半晌,他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恶魔,悄悄推门而入。
丁梧桐已经醉昏了,坐在床沿俯趴在床上,呈现V字型沉睡着。
房振群宠溺地摇摇头,幸好他进来了,否则依她这姿势睡到明天早上,差不多也该去骨科医院整骨了。
他关上门,快步走上前,温柔地将她抱起,准备将她放到床上,让她平躺着好好入眠。
谁知他才抱起她,寤寐间的她就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呢喃道:「嗯……振群……」
他的眸光变得更加幽深温柔,低下头,轻吻她皎洁的额头,柔声道:「是我。乖,好好睡吧!」
他将她轻放上床,小心地调整位置,确定她躺得很舒适之后,他想抽手离开但她却依然牢牢缠住他的脖子不放。
「梧桐,放开我好吗?」他不确定她是不是醒了,试探性地央求道。
「唔……」回答他的,只有几声呓语。
「梧桐?」
他喊了喊,她依然没反应,于是他试着想把她交缠在脖子上的手解开,谁知道才轻轻一拉,丁梧桐立刻皱着眉头噘起红唇嘟囔着,两只小手缠得更紧,像个害怕母亲离去的小女孩,怎么也不肯松手。
「唉!」他实在没办法,也不可能维持这姿势大半个晚上,否则得上骨科医院整骨的人就变成他了。
他侧身一曲,跟着她躺在床上,像个大玩偶似的任她抱着,这是两个人都比较舒适的姿势。
床头点着一盏小灯,正好方便他把她看清楚。
这样近看更美,今晚她实在好漂亮!
她卷缩在他身侧,柔软而温顺,柔润的小嘴贴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他受不了诱惑,悄悄低下头,绵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梁、脸颊,最后是那张微启的樱桃小嘴。
「梧桐……」
他的吻逐渐失控,欲火愈烧愈炙,当他解开她的衣襟,准备把吻印在那肤若凝脂的雪白肌肤上时,倏然煞车了。
丁梧桐根本意识不清,他不能变成乘人之危的无耻禽兽!
他痛苦地呻吟了声,抵住她的额头,重重喘息,平缓自己的呼吸。
唉!想当圣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来今晚别说睡了,恐怕连静静躺着都是一种酷刑。
梧桐呀梧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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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婚过后,原就好静的丁梧桐,变得更安静了。
她变得很少说话,常常坐着沉思,一坐就是一整天。
没有人知道,她正筹画着一个神秘的计画……
这天晚上,房振群又到她房里看她,但她却没有高兴地起身欢迎,而是在那张典雅牙床上翻个身,背对着他,装出爱困的声音说:「我好困,想睡觉了。振群,今天你先回去,明天再来找我好吗?」
「那好吧。」房振群觉得有点失望,不过她说困了,他怎么舍得不让她好好休息呢?
于是他点点头,轻声道:「那妳快睡吧!这阵子妳一直没睡好,趁着今天有困意,好好休息一下,睡饱一点。嗯?」
「我知道。」丁梧桐朝他温顺一笑。
「那我先走了。」房振群照例要她闭上眼睛,丁梧桐也和往常一样答应了。
不过在闭上眼皮之前,她露出一抹甜美神秘的笑容,微笑告诉他:「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房振群以为她指的是明天晚上的固定相会,点点头附和后,离开了客房。
丁梧桐睁开眼,振群已经消失了,她顿时觉得好空虚、好难受,胸口有股椎心的痛楚,刺入空荡荡的心底。
这只是一个晚上,她无法想象,从今以后再也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那将是多么可怕孤寂的日子?
她不要--绝对不要和他分开!就算死,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去找他吧!心底有道声音催促她。
他人已死,要他死而复活是万万不可能,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她放弃自己的生命,两人才有可能再相会。
她并不恋栈自己的生命,和永远失去他相比,死亡一点都不可怕!
她微笑着,步出房门,一步步朝庭园中的人造小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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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没与丁梧桐相聚久一点的时间,房振群感到非常失望,回到暂居的偏僻卧室,他半躺卧在床上,怔然望着刻有美丽纹藻的天花板。
「振群?」
舒纶从外头推门走进来,讶然道:「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你今天怎么没去找梧桐呢?」
「她说困了,所以我让她先上床休息了。」
「上床休息?可是我才刚碰到她呀!她还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咧。」
房振群疑惑地攒眉,追问:「她说了什么?」
「就--什么谢谢我啦,给我添麻烦啦什么之类的。」
房振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往哪个方向走?」
「就小湖的方向呀。」舒纶回答。
「糟了!」不会是--
「不!」一股莫名的不安冲击房振群的心口,他发出震天狂吼,二话不说往外冲。
「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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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梧桐幽幽走在夜风凄冷的庭院里,愈靠近那个人工开凿的小湖,刮起的寒风愈是凛冷刺骨。
时序不知不觉已入深秋。
庭院里一株株穿着美丽金衣的夜枫,在造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艳丽动人。然而她却没有心思抬头一看,她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前方那个被朦胧灯火映出波澜的小湖上头。
她宛如看见故乡的游子,不自觉露出微笑,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就是这里了!
她转头眺望四周--清幽、壮阔、美丽,往后这里将是她长眠之地。
能安息在这么壮丽的地方,还有振群长久相伴,她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