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你……想睡了吗?其实我还有点事想跟你聊!」刚刚三个人聊的,都是一些过去的点滴,快乐的、难过的、兴奋的、痛心的……,但是再怎样都是过去的事了,而小峰想跟卡恩说的,是现在的、是目前急需要面对的。
「可以啊!不过躺著聊可以吗?我也有点困了!」桌上的玻璃杯也没有收,两个人就进了右手边的房间,小峰很清楚,那是阿仁以前住过的房间。卡恩喝了点酒,可能已经有点迷糊,不过小峰可清醒的很,也许是为了小冠,也许是因为这个房间的摆设,让小峰无法阖上眼,反正,累归累,小峰是真的清醒。
卡恩一进房就往床里栽了,小峰决定先拿湿毛巾帮他擦擦脸,目的是想让卡恩意识清楚一点。
「我没有醉啦~小峰!」卡恩拨开小峰的毛巾,他只是想证实自己不需要被清醒。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醉,你在台北把酒量训练的那~麽好,怎麽会醉!」
「你……说这……是什麽意思?」
「阿卡!这是我在关仔岭遇见你,你跟我说的名字,还记得吗?」
「嗯……」卡恩点了头,看来已经清醒了几成。
「你说过,这名字专门是给同志朋友喊你用的,听说,现在在台北,大家都知道在Bar里面有一个少男杀手,就叫阿卡?」
小峰话一说完,拿著毛巾转身进了浴室,小峰心里在盘算,如果卡恩迟钝到猜不出自己刚刚那番话的暗示,小峰就决定跟他明说。简单的洗把脸,小峰随手抽了张面纸,走出浴室,面纸都还搁在脸上,不过瘾约已经看见卡恩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缘。
「你醒了?」虽然小峰原本就计算卡恩一定会清醒几分,但是看他这样傻傻的楞在那边,感觉是被吓醒而不只是清醒。
「小峰,你究竟知道多少?你又听到了什麽?你直接说吧!」
「今天我故意找时间跟你独处,就是有一些话想问你,只是没想到会被安排在阿仁的房间!」
「在阿仁的房间,你对我会比较手下留情吗?」
「呵呵,就是因为在阿仁房间,你更要给小冠一个交代,看你怎麽……」一句话来到嘴边却缩了回去,小峰差点说溜了嘴,没有人知道小冠喜欢过阿仁的,尤其是卡恩,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小冠?阿仁?为什麽在阿仁房间特别要给小冠交代?这里不是阿孝的房间,你不会醉了吧!」卡恩还调侃了小峰。
「我的意思是……小冠照顾阿仁那麽久,阿仁最後的生命都是小冠照料的,阿仁为了小冠,当然要你给他一个交代!」
「我知道,你……一切的问题都是冲著我跟小冠,你想知道什麽?想求证什麽?还是说小冠要你帮他要回什麽?你就说吧!」
「我要说的、我一定会说,只是这样看来,你早就知道小冠在怀疑你什麽,那你还……这样对待小冠?」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哪些事?也不知道小冠在怀疑什麽?最想知道什麽?因为这几个月,在我身上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你说你知道的吧,这样我才知道怎麽跟你解释?」
「解释?我倒希望你可以解释,摇头丸和……第三者的介入,这种事你还有理由解释吗?」小峰气过头了,一股脑儿把自己的不满跟小冠的委屈,全部喊了出来。
「说就说吧!反正我也忍了很久,在台北我连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也没有,我快崩溃了!」说著说著,卡恩眼角竟然泛起了泪光,小峰可是呆住了好一会儿。
「不行,我不能心软,也许这只是酒精在卡恩肚子里作祟,听说喝醉酒的人都特别多愁善感!」小峰本来想前去安慰、安慰卡恩,不过脑海里浮现出小冠无助的表情,小峰这才却步。
「小峰,你还记得吗?我在你和小爱面前保证过,我一定会尽全力爱护小冠、珍惜小冠,到现在,我一直没有改变过,可是……可是你知道吗?小冠他……他为了……他竟然为了一个阿孝留给他的东西……跟我翻脸……」
天啊!卡恩哭了,小峰到底怎麽了,怎麽会有那麽多男生喜欢在小峰面前掉泪呢?小学嫉妒小峰人缘太好的阿家、国中因为要跟小峰分班的辉、小峰暗恋的高中同学、大学因为喜欢小峰背著女朋友出轨的两个室友,还有阿仁、大丰、罗志宽、侯国圣、排长、小海、小冠……现在连看似坚强的卡恩也哭了,小峰是颗催泪弹吗?
「还好他们的眼泪不全是为我掉的,要不然这辈子造的孽可就多了!」
「卡恩,你慢慢说,什麽阿孝的东西?什麽翻脸?你慢慢说!」看见卡恩这样失态,小峰再也狠不起来。
「我承认,我吃过两次摇头丸,但是都只有半颗,也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卡恩,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我也不是,如果你坚持不吃、没有人会逼你吃,而我,也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事,怎麽就没有人来逼我吃?」
「如果我跟你说,那两次之後,他还是陆陆续续有强迫我吃,但是我只是先含在嘴里,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再吐掉,而且……我竟然还要假装一副很兴奋、很High的在那边摇著……」卡恩哭的更大声了,小峰赶紧拿条棉被稍稍裹住卡恩的脸,要不然让小爱听到还得了。
「好、好,你先哭、你先哭!有什麽委屈和……冤屈,哭完再说吧!」
小峰躺在卡恩身边,他实在猜不出卡恩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又是一个哭到没有力气的大男生。不知道卡恩心里又装了什麽样的秘密,既然猜不到,就索性别猜了,反正,等他哭够了,力气存足了,想说他自然会说,这是小峰的经验谈。
望著淡蓝色的窗帘,小峰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那个上午,那一天,阳光还算刺眼,当初也就是这副窗帘帮他们阻隔窗外的紫外线,这里充满阿仁直爽的笑声和小峰自己青涩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卡恩应该平静下来了,也及时把小峰拉回现实世界,要不然待会儿哭的可就不只是卡恩了。
「对不起!我只是突然很感慨,我知道我把小冠的东西弄丢是我不对,但是,也因为这样子,我才必须受人威胁、玩弄。可是……小冠竟然……他竟然执意要我把东西拿回来,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卡恩,你这样有一句、没一句,什麽东西丢的?还被人玩弄!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当初,我来台北,因为无聊,你介绍芷若给我认识,我也很高兴认识他,但是他的朋友可就没那麽好了……」
「是芷若的朋友玩弄你?是芷若的朋友逼你服摇头丸?」小峰不敢相信芷若会有这种朋友。
「不是!但是,是他朋友带我去摇头店跳舞,这也是我……我吃的第一颗摇头丸,而且……而且也因为这样,我带去的包包被人扒了,那个包包……」
「那个包包就是阿孝留给小冠的?」这是小峰唯一能猜到的。
「不是,那个LV包包,是我今年过年在法国特地买回来给小冠的。」
「那就是……背包里装了小冠很看重的东西!」
「嗯,一开始我只是担心LV包包弄丢,小冠会追问、会生气,所以一开始我也没跟小冠提起这件事,我自己心里盘算,赶紧去买个一模一样的包包放回去就好。谁知道、谁知道连台北LV的旗舰店都缺货,所以这一订,往返就得一两个礼拜……」
「那……小冠怎麽发现的?难道你不会去买一个跟阿孝买的一模一样的东西放进去吗?那麽贵的名牌包包都买了,什麽钱你会舍不得花啊?」
「如果……如果那怪东西可以用钱买得到,我今天就不必看人脸色了!」
风岩风屿-136
「怎麽感觉……你在吃醋?还说人家什麽怪东西?」吃醋这玩意儿小峰最懂了,所以卡恩是瞒不过小峰的。
「那是阿孝送他的,我本来就不会吃醋,只是我猜不透,小冠把那东西看的未免也太重了?」
「卡恩,我想跟你说句老实话,其实……你真的不能怪小冠,因为,阿孝能给他的,就那些了……就好比我跟阿仁一样,如果他留给我的东西不见了,并不是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就可以替代!那种感觉……」
「我懂啦!所以,我也是真心真意买拿回那个包包,当然最重要的还有阿孝的东西,只是我的用心……小冠不能体会!」
「那到底被谁威胁?你有老实跟小冠说了吗?你跟我说吧!有机会我会帮你跟小冠解释的。」
「有一个礼拜放假,小冠发现包包不在,他已经先跟我吵过一架了,一开始我只是骗他说我拿回台南,忘记带上来了,我心想反正新的包包,两个礼拜後就到,我有把握可以在小冠下一次休假前摆回去……」
「结果呢?即使你买新的包包回去,也买不到阿孝送的东西不是吗?」
「我必须从我第一次被骗,被逼服下第一颗摇头丸那天说起……」
「在健身房跟芷若分开後,一大票人相约去Bar跳舞,我的回答跟反应都和往常一样,芷若不去、我就不去!因为我那时候比较有联络的同志朋友就只有芷若而已,想不到那天芷若反常也答应要去,所以,我真的推不掉,我印象中……那间Bar好像叫三楼……还是五楼的!」
「二楼啦,我虽然没去过,不过在网路上倒是听了不少次!」
「反正我是乡巴佬第一次进城,见到那种场面真是吓呆了,里面少说有超过一千个年轻人,打扮时髦的人很多,当然……真的有一些长的就很帅气的人,我那时候还在想,全台北市的Gay都来了吗?要不然怎麽会那麽多人?那真会让人迷失方向。」
「真的喔?我也想去看看……」看来小峰忘记这次谈话的主题了,光是听卡恩形容那种场面,小峰就迷失方向了,如果让小峰去了还得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跟芷若走丢了,我一直被挤,也一直挤著四处去找他们,可是人真的太多了,我走路几乎都不用使力,就站在原地别人就会帮我挤著向前。」
「哇!好难想像。莫非就是这时候有人扒走了你的包包?」
「不是!是在我经过一个开放包厢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小帅哥过来搭讪,一开始我的防备心也很重,可是後来发现,其实,他们也不像坏人,只是……纯粹想认识我而已。而且他们也囔著说要帮我找芷若……」
「总之,就是他们长的很可爱,你动了凡心对不对?老实说我不会跟小冠说的,呵呵!」
「如果遇见可爱的人我就动心?那现在我是不是也要对你动心了?」卡恩直望著小峰的眼睛,看来是醉话吧,要不怎麽这麽大胆!
「神经……快说重点吧!」
「呼!他们跟我要电话,还『亏』我带名牌包包,问我有没有BF?还猜我不是北部人?反正,我就只是楞在那边,浑身不自在!最後,在喝了一杯饮料之後,我发现我已经不是我了!」
「什麽意思?你被……上了吗?」
「哈哈!当然不是,我只是变得……很放得开,跳舞也摇的厉害,甚至到最後跟其他人一样,都把上衣脱了……也因为这样,我的包包才跟我离了身。」
「你?跳到把上衣脱了?真的假的?」
「那已经不是我的意识可以控制,所以我说,那已经不是我了!」
「然後呢?谁找上你了?谁耍你了?」
「一天後,我打给自己的手机,还好芷若早就要我别带皮夹出去,要不然更惨,所以遗失的就只是包包和手机。」
「那个人偷了LV包包和手机,赚得也够了,应该不敢接你电话吧?」
「不是,他刻意的,当我打去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终於打来了!他就是……小冠认为的第三者!」
「你跟他後来还见过面?让小冠都起疑了?」
「他要求跟我交往,要求我每天至少跟他通几次电话,更要求……每个礼拜陪他去跳舞,要不然,包包跟手机就不还我。」
「所以,你就屈服了?」想著LV包包,小峰也会心疼,为了LV,委屈跳个舞也没关系吧。
「当然没有,我直说他荒唐,手机跟包包不要也罢,顶多再买一个新的包包给小冠而已,我更不想受任何人威胁。後来就是跟你说过我去LV旗舰店订货,然後骗小冠说包包留在台南老家了……」卡恩吞了一口口水。
「但是,那个人似乎胸有成竹,在我挂掉电话之前,他说,我终究会求他的,还烙下狠话说,到时候我要求的就不只这些了!我听了就更气……就把电话挂了。」
「到底什麽时候被小冠发现的?什麽时候穿帮的?」小峰急的躺不住床上了,整个人弹了上来。
「每次小冠放假,一定会问我回台南拿包包了没?我就觉得奇怪,平常只看他拿过一次,就是过完年回高雄找你那一次,怎麽现在这麽关心这包包!」
「喔~就是我看过那个啊,LV就是不一样,我还亏小冠说他真是好命,都有人送名牌包包,我都没有……」
「呵呵,小冠回来有跟我说你很喜欢,他还说要存钱买一个送你!」
「喔?叫小冠不用了,他自己省吃俭用,每分钱都要用在刀口上的。你快说,我更在乎後来小冠的感受!」
「後来,一个月後,我拿了新的包包再送给小冠,我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可是,那才是我恶梦的开始……」
「小冠一定发现那是全新的,里面的东西当然找不到。」从头到尾小峰就只有这个猜对。
「他一开始还不知道那是全新的,他只是当场问我说,里面的东西呢?你拿起来放哪?我还不知道里面除了我的手机还有别的,所以就回他说,只是一些发票跟签帐单,早就扔了!可是……我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吓哭了,他求我说,卡恩,那是阿孝留给我的,那是唯一的,你还我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它,以後我不会在你面前拿出来就是。什麽跟什麽嘛,我根本不知道小冠在哭什麽?紧张什麽?」
「小冠以为你吃醋了,故意把阿孝送给他的东西藏起来了,他是求你把东西拿出来,这也不懂!那到底是什麽东西啊?我怎麽从来都没听他说过!」
「我在过年後是有看小冠拿了几次,不过他都是偷偷拿出来看,他说他负责保管半年,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