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阔别一年,他居然变得如此成熟,仿佛更增加了一股男人味。
看着看着……懿纯的心不禁揪紧!
看着他意气风发、仍然又俊又帅的模样,再审量自己,现在如猪一般丑陋的外表……
她怎么能以这样的面目,和他重逢呢?!
而且,从他看自己的那道狐疑目光,也约略可以猜测出,他应该是无法认出现在的她——
“请问……你是韩柏格先生吗?”
她只好佯装自己,不是他心里想见的孟懿纯,假装自己是另一个人。
“我是。”
他轻蹙眉头,怀疑重重地看着她,问道:“你认识我?”
“呃……我是孟懿纯的好朋友,她说,她今天和一个很重要的人,约在这里见面,可是她临时有事不能来,所以拜托我代替她来赴约。”
原谅她吧!这是善意的谎言。
她不想看见他大吃一惊的表情,更不想看到他大失所望的模样。
所以,此时此刻她决定欺骗他,谎称自己是孟懿纯的好友,然后再暗地里好好减肥,这是她立即下定的决心!
“你是懿纯的好友?”
怎么他从来没有在她的来信里见她提起过?
“是的。”她一眼就洞悉了他脸上不相信的表情,是从何而生,于是她赶紧解释。
“我们是在大学认识的,因为刚好修同一门课,彼此之间又有话聊,所以自然而然走得很近。”
但愿她的演技自然,不会被他拆穿。
“我了解了。”柏格淡然地笑问:“懿纯呢?临时发生什么急事?你能告诉我吗?”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在昨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跟我说她有急事要处理,所以必须离开几天,可是,她又和你有约定,希望我能代替她来告诉你一声。”
他沉默地思索,不明白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知道,今天是他们约定相见的重要日子,为什么她却不出现?还有什么要事比得上与他重达呢?
他伸手扶了一把脸,心底当然有股失望,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仅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懿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蓦然发现,他手腕上,竟然还戴着她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真的很喜欢,是不?
“不知道要如何称呼你?”他友善地问。
“呃——你叫我纯纯就行了。”这是妈妈对她的昵称。
韩柏格不禁莞尔。
这么巧?
她的名字,也有和懿纯一样的字,除了名字相像之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耳熟。
一整年不见,他真的好期待能再见到懿纯,没想到……她却因为有事不能前来赴约。
“谢谢你今天代替懿纯跑这一趟,我想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是否方便?”他询问她的意思。
“你要请我吃饭?”
他应该没说错吧?
他怎么会想要请她吃饭呢?现在的她,可是孟懿纯的好朋友,不是孟懿纯本人内!
“我没料到,懿纯会因为有事无法赴约,所以早在雅各餐厅预订了两人席位,既然麻烦你跑这一趟,就让我请你吃顿饭做为补偿和谢礼。”他在说话方面,似乎圆融不少。
原来要成为一个大企业家,谈话的技巧是那么重要。
“方便吗?”
懿纯想了想,最后点头答应他。
毕竟他们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她并不想那么早和他说再见,至少也该吃一顿饭,就算不能叙叙旧,也能聊上几句,重温旧梦。
她真的好想念他呀!
“走吧。”
他笑着转身迈开步伐,而她,只能局促不安地尾随在他身后。
走一步算一步,是她现在惟一能做的事……
当他驾着名贵跑车,进入高级雅各西餐厅的地下停车场,像是一位绅土邀请淑女共舞般的形式,将她引领至预订的席位时,她心里真的有万般的悔恨!
恨她为什么要以“吃”,来当做发泄不安情绪的管道?
现在可好了,她不敢以肥胖的外貌面对他……
只能谎称自己,是自己在大学结识的一个好朋友,并无法与他共享,重逢的喜悦!
他替她点了套餐,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处于寂静的氛围里。
她微低着脸,不敢明目张胆看着他,就怕他眼力真的异于常人的好,也许下一秒钟就认出了她也说不定。
“你好像很文静,不爱说太多话。”
他扬唇轻笑,端起高脚杯微啜一口金色的液体,举手投足间充满优雅的绅士气息。
又像是,电视上常常看见的,那些光鲜亮丽站在伸展台上的雅痞男士——
像他拥有这样颀长的身高,足可媲美国际顶尖男模的强健身材,不管做怎样的打扮都好看得过分!
她发现自己不能久视他,一方面,除了怕他眼力过好,发现她就是孟懿纯本人之外。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了情欲,压抑不了心中,被他的魅力所波及的情绪,当场垂涎三尺。
其实她并不想充当文静,她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告诉他!
“像你这么安静的人,怎么会和懿纯有话可说?”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心底就是有股怀疑。
虽然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可是,为什么懿纯在信里,从来没提及过她在大学认识了什么新朋友?
或许她觉得不重要,不值得一提,可是他远在美国,却是无时无刻,想知道她在台湾的消息。
“我们只是某些兴趣相同而已,所以才有话聊,像是她在大学选修的科目,都和我恰巧一样,可见我们的兴趣很接近。”
她用一种比较平淡的语气来叙述自己,也许,可以显得比较自然。
韩柏格敛回睿智的目光,眼底迅速闪过一抹落寞。
“她孤独吗?”
离开台湾,他并不觉得哪里不对,惟一放不下的人就只有她,如果情况允许,他真的很想带她一起离开。
为了实现他对她的承诺,及早回到她身边,也为了让他父亲,对他的资质和能耐大开眼界,了解何谓天才。
所以他超越所能,利用短短的一年,就达成了父亲订下的各项目标。
他在一年后回到台湾,并非想念这里的任何东西,单纯是因为这个地方,有她在等候。
“我觉得她……有办法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方法。”懿纯笑了笑,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他沉默了会儿,正想再向她询问一些,有关懿纯生活上的琐事之际,忽然一道女声介入了他们之间——
“柏格!”
一位长发及腰的女人,有着标准的秀丽东方脸孔,一张殷红的小嘴掀起微笑。
“这么巧,你居然也在这里用餐?”
女人不等柏格说话,倒是径自审量起,与柏格同桌进餐的胖女人,除了肌肤白皙称得上一项优点之外,根本不足以成为情敌!
“难道这位小姐就是你的女朋友?”女人娇声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可能。”
懿纯有点受到伤害地低下脸来。
由外人的眼中看来,她果然配不上柏格……
“柏格,我和你们一起用餐好了。”
女人擅自作了决定,也招来服务生替她安排座位。
“你这样跟踪我,是违法的。”他酷脸一张。
“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刚好想来这里用餐,不知道会遇见你。”她辩称,不肯承认,她真的早在先前,就调查好他的行程表。
懿纯看了女人一眼,也看了柏格一眼,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着急、不安,可是现在她的身份,只不过是孟懿纯的朋友,根本没资格过问他们的关系。
而他,似乎也无意向她介绍这个,从中介入的女人是谁。
反倒是这个来势汹汹的冷艳美女,主动向她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钱文萍,是柏格在美国的朋友,不过我也住台湾。”
“你好。”懿纯客气地笑了笑。“我叫纯纯。”
原来她是他在美国的朋友,叫钱文萍——
等等!她说她叫钱、文、萍?!
“你、你……姓钱?”有股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懿纯的心头,像是风雨欲来之感。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吧!
“你父亲该不会是……王氏企业的董事长吧?”她的声音愈问愈小声,几近不可闻。
“你怎么知道?”
钱文萍感到有点讶异,但是想想,或许,她可能是在商业周刊上看过,有关王氏企业的报导,其中有不少篇幅,曾经提起过,王氏企业的钱董事长,有位掌上明珠。
也许,她曾经留意过有关她的报导。
“我……我好像在报章杂志上看过你,所以……”她现在终于知道,无巧不成书这五个字怎么写了。
“嗯,我明白了。”
钱文萍对她实在兴致缺缺,不想和她多聊半句,于是她转头问向柏格。
“你不是说,你要回来找,你在台湾的女朋友?她人呢?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自从在美国认识了韩柏格之后,钱文萍就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的个性属于敢爱敢恨型,可以为了爱奋起直追、勇往直冲!
所以,她特地尾随他回台湾,就是为了证明,他是否真的,有位女朋友留在台湾。
她并不想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但是,如果前提是“他说谎”——他根本没有女朋友,她当然就可以放马追他了!
“你一直不肯跟我说,有关你女朋友的事,是不是因为没这个人?”钱文萍得意地笑问。
他觉得不需要,跟钱文萍解释太多,心里却又对她穷追不舍的缠功,感到烦恶至极,于是他的思绪转了一圈,话头便直接指向另一个女人。
“纯纯就是我的女朋友。”
当下,钱文萍立刻将目光,重新调回身旁的胖女人身上!
“她?”怎么可能!
“我?!”懿纯张大双眼,连连惊震!
怎么可能?!
第六章
一辆跑车在公路上呼啸而过,懿纯坐在副驾驶座,双手抓紧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不放。
柏格一派从容的态度,手中操控着方向盘,神情自若。
“你会怕?”他笑问。
懿纯吞了口口水,才道:“这里是台湾,不是美国……开太快是会被照相罚锾的。”
他笑了笑,不以为然。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他还是没变嘛!总是用钱来衡量出一种东西的价值,只是他衡量的方式不同,并非直接以金额来计算。
能用钱买卖的东西,不值得珍惜;能用钱解决的事,不算大事。
算是他的至理名言了。
“后悔答应陪我兜风吗?”他又问。
懿纯诚实地摇摇头。
她实在很乐意陪他做任何事情。
当他丢给钱文萍一个意外的回答后,只见钱文萍一阵错愕,最后将餐巾一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也许她是真的觉得不敢相信,为什么气宇非凡的他,会有一个身材肥胖的女朋友?
其实不用钱文萍来发出问号,她自己便有满腹疑惑和不解。
她记得自己跟他说过,她叫纯纯,是孟懿纯的大学同学,怎么他还跟别人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莫非他已经认出她了?!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可以。”
他觉得自己能够很平静地,待在这个女孩身边,即使他们之间沉默又少言,他也能感到乐趣横生。
“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挡箭牌。”他回答得很直接,也很坦白。
虽然他所指的挡箭牌是“纯纯”,不是孟懿纯,但是却伤了她的心,只因为她是孟懿纯,也是纯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有时候事情不用说得太过于仔细,重点有指出就能让人听得非常清楚、非常详细。
“抱歉,我只是想摆脱麻烦,所以直接利用你。”他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他的态度没有表现得很真切。
懿纯笑道:“没关系,反正你这样做,是为了证明你对感情专注,我很高兴你推我上扬。”
他觉得她的脾气很好,与记忆中的“她”颇为相似。
难道两个好朋友走得太近,某部分都会互相影响吗?因此两人变得相似,令人觉得熟悉。
“在懿纯回来之前,如果有必要,都要麻烦你充当挡箭牌。”他并非在征求她的同意,而是直接替她接下这项任务。
她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一来是臣服于他如同王者一般的气势,二来是因为这也是她切身紧要之事。
“我这个挡箭牌需要常常出场吗?”她问。
“因为有些女人,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有些女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形容得太好笑了上点都不搭轧,乱怪一把的。”
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她脸上的笑容,胸口突然漾起一阵烘热感——
这样的笑容,他好像似曾相识。
从她身上,他真的发现好多不可思议的事,包括有时候她无心说的话,都会让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陌生中,仿佛又掺杂难以言喻的熟悉,他不知道,该怎么不断解释这样的感受发生。
“既然,我这个挡箭牌必须常常上场不可,那么我把我的联络电话,留给你好了。”
她从皮包里拿出白纸和笔,迅速抄写一串电话号码,其余的字不再赘写,以免他认出她的笔迹。
“我把我的电话放进你的外套口袋里喔。”其实她这样做,是希望能听见他的来电问候。
不过机会看起来很渺茫。
“你知道懿纯家里的电话吗?”
“呃……”就放在他外套口袋里了嘛!“不知道耶,因为我很少打电话给她,我们几乎只在学校碰面,有什么事情都是她打给我比较多,所以我没去记她家里的电话号码。”
她这样的谎言不算过分吧?
“很可惜我也没有。”他无奈地说:“我和她的感情发生得很快,连交往的时间都很仓促,所以我没机会去她家,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过问,去了美国之后,我和她也是用书信联络。”
“嗯,我知道——呃,因为她有时候会跟我提起收到你的来信,比较有时间聊天时,也会谈谈以前你们认识的经过,所以我大概知道。”她暗吁一口气,险些露出马脚。
他驱车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上,往车窗外随意眺望,是一片蔚蓝无边的大海。
他沉默地看着海景,觉得很不可思议。
照理说,他那么希望一回台湾,就能看见懿纯,没见到她,心情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居然觉得很平静,好像幸亏有她陪他一般。
为什么他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看海呢?他应该疯狂地,寻找她的踪影才对,怎么会是安静地坐在靠海的高处,等待她出现在他面前呢?
是不是一种补偿心理?
她在台湾等了他整整一年,现在他也等她回来,用全部的耐心等候她……
“希望她赶快回来。”他淡然道。
闻言,懿纯低下头来,若有所思。
“她一定会很快地回来见你的。”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无波,可是她的内心却澎湃不已!有股强烈的意志和决心,不停地在她体内回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