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绑架?!”
“答对了!所以少罗嗦,乖乖地跟我们走,好省一点皮肉之苦。”
光天化日之下,她需要怕他们吗?韵薇抬头挺胸地说:“你叫我走,我就走?又不是在‘叫客’!喂,你们会不会搞错了?我家里很穷的,要绑架应该去找……”
她话尚未说完,两个大汉已一人一边地架住她的双臂,连拖带拉地想把她塞进车里。一时间她傻愣住了,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心中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恐惧……咦,等一等,手虽然被抓住了,她还有嘴巴可以喊呀!
韵薇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破口嘶声尖叫:“救命啊——色狼!绑架!救……”
她的嘴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以致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韵薇像老鹰爪下的垂死小鸡般拼命挣扎,心中不禁响起警铃,完了!这下子真的完蛋了……
第五章
魔爪之下,危险步步逼近——
两名大汉七手八脚地想抓住韵薇,无奈“七手八脚”还是敌不过“十爪”,韵薇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像只泼辣的小野猫般拼命乱抓。
其中一个脸上已挂彩的绑匪显然有些招架不住,火冒三丈地吼道:“你还这么‘恰’?!来,用抱的!管他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快!一人一头。”
“啊——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
韵薇才说这么一句,嘴巴又被捂住了,手上的水果散了一地,而两名歹徒——一个揽胸紧抱住她,另一个则抓住她乱踢乱踹的脚。
绑鸭子上架也不过如此,韵薇心中真是七上八下,这会儿,她可成了一只“七月半”的死鸭了。
小巷中的行人本来就廖廖无几,几名路过的妇人见到这场面,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帮忙,只是赶快回避一旁。
也许邻近住户有人打电话报警了吧!韵薇抱着残存的一丝希望,随即又转为更大的失望,唉!等警方赶到,恐怕她早就上了“贼车”,消失无踪了。
两名歹徒连抬带抱地想把她塞进轿车后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阵雄壮威武的吼声传来——
“放开她!”
两名歹徒愣了一下,韵薇也愣了半晌,总算有人见义勇为了!然而当她用力挣开歹徒的大手,转过头去看时,不禁吃惊地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从天而降、“莫名其妙”出现的救星竟是宋君楷。他身手敏捷地一个箭步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勇猛无比地连出两掌,重重地揍在抱住韵薇上半身的歹徒脸上,只见这个可怜的家伙顿时鼻血直流,放了手,只顾抱头哭爹喊娘。
韵薇四脚朝天地一跌,幸好君楷及时抱住她。
“别乘机吃豆腐好不好?”她嫣然地啐他一句。
“怎么,你喜欢倒头栽个狗吃屎?”
“讲话真不文雅。”
韵薇才骂了一句,立刻又意识到,另一名歹徒仍傻呼呼地抓住她的双脚,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你还不放?!”君楷大吼一声。
他放是放了,但坐在驾驶室的歹徒也钻出来“助阵”了,而且手上还持着一把手枪。但是当他持枪探出车门时,那扇大开的车门突然“自动”地用力一关,夹住了他持枪的手,同时结结实实地往他头上一撞!
君楷乘机又扁了那名愣在眼前的歹徒一拳,这下子流鼻血的变成两个人,而韵薇竟没注意到这场拳打好戏,反而抬起头来朝半空中瞅眼。
“噢,若翔……”她笑道。
原来“半个天使”现在“挂”在车顶上,当然,其他看不见若翔的人只感到一阵“雾煞煞”。
三名歹徒各自挂彩后,路人们也勇于过来帮忙了。
一位妇人提着菜篮,插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夭寿死囝仔,光头白日也敢绑架?!”
责骂的路人越来越多,三名歹徒也慌了手脚。
“走!快走!”其中一个人决定溜之大吉。
三个人夹着尾巴、踉跄地钻入车内,引擎一发动,便没命似的加足油门扬长而逃。
众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要不要报警?车牌号码我替你们记下了。”
“他们是啥米人?”
“小姐有没有受伤?”
记者团采访也没这样紧迫盯人,君楷赶快避重就轻地说:“呒代志啦!我们不认识他们,可能是认错人了。”
好不容易劝散了路人,君楷望着散了一地的水果叹口气,又以关爱无比、深情无限的目光,缱绻地凝睇着韵薇。
“你没怎么样吧?”
“瘀青、流血算不算怎么样?还被偷吃了两斤豆腐,真是他奶奶的!”惊魂未定的她没好气地苦笑道。
君楷啼笑皆非地接口:“咦,美女怎么可以口出三字经呢?”
“就是说嘛!小心头顶上有小乌云会下雨喔!”悬飘在天空中的若翔也故意插花。
“你殿殿啦!”
韵薇抬眼一骂,不料君楷又会错意了,很无辜地说:“你怎么又叫我殿殿了?我英雄救美,没想到你还这么凶!”
真是有理说不清,韵薇兀自摇头苦笑。
“对了,君楷,你怎么会正好路过这里?真是太巧了!”她回过神来问道。
“我不是路过——我在跟踪你!”君楷很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诚实坦白地说。
“跟踪?!喂,你是呷饱太闲?还是别有用心?跟踪我……”
韵薇正想发作,君楷连忙好声好气地解释:“你别想歪了嘛!我本来是想到你住的地方找你,邀你一起去看场电影、吃顿饭,带你出去散散心,哪知我人刚到,却见你搭上公车,所以……”
听起来好像是一片好意,韵薇感到窝心地垂下头偷笑,随即又想起什么似地急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你忘啦?你现在还是我的员工,我把全省所有的员工资料都建立电脑档案,只要轻轻按几个键,就一目了然啦。”君楷一副洋洋得意貌,沾沾自喜地说。
“嘿嘿嘿,你很得意嘛,这算不算是侵犯我的隐私权?”韵薇笑得很假。
君楷故作忏悔状,两手伸得直直的,“那你逮捕我吧!我愿意乖乖就范。”
“噢,我真的快吐了!”头顶上的若翔突然冒出一句。
韵薇两边无法兼顾,干脆抬头朝若翔骂道:“你是存心来帮倒忙的是不是?”
若翔被骂,立刻“缩”得只剩下一颗头。
“好吧!我也别在这里‘顾人怨’了,先闪一步就是。”他说得好委屈。
君楷仍一愣一愣的,他抬头朝空气一阵东张西望,呆了半晌才说:“老天!看你不是普通严重而已。”
“你说什么?”
“没有啦!我是说……韵薇,我真是太感动了,你思念‘故人’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好像他就在你身旁似的,还随时可以跟他说话。”
“他是就在我身旁呀!韵薇若有所思地呢喃一句。
一回过神,韵薇才想到不能太吓人,万一把君楷吓得昏倒在地、口吐白沫怎么办?当然,更不可以把他给吓“跑”了,那并不是她现在所希望的。
她连忙改口道:“我说过了,有些事情等我以后觉得时间、地点对了,再告诉你。”
“那现在这个‘时间’跟‘地点’呢?你来这里做什么?”君楷善解人意地一笑,不再追问地顺口说道。
见他蹲下身去捡拾散落一地的水果,韵薇轻快地坦白道:“若翔……我以前的那位男友,他生前就住在前面那栋大楼里,现在他家人搬来住,我要去探望他们。”
“那我陪你去吧!现在时机歹歹,坏人很多。”君楷非但没有吃醋之意,反而顺理成章地说。
这句话把韵薇逗得噗哧一笑,两人朝大楼慢慢走去。
韵薇想起了更实际而不好笑的问题,面带忧色地看向君楷,“你想,刚才那三名歹徒为什么要抓我?”
君楷本来只是在心中暗自担心着,并不想提出来让韵薇担惊受怕,如今她主动提出,他也觉得该把事情的严重性剖析一番。
“我在想,这桩意外一定跟茶艺馆那件命案有关,他们绝不可能像我刚才说的‘认错人’。”
“这个我也想到了,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警方又没有公开秘密证人的身份,他们怎么会知道是我?!”
君楷深深地吁叹一声,心中也是一片错综复杂,“这只有一种可能性——命案的凶手,或是凶手背后的主使人,不但对我关系企业里的人员了若指掌,而且也清楚你的一举一动。”
韵薇连吞了好几口口水,沉默片刻后才问:“那他们抓我干嘛?一颗子弹毙了我不是更快?”
“那表示他们别具用心,在杀你灭口之前,还想把你当作人质,以此要胁我。”君楷头脑清醒、思路分明地说。
“要胁你?!”
“对!要胁我闭嘴,别再追查这件事,同时也让我明白一件事,他们会再找上我。而且先抓住你这个证人,警方那边便没有人可以指证凶手。”
“这么说来,现在我们两个都是活靶子?!”韵薇面带忧色、声音微颤。
“别说得那么恐怖啦!应该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打不相识……呃,好像是这么说的,随便啦!反正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同‘床’人……”
韵薇立刻娇嗔抗议,“喂!请你的台湾国语标准一点好不好?”
“是,我是说同‘船’人。你我与其当别人的活靶,不如进一步反守为攻,为了保命,也为了破案,我们更应该密切合作、并肩作战……”
“请问一下,如何‘密切’法?要我搬去你家住吗?”韵薇轻咳了两声,打断他慷慨激昂的论调。
“唔,那倒是个好方意!”
“你别痴心妄想了。”
除了“妄想”之外,君楷还想到个好主意。
“我倒是有一计,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
“嗯……‘我愿意’那首流行歌现在不能随便唱,你倒是先说说看。”
他们一起走进大楼的电梯,韵薇按下“10”的钮。
“我觉得……现在歹徒已经找上你,你继续在西门町那家分店上班,我会很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危险啊!再说,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连累你,害你每天提心吊胆。”
“这么说,你是想把我辞头路,教我回家吃自己口罗?”
君楷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连忙道:“不不!你怎么老往黑暗面想?我的意思是……反正你是我的员工,如今又有安全上的顾虑,倒不如你调来总公司上班,另方面也可以协助我。”
以前韵薇是为了等若翔从天堂打的电话,所以才辞去旅行社的工作,到觑心茶艺馆当服务生,现在上了天堂的若翔既然每天都像跟屁虫一样地出现在她身旁,那她倒也没必要一定要待在觑心当“电话美女”。
“这倒是一条新路,反正你薪水照付就是!”她欣然接受。
“你答应了?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心里也少了一些内疚感,薪水你放心,只会多,不会少。”
“你当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啊?只要不多不少就行了!另外,这件事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因为你也是受害者之一。你没听说过,人在衰的时候,走在西门町,都会被掉下来的招牌砸死!”
“你太会为人着想了!韵薇,有你这句话,我就算被招牌砸到,也会仰头大笑三声。”君楷满怀激动地说。
“笑什么?神经!”
“对了,我还没说完,公司有员工宿舍……”他再度展开游说行动。
君楷心底暗爽,日后不但可以每天见到韵薇,而且只要安排一栋高级主管的单身宿舍给她,那他以后想去找韵薇,就不必尴尬地猛找借口了。
电梯门打开,韵薇率先跨出去,然后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白他一眼。“你很不死心哦!干脆去住你家不是更好?”
“我本来就是说更好呀!”
“人家是未出嫁的纯情美少女?!再说,如果有人存心跟踪我的话,我就是搬去天堂住又能怎么样?”
这句话似乎在暗骂君楷跟踪她。
君楷被砸了个满头包,尴尬地搔搔皮头说:“说的也是!那我通知张组长一声,让他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好了。”
韵薇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人已经来到杨家的门前,在按下门铃之后,她才开始担心一个问题——现在拖了个宋君楷一起来,该如何向杨家介绍他才好?!
门开了,杨家客厅内笑语盈室。人生难免生老病死,而日子总是要过,看来好像只有韵薇一个仍沉淀在过去的阴影中……
应门的是若翔的妹妹佳佩,她率先嚷嚷起来:“薇姐!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来?我们等啊等,还以为你忘记了,正想打电话呢!”
韵薇有些迟疑地把一袋水果递出去,很抱歉地说:“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这些水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人来就好,爸妈都在里面……咦?这位是……”
从佳佩的眼神中,韵薇多少读出一些微妙的心思,天底下担心她嫁不出去的人还真多,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君楷已主动大方地自我介绍。
“我叫宋君楷,是韵薇的朋友。真不好意思,我临时来的,没有事先通知你们一声。”
“什么话?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这一年来,薇姐对待天下所有的男生的态度,就像是茅里坑的石头——”佳佩轻轻甩动着她头清汤挂面的秀丽短发,目光促狭的瞅了韵薇一眼。
韵薇两颊滚烫地低嚷:“佳佩,你有完没完啊?少说两句,没人会当你脸上没长嘴巴。”
佳佩朝她伸舌尖扮了个鬼脸,又迫不及待地掉头向客厅里的人大声宣告:“爸、妈,薇姐来了,她还带来了一位男的朋友喔!”
君楷听了一副很乐的样子,韵薇则又羞又气,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两人一踏进客厅,韵薇以小得跟蚊子叫一样的声音打招呼道:“伯父、伯母。这位朋友是……”
“他姓宋,闽南语嘛,就是‘俗’的那个字,同音啦!”佳佩立刻口没遮拦地接口。
自从独生子若翔过世之后,杨父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人也变得比较沉默寡言,倒是杨母看得开,天天吃斋念佛,微微福态的脸上充满了红光。
“韵薇,你不是上个星期才来吗?如果忙的话,就别辛苦跑这么一趟了!”杨父有些心疼地说。
“你怎么说这种话?韵薇就像我们自己的女儿一样,她不常来,我还会担心哪!杨母立刻啐了丈夫一口。“来,宋先生,坐啊,大家坐下来。”
客厅里除了杨家三口,还坐了个陌生人,而且是个皮肤黝黑的外国人。
韵薇正想开口寒暄,佳佩已经抢先嚷道:“哎呀呀!都忘了,这里也有个臭男生,他的中文名字叫武正浩。”